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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昆仑双鹤做声不得,他们已受轻伤,担并无大碍,文俊在赤焰剑下救了他们两条命,他该替文俊拼死,可是天残剑是昆仑世仇啦!他俩正在进退两难,人性受到真正的考验,文俊已经对他们俩发话了:“老前辈,快!”

  “小兄弟,你以为昆仑双鹤不是人?”老道哈哈大笑。

  “恨海狂龙的事,不许任何人干预,你们走是不走?”

  “我们的事,也不许人干预,你管得着么?哼!”

  “你们真的不走?”文俊的语音冷峻已极。

  “哈哈……”发笑的是宇宙神龙:“谁走得了?除非是鬼。”

  “鬼也不成,有我黑无常在。”黑无常挺着无常棒,缓缓斯近,四周已形成包围。

  文俊抬手抹掉人皮面具纳入囊中,故意对昆仑双鹤冷笑道:“恨海狂龙只许有敌,不要朋友哈哈!”他仰天长笑,声震屋瓦,“你们不自量,先拿你俩试剑,看招!”声出入动,猛扑昆仑双鹤。

  宇宙神龙聪明一世,反被聪明所误,他在愤怒中要杀昆仑双鹤,其实心中对昆仑派大有顾忌这可好,恨海狂龙要杀掉他们话,他吴天堡岂不是可以置身事外么?这比躯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简单多了。文俊挺剑飞扑昆仑双鹤,宇宙神龙大乐,情不自禁仰天长笑,得意已机。

  “哈哈……”笑了一半,他笑不下去了,吹胡子瞪眼睛啦!

  文俊去势急如电光石火,昆仑双鹤急怒焚心,两下里一分,天罡掌恍若奔雷,立下杀手,同出一招“阴阳合连!”四掌上下一抄,真力猛吐。

  文俊突升八尺,赵过凛凛罡风顶端,突然低吼道:“快走!多死无益!”声落,他已越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天残剑飞旋而进,猛袭堵在正北的南崆峒二老。

  昆仑双鹤旋据然醒悟,跟踪便追,南崆峒二老措手不及,匆忙中两下一分,拔剑旋身,顺势急挥,幻出一道剑影,锈影飞旋,两下一分,衡破剑纲,乘隙急进。

  这一瞬间,昆仑双鹤已经一掠而出,打出两记天罡掌,随着两声惨号,已经远出对面屋脊去了。

  崆峒两老只觉手中一轻,无假思索,倏然暴退,丢掉残剑连环劈出两掌,方将锈影阻住。等他们神魂刚定,文俊已经走了。文俊一到对面屋脊,向等待着的昆仑双鹤说:“老前辈,后会有期,快走!”他掏出一把黑白棋子,向侧掠去。

  “小兄弟,珍重!”昆仑双鹤一提真气,消失于夜色中,文俊向侧一掠五丈,一扬手,就是一把“满在星维”。黑棋子锐啸,白棋子飞旋,向追来的撞人打去。

  他跃下街心,劈面众上两个白衣少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白麓岭石笔峰,他俩也是帮凶之一,没话说,天残剑疾如闪电,突出一招“七星聊珠”。

  一声惨号,白衣少年倒了一个,另一少年的长剑,也将文俊的长衫,在胁下穿了一个大洞,可见这小子功力了得。

  文俊闪身挥剑,面对咬牙切齿的孤和年,冷哼一声何攻出一招杀着“怒海藏针”天残剑在手,龙韬十二剑威力。止大了一倍?简直如猛虎添翼,蚊龙得水。

  眼见白衣少年一命难逃,在间不容发间,红光一闪。“当郎”一声龙吟,三条人影倏分。

  怪!赤焰剑的光华,在天残剑的克制下,竟然神奇地暗淡下去。威力倍减。

  两人跃落街心,面面相对,相距丈外,各自运功御剑。四周,群贼渐渐赶到,纷纷散开,挺兵刃全神戒备,赤焰天残,正式面对现实。五十余年来,第二次相逢。

  两把神剑徐徐举起,逐步接近,天残剑寒气森森,赤焰剑热流如火,天残剑微向下锋,赤焰剑略为上扬。

  一丈,八尺近了!“挣”一声响,宇宙神龙后撤两步,显然两人功力相去甚远,忧劣立判文俊长啸一声,身剑合一猛扑,洒出招“怒海藏针!”

  宇宙神龙神情肃木,赤焰剑一招“排云扫雾”,疾扫攻来的无数环形锈影,剑气斯斯尖啸,赤色光华与挣影一触,突然条暗条明,剑啸刺耳声中,人影又分。

  三进三退,衡错,宇宙神龙步步进迫,双方的剑,皆不能发出神奇的功力,一寒一热,互相克制端视功力深栈而定胜负,天残剑乃万年寒犀角所造,先天上把腾赤焰剑地火纯阳精英,可是文俊功力相去太远,威力大打折扣,只能以本身神奇潜力,抗拒宇宙神龙沉重如山的劲道,可知他支持不易。

  力拼三十余招,宇宙神龙越战越勇,步步进迫。文俊被劲烈的剑气,震得气血不住翻腾,真力渐竭,在宇宙神龙绵密抢攻下,他没有以九如心法调息的机会,在生死刹那之间,他不敢大意分心调息,想得到要糟。

  宇宙神龙暗暗惊,能和他力拼三十招的人,绝无仅有,固然赤焰剑已被克制,那能推山裂石的真力,为何不能将这小子震毙,真是令人难信而百思莫解之事。

  他已看出文俊已有力竭之象,冷哼一声,真力源源而出,剑势如长江洪水,滚滚而出,加紧抢攻。

  神韬十二剑固然神奇莫测,足以傲视江湖,可是双方真力一触,天残剑便不被崩开,也被吸住,虽有神奇剑法,又有何用,要没有天残在手,文俊绝难挡住三招。宇宙神龙一阵急攻,文俊手脚渐乱。

  “小子,再等十来招,天残剑就是我的了!”宇宙神龙一面进招,一面冷峻他说。

  “你就是到了就岸,也是死路,保主容你不得,天下各大门派更不能饶你。”

  文俊无法出言反击,但心中暗付:“这凶人百年修为果然功参化境,报仇实非其时,我得冒险脱身,偷出左手用蓝羽毒蛊伤他。可惜!在徐家弯被阎王令恶贼,用辟历毒针打毁了我的赤复草瓶,不然该多好?”他动了逃生之念。

  街道是大青石路面,并不十分光滑,他心中一动。见机脱身,宇宙神龙步步紧迫,刚撒“追云逐电”反手又出“金蛇穿穴”剑在文俊结喉下反穿而上。

  文俊一招“云封雾锁”拂出,足尖陷入石块角沿,仰身足尖猛飞,一块拳大石角,闪电似击向宇宙神龙丹田要穴。同一瞬间,他顺势躺倒,没办法,且借一记窝囊招,“懒驴打滚”,在争通滚转之间,他的左手已扣在黑龙剑柄上。

  石块怎能伤了宇宙神龙?他的护身真气宝剑也难伤他,可是在徐家湾,文俊所用的毒物,吓破了许多英雄的虎胆,宇宙神龙他能不怕?在拼斗间,文俊的齐长衫衣底、不时露出那蓝色大革囊的底害,宇宙神龙当然看见,他不怕兵刃偷袭,却怕奇毒沾身。

  石块一倒,他心中惊,火速停住呼吸,一掌劲风将石块碰飞,怒啸一声,飞刺地下的文俊身上。

  就这略一分神之间,双方距隔已拉远至八尺以上,他刚飞扑而起,一条鸟光闪闪物体,已经奔雷也似袭倒,云零里,无法看出是什么东西,他不敢用手去挡,赤焰剑向上一扬,赢着黑物一搭右猛扔。

  这可好,黑龙剑柔软如棉,被赤焰剑一搭,尾端向前猛扔,在赤焰剑的光华的照映下,剑柄上的龙头,看去恐怖已极的龙口中的大珠,反射出耀目红光,滚转闪烁不已,正向宇宙神龙的面门荡来。宇宙神龙扎见此物,只道这玩意所以喷洒毒液惊得大吼一声,全力一掌拍出,身形乘势飞退丈外。等他双足一沾地面,街边黑暗角落已乡起惨号,文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小巷坚里,而文俊的语音,仍在耳边震荡:“赏你一点蓝羽毒蛊,不怕死的来追。”

  他正想追,街角踉跄跌出两个人影,一个是武当的道微,一个是他手下十六名黑衣高手之一两个人凄惨地叫号着,在街边仆倒在地。

  蓝羽毒蛊!在徐家湾文俊处治百毒书生,宇宙神龙岂。能不知?端的闻之色变。

  黑暗中,奔出五人,要去扶起两个惨号之人。

  宇宙神龙大喝道:“住手!动不得!”

