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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发结夫妻

  刘弗陵命于安帮他换过衣服,又擦了把脸,将仪容收拾整齐。

  云歌进去时,只看他坐在案后,除了面色有些苍白,看着反比前几日更精神。

  云歌心中未有喜悦,反倒“咯噔”一下。本来想问的话,突然都不想再问了,如果这就是他想让她知道的,那么她就只知道这些吧。

  她安静地坐到他身侧,抱住了他,头窝在他的颈窝。

  刘弗陵轻抚着她的头发,微笑着说:“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我们就去骊山。天寒地冻中泡温泉,别有一番滋味。去年你身上有伤,又在和我闹别扭,所以身在骊山,却没有带你去温泉宫住过。”

  云歌笑:“不说自己是个大骗子,反倒说我和你闹别扭。”

  如果当年,他将身份、姓名直言相告,一切会如何?

  他们是否就没有了那么多错过?只怕不是。

  云歌会知道他在一年后,就违背了诺言,娶了上官小妹。她也许根本不会来长安,就不会遇见孟珏,她也许会认识草原上的鹰,两人结伴飞翔。

  如果真是那样,肯定比现在好。

  云歌看刘弗陵一直不说话,问道:“陵哥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人不能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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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太医仍常常来探看刘弗陵病情,可刘弗陵并不怎么让他诊脉,有时,实在禁不住于安和张太医哀求,才会让他看一下。张太医诊断后,只有沉默。

  孟珏来的次数不多,每次来都是给刘弗陵送药,查探完他的身体后,也是不发一言。

  以前,刘弗陵常和云歌商量,等离开长安后会做什么,可现在,他再不提起。云歌也不说这些事情,他们之间最远的计划只是骊山之行。

  刘弗陵不再上朝,每日只点名见几个官员,但仍然有忙不完的事情。

  一日。

  张太医给皇上看完病出来,云歌请他停步,说几句话。

  自从皇上的病复发,云歌从未单独问过他皇上的病情,张太医也很怕她会问,想寻借口逃避,云歌却紧追不舍,张太医只能停下脚步。不料云歌并没有问他皇上的病情。

  她表面看上去十分镇定,面颊却是晕红,“张太医,有一事相询。皇上他……他可能行房事?会影响病情吗?”

  张太医呆了一呆,实话实说:“可以。不会影响病情,不过不可频繁。适当的房事,阴阳调和,令人心神放松,也许还对皇上有好处。”

  云歌轻轻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

  张太医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晚上。

  刘弗陵已经睡着,忽觉得有人站在榻前。他睡眠本就浅,立即醒来。

  “云歌,怎么了?”

  “我睡不着。”

  “用孟珏给你做的香了吗?”

  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凉,刘弗陵怕她冻着,匆匆把被子拉开,让了块地方给她。

  云歌滑进了被窝,躺到了他身侧。

  刘弗陵这才发觉她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绸衫,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披件衣服再过来?”

  云歌身子微微有些抖,刘弗陵以为她冷,忙把被子裹紧了些,拥着她,想用自己身上的暖意赶紧替她把寒意驱走。

  云歌在他身侧躺了会儿,开始不安分起来,像拧麻花一样,不停地动来动去,刘弗陵头疼,“云歌,怎么了?你老是动来动去,当然睡不着。”

  云歌不说话,只是挨着刘弗陵的身子蹭来蹭去,刘弗陵突然担心起来,半支起身子问:“云歌,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于安传太医。”

  “啊!”

  云歌突然大叫一声,一把推开了刘弗陵,似乎十分气恼,用力捶着榻。

  刘弗陵一头雾水,脑子里面已经前前后后绕了十八道弯,就是面对霍光,只怕这会子也绕明白了,却仍然没有明白云歌为何会这样,“云歌,发生了什么事?”

  云歌用手掩面,长叹息!

  刘弗陵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云歌挫败后的羞恼渐渐平息,她转身侧躺,和刘弗陵脸脸相对,“你真是个木头!”

  “嗯?”

  刘弗陵的疑惑未完,云歌的唇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心中巨震,身子僵硬。

  云歌的唇在他唇畔温柔地辗转,一点点诱惑着他的反应。

  他终于开始回应她的温柔,刚开始是小心翼翼的笨拙,只是在回应她,渐渐地,一切都成了本能,变成他在索取。

  这本就是他等了多年的缠绵,一经释放,迅速燃烧。云歌不知道何时,早忘了初衷,脑中一片空白,身子绵软欲飞,只知道紧紧地抱着他。

  刘弗陵的吻从云歌唇上缓缓下移,温柔地吻过她的脸颊,下巴,在她的颈边逗留,最后在她的锁骨上重重印了一吻后,蓦地停了下来。他将云歌紧紧抱在怀里,却只是抱着。

  云歌茫然若失,轻声叫:“陵哥哥?”

