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也忘了继续追问刚才那个故事的下半部分。这时候听到躺在身边的老苗发出了一阵呻吟,老钟赶紧为老苗第三次把脉,并用紫金针刺破了老苗的十指尖,从指尖里挤出了一些黑褐色的血液,直到老苗指尖血液由黑转红。
老苗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可是一股凉意却不知不觉地流转在我们周围,似乎是周围有风的样子。老钟又站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壁画,壁画上仕女的脸上已经不单是泪水涟涟了,简直是大汗淋漓了。一些水珠已经开始挂满了墙壁。
看到这种情形,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这个墓穴是选在地井里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只要破坏掉了原有的风水结构,地下水就会喷涌而出,顷刻间把我们这仨敢于打扰墓主人死后宁静的人彻底地吞噬掉。
古代所讲的风水学,可不单单指的一些迷信,其中还包括了好多建筑、地理、物理方面的因素。其中在选定墓穴的时候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避开地下涌泉,开挖十米甚至几十米的深度绝对不能见到涌水,否则墓主人的棺椁就会被浸泡在水里面。这是墓主人以及他们的后人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有一些地方是墓主人十分希望下葬的地方,这其中就有可能包含了主人的政治意图或者一些不为人知的理由。选墓的风水师在确定墓址之后就要为墓主人定水,采用一系列的手段为墓主人避开涌泉,或者是用墓室的特殊结构,或者用一些看起来匪夷所思的做法来镇住地下的涌泉。但是,这些涌泉都与墓室的这些风水结构息息相关,只要墓葬的风水结构被破坏,这些被镇在地下的水就会立刻充斥整个墓室。
我王婆卖瓜似的把自己知道的有限风水理论搬给了老钟,不无担心地指出,我们刚才无意中破掉的四象离魂阵是不是已经动了这个墓室原来的风水,会不会是地下涌泉的水汽导致整个墓室里面充溢着露水。
老钟并没有理会我的言论,而是很仔细地查勘着周围的环境。他像想到了什么,四处不停地查看,不停地走动,直到我扭脖子扭得有点儿眼晕。
“你到底在干吗?”我有点儿不解。
“这里有个地方直通地面。”老钟笃定地说。
“什么?”我立刻叫了起来,随即站起来无比兴奋地看着四周。
“看见这四周的水珠没有?这水汽不是地下的涌泉水汽,而是地上的水汽,我的肩膀每到阴雨天的时候就会疼痛,这证明现在地上正准备下雨,下雨前水汽充沛,这一定是地面上的水汽通过一个通道流到了地下。”老钟的这一番话说得我有点儿迷茫。
他接着解释道:“这是一个至阳返阴穴,是一个极好的风水穴位。它本身就没有任何地下泉存在,也就不会有水汽存在,所以地下涌泉的说法完全不成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墓室有一个通道直通地面,地上的水汽通过通道遇冷凝水挂在了四周的壁画上。”
老钟接着说:“这本来是个旺穴,可是秦灭韩的时候屠杀了大量的士兵,把士兵的头骨埋在这里做成了人头祭塔,亡人怨气极盛,原本的阳地变成了诅咒之地。这个地穴没有正邪之分,只要施以良祝,就是福地,施以阴咒,就是邪祟之地。因此,这块地穴里蕴涵着千古难散的兵煞之气,后来的墓主人正是借助了这里的阴气摆布下了弑龙阵和四象离魂阵。也就是说,这个墓里其实没有埋葬任何人的尸体,只是汉朝一个阴谋家的产物。”这番言论搞得我目瞪口呆,但此刻我再也没心思去追问他故事的后半部分了,什么血头虱,都见鬼去吧。现在赶紧回到地面才是王道。