  众人闻警住手,退在一旁,宇宙神龙不追文俊了,他知道这小子轻功高明,追之不及啦!他的抬起那黑龙剑,哈哈大笑,却又顿足长叹,他正欲向死尸走去!却听远处传来崆峒二老的叱喝声,他心中一动,身形凌空直升瓦面,向声源处一闪而没。

  文俊穿入小巷,走不到百十丈,绕过了两条长街,却未留意身后屋上,有两条黑响紧迫不舍这两黑影,正是干瘦的南空洞二老,他俩长剑被削,差点儿老命呜呼,怎得不恼?

  论功力,他们胜过文俊多多,昆仑双鹤的才天楞也奈何不了他们,竟被文俊出其不意突然袭击仗天残剑之威,迫得他俩灰头土脸,这口恶气不出,他俩岂能甘心,何况文俊杀死腔同弟子消摇鬼武艺,天残剑又是同崆峒派死仇,论公论私,非毁了这小子不可。

  宇宙神龙和文俊动手,他俩不敢相助,不是顾于道义,而是怕解了宇宙神龙的忌,凡是他亲自动手之事。是不许任何人插手的他俩悄悄地在附近同伏,觅机拦截,果然文俊舍了珍贵的黑龙剑,经蓝羽毒蛊突围,两个老杂毛见机会已至,随后紧迫不舍。

  小巷下又黑又窄,稍一大意便将被人钻屋逃脱。所以两老道不急于动手,专等文俊到宽蔽处现身。

  文俊脱身落荒而走,不敢回红盛取包果,慌不择路见巷就钻,却未留意屋上跟着有人。

  快四更了,街上有吴天堡的人动力无剑杀人,不但居民将门关得死紧,连更夫役吏全躲得无影无踪。

  前面已是城墙,墙根小巷尽头,有一个小小臭水池,和一块十余亩大的空地,文俊收剑入鞘急如闪电向城奶下扑去,他想越城而去,等待天亮后再定行止。

  他炔,崆峒二老也不慢,在城根下碎石参差的空地中遭遇了,以两个功力深厚的老前辈,攻袭一个久斗身疲的后生小子,按,可是探囊取物,怪就怪在这儿.两老道并未取得绝对伏势力拼十余照面,文俊仍然未现败象,把老道们气得暴跳如雷。

  文俊已一面骂道:“老杂毛,崆峒派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全是些无耻之辈,你俩人更是无耻中的无耻之徒。打!”呼一声,击出一记“力劈天门”,九幽玄阴真气一涌而出,左手“逐浪分萍”,猛攻左首老下盘。

  “嗤嗤”两声锐啸,两老道的雄劲掌力,被九幽玄阴真气化去七成劲,余劲仍向文俊撞来,文俊究竟功力未曾尽复,真力不断,只好退后一丈避招,一声龙吟似的剑啸,天残剑再次出鞘。

  为首老道说道:“小狗,天残剑又待如何,哼!贫道不让你近身,用劈空掌力紧缠不舍,嘿嘿!天明后,你将无处循形,汉中府就是你埋骨之所。”

  左首老杂毛大叫道:“师兄,咱们一前一一后,进退互相呼应,缠死这小狗。”

  “你们的如意算盘自欺欺人,哼!你们记住,太爷日后留得命在,崆峒派将瓦解冰消,恨海狂龙绝不饶你们这群卑劣无耻之徒……”

  “你没有机会了!”声震耳朵,令人心血沸腾,声以人到,红光耀目,原来是宇宙神龙赶到了,文俊闻声知警,天残剑向左侧老杂毛飞旋而去。

  老道劈山一掌,闪身避招,掌劲被天残剑一旋一翻,嘶嘶而散,文俊不管身后的老杂毛,和同时扑到的宇宙神龙,“大地龙胜”身法直上十寻,“苍鹰回云”掠过成墙,再以“怒集芽林”身法急掠而下。

  在掠下的瞬间,身后一丝肉眼难辩的紫影一闪,他只觉臂骨一麻,痛入肺腑,真气似有分散之象。

  他缥竟体质异于常人,体内有神奇的潜力,仍能忍受这突然而来,所加的无边痛苦,他一咬牙,疾掠而下,足一沾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一条小河旁茂密的枯林衷草之中刹时不见。

  城上,宇宙神龙止住南崆峒二老的追逐,他已看出文俊被暗器射中时,身躯的震动的扭曲,便淡淡一笑道:“两位道长请停止,让那厮池渠中,明晨派人找寻他的死体、他不会跑出三里之遥。”是堡主射中他么?

  闻人杰的龙须毒针,有史以来每发必中,无人能逃。

  宇宙神龙傲然地说,转身掠人城中去。

  越过了被雪所履的田野,经过了不少村舍,穿林越丘,见路就走,文俊咬牙强仰一口真气,慌不择路向前飞驰,不知奔了多少路程,已经进入丘陵起伏的山区。

  终于,他感到胁骨附近肌肉,齐团一处收缩,也无法忍受那澈骨奇痛,脚下一踉跄,“砰”一声,摔倒在几块石头下的雪地里,头脑一阵昏沉,只觉到天旋地旋,眼前一阵昏黑,立时昏厥了,丽日缓缓爬上东山,汉中府城依然一片升平气象,而府城西面,至褒城宫道于左一带闻广平原上,有几批劲装男女漫山遍野窃搜。直至已时未,这些人在近效二十里内毫无所获,他们在汉水这宾勘察良久。然后纷纷返回汉中府。不久,江湖上悄悄传出消息说恨海狂龙已经藏身汉文滚滚江流中,至于因何葬身江中,却无人能道出内情,这消息在暗中传播。知道的人不大多,在汉中府汉水之宾,吴天堡曾经派人到潜山阎王谷,向阎王令主借了不少水性高强的英雄,足足在水宾打劳了一月之久,据说是找一把宝剑云云。

  就在江湖暗传恨海狂龙宙没汉江的半年内,武林中突如其来,乡起一声晴天霹雳,震得武林英雄豪杰们人人自危这一声乍雷是:“在搜索文俊下落的数批入群中,孤零零地走着一个美丽绝寰的紫色劲装小姑娘,她漫无目的地向西走,沿着一条小径向前又向前,并留心细察路旁所疑的痕迹。她,就是三堡主的孙千金凌云玉燕殷凤。

  她一面顺小径向西走,看看进入山区,不时哺哺自语:“看他那威风八面的雄风豪气,和那久战不疲轻功超凡的神奇身手,绝不会倒毙于三里之内的,我得走远些,但愿他不死,要落在他们手中,岂不死活都难?”

  走了不远,又说道:“爷爷曾说过,三岔口中,他身陷重围,依然气吞河狱,长湖徐家湾,所用毒物震慑江湖,龙须毒针绝无蓝羽毒蛊歹毒,他该有解药的。”一进山区不远,绕过二座山丘,小径上犹木融化的积雪中,隐现凌乱的脚印.但每一脚印的间隔,仍就六尺上以的长度,她心中一动,沿足迹向川内赶去,绕过数座枯林,小径已尽,足迹更为明显,这人定然向乱石堆积的崖壁下隐藏了,她向崖壁下奔去,可是足迹已无法分辩,石岩上没有积雪没留下足印。她刚越过一块巨石,站定向远处望去,突然身后传出一声微的喘息,她急忙回身一看,脸上泛起惊喜万状的神色。所是,她却不敢移动半步,僵住了。在石缝壁间,斜躺着文俊扭曲着的身躯,右手的天残剑靶,被托在掌心中,剑尖正对着小姑娘,假使向外一登,剑即可飞射而去,他的左手指缝问扣了五粒白棋子也是蓄劲待发,他脸白如纸,满脸汗渍,腮旁肌肉不住抽摘。虎目中发射着愤怒而阴森的寒芒冷电,盯着姑娘粉面,把小姑娘盯得从脊梁上冒起陈陈寒流。

  “是你!”他吃力的说:“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的左手一颤,略向上抬。

  姑娘神色镇定的说道:“我深信你不会丧生,我能帮助你么?可是我没有解药。”

  “哼!假惺惺,恨海狂龙不相信任何花言巧语。”

  姑娘幽幽一欢道:“我毫无恶意,吴天堡的人,皆被看为字内凶人,难怪你误解。你要杀我就下手罢。所是你仍赶快离开,我不知他们是否要搜到这儿,你在山区外留下了足迹,看你运气了。你下手罢!”