  刘弗陵声音沙哑,“不许再闹了,好好睡觉。”

  云歌不依,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已经明白云歌意思的刘弗陵只觉得如抱了个火炭。

  薄薄的绸衣,未把诱惑隔开,反倒在蹭磨间,更添了一重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魅惑。

  云歌却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早已经将一切点燃,还一脸沮丧的不肯罢休,唇凑到他耳旁,轻轻去吻他的耳垂。

  刘弗陵忽地坐起来,用被子把云歌一裹,抱着“被子卷”就向厢殿行去。

  云歌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臭木头,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刘弗陵把云歌扔到她的榻上,对闻声赶来的于安和抹茶说:“看着她!天明前,不许她下榻!”说完,匆匆返身回寝宫。

  云歌在他身后大叫:“臭木头,这事没完!”

  刘弗陵却理都不理她,扬长而去。

  “啊~~~”云歌握着拳头大叫,满面涨红,泫然欲涕。

  于安和抹茶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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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歌的确是个从不食言的人,她说没完,就肯定没完。

  刘弗陵的头疼与日俱增。

  云歌对男女之事半通半不通,也没有人请教,却深谙书中自有一切。宫中收录的秘书都被她翻了出来,今天羽衣,明天霓裳,一天一个花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于安渐渐看出了名堂,差点笑破肚皮,于是更多了一个人添乱。于安总有意无意地帮云歌制造机会,乐见其成。

  刘弗陵有一种很荒唐的感觉,觉得宣室殿的人看他像看一只白兔,人人都盼望着云歌这只狼赶紧把他吃了。

  晚上,云歌刚一晃一晃地走进寝宫,刘弗陵就站了起来,“今天晚上秋高气爽,不如去太液池划船玩。”实际原因是,他实在不敢和云歌再在一个屋里呆下去。

  云歌斜睨着眼睛看他,考虑了一瞬,点点头,“好吧!”

  刘弗陵只盼着游完船后,云歌能累得倒头就睡,不要再折腾了。

  于安命人将木兰舟放入湖中。

  云歌和刘弗陵一人拿着一根桨,把船荡了出去。

  平常,云歌都会有很多话,刘弗陵若有时间陪她玩,兴奋之下,她的话就更多。可这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里琢磨一些别的事情,话反倒少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并肩坐在船上。

  秋风拂面,夜色清凉,云歌想到这几日的行为,忽觉得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羞赧和难过。

  两人一直划到了湖中心,云歌都只是默默划船,一句话不说。

  时不时,会有几点萤光翩跹而来,绕着他们飞翔,闪烁几下后,又在桨声中离去。

  萤光明灭中,垂首而坐的云歌,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不见白日的嘻嘻哈哈,只觉她眼角、眉梢都是心事。

  两人不知不觉地都停了桨,任由水流轻摇着船。

  云歌仰躺在船板上,望着天上密布的星斗,呆呆出神。

  刘弗陵躺到她身侧,也看向了天空。

  夜幕四下笼罩,星辰低垂,有将人包裹其中的感觉。

  水面如镜,映照着上方的苍穹,仿佛是另一个天幕,其上也有群星闪耀,与上方星辰交相辉映。

  抬头,是星光灿烂;低头,还是星光灿烂;中间,还有无数萤火虫的茕茕光芒,也是星光灿烂。

  迷离扑朔,让人生出置身碧空星河的感觉。

  云歌喃喃说:“我以为我已经看尽世间的星辰景色,没料到竟还有没赏过的景致。”

  她不自觉地往刘弗陵身旁靠了下,刘弗陵退了退,云歌又靠了一点,刘弗陵又退了一点,身子紧贴在了船舷上。

  云歌并无别的意思,见他如此,心内难受,“我是洪水猛兽吗?我只是想靠着你的肩膀。”一转身,背对着他,面朝船舷,静静而卧。

  刘弗陵心内伤痛,去抱云歌,入怀的人儿,身子轻颤,“云歌,你不是洪水猛兽,是我不能……”刘弗陵语滞,是我不能要你,不敢要你,因为我不能许你将来。

  云歌问:“不能什么?”

  好一会后,刘弗陵轻声说:“现在不能,这件事情应该等到洞房花烛日。你的夫君会把你的红盖头挑落,他会陪着你走一生,照顾你一生。”

  云歌眼中有了泪珠,“我的夫君不就是你吗?”

  刘弗陵不能出声。

  云歌擦干眼泪,转身盯着他,“你不肯娶我吗?”

  “我当然肯。”

  云歌拿起他的袍角,和自己的裙角绑到一起,又想把自己的一缕头发和刘弗陵的系到一块,“天为证,水为媒,星做盟,萤火虫是我们宾客。今夜起,你我就是结发夫妻。”

  刘弗陵强笑着按住了云歌的手,“云歌,不要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你刚说过你肯娶我,而我愿意嫁你,你情我愿,哪里有胡闹?再好的洞房,好得过今夜的天地、星河吗?再美的花烛,美得过今夜的萤光吗?”