想到很快就能回到地面上,我便激动得手脚发麻,我们下来都快二十个小时了,我是又累又饿又冷,百种滋味共上心头。
老钟和我开始疯狂地四处寻找一切能够通往地面的通道。我们俩像抽风一样寻索了两圈以后,一脸无奈地碰面了。区区十几平方米的地方,除了刚才那些“书架”不断地给我们造成幻象带来了困扰,在阵破之后,我们几乎可以把整个墓室尽收眼底。
两个人互相一耸肩,一无所获,看来我们的推断还是不够正确。就在失望一丝丝地侵蚀我的耐心时,老钟突然懊恼地一拍大腿:“我真是糊涂了,怎么忘了你是归阳藏阴体质呢?你的这种体质使自己的手指五行移位,经络也顺位逆反,右手无名指成了与常人不同的至阳至刚脉络,所以说本来的阴邪之气却变成了阳刚之火,墓主人留在鲛人歌里促使你破掉护身符的幻觉,却歪打正着让你破掉了这个阵。”说到这里,老钟突然一顿,急忙走到那几个书架旁边,一个一个地看。
他不停地看这些“书架”,一边看一边做记号,不大会儿的工夫就确定了五个书架的位置。经过他这样一标示,我才发现这五个书架跟别的书架似乎有所分别,原因是只有这五个书架上面有夜明珠,也就是老钟说的骨磷火。我跟在老钟后面一个一个地看,只见每个书架在脚部都有一个很不起眼的篆字,经过老钟挨个解释,我才知道这五个字分别是“金”“木”“水”“火”“土”。
老钟使劲儿地推动身边的一个“金”字书架,只见那只书架轻轻晃动了几下,就开始不紧不慢地移动起来。紧跟着身边的“木”字书架也开始移动起来。就像连锁反应一样,剩下的三个书架也都慢慢地晃动。
“魔方,明白不?”老钟用很简洁的比喻让我明白目前的状况,“我们就是魔方里的老鼠,通过组合找出藏在魔方里的那条路。”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很快就和老钟投入地推开书架。我们尝试了三次移动,但是没有任何奇迹出现,而我已经靠在书架上牛喘了。
老钟停了手,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吩咐我:“按照你的手纹走!”
“什么?”我有点儿迷茫。
“按照你手纹上错开的五行来排列这五个书架。”老钟让我继续推。
很快就绪,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老钟也有点儿泄气,难道真的不行?我下意识地走到祭坛中间的位置,突然发现了一个U形的标志,下面还有一个倒置的北斗七星。我又尝试着推动着其中一个书架朝相反的位置,老钟看我一眼,也推着身边的那个书架开始朝相反的方向去,很快五个书架全都按照相反的五行顺序布置好了。就在最后一个书架刚刚到位的时候,就听见“喀啦”一声,在原来祭坛中间摆放最大陶瓮的位置错开了一个洞口。
我们两个欣喜地跑了过去,一看这个洞口,心里却凉了一半。原来,这个洞口依然是一个朝下的阶梯,而且阶梯越往下越窄。
“背上老苗,走!”老钟的指令干脆明了。
现在已经由不得选择了,听天由命吧,我只好跟着老钟擎着一只冷焰火下了洞口。
差不多走了有十多米,眼前觉得豁然开朗,而且感觉是已经走到了最尽头,这时候阶梯开始向上攀升,我心里一喜,对老钟说:“好了,这条路走对了,已经开始朝上走了。”又走了不远,就到了一个破旧的青条石门口,我们仨费劲地挤了过去。
刚进去,我和老钟全都愣在了那里,尤其是老钟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青条石门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墓室,墓室四周的墙壁八盏破旧不堪的青铜灯已经没有了灯油,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陪葬品,相比我们刚才出来的那个墓室,这个墓室寒酸至极,所有的陪葬品一件不剩,似乎是被盗墓贼扫荡一空。而就在墓室的中央,一只巨大的石棺用八条巨大的铜锁链悬挂在整个墓室的正中央。
我回头对一脸茫然的老钟说:“你不是说这个陵里根本没有棺椁吗?”
