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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若怒还嗔剑气弥空纤影俏

  是贪致业白纱匝地散人伤

  “玉蜂娘子”女儿被“东岳散人”唐一民一番追问,不觉回头朝峭峰远处回顾了一眼,立即又转过脸来道:“不要,我娘恨你,她才不要你祭呢……”

  “玉蜂娘子”女儿说到这里,一抬眼,却见“东岳散人”正眼神炯炯向着峭峰远处探望,她不由心中一惊!

  立即纵身一跃,挡在唐一民身前,皓腕一挥,娇声嚷道:“不许你东张西望的,哼,你想找什么?”

  “东岳散人”估料自己所猜不错,心中一高兴,仰脸嘿嘿一阵阴笑,身子一矮,猛的穿出七尺开外,脚点实地,疾向那削峰深处奔去。

  “玉蜂娘子”女儿心中一急,一声娇声怒叱,柳腰款摆,长发拂动,人已如戏水乳燕,去势如电。

  在下落之间,连施出“蜻蜓三点水”的轻功,眨眼间三起三落,已超越到“东岳散人”

  之前,半空中,柳腰收扭,人似风轮一个旋转,已落地拦阻唐一民的去路。

  唐一民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不禁大感惊骇!

  想不到对方小小年纪,轻功竟有如此造诣,思忖间,正想闪窜开去,哪知心念方动,对方已经发动……猛见“玉蜂娘子”女儿玉腕双挥,柔掌轻吐,同时响起一声娇喝道:“不许乱跑!”随着声音,逼过来一股劲力。

  “东岳散人”闯荡江湖,不独仗着唐门十三式伏魔剑,在内功上,也是一等高手,这时见她挡住自己去路。

  暗自忖道:“适才老夫吃你扫了一下,肤痛如裂,摸不清你用的什么手法?反正老夫不跟你硬拚就是。”

  他心里这么想着,手脚却并未停,冷笑一声,向后跃退八尺。

  “玉蜂娘子”女儿,这时却竟又若无其事的笑道:“你不要怕,我现在还要歇歇呢,不会跟你打的,你若是要打,等一下我再陪你……”说着真的又坐在石上。

  其实“东岳散人”刚才连连向她攻出二百多招,用去真力不少。

  人也着实感到有点累,这时见“玉蜂娘子”女儿毫无恶意的坐在一旁休息,自己觉着也该休息一番才是,于是缓缓微闭二目,坐下调息。

  “玉蜂娘子”女儿,这种似真似假,若怒若嗔的打法,真使人有扑朔迷离之感,即连“江南醉儒”“白眉果老”两位久涉江湖,阅历丰富之人,也觉着有些大惑不解之处?

  贞儿侧脸问傅玉琪道:“她不是口口声声,要找唐一民,替‘玉蜂娘子’报仇吗?那为什么这般打打闹闹的,不爽爽快快的动手呢?”

  傅玉琪道:“是啊,我也正在觉着奇怪呢!”

  这时“白眉果老”恍有所悟的道:“高大侠,你可看出一点眉目来没有?”

  “江南醉儒”晃脑笑了笑,道:“在下所见,当和严兄略同……”

  “白眉果老”笑道:“如此说来,愿闻高大侠宏论。”

  “江南醉儒”微微一笑,目光转向远处峭壁,缓缓说道:“如若我们猜测不错,想那‘玉蜂娘子’藏尸之处,定必在那峭壁附近……”

  “白眉果老”一轩白眉道:“不错,不错。”

  贞儿望着“江南醉儒”道:“师叔,你老人家凭什么这么说呢?”

  “江南醉儒”笑道:“这就是‘东岳散人’唐一民老奸巨猾了,他所以不远千里跟着‘玉蜂娘子’女儿,来到巫山,当然绝不是为了成全她报仇之愿,而是另有所图,连日来他仅是以拳掌相攻,并未以享誉武林的唐门剑法取胜,这自然也另有用心……”

  “江南醉儒”说至此处,傅玉琪轻“哦”了一声。

  “江南醉儒”一歪脑袋,道:“你‘哦’的什么?莫非你也懂了吗?你倒说说看!”说着,斜着脑袋,望着傅玉琪笑眯眯的看着。

  傅玉琪略一羞涩,但随即就镇静如常。

  点头答道:“琪儿说错了,请师叔不要见笑,我猜那‘东岳散人’对我师叔祖的三部宝-,始终没有死心,他疑心‘玉蜂娘子’必定保存有其中一部,多年来时相纠缠,也是志在此书,现在证实‘玉蜂娘子’已死,他又以为这部宝-,必定留存在遗尸之处,所以他才追到巫山来……”

  “江南醉儒”点头嗯了一声。

  傅玉琪又道:“‘东岳散人’既知‘玉蜂娘子’遗尸,确在这巫山之内,但在未探出确实所在之处,自不会与‘玉蜂娘子’女儿死拚,只是想在拳脚上求胜,好制住她,以便要她指出‘玉蜂娘子’埋骨之所,这一来他便可稳取那部宝-了……”

  贞儿急着道:“对了,难怪那唐一民鬼头鬼脑在东张西望,刚才‘玉蜂娘子’女儿被他逗得露出了破绽,所以唐一民向前闯去时,她又急了,看样子师叔料得一点不错‘玉蜂娘子’的尸体,恐怕就在前面峭壁附近了……”

