等到我们三人全部安然无恙地趴在墓顶上看着下面逐渐消退的流沙,都觉得筋疲力尽心力交瘁。
"你怎么知道要在那两个字上写-太一-两个字?"罗六指好奇得要死,他眼睛最好,从头到尾都看清楚了。
我累得趴在地上装死——开玩笑——小蔡加上他身上的背包都是我拉上来的,虽然开始一段有罗六指帮忙,后来一段也是小蔡自己爬的,但还是把我累得半要死不活。
懒洋洋地抬起眼,哦了一声说:"那个啊——蒙的!""蒙的?"小蔡不敢相信地低吼,"我不相信!"换了稍微有脑子的都不会相信——为什么别的不写,非要写"太一",而且是在那两个字上写。说到底,毕竟是那个本来不存在的"点"、"太"字那一点才让流沙退下去的。
"也不算完全蒙的!"我抬起一只手,有气没力地说,"看到那个-九天真王宫-我就知道要写-太一-了,其实也只是试试看。""传说里有座仙岛?那座仙岛上有个叫-九天真王宫-的地方?"罗六指疑问道。
"太一?我觉得这好像是个道号,就跟太乙真人那个差不多。"小蔡反应也不慢,"-九天真王宫-里住着什么太一真人?"我看了他们半天,才说:"大家都很聪明嘛。"其实也是"蓬莱登仙门"让我联想到这些的,要不然我这次反应绝对没这么快。
"传说东海有仙岛,名蓬莱,又名-蓬邱。在东海的东北方向,方圆五千里,被冥海所环绕,海水呈黑色,无风也有百丈浪。无论什么船也不能过,只有仙人才能从空中飞过去。"我无奈地摊摊手:"咱们这应该也算是飞过来的吧。"那两人看我的目光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凶狠。
叹息,赶紧继续往下说:"仙草无数,灵芝成田。住在那里的仙人们来往之间,云雾升腾,笼罩整个蓬莱山。
有兽名为麒麟,通体雪白,蹄为黑色,轮判生死。
我记得我在那个梦里,看见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是黑色作底、上面用紫色丝线绣了麒麟花纹,不是后世那繁复的样子,而是简单的几道勾勒出来的——像是从前壁画里的那样。"耸肩继续道:"然后,就恭喜你们猜对了,蓬莱岛之主叫太一真人,住在蓬莱山上的-九天真王宫。""你小子!你好像搞得这些都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本来就没有??"我话还没说完,连小蔡也愤怒无比地扑过来吼:"明明就是你祖宗,那个该死的东方朔把我们的命都整掉了半条!""可是抱歉,这个的确不是我的错。"那两人没话了,都累瘫了,倒在地上喘气。
"下面的青石板又恢复原样了。"我看着下面的墓室,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偶尔有剩余的细沙都滑进了石缝。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我的背包啊!想哀悼都找不到对象了。
那一块块石板下谁又会知道是要命的可怕陷阱呢?从地上爬起来,我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吧,这才刚刚进墓呢。"三个人前后走在漆黑的通道里,狼眼手电在刚才已经丢了,小蔡危机的时候哪里顾得上那个,只好从包里拿出荧棒来照明。
逐渐,眼睛也适应了黑暗。
谁都没有说话,可是走路更小心了。
大家在心里终于又对东方朔的认知多了一条——除了以狡诈高明的手段欺骗了千年以来的风水师和盗墓者以外,光是这个流沙陷阱就证明了他那谨慎得可怕的性格。
而且如此大规模又如此隐蔽的机关,证明了他其实在设计时就已经预防会有大批人来挖他的墓了,这座墓道进来的人越多就越没有逃生的余地。
就算拿个几百人不当回事——用命填进来、用大量尸体阻止流沙——也找不到真正进墓的路。
他到底在防的是什么?会有什么人来挖他的墓?他的墓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他如此小心?东方朔最后病死在长安。只要有人为他下葬,就会知道他坟墓位置的秘密(很多坟墓是最后关上墓门机关才开始启动的),汉武帝那个时候也老了,难道还会来挖他的墓?那样的话,在他下葬的时候就能把想要的东西拿走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就算他是秘密下葬,也不能瞒过皇家的耳目吧。
除非是他自己走进墓里埋了自己。
但是那历史上就不会说他病死长安,而是忽然失踪。
我晃晃脑袋。
想不明白,就干脆不用想了。
荧色的光亮微弱而闪烁,总有种诡秘的感觉。
走在前面的罗六指忽然停了下来。
我们全都紧张起来,低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你不觉得我们在原地打转吗?""不可能啊,我们不是一直在往前走吗?我可没有感觉到一个弯道!""好吧!"罗六指从身上摸出一把本来是用来撬锁的小钩子丢到地上,然后继续往前走。过了大约十分钟,这个小钩子又出现在我们眼前。
"真的是在转圈子!"小蔡崩溃地喊,"天啊!你跳个粽子出来也好,不要这样耍我们,拿我们的耐心开玩笑啊!我最讨厌迷魂阵悬魂梯之类的玩意儿了!!"我一把捂着他的嘴,狠瞪他。
在古墓里不能说的很多,其中就包括这种。
往往在倒霉的时候你越说晦气的话,就越发生什么。
我可不想真看见东方朔真的变成粽子来找我们麻烦。他躺在棺材里等我们就好,千万不能出来凑热闹!小蔡也知道自己失言,赶忙可怜巴巴地看我,示意我放开手。
"怎么办?"罗六指问我。