  她黯然闭上双眸,眼角现出两颗晶莹泪珠,映着朝霞闪闪生光。

  文俊的左手颓然垂下,紧皱剑眉,显然他内心的波涛,正在突然翻腾。他有点不相信是事实,而事实却透在眼前。前且,昨晚客邪之中,惟有这位姑娘具有人性。看来她真的对自己毫无恶意是可信之事了,他怎能对地下毒手,辣手摧花?

  他冷冷地问道:“你是吴天堡的什么人?”

  她仍闭着双目,似在低诉道:“家父开山铁掌殷不群,家祖独掌镇西川殷梦湘,是吴天堡西堡堡主。我……我不怨你。”

  假使在我未遇玄仙子之前,只消知道你姓殷,我不会饶你,你走罢!”

  桃花仙史火焚玄都观,无极道人惨死,文俊赶到时,遇见少周郎闻人霸。师伯临终之时,说出三堡主前来寻仇之事。其实无极道人不知桃花仙史乃奉宇宙神龙差逮,至今文俊将三堡主恨入骨髓。后来在五老峰下,义救玄衣仙子所中尸毒,玄衣仙子将杀桃花仙史,和桃花仙史突然玄都观之事说出,文俊方知其中原委。

  在三岔口,三堡主鬼对文俊。始终未出手拦截,可见三堡主并非穷凶极恶的人,再经玄衣仙子揭穿内情,闻入霸死在天残剑下,桃花仙史又被玄衣仙子所杀,玄都观师伯的仇人,只剩宇宙神龙一个,文俊已宽恕了三堡主之罪,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不要我帮助么?这里不安全哪!”姑娘张口说话了,脸上充满关怀的神色。

  “你快走,恨海狂龙不受任何人恩慧,尤其是吴天堡恩慧,大丈夫恩怨分明,我不杀你已是万幸,快走!免得我念,大汗如雨,说不下去了,全身在抽摘震颤。

  姑娘强拗他说道:“不,我不能走,你杀了我我也不走,我得将你送到安全之地,绝不能让你落在他们手中。”她轻移莲步,缓缓走近。

  文俊一咬牙,挺起上身,天残剑尖点在她的胸口上,切齿地叫道:“我叫你快走开,真要我杀你么?滚!”剑尖一用力,惯穿紫色劲装,直抵她***之间那深区中的肌肤。

  姑娘神情宁静他说道:“我将你背走,离开这危险之地。你知觉仍在,真力未失,要是怀疑我对你有恶意,可以将你的指掌压在我的脑户穴上,随时可以要我性命。”

  “笑话!我梅……恨海狂龙竟需仇人援手,受人怜悯,哼!”

  姑娘说道:“你错了,我爷爷和爹爹,平生未杀过半个无辜之人,所行光明磊落。在吴天堡中,西堡自立门户,从不参接东后两堡之事,平时极少往来,怎会与你有仇?至于我,一生足迹未离开过汉中府百里之外也不会与人结仇,怎会是你的仇人?”

  “少罗唆!凡上吴天堡的人都该杀!”

  “那你就杀了我罢!但请你等到安全地区这后,我不会珍惜性命的,谁教我是吴天堡的人呢?”

  文俊找掉额上大汉,天残剑缓缓向下一滑。这剑十分神奇,如不注以内力,并不犀利,不然姑娘不被开堂破腹才怪。

  他冷冷他说道:“恨海狂龙不知什么是危险,你的好意逃了罢!”

  “请别生我的气,人总不能在恨中活下去啊!”她语气婉柔,神情真诚。“你自己已收剑呢,还是要我代劳?天色不早,该走了!”

  她蹲下身子,含笑去摘他的天残剑。文俊痛得冷汗直流,对这温婉的小姑娘,又无法将气出在她身上,赶她她又不走,只好由她。

  姑娘晚他将天残剑归鞘,柔声说过:“由这儿往西南五六里,有一座偏僻古林,平时罕有人迹,我将你置身在那儿不会被人发现。龙须毒针歹毒绝伦,在一盏茶时分内死状奇惨,而你竟能支持三个半时晨,也许能支持得更久些,我将倾全力替你去偷解药,但愿我能办到。”

  文俊痛得卷成一团,无法作声。

  面对这卷成一团的伟岸大男人,姑娘感到十分辣手,怎么个背法呢?要扛上么!不成他伤在臂骨近背脊处,扛上他不要他的命?她略一迟疑,最后再手向他肩背和腿弯一抄,抱起就走了。

  她避开积雪,向工击翻过两座山,左盘右旋穿林越刺,钻入一座山谷中的古林。

  在她离开原地不久有两人影搜到先前文俊隐匿之处。这两人一是七星羽士妙真,背上插着那曾被天残剑点破剑星的七星神剑。另一个是雄伟和尚,正是吴天堡功力超人,宇宙神龙奇为左右手的金罗汉宏禅。

  两人细察遗迹,四处搜遍。小姑娘入山之时她心细如发,并未留下自己的足迹,所以只有文俊的足印。两人搜半乡。最后向东越山而去。

  古林尽处,是一处高有三丈的崖壁,壁下内凹,可以遮蔽风雨。

  小姑娘将文俊平放在地,焦急他说道:“你忍住些,我先去找衣物,再返吴天堡盗药,天黑以前方能返回,你可别离开啊!”

  “不用费心,你能替我察看伤处情形么?”

  她粉面泛上朝霞,但却毫不迟疑。晚他宽衣解带,最末一根胁骨靠近脊骨处,肌肉紧缩,结成海碗大一团。肤色并无异状,仅在奋起的肌肉顶端,有一微的创口,参出一丝紫色液体,整个中和腹肌,向奋起处挤近,蹦得紧紧地一棱棱可怕已极。小姑娘直摇头,咽嘎着将情形说了一遍。

  文俊没作声,闭目沉思良久,他知道自己体内得玉浆之助,不惧奇毒,也知道普通暗器亦不能在他身上造成损伤,宇宙神龙虽功力高强,那毒针仍能入内腹。目前的难题。是如何将体内那逐渐倦缩的毒针取出,排除那紧缩时牵抽肌肉的痛苦而已。

  他打开蓝色革囊,在玉瓶内取出一片千年玄参,吞下腹中。拔出天残剑,交在姑娘手中说着道:“殷姑娘,这点苦我受得了。劳驾,替我割开那团肉愤,只削划一拳头大字就成。”

  “这……这……这不啻饮酒止渴!即使割开,那毒针也不能取出,除非全部肌肉予以割除,而毒性已遍布全身,割除一处仍是枉然哪!”

  “你别管,划开就是,在一个时辰内,劳驾姑娘替在下在外戒备,贵堡如有人搜到,请先发声惊告,请快动手!”

  “你真要这么做么?”姑娘手中天残剑不名住颤。

  “是的,毒针仅伤胸并无大碍,还好,要是进入内腑,五脏早被蹦缩断碎了,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小姑娘银牙一咬,手起剑落,在愤起的肉山中,划了一个十字,鲜血涌起如泉,姑娘弃剑掩面,不敢正视。

  文俊闭目运起九如心法,“排字诀神奇地派上用场,不久,鲜血渐止,肌肉渐渐放松了些。

  时已近午,文俊行动,益急,鲜血早已止住,肌肉已恢复原状。在裂开的十字形伤口中,一根细小如发,紫光闪闪,长仅三寸余的细针,缓缓伸出创口外。

  九如心法诚如恨海狂人所说,算不了什么,最为真贵的是心法中的“排”字诀,可以将体内异物排出体外,这是九如心法与任何先天气功不同之处,也是武林朋友构寐难求的至宝。

  文俊在百宝囊中取出金创药,自己敷上,撕破内衣。将创口扎好,结束停当,地下紫色的龙须毒针卷成一只小环。谁能想得到这东西能取人性命,予人澈骨痛苦呢?