  “江南醉儒”望着二人笑道:“嗯,嗯,嗯,你们这两个小淘气,倒真也灵巧,这也不枉你们师父痛爱你们一场,就是我……”

  “江南醉儒”我字尚未说完,场中猛又响起“玉蜂娘子”女儿一声娇叱,道:“你这人真太坏了,难怪我娘要我杀死你呢,你既然不听我的话,那我就真要杀你了……”

  “江南醉儒”等放眼望去,原来“东岳散人”唐一民趁“玉蜂娘子”女儿在静息之际,猛然间,出其不备,突然展身错腰,施展出他数十年的修为,用“八步赶蝉”的提纵轻功,直向前边跃去,但见人影快如流矢,眨眼间就已跃出六七丈开外。

  “玉蜂娘子”女儿,静静地微闭秀目,坐在石上养神,因为她心地纯稚,不防“东岳散人”会突然发难,待她闻声惊觉,唐一民已穿出去六七丈远,任她武功再高,也是无法拦阻。

  “玉蜂娘子”女儿心中怒意油生!

  一颦双眉,娇艳如花的脸上,陡横杀机,这才娇叱一声,一挫柳腰,但见白纱飘拂,秀发轻扬,宛似一只白鹤,如飞追去。

  “白眉果老”转脸笑道:“这下子该热闹了,咱们可沿着山壁,赶快追过去……”话音未落,人已领前追去。

  四人沿着山壁,紧追一阵,转眼就下来三四里路远近。

  再看唐一民与“玉蜂娘子”女儿,相距只不过三丈多远。

  只听“玉蜂娘子”女儿咯咯一阵娇笑,道:“你不要想跑啦。”

  馀音未绝,猛见她娇躯拔地而起,冲起一丈多高,半空中一挫柳腰,上升之势陡然一变,身子一转一倾,竟平斜地朝前飞泻过去。

  这种罕见的身法,其速绝伦,一个俯冲下落之势,已超越过“东岳散人”猛的又一个旋跃,已落在“东岳散人”面前。

  “东岳散人”虽知此女武功甚高,但却未料竟有如此火候?

  及觉头顶空际一阵衣袂之风,这才觉着大感骇然,连忙急收脚步,一提真气,护胸戒备,蓄势待发。

  “玉蜂娘子”女儿望了唐一民几眼,道:“我娘告诉我说,你那十三式剑术很凶,现在我要真的打你了,你就用那剑吧……”

  顿了顿,又道:“我是没有剑,我娘也没有教我用剑……”

  “东岳散人”平日自负极高,哪里受过人这等轻视?

  鼻孔里冷哼一声,道:“好狂的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如此托大。”说罢,怒目而视。

  “玉蜂娘子”女儿非但不气,竟一佥适才杀气。

  闪动着秀目,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打架从来就不会用刀用剑,就是上次在你‘红叶谷’和老虎、大蛇、还有那个怪瞎子打架,我也是这样……”

  唐一民心中正是怒火熊熊,一听她提起“红叶谷”不由又勾起毁坏他辛勤所创基业的旧恨,再不犹豫,一声长啸,千谷响应,微荡起绵长回音,啸声未住,翻腕拔出长剑,冷漠无情的阴笑一声,道:“小丫头,这是你自寻死路,可不要怨老夫心狠了。”话刚出口,人也发动,一抡精钢利刃,倏的一道寒光,直向“玉蜂娘子”女儿刺去。

  “玉蜂娘子”女儿,眼见剑光奔到,轻轻移步转身,贴着剑光,已闪过一招,口中低低说道:“我要试试看再打呢!”

  唐一民见出手一招,就被敌人轻轻让过,哪肯甘心?剑势不收,一抖腕,舞起斗大剑花,直逼过去。

  “玉蜂娘子”女儿娇娇的一笑,猛一矮身,顺住剑风的震荡,轻飘飘的向左闪开去五尺之外。

  唐一民二招落空,稳步收剑,这里剑势方一收回,那“玉蜂娘子”女儿,竟如附着剑身一般,又已亭亭的站在面前。

  “东岳散人”虽是心中一凛,但手下绝不迟疑,右手一收一吐,招化“直指南天”挟着风雷之势,直向“玉蜂娘子”女儿“肩井”穴点刺而来。

  “玉蜂娘子”女儿不闪不避,绽唇一笑,玉腕突向上一翻,封挡点到的剑势。

  唐一民一招“直指南天”虽非他唐门本门剑法,但仍是剑术中的名招,再助以他沉浸剑学数十年的火候,其势何等威猛?

  今见敌人竟然不避不闪,却以粉嫩似玉的藕臂,来封挡锐利的精钢利剑,心中正自暗道你这丫头未免太狂了,这也怨不得老夫……唐一民心念初转,再看敌人满脸稚气,姣好如花,心想:“自己成名江湖数十年,今日竟以擅长的剑术,对付一个稚气未脱赤手空拳的女娃儿,将来一旦传扬开去,实是有损声誉之事。”

  心中这一顾忌,正待抽收剑势,哪知事情竟出他意料之外!