这个突然出现的棺椁让老钟无比的郁闷,这显然打破了伪历史学家老钟同志刚才灌输给我的那些无稽理论。他也有点儿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副巨大的石棺,仿佛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地方会突然出现这个东西。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轻轻地把老苗放在一旁,并让他紧挨着墙壁,然后好奇地擎着冷焰火去看那副石棺。这么空旷的墓室,就这么个大家伙孤单地落在正中央,要是没注意到才是怪事。只见石棺上面伤痕累累,似乎被人用大型的钝器狠狠地捶击过,而且有被撬过的痕迹,但是整个石棺似乎没有缝隙可寻,像是一块石头浑然天成,长成了棺材模样。
老钟同志又很神道地投入了考古工作,像一只土拨鼠一样四处翻来覆去地查勘周围的一些痕迹。我不懂,也没有办法参与其中,只能拣着自己好奇的东西一样一样来看。
首先注意的是锁住棺材的八只铜锁链,这是用小孩手臂粗细的青铜扣一节一节地链制的,工艺古朴但精致,在链接口看不到任何的毛刺。但是我明显感觉这八条链子的走势似乎有点儿不大对劲,八条铜链并不是平行地牵拉着这只石棺,而是很怪异地用一种倾斜的角度来悬吊这只石棺。
再看那只石棺,前重后轻,一头高高翘起,一头斜平入底,跟乡下土葬的时候看到的那种棺材毫无二致。外表做得相当细腻,云形、雷纹、瑞兽,以及雕刻在周身的各种天书一样的篆文,但是这种篆文已经在各种钝器的重击下显得模糊不清,有的地方甚至大块地被剥落下来。这一情况导致考古专家老钟同志几乎抓狂。
他好像已经解读了棺材上的这些文字,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沮丧,或高兴,或郁闷,搞得跟表演哑剧似的。
已经不能再耽误了,旁边的老苗喉咙里又发出了不舒服的声音。还好我目前没有变得像老钟那样对考古那么病态,凑在石棺旁边没完没了地看。听到老苗不舒服的声音以后我赶紧蹲到老苗身边,翻开他的眼帘一看,活活吓我一跳,他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眼白上已经泛起了黄色的金线,随着这些金线的不断蔓延,老苗喉咙里也发出“嗬嗬”的声音,我急忙叫老钟过来。
老钟翻开老苗的眼帘看了一下,又替他把了把脉,沉吟了一下,松了一口气:“没事,老苗身体内原来蚇虫留的毒素都被刚才的槐瘤虫给吸收干净了,这会儿只是槐瘤虫所残留下的一些虫液所产生的反应。”
听了他的话我有点儿迷茫,老钟又回到石棺前边察看,边解释:“蚇虫钻进老苗身体时自身分泌了大量的神经性毒素,虽然我们引出了虫体,但是那些残留的毒液会慢慢地侵蚀老苗的健康,而后来袭击老苗的槐瘤虫则本身是以毒素为食物的,它首先以寄主身上的毒为生,吸干净寄主身上的毒素以后,自身就会分泌出一种物质与寄主身体血液混合,然后重新回到槐瘤虫的体内,聚合成毒素供槐瘤虫食用。我们刚好在槐瘤虫搜刮净老苗身体内的残毒准备自身造毒的关键时刻剥离了槐瘤虫,那些虫液没有了槐瘤虫的再次合成,当然无法聚合成毒液,缺少了槐瘤虫作为反应容器,现在老苗身体内的那些槐瘤虫液体都是无害的,只需要一个体循环,老苗一泡尿就解决了。”
他这一堆绕口令一般的解释搞得我头都大了,肚子里刚好饥肠辘辘,雷鸣一般。这会儿我死命地盯着棺材后面那个上升的墓室通道,盘算着怎么才能在饿死之前顺利地走出这个鬼地方。
就在我准备第三次翻检老钟背包找东西吃的时候,老钟突然弄出一声大笑,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只见老钟略带神经质地看着棺材笑个不停,直到他转过身,看到他神清气正的样子我才放下心来。
老钟似乎有点儿哭笑不得,好像被自家儿子给气着却又发不出脾气的模样。他用手指着那只石棺又是一阵摇头苦笑,不知又在发什么神经。从下墓到现在,只要这俩老家伙一发飙,我就神经紧张。
老钟一把拉我过去,指着那只石棺问我:“这是什么?”
我靠,这问题有点儿难度,我心里暗骂,这不是明摆着吗,除了棺材难道还有别的称谓。
老钟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是石头。”
我差点儿晕倒,娘的,跟没说一样,不是石头还是木头啊。
老钟苦笑了一下,用手里的旋风铲重重地碰了一下石棺的表面,我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可是故意破坏文物啊。
“夯夯”的声音从石棺传出来,老钟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听出来了吗?”我依然无知地摇头。
“这是一块石头,不折不扣的石头。”老钟这会儿看我的神情就像看到了一块石头。我还是没转过来弯:“石头?当然是石头啊,用石头做的棺材当然是石头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还是一脸的不解,看着老钟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你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石棺,而是一整块石头?”这句话赢得了老钟的点头。
不是吧?这个墓主人放一块石头到自己的墓室里干吗?有毛病啊?而且这块石头雕刻得这么惟妙惟肖,好似真的棺材一般。
老钟同志一挥手,好似领袖发表演说一般:“我收回刚才在四象离魂阵里说的话,我说这是个空墓的结论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这个墓里确实有棺椁,而且葬的还是一位身份显赫的王族,最少是一位诸侯王,而且曾经很有野心,以天下为目标。”
“停,停,你不是刚才说这是一块石头吗?哪里有什么棺椁啊?”虽然这里有个棺材形的石头,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就说这是个棺材啊。
老钟没理我,而是意气风发地看着墓室的周围不断地指点:“这里曾是放钟的地方,这里曾是放簋的地方,这里曾是放爵的位置,还有这里,”老钟看了一下,嘴角诡异地笑了一下,“这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原来曾经放了九个鼎,九个大铜鼎。”说完这些以后,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而我还是傻愣愣地盯着他:“继续啊,怎么不说了?”我催促他。
他一脸的愤懑:“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这是九个鼎啊!”