  他一脚将小环踏人士中,用土掩了,哺哺他说道:“师父就是死在这歹毒暗器中,差点儿又要了我的命,宇宙神龙哪!你日后的下场,我要你死得更惨烈万倍!”

  她缓步走出崖壁,向站在一株高树上向远望的小姑娘背影,叹口气唤道:“殷姑娘,请下来一谈。”

  姑娘闻声转身,飞掠而下,注视文俊那略带苍白的脸容,惊喜的叫道:“啊!你……你竟然神奇地在龙须针下重生,真是空前绝后之事,恭喜你了。”

  文俊淡淡一笑道:“目慢恭喜,还是替你吴天堡欢息罢,恨海狂龙一日不死,吴天堡的人,将永难安枕。”

  姑娘暗然的说道:“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吴天堡四十余年来,倒行逆流,入神共怨,成了众手所指的藏污纳垢之地,我能说些什么呢?唉!”说完幽幽一欢。

  “转告令祖,既然在吴天堡各立门户。不过问宇宙补龙之事,别再在江湖招惹是非了,江西玄观之事,令祖应算脱掉干连,我恨海狂龙不能追究。”

  “真是你将闻人霸杀了吗?你姓梅,你能将大名见告吗?”

  “姑娘,你心细如发,心地善良,你不该生长在吴天堡的。不错,我姓梅,贱名怨难奉告。假使有那么一天。恨海狂龙不动西堡一草一木。别矣!姑娘,愿多珍重!”

  声落人动,快如闪电掠过林梢,眨眼问,形影俱渺。

  凌云玉燕怔怔地张望着文俊逝去处出神,久久不动。

  这时,在漫天风雪中,甘凉古道上现出昆仑双鹤孤零零的一双身影,向东昆仑赶去。

  三月后,东昆仑下院开始召集门人,甘凉古道中,出现了九现支凌徐占海的身影,向东昆仑急赶。

  而同一时期中,武当崆峒的弟子,正式在吴天堡中来往出入,宇宙神龙亲自跑了一次潜山阎王谷,拜会阎王令主世昌,将黑龙剑送给他,可能是作为交换六合须弥功的代价。

  在云雾山绝谷,“双龙之宫”前,排下了十具尸骨,任由风雨将他们化为白骨。

  在淇淇人海中,有一个被哀伤摧残着的小姑娘,正在登山涉水找寻黑尸魔余昌的踪迹,她就是文俊的义妹徐廷芝。黑尸魔已经长眠双龙之宫,她怎找得到呢?

  文俊呢?他到哪儿去了?

  由陕入川,必须经过诸葛亮所筑的汉城渡河西进入河谷,走金牛道,超越“入秦第一关”七盘关,方算踏入:“天府之国”的境地。

  这一段路程,集天下之险的大战,险到什么程度,一句话心惊动魄。要不险,刘邦的江山怎坐得住?楚霸王早就砍他的脑袋当溺器,历史早该重写。要不险,始皇帝还用得着做一头金牛,以拉金屎来骗蜀人开路?

  文俊不在乎险,他在一个月后平平安安到了成都,溯氓江绕九顶山北上,进入不毛。

  氓江上游,设有一个松潘卫,那是最遥远最贫瘠的。个鬼地方,派到那儿的小官,莫不惊然而惧,鬼叫连天。由成都到松潘卫,不多不少,七百里有奇。四川哥儿自夸八百里的锦锈河山,号称天府之国。”

  这岂不笑话,四川八百里,成都到松潘卫就有七百里,那四川岂不是还有一百里么?不是笑话?道理是不错,可是八百里的算法有点不同,成都到松潘卫的算法也不同,不信的话,请阁下自己去走走。

  这天他到了坟川新城,体朝方将县治由西面搬来,这里便繁华起来了。再往北走,最后一处繁华之所,是茂州。再往上就不易看到汉人了。

  岷江在峡谷中奔腾而下,水中夹有甚多的碎浮冰。东面九顶山无数高与天齐的奇峰,令人望之心悸,西面万峰千峦的邓蛛山,一片白茫茫无边无际。

  位川那时人口稀少,小得可怜,城南大叫一声,城北的老鼠也吓得打多嚏,由南至北仅有一条窄小的“大”街,和三五条小巷,小西门比较热闹,由上游放下木排的爷门,如果在茂州赶不上歇宿,就在这儿靠岸。但严冬时分,放竹木排的爷门早就绝迹,小西门依然冷冷清清,每一个居民都无精打彩。

  未时左右,文俊进入东门,这一带山高水深,雪滑路险,微晚些就没有人敢赶路了。他不急于赶路,要沿江找导雷音大师遗迹,这不是旦夕之事,急也没用。

  文俊的包囊,已丢失在江中府鸿门客低,经过无数逐险;他小心的多了,日夕兵刃革囊不离身,银钞全放置百宝囊中。反正单身上路,隆冬之时,衣衫全穿在身上,用不着包囊。

  天色仍早,他投宿东门兴隆老,安顿后,他信步出门,到对门“上蜗”小店进餐,小店酒旗高挑,天气奇寒,他想喝上两杯,并在店中打听消息。

  店中窄小,十来副座头空荡地,店伙计招呼他落坐,首先奉上一杯浓茶。

  文俊点了几盘热菜,来上个火锅,要了一壶老酒,慢慢浅斟,有一搭无一搭和店伙计胡扯个没完。

  “老兄,由这儿到镇江关,还有多远?文俊打开话题。

  “镇江关?”店伙计讶然的说道:“这么大的大雪天,你哥子到镇江关于啥子名堂?远得很呢!”

  “到底有多远?”

  “经地茂州,出两河口,大概要走十天。哥子,路上真不好走,大雪厚得吓死人,啥也看不见,要滚下江里,乖乖!要不死才有鬼。我看,明年夏天去还差不多。”

  “这条路上,难道冬天就没有走了?”

  “有是有,要不是官差,就是那些野藏人,也有些来路不明的人结伴往上走,象你哥子这样单身客人,可从没有见过。春天也不行,风雨云雾可都要人老命。”

  门帘一掀,进来了两个身披狐皮外袄,皮风帽掩住头面的大汉,肩下各悬着一口沉重厚背腰刀。一进门,先头那人掀开掩口,摘下风帽,露出头面。原来是个剑眉虎目,面方大耳的年青人。

  后面那位也摘下风帽。卡,一头黄发,满脸黄光闪闪的虬须,环眼大鼻,看去十分威猛。

  他暮地大叫道:“伙计,烫酒,取大碗来,大钵子肉声上。

  年青人沈稳凝实,他没作声,在文俊隔桌徐徐坐下,将风帽掖在怀内,向虫、须大汉一笑道:“子山兄,敢情是刚由饿鬼地狱里刚放出来么?”

  “赶了两百里,滴水未进,怎受得了?我金毛吼可不象山少主身怀绝学,饿上三五天仍是条生龙活虎,肚子饿,万事俱休,真不好受,明儿赶路,我得带些酒肉。”

  “我看你就留在这儿算了。”

  “少山主说话倒轻松,山主要是知道,不刮我的皮才怪。”

  “天寒地冻,山中食物难寻,这次入山,不知要耽各我久,吉凶难料,象你这般难煞,岂不难成大事?”

  “少山主请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金毛吼绝误不了大事。”

  “但愿如此!”

  酒菜一上,两入再言语,埋头大嚼。

  门帘又动,进来了三名老少,全是劲装打扮,身穿皮袄的人。

  接着又来了一批,乃是两个豹头环眼大汉。

  文俊心说:“这些人全是江湖好汉,看似全有所为而来,难道说,这边戌之地,竟会有事故发生么?

  酒足饭饱,他正欲结帐回店,门帘一掀,踉跄抢进一个浑身破烂,逢头垢脸,光着一支瘦黑腿的老乞丐来。

  掌柜的刚喝一声,两名店伙早双双抢出,其中之一亮着老公鸭的嗓子,大骂道:“呸!