  想不到攻出的剑势,与“玉蜂娘子”女儿封挡的力道一接,竟似有着一种特异的力量,说它是震荡,却含着柔绵绵的吸力,若说它是吸力,却有带有强猛的反荡之力。

  唐一民涉历江湖数十年,却是第一遭遇上这等罕见之事!

  忙的一佥心神,力贯剑身,猛吸一口气,霍的纵开五尺,望着“玉蜂娘子”女儿,怔怔出神。

  “玉蜂娘子”女儿见“东岳散人”突然收回攻出的剑势,却站在一侧怔怔出神……不知他是心存何意,心里只觉着有趣,不由的笑道:“怎么啦?刚才那么凶,现在怎么不打了呢?”

  “东岳散人”被问的脸上一红,心想今天不见真章是绝难罢休!

  如若受人戏弄受辱,倒不如爽爽快快溅血一死,将心一横,仰天一声长啸,声如龙吟,长啸声中,一抡手中长剑,施展出他久享盛名的唐门十三式伏魔剑,但见寒光森森,剑花点点,如狂飙骤雨,直向“玉蜂娘子”女儿攻去。

  唐门伏魔十三式的剑法,与黄山的“流云剑”都是驰名武林的精奥之学。

  加之“东岳散人”唐一民火候精到,更加之他误以被“玉蜂娘子”女儿戏弄,心中又极为岔怒,是以,这一施展开他平生绝学,势如风雷,自是非同小可。

  唐一民一阵抢攻,剑势连绵,眨眼间,便已攻出八九招,虽是未能抢得先机,但却也逼得“玉蜂娘子”女儿,佥尽戏嬉之态,全神应付。

  就在两人猛搏之时,只听“东岳散人”断喝一声,身子突然向横里跃开四尺开外,同时间,左掌推出一股内力,拒敌护胸。

  只见他目光炯炯四周一扫,说声喝道:“敢问是哪一方的高朋,既然有兴来到此处,就请堂皇现身相见,何苦……”

  “东岳散人”这一嚷喝,隐身在岩石的傅玉琪、贞儿不由心中一骇,只道自己行藏已被唐一民发觉,当下挺身移步,准备现身外出!

  冷不防被“江南醉儒”及“白眉果老”按住,并以目光相阻。

  ,傅玉琪与贞儿,心中不解,不由得瞪着“江南醉儒”与“白眉果老”。

  尚未容傅玉琪及贞儿发问相询,那断壁远处,已响起两声朗笑,这两个笑声虽一个苍哑,一个清澈,但内气均皆充沛雄厚。

  “白眉果老”一听笑声,一蹙白眉,满脸犹疑之色,但随即就面露笑意。

  朗笑声中,但见断壁处,落下两个人影,一黄一蓝,直似两道黄蓝的线光,如流星般的泻到。

  傅玉琪放眼望去,前面一人是身着黄衫,足登如意头玄履,一脸病容的老者,身侧随定一位身穿蓝色道袍羽士。

  这二人正是岳阳逆旅相见的洞庭八仙中的“病锺离”严百川与“铁胆纯阳”逸尘子。

  二人这一现身,实在来得出奇,不仅傅玉琪贞儿觉着奇怪,就是“白眉果老”他虽知盟兄要随后赶来巫山,但却也未料到会在此时出现,是以也不免大感惊讶,而泛惊异之色。四人不由得互望了一眼。

  “病锺离”二人的行迹被“东岳散人”发觉,这并非说“江南醉儒”等人不及唐一民,只是“江南醉儒”几人藏身岩石之后,自己怕露行藏,自不能四处探头眺望,而唐一民却时时打量着那峭壁之处,是以“病锺离”二人被他发觉。

  唐一民见来人竟是“病锺离”严百川,满脸怒愠之色,才恢复原来的神态。

  “病锺离”严百川站定之后,面色祥和的说道:“你我一别数年,唐兄可好?”

  “东岳散人”虽是冷僻异常,但对“病锺离”却与众不同,恭手答礼,道:“多谢严兄关注……”

  说着话,眼光却对“铁胆纯阳”扫了两眼。

  “病锺离”素知唐一民冷漠好疑,随即捋髯笑道:“来,我来为唐兄引见引见,此人乃是小老儿盟弟,逸尘子余涤生。”

  “东岳散人”道:“原来就是‘铁胆纯阳’失敬失敬。”

  这时“玉蜂娘子”女儿,亦已走近。

  望着唐一民道:“替我娘报仇之事,我绝不急在一时,你既是有朋友来了,你和他们谈话好了,我可以等你……”

  “东岳散人”生性冷怪,一向自视甚高“玉蜂娘子”女儿这几句话,在她实在是出于天真稚气。

  但在唐一民听来,却以为是一种侮辱,转脸怒视了她一眼,鼻子里冷沉的哼了一声,又转脸对“病锺离”道:“严兄素来深居简出,今日何故竟不辞千里,来到这荒山,不知可否见告?”

  “病锺离”双目微扫,看了看“玉蜂娘子”女儿,因为他在岳阳客栈的谈话中,已知“玉蜂娘子”女儿是一块未经琢磨的璞玉。

  此时不由心存爱惜,而且对唐一民也有了深厚友谊,不愿见双方有什么损伤。

  今见唐一民追问,也不隐瞒,应道:“唐兄与这位姑娘之事,苦斗无益,古人说‘相忍为福’不知二位能否容让一二?”

