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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慈济堂老号药铺

  冒雨下车,三两步蹿到屋檐下,果然见到门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就是阿豪跟我们说起过的“慈济堂老号药铺”几个字。

  阿豪上前敲门。

  没多一会儿,门开了,传说中的药铺老头露出头来,边上还跟着一个幼童。老头掌着一盏带灯罩的煤油灯,上下打量了我们半天,才退到一边,让我们进去。

  老头老眼昏花,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阿豪来。阿豪冲我们使个眼色,我们都闭了嘴,让阿豪忽悠这老头。阿豪说是天色已晚,天降暴雨,我们的车又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出了故障,所以想在药铺里借宿一晚。

  老者请我们进了客厅,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今天这鬼天气实属罕见。既然你们到了这里,也是有缘。若不嫌弃,就在此间将就一夜。只是我这里只有我爷孙二人居住,没有多余的客房和床铺,三位只能在客厅里面过夜。”

  我抢先文绉绉地道:“能有间房子遮风蔽雨,不用挨淋受冻,我等已经非常庆幸了,哪里还敢奢求被褥铺盖。”阿豪也道:“这样就足够了,我们也不睡觉,在屋里坐上一宿就好,只求烧一壶开水解渴。”

  老头面无表情地说声稍等,便携了幼童出了厅门,想必是去后院烧水。

  借这空档,阿豪告诉我们,老头姓陈,那个幼童是他的孙子。我们刚才要说来买古董,老头连门都未必肯让我们进。呆会儿,他再回来,我们可以道明来意,反正水都烧开了,总得让我们把茶喝完再走吧。

  我跟臭鱼一齐夸奖他老奸巨滑。

  视线所及,前面有一大间是药房,层层叠叠尽是药柜。客厅在药店后面,面积不大,但是摆设装饰颇为清雅别致,我们三人坐在客厅的红木靠椅上喝茶聊天,臭鱼说起前两天看来的新闻,美军的阿帕契武装直升机在伊拉克被农民用步枪打了下来,大赞人民战争的厉害之处。

  阿豪颇不以为然,说道:“一架阿帕契的火力,相当于第三世界国家整整一个反坦克旅团,但是这种高精尖的设备,有一丝一毫的操作保养失误就会酿成重大事故,倒也不见得是伊拉克民兵有多厉害,只是瞎猫撞上死老鼠而已。”

  我们就此问题展开了热烈讨论,后来扯来扯去也没分出个高下。

  这时候响起脚步声,陈姓老头拎了壶水进来。

  “我这荒野陋居,也没什么东西来款待几位,倒是自家饮用的一些茶叶,还算不错。今晚就拿出来算是招待几位客人了。”陈姓老者说。

  我们三个赶忙站起来客气一番。

  老者为我们冲茶,我们三个背后使眼色。阿豪先请老头在边上落座,然后,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明了来意。

  阿豪说:“陈老不认识我了,数天前,我曾有幸来此拜访过您,并且,有幸从您这里买走了一样东西。”

  老头闻言一怔,浑浊的眼睛盯着阿豪半天,脸色旋即阴沉下来。

  老头说:“东西你已经买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阿豪涎着脸笑:“其实能买走您一样藏品,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是,我这两位朋友见了那盏五鬼夜行灯后,非要让我带他们来拜访您。我跟他们说,您是世外高人,一般的凡夫俗子,岂是想见就能见的。谁知我越这样说,他们俩对您老就越是崇敬,后来盛情难却,我便只能硬着头皮,带他们俩来见您。”

  我跟臭鱼不住点头,满脸诚惶诚恐,心里把老头想成刘德华。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陈姓老者纵算一肚子气,但也不能用冷屁股贴我们的笑脸蛋。他脸色舒缓了一下,但语气仍然透着冷峻:“别以为我岁数大人也糊涂了,你们安的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们三个一起露出谄媚的笑,我还作羞涩状。

  阿豪说:“您老慧眼,我们肚里这点花花肠子,哪能瞒得过您老人家。您这样的世外高人,早就视富贵如粪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再怎么进化也不能免俗。所以,您老看在我们冒着这么大雨,长途跋涉好几百里路的份上,就把您那些宝贝儿,随便让我们挑两件吧。”

  老头无语,却用凌厉的眼神逐个扫视我们三个。老头的样子太怪了,根本就不像是现代社会里的人,穿着半长不短的蓝布袍,头发老长,后面用根小木棍扎起来,乍一看有点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电影里的落魄道士。也许这老头本来就是道士,道士分两种,一种可以结婚生孩子,所以有孙子也不稀奇。

  这会儿,在他凌厉眼神的逼视下,我心跳加快,忽然有种想逃的欲望。

  也许,我们跟着阿豪到这鬼地方来,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大凡那种为了追求外财而煞费苦心的人,大多不得善终。这道理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但偏偏当外财摆在面前,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那种诱惑。我们三个当然就是受不得诱惑的人,而且,如今坐在陈姓老头对面,已经如在弦之箭,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老头过了半晌,才轻哼一声,对阿豪道:“既然你已经来过我这里,规矩当不用我再多说。我这里古物不少,大多是祖上传下来的,虽然我不知道它们的身价,但看你们这些人,如扑火之蝶往我这里涌,我就猜到它们必定价值不菲。钱财对我这老头来说真是身外之物,如果你们要,给你们也无妨。但是,我有个规矩,来此买我古物的人,必须给我讲一个恐怖故事,讲得好了,我便卖一件古物于你,讲得不好,对不起,哪里来回哪里去,就算你再求我,也没有用。”

  我忍不住插嘴道:“故事好坏是否有一个评判的标准?”

  老头摇头:“我又不是考官,只是个听众,哪里来的评判标准?我听得高兴,那就是好。我听得无趣,就算你再巧舌如簧,也是枉然。”

  这老头也忒不讲理了,故事好坏全都由他两片嘴皮子碰。如果他不想卖宝贝给我们,只消说句不好,便能把我们全打发了。我跟臭鱼苦着脸,都有些愤愤不平,但阿豪却已经连连点头,显然他早就知道老头的怪癖。

  老头道:“快到半夜了,如果你们准备好现在就可以开始讲了。”

  我们三个六只眼睛一齐眨巴了几下,最后还是阿豪首先开口:“他们是我带来的,还是由我抛砖引玉,先给您老人家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