  臭要饭的,你也太不知好了!入了冬,客人一月中也没十个上门,生意不好做、那能天天周济你!走!’快走!别呕了贵客!”两人连推带拉,想将老花子推出门外。

  老花子一身破烂,干瘦得不成人形,浑身直打寒颤,翻着一双死鱼眼直抽气,他躺下啦!抖索着用快要断气的嗓子,惨凄凄地哀求道:“两位爷行行好,让老不死,求求客官爷,赏几个文苟延残喘,三天,三天了,我滴水未沾,快死了!”

  两店伙计面面相看,缩手向柜上瞧,掌柜的是个年已半百的老实人,他暗然地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没法儿哪!俗话说救苦不救穷,这年头生意清淡,那能天天周济你呢?

  下次请你不要再来了,王三!”

  “王爷请吩咐!”另一店小二说。

  “给他一碗食物。”

  老花子在地下挣扎着爬起,点着头叫道:“谢谢五爷恩典,谢……谢……”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接过店伙计端来的大海碗,用手将所有饭菜片刻吃个精光,吃象之馋,令人动容。

  他谢过店伙,巍颤颤地走向客座。人未到,那股子臭气中人欲呕。

  最先一桌是两位最后到的豹头环眼大汉,他两狗眼一瞪,年岁稍长的那位大吼道:“滚你娘的,呕得大爷酒菜也不能下咽,滚!”站起来提起脚尖,正要一脚踢出。

  文俊倏然站起。

  还好,老化子被那打雷似的嗓音一喝,吓得抖得更凶,如见鬼魁般,惊恐地退后五六步,靠在另一桌边直喘气,免了一脚这厄。

  文俊怒瞪了两大汉一眼,但他们正低头狼吞虎咽。

  老花子定下神,巍颤颤走向老少三人那一桌,一面伸出那肮脏而宛如乌爪的手,软弱他说道:“好心的爷们

  一杯烫酒急如骤雨,浇得老花子一头一脸,把老花冲得几乎站立不牢。差点儿摔倒,那是老少三人中,中年壮士的杰作。

  文俊侧方那位少山主无表情地叫道:“店家,要是不想做咱们的买卖,该早点说呀!何必让这老肮脏撵咱们走?”

  虬须大汉虎吼道:“叭!要不快滚你老命难保!”

  店伙计正往这儿赶,文俊已推椅而出,他不怕肮脏,挽着摇摇欲坠的老花子,走进柜边,结完帐,掀帘而出。

  寒风一吹,老花子已浑身筛糠,牙齿格格直抖震。文俊打开衣下百宝囊,将所有银钞取出,一贯一张的“大明通行宝钞”共有二十张之多。他留下了两张,全塞入老花子手中,低声说道:“老丈,小可所有无多,尚须跋涉间关万里,不敢倾囊相助,尚请原谅。”说完,大踏步走了。

  老花子注视着他的背影,探囊取出十八张大明宝钞,怔怔地出神。

  那年头,蔡用金银,大明通行宝钞共分六种,最高额是一贯,一贯就有一千文,也就是等于白银一两。白银四两可换黄金一两。

  十八张银钞就是十八两白银,也等于黄金四两半。头年那价物便宜,四川民丰物阜,生活程度更低。十八两白银说多不多,足可以使一家升斗小民,马马虎虎混过三年。

  老花子将银钞塞入怀中,目光落在头也不回,大踏步走出兴隆老店内的文俊背影。

  突然,他目光中昏暗眼光神奇地消失了,一道亮晶晶的奇光一闪,瞬即消失,他回头向上氓酒店内轻扫一眼。迈开抖着的双腿,巍颤颤地消失在街角中。

  从此。文川城消失了这在此行乞二十年的老丐。

  文俊回屋洗漱已毕,小店伙计已掌来灯火,单身客房不够宽敞,生起火贫满室生春。文俊对火贫不习惯,让店伙拿走。

  在他开闭房门的瞬间,走道突吃着一个厮熟的口音道:“大哥,忘了她罢,至今她生死不明毫无下落,何必再想找呢?咱们这次入川,假使如愿以偿,日后名震江湖,还怕找不到好伴侣的么?”

  另一个厮熟的口音接着往下说道:“群弟,你不知道情之一字,最为奥秘哪!一人情关出更难我非找到她不可。还有那位什么俊,不将他宰掉,我永远得不到她。”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能宰他呢?”

  “我不会相信的。如果他真是中剑坠崖而死,她为何悄然出走呢?哼!我就知其中有假。”

  “算了吧!大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别为她分心吧!咱们这次入山,吉凶难料,必须全力以赴,是吗?”

  “不必替我操心,我理会得。”

  声音渐微,显然两人已经入室去了。文俊心中一动,心说:“看来这次又碰上熟人,我得小心些,还是易装得好。”

  他不急着打听两人是谁,脱靴登床,运起玄阴真气,片刻即物我两忘。

  他刻苦用功,直至三更将尽,方散去功力,动起九如。心法,让先天真气缓缓化为干丝万缕,安脉归流。

  这时,房顶突然发生一声极为轻微的诧呼:“咦!”

  寒风呼啸,而且那一声“咦”又极为轻微,文俊虽极为锐利,但仍毫无所觉。

  不久。文俊解衣就寝,在瓦垄间,暮地飞起一条淡如轻烟的人影,一闪即逝。

  一早,大厅间人声吵杂,正在用早餐,文俊足不出房。他怕碰上昨晚口音厮熟的人,命店伙将酒菜搬入房中吃用,大厅中的语言虽乱但文俊耳目特锐,仍可辩清语音。

  “小兄弟,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时昨晚要踢老花子的豹头环眼大汉的口音:“你说咱们兄弟俩在枉费心机,嘿嘿,你们岂不是也心劳日出?不错,镇江关对岸江心石壁上,数十年来,除了工某之外,循岷江上游前往搜寻的人,何止万千?汪某在劳心力,你们又何曾获得什么?哼!”

  “汪当家的何必生气?”这是将酒泼在老花子脸上的大汉口音:“咱们劝你是好,听与不听,悉从尊便,算啦!咱们快点上道,今晚非赶到黑河口不可,免得夜长梦多。”

  语声沉寂,文俊心中一动,哺哺他说道:“黑河口!黑……河……口!”

  “是的!黑河口;师伯给他那张地图,图中群峰之下,不是有一条气势奔腾的黑色河流么?难道说,那张图所指的地域,就是这条黑河?

  他结束停当,直待店中客人一一走光,方唤来店伙计问道:“老兄,黑河口在何处呢?”

  店伙笑嘻嘻的答道:“哥子,黑河口就是两河口呀!其实黑河并不黑,只是水中污泥太多,略天灰色,早就不叫黑河了。”

  “距位川有多远?”

  “不远不远?北距茂州八十里,由这儿走,得两天。”

  “谢谢你。”

  他走到柜面结帐,冒着纷飞风雪,向茂州急急赶去。一出北门.他便将人皮面具带好,立时变成一个黑紫色面膛的老汉。

  山高水险,羊肠小道在悬崖绝壁问婉蜒,大雪早将路面盖上一层雪毯,如不留心,绝难发现路踪。而且,下面是奔流着的岷铜,深冬小浅,显得更深更险。

  河床两侧冲层厚结,怪石如林,万一不慎滑跌下去,不粉身碎骨者几稀。光由上往下看,也够令人惊心动魄,头晕目花。

  文俊慢慢越过无数山嘴,泰然赶路,他不想超越已先走半个时辰的那批人,决定先不到镇江关,抽出三两天时间,先在黑河附近搜索。

  沿途人烟绝迹,日色近午,连鬼影也不见半个,荒凉寂寞之象,令人生出无比空虚花芒之感。

  转过一座突出江心的大山嘴,江流一折,由对面楔入一个内凹的山弯,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白玉腰带。整段湾流,约有十里左右,在腰带的中间,静静地陈列着一座小城。站在山嘴最突出处看去,那小城象是书中的一座城堡,无声无息安宁静溢,那就是最后一处宿站

  茂州。

  再往北,就是洪荒绝域了,虽然在岷江源头,大明朝廷设有一个松潘卫,防守着这一带化外之民内侵要隘,但人数太少。而且给养是就地取材,自给自足,极少在这苍凉古道中,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正走问,暮地里,道左乱石崖中,响起一声微弱的呻吟。文俊陡然一震,三脚两步抢出道左向呻吟发出处看去,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在两块摇摇欲坠,突出江面三十余丈高下的悬崖上,爬伏着一个身穿褐衣的老头儿,正一寸一寸地向上爬。那松散的白雪,正纷纷向江心下坠落,老头儿面向下,挣扎着向前移,口中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呻吟和喘息。要是再进三尺,准掉下江中无疑。

  文俊想也没想,猛地飞掠而下,到了崖根边,向地下一伏,这崖上宽不过三四尺,积雪毫不着力。他也不想想,那老人怎么不会向两侧滚下的?但他却知道,自己绝不可往上踩。

  他伏下路子,双手一分,积雪纷落人似游鱼,冲出五六尺,再一分,又进五尺,恰好接近老头子足后,他急伸左手一把扣住老人左足,跟向后猛一带。”

  老人哀叫一声,拼命挣扎,“刷”一声,半边身子滑落崖下去了。

  文俊被那下坠之力一带,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右手五指真力突出,扣入崖石尽指而没,方将身形止住。他感到奇怪,老人重不过百十斤,往下坠落之力,最后不过增加两倍重量,怎么能将自己带动的?