  “玉蜂娘子”女儿望着“病锺离”沉思了一阵,道:“不行,这是我娘的遗命,要我替她报仇的。”

  “病锺离”微笑道:“姑娘,你口口声声说要为你娘报仇,你娘可是真的伤在他手里吗?”

  “玉蜂娘子”女儿道:“自然是啦!”

  “病锺离”道:“那么你可知道你娘为什么和他结仇,又如何伤在他手呢?”

  “玉蜂娘子”女儿,眨了眨眼,道:“这我可就不知道啦……”

  “病锺离”笑道:“非是小老儿阻拦姑娘,俗语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年纪还小,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姑娘与唐兄不要一昧争强斗胜了。”

  “玉蜂娘子”女儿摇摇头,幽幽的说道:“我不是争强斗胜,这是我娘唯一遗命,她跟我说了很多年很多年了……”

  “病锺离”截住说道:“姑娘,你令堂说的话就都一定是对的吗?我看姑娘还是三思而行。”

  “玉蜂娘子”女儿脸色一红,闭目微思,睁开秀目答道:“唉,我跟你没有仇,要不然你说我娘不对,我一定又要打你的,我告诉你,我娘对我说,要我除了唐一民,千万不可乱打人,她说很多人都一定打不过我,所以不能乱动手……”

  “东岳散人”老谋深算,他既已侦知“玉蜂娘子”埋骨巫山之处,已不想硬和“玉蜂娘子”女儿以命相搏。

  早存了退避之意,然后再重回巫山,找他心目中的宝物,故而“病锺离”现身劝说之后,他就静在一侧,以便找台阶下台。

  但他乃是极享盛名之人,平素又是刚愎、自负,现下听“玉蜂娘子”女儿当着别人之面,对自己绝不放松。

  为了自己武林声誉,自不能再作沉默,听“玉蜂娘子”女儿如此一说,立时一声冷笑,道:“好猖狂的丫头,不要说你,就是‘玉蜂娘子’那女妖魔亲自前来……”

  唐一民话尚未完“玉蜂娘子”女儿娇躯一晃,已欺身到了面前,秀目圆睁,面呈薄怒,道:“说话不准辱骂我娘,再骂我可要打你耳光子了。”

  “病锺离”一见“玉蜂娘子”女儿跃身向前,怕二人又要动手,连忙也一点脚,拦在二人中间,正待劝说。

  忽然“东岳散人”对“病锺离”歉然一笑,道:“看来此事是非作了断不可,不然这丫头也绝不会死心,严兄也不必再跟她再费唇舌了。”

  “病锺离”道:“依小老儿之见,还是……”

  “玉蜂娘子”女儿不等“病锺离”话完,对他淡淡一笑,道:“我想你一定是个好人了,但是,你不要劝我啦,我娘是最最疼爱我的人,她说的话是不会错的,她要我杀他,想必他一定是个坏人……”

  “东岳散人”唐一民,行走江湖数十年,哪里受过别人这等诋辱?

  圆睁二目,髭发俱张,一声怪啸,厉声喝道:“住口,不要说你,就是你那女魔头的娘再世还魂,我又何惧,哼!老夫岂是怕事之人……”

  “病锺离”长眉轩动,还想解劝,唐一民脸色一整,满脸冷漠,有若十月寒霜。

  对“病锺离”抱拳行礼,忽哈哈大笑道:“严兄盛情,兄弟心领了,但我唐一民自入江湖,怕过谁来,今日之事令人可恼,冤有头,债有主,迟早总有清了之日,有道是迟不如早,早不如现,现下能把它清了一下,也是一快事。”

  “病锺离”微摇皓首,说了声:“唐兄……”唐一民已左掌连摆,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兄弟我心意已决,严兄不必再说,多说无益。”

  “东岳散人”话至此处,一看“病锺离”满布病容的脸色更为难看。

  心知自己言词过重,不由大感歉疚,连忙接道:“我唐一民单剑走江湖,一向任性恣行,绝少受人恩惠。唯独昔年领受了严兄‘三清一天续命散’的厚赐,此恩此德,无时不耿耿于心,方才之言,一时失慎,得罪之处,还望严兄海涵。”

  唐一民微微一顿,又道:“既蒙严兄厚爱,还望原谅兄弟苦衷,免管这档事情,唐一民是生是死,都感激不尽……”

  唐一民话音未了,陡闻身后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

  几人转脸看去,只见七丈开外之处,一块大岩石后,缓缓地走出四人。

  当先一人,身着蓝色儒衫,腰间却系了只酒葫芦,后面是一位着黑衫,须眉皆白的矮胖老者。

  再后,是一对英俊的少年男女,这四人正是“江南醉儒”“白眉果老”、傅玉琪及贞儿。

  “江南醉儒”踱着八字步,哈哈一阵大笑之后,道:“唐大侠快人快语,豪气如云,依我穷酸之见,这笔生意不是你病鬼承揽得下来,我看你还是……”话至此处,一笑而住。

  “东岳散人”一见来人竟是名满武林的“江南醉儒”高镜光,不免心中一震,但他乃生性孤傲之人。

  当即脸色一沉,道:“想不到为了区区之事,竟劳动几位高人,不远千里的追?到这人迹罕到的深山,唐某人倒真感荣幸了,不过这是我唐某个人私事,实不敢惊动几位侠驾,如果几位有兴致,不妨替唐某作个见证,在旁观看,那唐某必然十分感激,要是想伸手管这闲事,不管为友为敌,都恕我唐某人不识抬爱……”