  刘弗陵去解两人绑在一起的衣袍,“夜已很深,我明日还有事情要做,该回去歇息了。”

  云歌去拽他的胳膊,想阻止他解开两人的“纠结”,却扭不过他的力道,眼看着刘弗陵就要解开交缠的结,云歌急得索性整个人赖到他怀里,抱住了他,两人身子纠缠到一起。

  一个用力推,一个拼命地抱,船剧烈地摇晃起来,刘弗陵说:“快放手,你再胡闹,船要翻了。

  “翻就翻,大不了一块淹死。”云歌不但没有松力,反倒抱得更紧。

  刘弗陵不敢再推她,只能由她去,船的晃动渐渐平息。

  水天茫茫,竟是逃无可逃!刘弗陵这才知道,他提议来划船,绝对是个错误。

  云歌很温柔地说:“你叫我一声‘娘子’,或者‘夫人’,好不好?”

  刘弗陵哭笑不得,云歌是变尽了法子,逼着他承认两人已经“成婚”。索性闭起了眼睛,不再理会云歌。她闹累了,自然会回去。

  云歌趴在他身上,轻轻吻了下他的眼睛,他没有反应,又轻轻吻了下他的另一只眼睛,他仍没有反应。

  她吻过他的每一个五官,最后在他唇畔流连不去,每一次的触碰都倾诉着爱恋,每一次的辗转也都诉说着爱恋。

  他的身体渐渐在背叛他的理智,他努力去想着霍光、刘询、刘贺,可最终发现,他们在他脑海中渐渐模糊,最后只有一个绿衣女子,一笑一嗔,一怒一喜,在他心头越发分明。

  云歌使尽花招,他却一无反应,不禁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下,宣泄着恨意。

  他无声地叹息,猛地伸臂,一个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深深地吻住了她。

  缠绵的亲吻,温柔的眷念,彼此的爱恋,在唇齿间交融。

  他带着她飞翔,却在刚刚升起时,又停了下来。

  他的吻落在她的锁骨处,不肯再前进。

  云歌这几日看了不少“□艳图”,已非第一日的茫然不解,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欲望。伸手去解他的衣袍,“陵哥哥,我已经是你的妻子。”

  刘弗陵打开了她的手,“云歌,不行!”

  云歌眼中有泪,开始解自己的衣衫,“刘弗陵,我就要做你的妻子,就要做!就要做!就要做!不管一年,一个月,还是就一天!你为什么不懂?我不要天长地久,我不要白头偕老,我只要我们在一起时,真正活过,真正彼此拥有过。你是不是怕你要了我后,将来就没有人要我了?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人娶我,他若因此看轻我,这种男人不要也罢!”云歌的泪珠簌簌而落,衣衫半褪,刘弗陵握住她的手,眼中有痛楚、有眷念,两人之间不敢面对的话题,被云歌摊在了眼前。

  云歌,不是我不懂,是你不懂。我在你生命中留下的印记越少,你将来才会越容易遗忘。

  刘弗陵帮云歌拉拢衣衫,淡淡说:“男人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

  云歌盯着他的眼睛,“你骗人!你在担心什么?你怕我忘不掉你?陵哥哥,身体的印记和灵魂的印记哪个更重?如果你希望我忘记你,我会忘记的。”云歌的泪滴在他手上,“有人活到九十,却没有快活过一日,有人只活到十九,却真正快活过,我宁愿要后者。”

  云歌的泪珠若有千斤重,打得他的手再无力气。

  云歌轻声说:“陵哥哥,从我懂事起,我的心愿就是做你的妻子,你非要让我心愿成空吗?你老是想着明日的事情,却忘记了今日正在让我落泪,为什么不能让我现在幸福呢?你能给我现在的快乐,你还能给我很多、很多快乐,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刘弗陵心头一震,手缓缓松开。

  云歌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又密又急。他徐徐伸手接住,在云歌凄婉、哀求的眼神中,他眼中也有了湿意。

  他低下头挽起云歌的一截衣裙,和自己的衣袍精心打了死结,牢牢系到了一起。又挽起云歌的一缕青丝,和自己的一缕黑发结到了一块。

  抬头时,他微笑着握住了云歌的手,“天地为凭,星辰为媒,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

  云歌破颜为笑,刹那间,令满天星辰失色。

  罗带轻分,云裳暗解。

  黑夜如酒,银河如洗。

  空气清凉,但他们的相拥相抱,温暖异常。

  他的进入,缓慢、笨拙,却轻柔、迷醉。

  似水的年华在这一刻停滞。

  天上星光璀璨,水中星光摇曳,半空萤光闪烁。

  船儿摇晃,时缓时急,一圈圈的水晕荡开,光华氤氲,若水天同舞,星辰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