“是啊,九个鼎啊,怎么了?”我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人在饥饿的时候智力会下降,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现处于这个状态,反正对老钟现在的旁敲侧击也好,当头棒喝也好,全然无反应。
九鼎,自周朝以后便是天下的标志,封建王朝向来以九鼎来象征天下,只有周天子在驾崩后才能在随葬品里放置九个鼎,而诸侯王只能依爵位次第递减。但是在战国后期,天下大乱各诸侯国争做霸主,很多大的诸侯王就存了不臣之心,在祭祀礼乐和葬礼上用天子的标准。孔圣人曾经慨叹礼乐崩乱是天下大乱的标志。到了后来,不仅是楚、齐、赵、秦这些大国,就连韩国这种面积小但是实力强横的小霸也开始无视天子权威,直接用天子礼制。按照老钟这种说法,原来这里放了这么多的鼎、钟、簋,那么这个墓室的主人按照推测极有可能是那个“天下劲弩无出其右的”的韩王,但是具体是哪一位韩王,到底在历史上有什么样的地位,目前还是一个不解之谜。
听完老钟的解释,我有点儿头大,我们本来是奔了这座貌似战国王陵的古墓下来的,无意中闯入了一座汉代古墓,结果发现汉墓其实是人为的诅咒阵,接着在诅咒阵里又发现了秦坑杀韩人的人头祭塔,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曾经有专家会把这个地方误认为是战国王陵,可是就当我们以为揭开了内幕时,就闯入了一个真正的战国王陵。照这样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三层夹心墓,汉墓、人头祭塔、韩国王陵是按照一个时间的顺序来排列的。韩国王陵应该处于这个夹心饼干的最底层,人头祭塔在第二层,而那个人为的诅咒阵则是在第三层。可是疑问接着就来了,那个曾经出没无常、令盗墓贼闻之色变的战国金尸到底是哪一层的产物呢?是战国人头祭塔的戾气,还是汉墓诅咒阵里的怪物,还是这个韩国王陵突变的尸体呢?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个大墓遭遇过一次有组织的洗劫,而且洗劫的人显然很熟悉这个墓,简直是从容地搬走了所有的陪葬品,但是为什么比这个上一层的汉墓却没遭到任何损失呢?”我的疑问在老钟之后也脱口而出。
老钟想了想:“可以这么认为,也许不是现代的盗墓贼做的,极有可能是古代的盗墓贼,比如说,汉代!”
我顿时兴奋起来:“可不可以这么想,设置汉代诅咒阵的人发现了韩国王陵和王陵上面的人头祭塔,所以把韩王陵里的陪葬品和好东西一扫而空,首先拿走了祈祝这个大墓厚福风水的祭品,然后借着这股人头祭塔阴邪之气又设置了汉代诅咒阵,不过,这个韩王真够倒霉的,死后尸体也没有得到安生,就这么被人又拽走分尸了。”我知道古代人的恶习,如果恨一个人的话,连尸体也不放过。最著名的就是伍子胥被鞭尸了。
老钟笑了一下:“谁说这韩王尸体被动过了?我相信,那个倒霉王的尸体还在这里!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那个战国金尸!”说完就像一个得手的骗子一样开始诡笑起来。
“韩王的真棺材依然还在这个墓室里。”老钟还是笑得那么阴险。
看着老钟的笑容,我有点儿不寒而栗,鬼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可是老钟已经开始绕着石棺不停地乱转。我好奇地看着他,只见他不停地在比画着四周的各种方位,而且用手里的指北针不停地确定方向。
虽然是第六感,但是我仍然清晰地听到一丝丝刺啦响的声音,只见老钟站在那里慨叹了一声:“真是奇人啊,就这样也能藏得这么巧妙!”