  “江南醉儒”望着“病锺离”笑道:“你可听清了吧,人家不领你这份情,今天咱们既赶巧遇上这种机会,正好见识见识饮誉江湖的唐门十三式伏魔剑法,来来来,咱们恭敬不如从命,赶快站到旁边,不要碍人手脚,落个自讨没趣。”

  “江南醉儒”与“东岳散人”虽无恩怨,不过他是一位游戏人间的儒侠,平日就有点不喜欢“东岳散人”那种冷酷、孤傲的作风。

  连日来见他和“玉蜂娘子”女儿之事,心里就知道这次准得吃这个丫头的亏,正好给他一点教训,是以话中便略带讽刺。

  “江南醉儒”嬉嬉笑笑的这么说了几句,唐一民哪里忍受得了,当下一声长啸。

  高声说道:“高大侠所说不差,今天我唐一民赶上了机会,面对几位武林大侠,也只好现丑了。不过微末之学,高大侠几位不见笑,我就感激不尽了。”

  顿了一顿,又道:“我唐一民生平作事,绝不拖泥带水,这件事乃是我唐某人私人恩怨,自应由我唐某一人承当,不敢劳动任何一位武林高人,几位如若信得过唐某这几句话是由衷之言,不插手在我私人恩怨里,那是我唐某求之不得之事,若果几位怪我唐某今番的决胜,是以大压小,有违什么武林规戒之处,要为武林伸张正义,那也是唐某无法躲避得了的事,唐某无话可说,也绝不推诿,必尽所学,奉陪几位,纵令我溅血五步,绝无怨恨,我唐某言尽于此,只听凭几位尊意了。”

  “江南醉儒”一晃脑袋,哈哈长笑,摆着方步,缓缓移动了两步,笑道:“了不得,了不得!……”

  “白眉果老”担心“江南醉儒”再说出几句笑话,那时激得双方翻脸成仇,以后的麻烦就多了。

  是以咳嗽一声,一摆身躯,人已欺挡在“江南醉儒”身前,一抬白眉,笑道:“唐兄你可误会了,今日你我偶然巫山相遇,这不过是机缘巧合,咱们是各有任务,不致牵缠一起,至于说到唐兄与这位姑娘之事,乃是二位之事,也不是咱们能过问得的,况且二位一个是唐门十三式威震江湖的人物,这位姑娘看来也定是身负绝学,今天不独给咱们老弟兄一开眼界,对我们这两个娃儿,也可以增长一些阅历见识,这种难遇的盛会,咱们找还找不到,哪里还能让它错过罢。”

  “病锺离”摇头一叹,道:“既是如此,咱们倒实不便相阻两位的兴致,不过小老儿还有一句话想奉赠两位,不知当否直说……”

  “东岳散人”朗朗一笑,道:“严兄有话,但说无妨……”

  “玉蜂娘子”女儿未等唐一民话完,移动了一步,接道:“你这位老人家是一位好人,说的一定也是好话,不知你要说什么?”

  说着望了“病锺离”一眼,倏的又秀目移到傅玉琪脸上,眨了眨眼,盈盈一笑,悠悠的说道:“好人的话,我总是会听的……”

  贞儿把一双秋水的眸子斜睨着傅玉琪。

  傅玉琪心里一跳,脸上不由得一红,忙把眼光朝着“病锺离”望去。

  “病锺离”严百川向前迈进一步,目光祥和,满脸诚挚的道:“姑娘能知小老儿用心,也就好了,这事虽是你们二人私人恩怨,但天下哪有不能解决的事情,现下既要在武功上以决胜负,小老儿自不能拦阻,不过……尚望二位能不走极端……”

  “东岳散人”素来刚愎任性,未容“病锺离”话完,长啸一声……挥剑遥指,道:“你这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丫头,今天少不得跟你作一了断,要不然,你也不会死心,老夫领你去你那宝贝娘埋骨之处,也好让她看看,免得她死不瞑目。”话了人动,一晃身躯,人已跃起,两个起落,眨眼间奔出三四丈远之外。

  “玉蜂娘子”女儿哼了一声,正待追去,忽又转脸回眸,似有意,也以无意的淡淡说了一句,道:“你看好了,我一定打得过他……”话音未绝,人已凌空跃起,直向“东岳散人”追去。

  “江南醉儒”“病锺离”“白眉果老”“铁胆纯阳”互交了一下眼色,挥手招呼了傅玉琪与贞儿。

  当下各自施展轻功,但听得一阵拂拂衣袂飘风之声,六条人影,如飞跃去。

  “东岳散人”为眼下情势所逼,为了保全自己数十年的声誉,不得不奋然发动。

  奔行间,已觉后面传来衣袂振动风声。

  这时相距正峰之下的峭壁,约有十丈远近,蓦闻身后一声娇叱:“不许再走了……”就在这刹那间,但觉一阵风过,眼前白纱一闪“玉蜂娘子”女儿已拦住去路。

  “东岳散人”一挑双眉,嘴角泛起一丝冷肃的笑意,也不打话,抖腕攻出一剑,只见一团剑花,快逾电光石火,直向“玉蜂娘子”女儿刺到。

  “玉蜂娘子”女儿,刚刚跃到,尚未落实,陡见剑芒耀眼,连气也未来得及换,忙的扭腰闪身让过一剑。

  唐一民首攻落空,一看“玉蜂娘子”女儿仍未还击,本待第二招出手……但他一向自视极高,又当着“江南醉儒”几人之面,自必要保持一派宗师的地位,断不能向一个赤手空拳的少女连连施袭,忙的一收剑势。