  老人重似千钧,文俊竟不能往后移动半步,他情急地叫道:“老伯,不要挣扎,不然咱们都没命。”

  “你滚你的!别管我!我非死不可!”

  老儿一面声嘶力竭地叫嚷,挣扎着往下挣。

  文俊冷汗直流,他感到老人沉重的象一座山,右手抓在石内的五指,发出哈哈之声,显然崖石有碎裂之象,他死抓住老人足跟不放,恳求他说道:“老伯,天下没有非死不可的事,求求你别挣扎,等我拉你上来,凡事有个商量,万一无法解决,我绝不阻你。”

  老人挣扎着骂道:“你这狗东西多管闲事,老夫死也不能自主,刚才那些人还想推我一把,偏你多管闲事。快放手!我非死不可!”

  文俊咬着牙道:“不成,死不和!江心太冷,你要死,我拖你上来,让你死个舒舒服服的好吗?”

  “怎么个舒服法?你说”

  “刺你一剑,我替你收尸,岂不强以暴死冰河?”

  “不成,我怕血,这种死我不干!”

  “那就把你勒死,或者给你吃毒药”

  “勒死太痛。毒药?穿肠裂肚,不干!他一说,挣扎稍停,重力骤减。”

  文俊左手往后一带,右手急如交电,运足神功抓入另一石隙中,将老人拖后一尽。

  老人怒道:“放手!你这小狗欺人太甚,死也要管!”他挣扎益烈,整个身子空悬在下。

  “欺人就欺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他拼全力将老人向身前拉,可是枉费心力,一切徒然,一寸也难移动。

  “你真想救我?”老人说。

  “呸!你老得发昏了,不想救你拉着你干嘛?”

  “要救我不难,须答应我解决我老人家非死不可的难题,替我做一件。”

  “你且说说看?停下!停下!你先别挣扎!”他感到石中的五指,又有松动之象。

  “不!你得先答应。”

  “不成,答应你我办不到,岂不失信?”

  “那你就别救我。放手!”

  文俊感到指中石裂成粉;向下一滑,半个身子被带得悬在崖下,要不是他手腕转得快扣另一条石隙,两人准掉在浮冰滚流的江心,粉身碎骨。

  老人全身悬空,手足混蹬,怪,那沉重之感仍然存在,文俊心中在盘算,转头看看身后。

  他心中暗暗叫苦,距崖根足有余丈。自己半身下坠,隙没有考虑的余地,他心中一急,便想到刚才拖后一尺的情景,便低声道:“我或许可以答应你,老伯,请听我说。最后两字,声音极低。

  老人果然停止挣扎,扭头注视着文俊,苦着脸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文俊突然右手用劲,足尖一屈,身形突然向后疾退五尺,整个身躯上了崖面。

  “我说:“咱们到崖上再谈。”

  他一面说,一面向后缓缓移动。奇事发生了,老人已不再挣扎,那种如山的神奇力量已经消失了。

  文俊并不因此而大意,手足相互交换,缓缓退到崖根,终于将老人拖上地面。

  他擦掉人皮面具下的冷汗,叹口气说道:“乖乖!两世为人!”

  老人半躺在地,满面皱纹的干脸上,泛起怒容,他破口大骂道:“你这灰脸贼,好没道理,老夫寻死,也卫着你么?”

  文俊苦笑道:“好啦!你若大年纪还嫌命长,哼!你我大几岁,不好骂你,走罢,我送你到茂州。”

  他伸手去扶老人左臂,“拍”一声响,老人给了他一记耳光,文俊毫不及防,竟然挨了个结结实实。老人又骂到:“多管闲事,我老人家教训教训你。”

  文俊火啦,他虎腕条伸,点了老人期门大穴。冷笑道:“要不念你老得快要进坟墓,哼!我不废了你才怪。我将你交给知州大人,押你两天你就不想死了。”说完,扛起就走,向茂州大踏步走去。

  走了不远,突见道右雪堆中,有一丝黄光映目。他一时好奇,走进一脚踢去。

  在雪花飞舞中,突然现出一个巨大的金元宝,看去不下千重。文俊心中一愣,似有所悟,放下老人,解了他的穴道:“抬起金元宝在他眼前一晃,问道:“你说非死不可的原故,是不是为了这玩意,是你丢的?”

  老人瞪着大眼,惊嘻地叫:“是啊!宝贝儿!找得我好苦,差儿跳了岷江,哈哈!”他挣扎着爬起,向金元宝扑去。

  文俊一把将他推倒,将金元宝塞入他怀中,冷冷他说道:“你这条命,就值这么多,好好保住它吧!”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

  老家伙望着文俊的背影,哈哈狂笑,并说:“可爱哈哈……可爱?哈哈……”

  笑声震荡长空,久久不绝。文俊心想,这真是多管闲事呀!想着,便洒开大步如飞而去。

  午间,入了茂州城,城廊比文川稍大,但风雪益历,街上行人绝迹,家家闭户,在屋中烤火,街上冷清清得凄凉之至。

  文俊冒风雪进入南门,他心中不住地想道:“北出荒雪封山,食物不易找。至少我得准备食盐,缺少这东西,一切都不方便啊!”他推开一家小酒店的厚重门帘,里面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店伙,堆下笑脸引他座在桌边落座。临座已经有两个身披重裘的老年人,正在低头饮酒,低声商量些什么要事。门帘一开,卷进一阵寒风,两老人之一抬头叫道:“好家伙,你把冷风带进来了,晦气也要一了!”

  文俊没理他,招来店伙说道:“先替我弄些酒食,然后准备五斤熟牛肉,两只鸡,替我包扎好。”

  店伙应若着自去招呼柜面。不久酒菜送到,店伙替他斟一杯酒,入内去了。

  “劝君更尽一杯酒,北出即来无故人!”刚才说该的老人,向文俊摇摇举杯,以苍老的喉音说道:“老弟,四海之内,皆弟也,为咱们万里外与逢干一杯。

  “老兄请!”文俊也举杯,“为你老兄那两句即景歪诗干杯。”仰面一饮而进,举空杯一照。

  “哈哈!妙极了!老弟,你是往镇江关碰运气的么?”

  “就算是吧!”

  “哈哈!同道同道!不过,我有一句忠言相告,你是听不听?”

  “老兄且说说看。”

  “冰天雪地,人犬绝迹,危机四伏,不去也罢。”

  “你老兄难道就不怕?”

  “哈!不怕是假,我在上面担阁了三月之久,怀着失败的心情下来了。老弟,不会有结果的啦!”

  另一个老人说道:“咱们该走了!中原花花世界在等着我们呢!走上为一趟,咱们该死心的了。”

  两人结完帐,径自走了。

  任何入的耳听诡言,阻不了文俊的决心,他泰然喝光一壶酒,起身结帐。

  在柜边,他探手入百宝囊,愣住了,他的手抽不出来啦!在经过防水汕绸包扎过的囊中,他那唯一的两张银票已经不翼而飞,空空如也。

  掌柜先生和店伙,他们的眼睛雪亮,已知是怎么回事了。有一个伙计阴阳怪气他说道:

  “客官,结帐么?

  文俊狼狈地问道:“请问该付多少?”