他手一伸,我才发现,他手腕上的指北针一阵乱转,跟我们刚刚下墓的时候,枣红色墓道里的情形是一模一样,难道这里也有掺了磁粉的红色砖块?难道这里也是人为地制造了一个磁力空间?难道也是防盗的一种措施不成?
抬起手,发现我手腕上的指北针也奇怪地指着一个不伦不类的方向,从哪方面来说,这个方向都不合情理,刚一挪动脚步,指针立刻转动了一下,又挪动又转动一下,这才发现,指北针始终都指着棺材方向。
我奇怪地用旋风铲触碰一下那个石棺,没有感觉到任何吸引力的存在,不是磁石啊,为什么会有强力磁场的存在呢?
“有意思,我怎么看这是个疑棺,想让别人以为墓里只有这个石棺,认为这是一个假冢!”我不解地说,“但是,这种作风不像是堂堂一国之王的作风啊,怎么感觉好像很有点儿惧怕别人会堂而皇之掘开他的坟墓的意思?”
老钟好像想起了什么:“你说对了,这个王弄不好还真的怕别人掘他的墓呢,因为这是个亡国之君,勉强保存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历史学家钟教授”又开始了现场授课。
公元前231年,韩国南阳郡代理郡守腾投降秦国,次年,秦国任命腾为将军,统领秦军攻破韩国首都新郑,韩王安被俘,韩国灭亡。秦军灭亡韩国以后,设立颍川郡,按照秦国的方针制度处置韩国的遗民。秦灭韩国,韩王安没有作殊死的抵抗,开城投降,秦对韩国的处置比较宽容。
秦国将被俘的韩王安迁离韩国,移居到陈郡陈县附近,离韩国首都新郑不远,本来是楚国的旧都,此时已经被秦军攻占。秦迁徙韩王安到楚国旧地,目的当然是隔断韩王与本国间的联系,迁徙之地离韩国旧都不远,又是向韩国遗民,以及向将要征服的其他五国君臣官民表示怀柔宽容。然而,韩国人执著于故国、仇恨秦国的民情,始终根深蒂固。公元前226年,也就是韩国灭亡以后六年,韩国旧都新郑爆发大规模的反秦叛乱。秦军残酷地镇压了叛乱。
讲到这儿,我似乎有点儿明白了,面对这个石棺禁不住慨叹了一下,韩王安一定是叶落归根心理作祟,或者是想要葬在旧都,又偷偷地把自己的身后事给安排到了新郑,可是又怕秦王出尔反尔,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后对自己进行惩罚,所以就在自己的墓室里动了手脚,妄图在死后保全自己的尸体。
“果然是妙计,等别人打开墓室以后,只看到了一副石棺,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空墓,只对陪葬品劫掠一空,而不去寻找真正的墓主人尸体,可是真正的尸体其实依然在这座墓室里。”
为了保存自己的全尸,用心如此良苦,亡国之君的悲哀可见一斑。
人头祭塔的来历似乎也很清晰了,估计就是新郑之乱军民的脑袋。在韩王的祖陵上埋上韩国百姓的头颅,用阴邪的人头祭塔来破坏韩王祖陵的风水,诅咒韩王后裔一蹶不振,秦人用心不可谓不毒辣。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似乎又听到一阵阵洪大嘈杂的哭声传进耳朵里,这哭声十分凄厉,而且层次分明,不像在离魂阵里听到的鲛人歌让人感觉有点儿诡异,仿佛就是真的存在于身边一样,那种哭声几乎触手可及。
老钟和我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神情可以看出,我们都听到了这哭声。
“鲛人歌?”我试探地问。
“不是,恐怕是真的哭声!”老钟的回答有点儿沉重。
老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神秘,弄得我浑身发毛,紧张地看着四周。难道真的有人在?记得以前老钟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杀人逃犯以深山古墓为家,劫掠了山下的一个姑娘跟他在山上过起了野人一般的生活,平常吃野果,喝山泉,还生下一对小儿女。后来考古队发现了这座藏在深山里的古墓并开始发掘,而这家人也顺着墓道退向古墓深处,后来在主墓室里,杀人犯已经无路可退,便杀了自己的老婆和儿女,浑身血淋林野兽一般冲了出来,倒是把考古队的人吓得够戗。杀人犯最后被制服,但是那些墓室里从此就响起来凄厉的哭声,有些考古队员亲眼见证了那天的惨剧,再加上不时响起的凄厉哭声,有些人很快就坚持不住,差点儿精神崩溃掉。