  喝道:“老夫伏魔剑宵小丧胆,今天念你年幼无知,老夫也不为已甚,你赶快取出兵刃……”

  “玉蜂娘子”女儿笑道:“你不要说大话吓我,你那什么伏魔剑,我是不怕的,再说我娘从来就没教过我动刀动枪的,你要打,只管用你的什么剑就是,我是不用刀剑的。”

  “东岳散人”冷冷一笑,望了望身后的几位高手,道:“你自信能让得过老夫的利剑吗?”

  “玉蜂娘子”女儿,翻眨着一双秀目,沉忖片刻,道:“我知道啦,你是不喜欢我空手和你打,怕我吃亏,是吗?”

  微微一笑又道:“看起来你还不算是最坏最坏的人,好吧,那我就用这条纱带来当兵器罢……”

  说话间,已缓伸皓腕,取下披在肩上的轻纱,顺手一摆,笑道:“这一来,你可以放心了吧。”

  “玉蜂娘子”女儿,意态闲静,言笑轻盈,说来音如莺啭,绝无卖弄、做作之处,但却听得几位在场的武林高手,都怔在当地。

  这几人除了傅玉琪、贞儿是初涉江湖之外,其馀五人,哪一个不是久历江湖,见多识广,身负绝技之人。

  在成就上来说,虽是各宗一派,各专一学,但一些武学门派,莫不知之甚详。

  武林之奇,固然形形色色,怪异的独门兵刃不是没有,但从来就没有听闻过以轻柔的细纱作为武器之事。

  但眼前事实,却不容你不信,眼前貌美如花的少女,竟好端端的手捧七八尺长的一束轻纱,在等人动手,这种从未听过的奇事,叫人哪能不大感惊骇!

  “玉蜂娘子”女儿一看唐一民在怔怔出神,不觉笑道:“你这人真冷僻,难怪我娘说你冷怪无比呢,刚才你那么急的要打,怎么现在又变了呢?你看,我不是依你之言,取出兵器了吗?”

  说着玉腕轻转,那柔柔白纱,倏的划出一道白光,微风轻拂,幻化成一道白圈。

  “东岳散人”足迹遍南北十三省,一生之中,也不知会过多少高手,心中自然知道,凡是使独特怪异兵刃的,莫不是负着一种奇奥难测的武学,这种人最是难以对付。

  唐一民见眼前寻仇之人,竟敢以披身的轻纱来与自己长剑动手,心里便是一凛,就知今天遇上劲敌。

  他心里虽感惊骇,但他乃城府极深之人,又当着几位武林高手,自是不能形之于色,依然故作沉静,傲然一笑,道:“难得,难得,唐某人半生江湖,自信会过的高人不少,倒还未见过姑娘你这种兵刃,今天倒要讨教几招,一开眼界,也免得你白找我一场。”

  “玉蜂娘子”女儿手弄轻纱,笑道“我从来没有用过兵器和人打架,今天第一遭用,所以我要让你三招。”

  说着又轻盈一笑。接道:“我准备好了,你只管动手吧。”

  “东岳散人”被她逼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滑步抖腕,口中喝道:“也罢,老夫成全你的雄心吧,且接一招试试。”

  一招“雷击魔府”直向“玉蜂娘子”女儿点去。

  这一招“雷击魔府”原是伏魔十三式的起招,又是蓄势而发,威如风雷,速如电闪,寒光一掠,直奔“玉蜂娘子”女儿“期门”穴。

  她一见剑到,一摆柳腰,向左一避,让开三尺,脚刚落实,唐一民剑花点动,招化“玉尺量天”但见长剑幻化,有如两把长剑,同时出手,分向两大要穴刺到。

  “玉蜂娘子”女儿见剑势攻到,既不闪避,也不跃躲,就在剑幻两朵的一刹那之间,竟猛向剑隙里逼去。

  她这种迎敌的身法,不仅是间不容发,而且是冒险犯忌,在场外的人看来,就已似被剑刺中一般,贞儿不禁惊叫了一声。

  “玉蜂娘子”女儿听贞儿一声惊叫,眼光略一掠扫,应道:“你不要怕,我……”我字尚未了,场中又起了变化。

  原来“东岳散人”一招“玉尺量天”攻出,见她不但不予避让,反向剑身扑到。

  心道:“你这真是找死,可怨不得老夫了。”哪知事实刚和他的想法恰恰相反?