  “酒菜共计七十三文,连肉鸡一起算,两百零八文。”

  “对不起肉和鸡我不要了。七十三文钱请记帐,今晚之前,在下准来付清。”

  掌柜先生气虎虎的吼叫道:“什么?记帐?无亲无故,素来平生,阁下要小店挂帐?岂有此理?”

  几个伙计当门一拦,掳衣卷袖怒目相视。

  文俊自己理屈,不能发火,镇定他说道:“在下并非吃白食,委实银钱遗失。这些吧,我这一龙长衫,也直不七十二文,但在下另有珍品在身。”

  “敬谢不敏!小店不收珍品。拿钱来!不然休想走出店来。”

  文俊平静的说道:“稍安些,咱们心平气和商量。要存心吃白食,贵店也拦在下不住。”

  门口的店伙大声叫道:“笑话,凭你一个糟老头,还要拦?你也不睁开狗眼看看,在茂州岂有外乡人撤野的吗?哼!”

  文俊并未生气,淡淡一笑。这时,门帘一掀,进来一个一身玄狐重裘的人,浑身果在裘内,仅露出一双眸子。他一进门,稍稍地闪在一旁。

  文俊伸手取过柜上一只一斤装锡酒壶,说道:“你们拦不住的,不相信你们且瞧瞧。”

  他五指一用劲,锡壶如遇到烈火,只一扣一柔,立时成了无数细屑。他将锡消撒掉,又道:

  “你们的脑裂真比这酒壶还硬么?”

  店中人全都脸上变色,堂目结舌。文俊又说:“在下不是吃白食之徒,诸位但请放心,入轩之时,准能如数奉上。请问这儿何处可找到药店?”

  掌柜先生无可奈何他说道:“由这儿折向西大街,有座如生堂,为本城最大药店。”

  文俊拱手说声谢谢指引,迈步出门,伙计们知道阻不住乖乖闪在一旁。门边那一身狐裘的人,跟着文俊便走。

  文俊折向西。大雪飘飘,家家闭户,只有他冒着风雪往街中行走。

  “客官且留步。”身后有人说话。

  文俊回身一看,原来是店门边那身披狐裘的人。他转过身来,瞪了这人一眼说道:“阁下有何见教?”

  那人的一只眼中,射出缓未之光,靠近来低声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必了,你说吧,在下有事待办。”

  “是七十三文之事么?小意思,不劳挂心。”

  “当然不劳阁下挂心,欠债的不是你,有话快说。”

  “我叫鸟鸣,本州人称我为鸟百万……”

  “少罗索,谁打听你的家世了?”文俊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满肚子不高兴,语气相当不客气。

  “我乌百万一身如意,只有一事耿耿于怀,那就是城东那姓屠的老狗,他叫屠丰万处处要与我乌百万为难。这口恶气,我忍了近十年。”

  “哼!”文俊转身欲走。

  鸟百万忙止住他,又说道:“且请暂留片刻,看客官你一手化铁溶金的神奇武艺,正合我的心意。”

  他探手狐裘下掏出一大把银镖和两杖重有半斤的金元宝在文俊眼前一恍又说这是酬劳的十分之一割下那老狗的头,再重酬黄金一百两,你可以远走高飞。”

  文俊怒从心上起,一巴掌拍落所有的金银。正想飞起一腿但他忍住了,扭头冷哼一声,拔步便走。

  鸟百万高声叫道:“且等等!那老狗有一个大闺女,生得千婉百眉,艳绝娇环,你可以挟之远走。人财两得,举手之劳,何乐而为为?”

  文俊恶性向胆边生,猛地扑身“叭”一声脆响,那鸟百万挨了一记耳光,仰面便倒。文俊一脚踏住他的胸膛,恶狠狠的骂道:“你这狗东西死有余辜。我警告你,太爷要是日后知道屠百万有个三长两短,你鸟百万必将家破人亡,自食其果。收起你那卑鄙无耻的坏念头,不然,哼!你将后悔嫌迟。”骂完,一脚将他掀了两个大筋斗,扬长而去。

  “不知好歹的……哈哈!”鸟百万狂笑起来,那双暖昧的眼睛,突然亮起甚甚神光。

  文俊到了大西街,推开如生堂的大门,寒风挟着雪花拥入门内,把正在炉边大磕睡的五个人警醒。

  “哪位是掌柜先生?”

  “我就是。”一个有白花胡子的人站起说:“客官要检药?单方请命来。”

  “在下是卖药的,贵店要不要千年玄参?”

  “什么?”花胡子警叫:“大冷天开玩笑!从没有人见过千年玄参,连大明天子也没尝过你就可以看过。”

  文俊取出蓝革囊中的玉瓶。倒出来两片清香扑鼻的玄参,递到花胡子手中,又说:“真正千年玄参,拔毒培无,人间珍品,只卖两片。”

  花胡子眼睛睁得比灯笼还要大,审视无臭那乌光闪亮,清香扑鼻的两片玄参,半响张口结舌他说道:“极家传说中的珍品,客官你真要卖?”

  “在下岂敢与先生开玩笑?”

  “这宝物谁也没见过,请怒老儿有一不情之请。西口街有位东主,三年前登九顶山,不慎被毒物所伤,缠绵床第三年,可否请贵客随老纹佳西街口一行?如珍品有效,本号当致重酬。千年的玄参从无人识得,客官尚请如老汉与怀疑之罪。”

  文俊收回玄参片,说道:“好吧!这就走么?”二人到西口街,文俊犹得所需盘缠。

  午后一过,文俊背着一大包食物,洒开大步直往两河口奔去。

  天下称为黑河的河流,为数甚多,真正有名的共有三条。一是归绥的黑河。也称为金河。二是东北的哈刺木伦河,三是西北的额济纳河,也叫张掖河。

  文俊一听氓江也有一条黑河,便想起图上的黑色河流。一般武林朋友,前来城江关察看雷音大师遗迹,大都往氓江上游北上,踏破铁鞋失望而回。

  文俊以图上的黑色河流揣测,料定镇江关以上绝不会有雷音洞府,可能就在不远的黑河附近。

  茂州到两河口,不过八十里,文俊知道大雪所封的山径里行人稀少,便展开功向前飞赶。

  不到四十里,在前面已被大雪阻塞的小道中,有一群人在四面分立,远远地就可看到兵刃的闪光,他脚下一紧,惊过众人分立的所在。

  这些人文俊全都不陌生,正是文川酒店中的三拔人。另,陋个人文俊也认得,那是文俊不愿见的东方英东方群兄弟,翠园的小主人。

  文俊恍然在悟,怪不得昨晚觉得卤音欺熟,原来是他们两个,难怪!

  文俊一到,这里已经动手了。光山主和金毛吼阻截住东方英兄弟拼命,三名老少与两个豹头环眼大汉厮杀。四拔人功力相当,半斤八两。谁也难上风。

  文俊不管他们,但小道上刀光剑影纷飞,将路阻死了,他要过去,非卷入旋涡不可。

  文俊暮地大吼道:“住手!你们还未到镇江关,便自相残杀起来,雷音洞府没看要到,却看到了血腥。你们,为何不同舟共济,共让壮举?”

  谁也没听他的,拼斗益烈。他正想强行出头化解,耳中却传来了清晰语音,直贯耳内:

  “娃儿别管闲事,他们是罪有应得。”

  文俊心中一震,脱口轻呼:“传音入密!”

  他举目在左近搜视。空山寂寂,天雪绵绵,白茫茫银色世界,那有半个人影?声音又至:“无侧隐之心,无人义之心,谁也到不了雷音,且将遭到报应。你走罢!黑河之源,苦行之谷,行再相见。”

  文俊举手向四周罗圈辑,长啸一声。展开九幽凌虚摩影绝世轻功,由刀光剑影上空飞越,一闪而逝。

  入暮时分,他到了两河南口,冒险踏着江上不,越过了氓江,沿着淡灰色的黑河南岸急走。当夜,在一处山崖上躲过风雪。

  午夜时分,他行功方单,风雪已停。他还跳白茫茫的银色山弯,一丝淡愁涌上心头,只觉过去的往事,如梦如烟在脑中一一闪现。而那苍凉狐寂的感着,勾起了他无尽的哀伤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长叹。

  摹然,远处传来了一丝动人的肃音声源似发自那遥远的峰头,但入耳八音显明,清渐已极。

  起初,肃声不疾不除,平和肃木欣欣向荣,有如沐春风之感。之后,肃声愈载愈高,似若万马奔腾,充满豪壮杀伐之音,令人之血脉愤张,怒然奋起,文俊幽幽一欢,自语道:

  “惊天动地,气吞河狱!这人的际遇,可说得天独厚!”