听着耳旁断断续续的哭声,心中不禁有些发憷。这声音虽然清晰但是并不连续,好像是质量很差的磁带一样带有间断。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讲的那个故事吗?”老钟这个天杀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有点儿紧张地四下观望,真是再怕从某个角落里蹿出来一个什么怪物,短短几十个小时的时间里,我的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点。
“那个曾经在墓室里杀光自己所有孩子的杀人犯,他最后在待审期间自杀在了拘留所里。”老钟重提旧事,“据同监的犯人说,那个杀人犯临死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吵吵说是看见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然后就自己扣住喉咙把自己给掐死了。”丝丝凉意配合着老钟的讲述更显得这墓室里阴森诡异。
“有人说杀人犯是中了古墓里的诅咒,其实当时考古队好多人都在古墓里,而且也都听到了当时古墓里的哭声,但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由于古墓早就被盗空了,考古队只做了草草的文献记录便匆匆地撤退了。”不知道为什么老钟此刻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又仔细察看了一下老苗的伤势,好整以暇地讲开了故事。“那次的发掘行动收获甚微,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收获,由于时常听到哭声响起,原本不被山民注意的古墓反而成了禁区,为了安抚当地居民,也为了解开这个奇怪的现象,万不得已请动了两个老人家,一个是古墓文化专家也就是我刚刚讲到的那个族叔,另外一个是墓葬建筑专家,也就是你爷爷。”老钟一提到专家,我就知道,我那个无所不到的爷爷又在这里出现了。
“他们到了现场就提醒我们注意两件事,”老钟伸出两个指头,“第一,那个墓室是依山而建的,是凿山成墓;第二,杀人犯行凶的当天刚好是一阵短暂的雷雨经过。”仿佛是为了配合老钟的描述,一阵凉风从背后的墓道里流转过来,带来阵阵寒意。紧接着又是一阵嘈杂的哭声。
“是磁石,”老钟终于不再卖关子了,“这块石头中间有可能包含了一块天然的磁石,所以造成了我们的指北针都指向这一个方向。”
“还记得我的肩膀刚刚很疼了吗?”老钟继续解释,“那么地面上有可能在下雨或者是雷阵雨,和录音机的原理是一样的,雷电通过磁石记录了现场发生的声音,作为存储介质的磁石在另外一次雷电的触发下释放出了这些声音,这些声音只要空气中有雷电经过,大量的电离子就有可能会激发存储在磁石里的声音,也就是说,这些哭声有可能已经在上千年的历程中无数次回荡在这个墓室里了。”
这也太科幻了吧,虽然你是专家,可你是考古专家,尽管你年纪大点儿,可你应该是经验丰富,而不应该是胡扯技能一流啊。
面对我质疑的眼神,老钟又搬出了令人尊敬的老同志:“当年你爷爷在考察了那座山后发现,在古墓附近是有一个小型的磁铁矿脉,蕴涵了丰富的磁石,虽然不至于像百慕大三角一样对附近的环境产生影响,但是记录一场屠杀还是绰绰有余。”
“而且,你爷爷还借助这墓葬中神奇的磁石矿脉发现了古墓中隐藏的暗室,尽管没有惊世的陪葬品出土,但是发现这一构思巧妙的暗墓,也轰动了当时的考古界。”听起来老钟的解释虽然有点儿牵强,但是似乎也不无道理。
别急,好像有哪点不太对劲,雷电,下雨,这回有乐子了。我说钟大爷,您老人家别扮神棍了,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要我提醒啊,咱俩现在可是在地下呢,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您不是不懂吧?要是外面真的下起了雷雨,没多久整个墓室就会被雨水淹没,咱仨就像洞里的田鼠一样,会死得很难看。
老钟不屑地瞅我一眼:“要是像你说的那样,这个墓早就泡在水里了,还会等到我们下来?你看这周围的壁画,有哪个像是被水泡过的样子?”
我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那啥,既然谜底也解开了,哭声的源头也找到了,外面还正下雨呢,咱也就不再麻烦韩王他老人家了,赶紧背上老苗上路走人,说不定还能赶上食堂的饭点,我这会儿已经是前心贴后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