  人家迎着剑锋,往里一逼,不竟未曾伤到人家,陡笕一股反震的弹力猛卷袭来,心中一凛,连抽剑都未来及,一提真气,拔地跃起一丈多高,长剑在空中霍改剑招,招演“韦陀祭杆”耀目的光幕,直盖而下。

  “玉蜂娘子”女儿见来势奇猛,倒也不敢大意,一挫腰,身随风起,竟似贴在“东岳散人”身后一般,凌空跃腾。

  唐一民奇袭落空,方落实地,身后响起了银铃般的声音道:“三招已过,我可要还手了。”唐一民霍的转身,就在这转身抽步之际,手底一紧,再招“玉尺量天”二次又袭到。

  “玉蜂娘子”女儿,挑眉微笑,右手一送一带,叭的一声,一条柔纱,疾如出洞毒蟒,摆头吐信般的直卷剑锋。

  唐一民这时已被逗得火起,不信这条轻纱能有多大妙用,是以存了相试之心,猛吸丹田,力贯剑身,向卷来的纱带挑去。

  “玉蜂娘子”女儿似看出敌人的用心,右手猛向怀里一收,那条纱带就如银河倒泻一般,倏的抽了回去,又见她玉手下压上抬,那回收的纱带,忽的往下急落,顺着手起,又往上疾窜,那纱带前端超过了人高,猛的又一曲,直向唐一民“肩井”穴点到。

  “东岳散人”连试这独特的兵刃两招,料不到这条纱带在她手里,竟变成了善通人意的毒蟒怪龙。

  不单能封挡自己的剑势,而且还能攻人穴道,心中是既惊且赞,忙的一慑心神,重运长剑,施展平生所学,但见剑花飞舞,啸风缭绕,结成一片剑幕。

  “玉蜂娘子”女儿一看唐一民全力施为的展出平生的力学,自也不敢大意。

  一紧手势,登时呼呼风声中夹着叭叭的连响,一条长长的纱带立时变成了一层白气,把她围在当中。

  二人这一全力相搏,真为武林罕见之事,直看得“江南醉儒”几位高手屏息静气,目不转睛。

  转眼间,便斗了五十多回,依然无法分得高下。

  “东岳散人”唐门十三式连番出手,依然未能取得优势,心中不免大急,当着几位武林同道之前,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娃儿都无法取胜,将来传闻出去,实是大大有失体面之事,心中一急,就存了硬拚之心。

  心念一转,猛然一声长啸,剑招骤紧,密绵凌厉的有如初夏暴雨一般。

  转瞬间,又已攻出了十数招,陡然间大喝一声,霍然向后跃退两步,紧接着纵身而上,跃起四五尺高,右剑左掌,长剑演出十三式伏魔剑法中一记绝学“天网罗魔”挥动之间,化为满天银星,飞洒而下,左掌“推风助浪”劈出一股内家真力,直袭“玉蜂娘子”女儿“天柱”穴。

  这剑掌齐发,不独是“东岳散人”数十年功力所聚的全力施为,而且更是他存心硬拚的拚命打法,来势之猛有如惊海骇浪,慑人心魄。

  “玉蜂娘子”女儿虽然身负奇学,但到底缺乏江湖阅历,而且也未料到唐一民竟然肯舍命相拚,是以见唐一民陡然间拔身凌空,仰脸一看,只觉着剑花耀眼,洒盖而下,她还轻盈一笑,准备迎挡,哪知猛觉下面压力突加,压力中,含有一种闷热,彷佛炎夏季节的暑气一般,这才立时惊觉,但“东岳散人”这剑掌兼施的手法,威猛无比,快速绝伦,待“玉蜂娘子”女儿惊觉,再想避让,已是来不及。

  “玉蜂娘子”女儿聪慧异常,一见这种情势,已知唐一民是存心硬拚,当下冷哼一声,脸上泛出一丝笑意,秋波微转,转傅玉琪痴痴一望,倏的莲步半移,娇躯一矮,功运右腕,一招“天旋地转”把一条七、八尺长的轻纱,舞的叭叭直响,宛如一面风轮。

  唐一民剑掌并发“玉蜂娘子”女儿,由轻笑到惊觉,由惊觉到拒敌,都不过是一刹那间之事,真是快得如同一种幻念的生灭一般。

  当“玉蜂娘子”女儿迎上一招“天旋地转”的绝学“东岳散人”的剑掌已到“玉蜂娘子”女儿一咬银牙,右手招式不变,娇躯略向前仰,突挥左腕,击出一招“碧空摘星”直向唐一民右手脉-去。

  倏忽间变-为劈,但闻两声闷哼,一道银虹划空飞逝……唐一民的长剑竟吃“玉蜂娘子”女儿一击,震飞出二丈开外,直嵌进一棵合抱的老松之内。

  就在这剑飞脱手,闷哼出声之际,那如飞轮的轻纱突佥,随风洒落下数点血雨,轰然一响,唐一民与“玉蜂娘子”女儿,各被震弹飞起,如同两块天外飞石,一撞一激,飞震起五六尺高……蓦然响起几声衣袂振风之声,窜起几条人影,分向二人摔落方向跃去,快得分不出何人…?