  随着他的自语,萧声逐然一变,低沉震颤缓慢悲咽的音调,似在述说着一生的崎岖而不幸,充满了悲凉孤苦的情综,也像是苦意伤心的往事,无可奈何他说着英雄未路。而在整个过程中肃声中,泛滥着一丝潜在的愤怒感情,穹愤世的怨恨,这才是一乐章的主题。

  文俊沉侵于肃声中,眼角现出两颗晶莹泪珠,他苍然长喂,欢道:“沧海桑田,岁月升沉人生短促,福祸难料。思往日之悠悠,欢晚境之苍苍。老前辈,你有满腹心酸难遗难排,我惟愿你平安宁静,度此余生。”

  肃声摇还,不是功参造化的武林高手,绝不可前有此功力,所以文俊认定这肃声当是高人所发。

  肃声突起条没,万颠皆寂,文俊靠在崖边,悠然如梦。

  第二天一早,他放开脚程,翻山越岭沉河而进,~个时辰中赶了近百里。

  这是。座大峡谷,黑黝黝的黑石奇峰,罗列二方,峭拔峰峰,恍若万饬朝天,峡谷中无一草一木,怪石磷峋,种雪五尺,那细小的黑河早就无声地消失。

  谷口一座巨大的黑色耸立石头,上面刻了三个大有一寻的三个大字“苦行谷”如不留心,不易发现。

  文俊心中狂喜,向内急转,转过一两里乱石,前面是两座大石形的一个窄门,顶端也刻了八个大字“其心不正,休入此门。”

  他想:我梅文俊行事,无心可签,我何所惧哉?大踏步跨入,向里便走。

  不远又是一座石门,上面又是八个大字“所行有亏,休入此门。”

  文俊毫不迟疑,越过石门,转过了无数山角,向左一转折。

  站在转折处内望,两座黑色巨石推叠的奇峰,形成一座巨大的牌坊。不隔五里外,是盘旋上升的登道,登道顶端是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屏,纵直在半空中,十分醒目,更醒目的是白石屏上的四个大黑字“雷音古洞”,仰首辉望,看去相距不到十来里,但字迹十分清析,不知究有多大。

  那儿,隐隐传来几声磐音,令人心神为一静,万虚俱消。

  但文俊却停步不进,神色苍然,木然地注视着牌坊横幅上渴语,欲哭无泪.渴语是这样说的“入我雷音,万欲俱消,共参大乘,广结善缘,习技寻仇,争气雪耻,如有此念,劝君回头。”

  文俊心里在狂喊着:“我不是参大乘来的!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哪!”

  他悄然拭掉里具下流出的泪水,取掉面具纳入怀中,再抬头远望雷音古洞四个大字一眼,倾听那万虑俱消的盘声半响,突然展开九幽魁影轻功,倾全力狂奔出谷。

  良久,远外盘声倏止,一条淡淡身影,沿石登道闪电似掠下,向石峰形成的牌坊飞来。

  不久,牌坊前突然现出一个逢头垢脸的者花子,他凝神着文俊遗下的足印,募地顿足骂道:“假和尚该死!留下这劳什么警语,误了我的大事!不成!等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等了这么一个好孩子,他怎能老老实实地走了?何况他又习有老和尚的九如心法呢?我得追他回来!”说追就追,身形一晃,疾逾电闪,向谷口一闪而没。式的功力已是不错,他灰心之余,以狂奔来发泄心中的怨积,不辩高低方向,快如飞星掣电,不知越过了多少高山,踏过了多少冻结的深源。他耳中只有一句话:“完了!完了!‘是的,完了!唯一的希望完了!今后,他口有凭既有的功力,和宇宙神龙生死一决了!

  他脑中昏沉,本能的朝一个方向奔。终于,经长期的消耗真力,他渐渐地筋疲力尽,渐渐地神智昏迷,渐渐地被心中的绝望意识所击倒。

  他神智全失,向前踉跄奔驰,向一处白茫茫的山脊奔去。每一步,仍有八尺以上的距离。

  左前方,闪电似掠来一个淡淡灰影那是雷音古洞的老花了,他追到两河口,知到这孩子已另走他途,急赶回头路独追。

  在银色世界中,三五十里内有人行走,仍难逃过功力深厚的高手眼下。他已经早就发觉文俊的身影,正向那神秘莫测奇险其绝的所在奔去。急得额上直冒冷汗,相距三四里,他发狂地大叫道:“孩子,快停下!停下!前面去不得,停下!”

  他声如巨雷,远传十里。可是文俊已渐入昏迷,身外衷毫无感觉,仍向前急走。

  山脊到了,老花子也到了。

  文俊知觉全失,向前一扑。

  老花子百忙中掠到,相距四五丈,突然伸手虚空一抓。

  文俊身影一侧,但他的冲力太大,只窒了一窒,向下一栽,立时不见。

  “我该死!假和尚也该死!”老花子在文俊落下处掩大呼道:“半步之差!半步之差!

  这孩子神智已失,跌下千丈黑龙潭,不跌成肉泥,也将永埋潭底。假和尚害人不浅啊!”

  文俊悠悠醒来,只觉浑身酸痛,眼前其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他想转侧,不成,浑身力道全失。他只能开合双目,感到身下的岩石,传来澈骨奇寒而已。

  他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浑身力道何以完全失去。良久,耳中突然听到一丝肃声。

  黝黑的空间里,萧音在空气中抖颤,凄凉,低回,令人闻之酸鼻,哀上心头,心弦中发出共呜,泛起无尽的哀伤。

  良久,萧音突敛。文俊的眼中充满了泪珠,发出一声凄凉无比的悠悠叹息。

  “娃娃,你该醒了!”这声音真冷,不像发自人类之口。

  文俊心中一震,打一寒颤。但他知道自己未死,分明仍在人世,不然何以有如此真实的感觉呢?他吃力他说道:“我没死!请问是哪位高人救了我一命?”

  “别问是谁,你感到怎样了?”

  “浑身痈力,如同瘫痪。这里何以如此黑暗呢?”

  “算你命大,从高崖跌下黑潭的人畜,只有你是唯一幸存的东西。但要晃没有老夫在,你也活不了。”

  “谢谢你,老前辈,晚辈没齿难忘。”

  “你的命是我救下的。”

  “晚辈感铭五衷。”

  “你得替我办一件事。”

  “晚辈力所能逮,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你可不能反悔。”

  “晚辈并未答应去办,但晚辈将尽全力。大丈夫千金。一诺,绝不轻言背信,允诺必先明辩,晚辈不敢轻言,但请老前辈吩咐,经便斟酌。”

  “哼!你先答允老夫必能办到才行。”

  “晚辈恕难答允,老前辈但请先说。”

  “你非先答允不不然唯有一死。”

  文俊不悦的说道:“老前辈好没道理,难道说要晚辈取天上月亮,晚辈也必须答允不成?死固是人生憾事,但死并不能令晚辈屈服,做那不可能之事。”

  “娃娃,你不怕死我倒相信,不然就不会投崖自尽。”

  “胡说,晚辈昏神失足,怎说自尽?大丈夫当堂堂正正求生,岂能效弱者之为自绝?

  哼!”

  “你不先答允老夫,只能一死,与自绝又有何分别。”

  “这另当别论,不达良心,信守不逾只能算是死道。”

  “喝!你这小子倒有一肚皮歪道理,就让你死于道吧!”

  黑暗中立时声息俱无,只有气流的嗡嗡微响。

  不知过了多久,文俊动弹不得,运功又不可能,他只能静静地等死。渐渐地,他口干舌燥,肚内肌火中烧。平时,他三五日不吃不喝,仍无饥渴之感,可见已经躺了十日经上了。

  他渐入昏迷。脑中前程往事,纷至沓来,远处的萧声,不时在他耳中响起,如位如诉,哀伤苍凉,撕裂着他的神经,给他无比的经神折磨。

  但他仍然一声不出,绝不屈服。终于,他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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