"能怎么办?这两边墙上什么都没有,还是按照老规矩,绳子!""端哥,绳子在下面那个流沙墓室顶上挂着呢。你也知道,要留退路的,下面可还是流沙机关啊。这下倒好,那个入口肯定是自动关了,现在也找不到了。"这难道会是——算好了的?的确,破这种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绳子探路。要是能让盗墓的人没有绳子,或者说本来有现在没有了,不就彻底让人陷入困境了吗?"那水呢?倒水下去试试地势是不是有落差。""可是端哥,我们三个的水全都为了对付那火鼠而倒掉了。""什么,你一点都没留?"我急了,"那我们岂非要活活渴死?""我以为你留了。"小蔡小声道,"再说通道那一边不是原来的井吗?有地下水的啊!""我也以为你们留了。"罗六指补了一句,"何况你们倒斗哪里有超过一天一夜的,难道不够?"我这回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可算得好!非常好!要是从我们那条路进来,就会把水浪费在火鼠身上;要是从井那边下来,哪里还会担心水的问题,搞不好根本都不用带。最后不管怎么样,都会在流沙里惊慌失措,丢掉多余的东西好逃命,或者被绳子挂在半空中时减轻重量扔多余的东西。
外面就有水——水当然是多余的东西了。
我越想就越怕,越怕就越想,可是半天没想出个头绪,脑子里已经混乱一片了,扭头看另外两个人。
"东方朔,东方朔??"小蔡在喃喃地念,目光呆滞。
而罗六指眼神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槽了,这下不等我们活着出墓,所有人都要给逼成疯子了。
我忽然大声道:"是巧合,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看见两人呆滞的目光转过来,我立刻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运气不好,没办法!小蔡,快点蜡烛!看看这墓道里面有没有风。"小蔡这会儿正是六神无主,听我这么一说,立刻掏出蜡烛来,点燃了。
可惜火焰连歪都不歪,一点风都没有。
周围墓道上别说壁画石刻了,连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也没有。
"两眼一摸黑,继续走!""啊?""最后一个办法了。咱们站并排,然后中间那个人负责拉住旁边两个人,不能一不小心掉到什么暗门里去。外面的两个人仔细摸两旁的墓道,肯定有出路的!"我笃定道,"六指,你站中间,你力气最大,万一我们俩谁失了足,你也能拉得回来。"罗六指默然点头。
于是我们三个小心翼翼地一步接一步地走,仔细地上下摸索墓道两侧。
光滑无比的石板,甚至无法找到抠进去的缝隙。
这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我心下纳闷着。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反正肯定没有一圈——如果我们又白白绕了一圈回来,看见地上小钩子的罗六指就会立刻提醒我们。
只感觉手都变得麻木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心里正犯着嘀咕,忽然感觉到前面一空,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掉了下去,然后是手里一紧——罗六指拉住了我!整个人挂在了半空里,这时心里虽然慌张,但是高兴起来,喊道:"我这边有出口!"奇怪,怎么是两个声音?我心里骤然一紧,只听见罗六指喘气大喊:"你们怎么全掉下去了??啊!我的??手!不行了!我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完了,罗六指力气再大,我和小蔡挂在半空中都靠他拉着也不行啊!再过一分钟,恐怕他的手都会脱臼了。
要放手!一定要放手!可是放哪边?"快!你们快??"罗六指断断续续地喊,"你们自己做决定!快啊!快看哪边才是真正的通道??然后告诉我!"我扭头看下面。
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实在看不见下面到底是什么。那边小蔡也半天没有反应,估计和我差不多。心里懊恼,估计这两边没有一边是真正的路,我们都中了机关。
想到这里我大喊道:"放手,不是我这边!""不!端哥,你说实话!我这边是什么都看不见!肯定不是我这边!""我说的就是实话,真的不是我这边!"罗六指火了,吼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说什么废话?在危急时刻??就算是??"没错,就算是放弃同伴,那也是应该的,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
"放手!放我这边!背包在小蔡那里,如果没有了那些根本不能活着出去!罗六指,听我的!放手!"可不是我高风亮节,这是事实。
"端哥,其实咱们都中了蛊毒,没差的!都得死!""你昏了?"我怒火往上窜,直骂道,"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那六指怎么办?他可本来和这件事没关系的!再说我的蛊毒一个月以后会发作,你的蛊半年以后才发作!罗六指,放手!!""东方,那,我??""没事,我说不定有祖宗保佑,死不掉的!"手上一松,本来握得发麻的手一阵轻松,感觉自己直直地掉了下去,耳边风声呼呼的。
这下面是什么呢?流沙?还是刀剑?就算什么都没有,这么高掉下来就算是猫都摔死了。
"扑咚!"水花四溅,我直接沉了下去,最好的情况!我模模糊糊地想,这下不用摔成肉饼了——那多恐怖啊,说不准还得喂老鼠。可是这水里——虽然说不定也得喂鱼,但是好歹死的时候是留了一个全尸吧。
掉下来的速度、加上巨大的水压——我终于晕了过去。
最后的感觉是"咕咚咕咚"往咽喉里灌的水,居然是苦的,真要命!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水!希望不是溺死在臭水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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