  待这几个人影凌空接住了被弹震的二人之后,这才看出,六条人影,分别追接二人,一边是“铁胆纯阳”逸尘子接住了“东岳散人”旁边站的“病锺离”严百川。

  另一边接住“玉蜂娘子”女儿的傅玉琪,一旁站的是“江南醉儒”“白眉果老”孙公太和贞儿。

  但见“玉蜂娘子”女儿,娇容惨白,樱唇发乌,上下嘴唇还不住抖颤,一对秋水般的晶莹秀目,凝滞无光,那条七八尺长的细纱,兀自挽在腕上。

  “江南醉儒”俯身拿起她纤纤玉手,一验中指,微皱双眉,对傅玉琪道:“唉!这娃儿倒真初生之犊不怕虎,唐一民以十三式伏魔剑和重手点穴的手法享名武林,她竟敢和他硬拚力斗,这也是阅历不够,致吃了大亏。”

  傅玉琪双手抱着她的娇躯,早蹲在那儿。

  他原是生性仁厚之人,虽不喜欢“玉蜂娘子”女儿,但却同情她千里报仇的一点孝心,听“江南醉儒”一说,知她受伤必是不轻,不禁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心念一转,不由得俯首相看。

  一看之下,使他心里一怔,原先如花似玉的人物,眼下已变得面白唇乌,花容暗淡,仰头望着“江南醉儒”只说了一声:“师叔,她……”

  蓦然间只见贞儿一双秀目,露着一种似怨似恨的眼光,斜瞪了自己一眼,忙的把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暗然的摇了摇头。

  “江南醉儒”是何等人物,早把二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琪儿,咱们可是救人要紧,她是被唐一民重手点中了‘天柱’穴,二人又拚了一下内力,恐怕内脏也略受震动,你先抱着,千万不可移动,待我设法为她治疗,要不然,这孩子可就废了。”

  傅玉琪望了贞儿一眼,应了个是字,……“江南醉儒”沉忖了片刻,卷起衣袖,就地盘坐,运气集功,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头上已见汗意,热气蒸蒸,随手扑活“玉蜂娘子”女儿“天柱”穴。

  但“天柱”穴乃人体重要麻穴之一“东岳散人”的手法,又极奇重,而且“玉蜂娘子”

  女儿,又拚着自己的危险,硬迎接一招,是以伤的也特重。

  穴道虽经“江南醉儒”扑活,但凝麻的血脉经道,一时间依然未能畅通,而且内脏也受到强烈的震动,是以“江南醉儒”这才需运功为她推拿。

  “江南醉儒”惯使一技“天星笔”又擅“伏龙掌法”这两种武学,都讲究的是人身穴道,所以在推宫过脉上来说“江南醉儒”实是一代高手。

  经过他一阵推拿,又藉他精深的内力,催助血脉流运,不到半个时辰“玉蜂娘子”女儿的脸色,已渐转红润,嘴唇也停止抖颤,重重的吐出一口沉闷之气,缓缓地微睁双眼。

  这时傅玉琪正红着脸,俯首低视“玉蜂娘子”女儿睁目一开,迷惘中看见傅玉琪的一张俊脸,似乎不相信这是事实,脸上不由泛起了惊诧之色!

  又吃力地睁眼细看,娇躯并轻轻扭动了一下,脸上才露出了一丝快乐的笑意,幽幽地道:“我……我受伤了吗?是你……救了我?……”

  “江南醉儒”摇头制止道:“快不要说话,把眼睛闭起来,收心佥性,我助你催通血脉要紧……”

  “玉蜂娘子”女儿,望了望“江南醉儒”又望了望贞儿,最后把一双缺神乏力的眼光脉脉的望了望傅玉琪,倚在傅玉琪臂弯的头,微微点动了一下,嘴角牵动之处,引出了浅浅笑意,缓缓的闭上双眼,眼角间溢出了两点莹晶的泪光……“江南醉儒”接道:“被那老儿击中‘天柱’穴,内脏也略被震荡,我已为她推活穴道,谅无大碍,不过却要休养一个时期了。”顿了一顿,问道:“那唐老儿怎样了?”

  “白眉果老”孙公太摇头叹道:“百闻不如一见,人说‘东岳散人’唐一民孤傲冷僻,今日一见,只觉其冷怪之处,尤过传言多多……”

  贞儿翻着一对星目道:“而且他还不讲理。”

  “白眉果老”不由得望着贞儿,点头笑道:“姑娘说的一点不错,这老怪物可真有点不讲理。”说着又望了“玉蜂娘子”女儿一眼,道:“这娃儿倒也真够厉害,其实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了,她单凭这条细纱,竟扫削去这怪物左手三只指头,这筋斗也实在栽得太大,难怪老怪物受不了……”

  贞儿一撇嘴,道:“恶人自然是要遭报,我看,这还算便宜他了呢,哼!你们没有看见他蛮横不讲理的神气呢。”

  “江南醉儒”这时已因略略休息,精神恢复,便对“白眉果老”道:“走,我也去看看那老儿,到底怪成什么样儿?”当即领先向前走去。

  “铁胆纯阳”半扶半抱着“东岳散人”。

  “东岳散人”左手鲜血淋淋,长袖上,已是血红一片,脸色也极为惨白,但他乃刚傲之人,一生从未遭此挫折,这时当着几位武林高手人物,更是觉着难受难忍,满脸不耐与痛苦之色。

  “病锺离”却俯身劝着这位以冷怪着名的怪客。

  只听“东岳散人”唐一民冷漠的说道:“兄弟生性如此,严兄不是不知,我唐一民就是不愿领人恩情,这次不用说这点损伤,纵然是溅血五步,唐某还能承受得起,严兄盛情兄弟已满心感激了,若说其他,那就不必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