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
明确而鲜明。
头顶上明亮的灯光依然十分刺眼,并且我能清晰地看见灯泡中的几缕灯丝。我能在白色的灯光中看见彩虹的每一种颜色,包括那在光谱尽头,一种不知名的颜色。
在光的背后,我能分辨出在黑色木质天花板上的每一条纹路。而在它前面,我能看见空气中的尘埃,它们被清晰、独立地区别成被光照到的那一面和在黑暗中的那些。它们像小行星一样快速旋转着,绕着彼此转动着在空中翩翩起舞。
尘埃是如此的美丽,使我不由惊讶地吸了口气。空气呼啸着进入我的喉咙,将尘埃卷成一个漩涡。这个举动感觉不太对劲。我想了想,然后意识到问题在于这个举动不再意味着任何轻松。我不再需要空气。我的肺不再期待它。它们不以为然地对涌入的空气做出反应。
我不再需要空气,但我依然喜欢它。通过它,我能体会到身体周围的空间——体会到可爱的尘埃,体会到混沌的空气与从敞开的门外涌入的微冷的空气混合起来的感受。品尝到丝绸华丽舒适的气息。品尝到一些来自温暖并具有吸引力的东西的微弱的暗示,也许是湿润的,又或许不是……这股气息使我的喉咙饥渴地燃烧起来,对毒液的燃烧做出微弱的回应。虽然这股气味被一些氯气和氨水所污染了。总之,我尝到一种几乎是有着蜂蜜、丁香和阳光的味道,这便是对我来说最强有力的事情。
我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他们的呼吸混合着刚才蜂蜜、丁香和阳光的味道,并带来新的气息。桂皮、风信子、梨、海水、蓬松的面包、松树、香草、苹果、苔藓、薰衣草、巧克力……我的脑海中做着一番比较,但没有一个能精确地符合如此甜美,如此吸引人的气味。
楼下电视的音量被减弱了,我听到某个人,是罗莎莉?在底楼快速移动着。
我同样听到了轻微的、砰砰作响的旋律以及伴随着节奏的吼叫声。是说唱音乐?我迷惑了一会儿,接着声音像汽车关着车窗行驶而过那样消失了。
我猛地意识到这可能是对的。我能听见高速公路的所有声音吗?
直到我的手被轻轻挤压了下,我还没意识到有人正握着我的手。就像之前隐藏着痛苦那样,我的身体惊讶地再次封闭起来。这不是我期待中的触碰。皮肤非常光滑,但温度不对,并不冰冷。
震惊了一秒后,我的身体用甚至使我惊愕的方式回应了这陌生的触碰。
空气在我的喉咙里发出嘶嘶声,用一种低沉、可怕得像一大群蜜蜂一样的嘶嘶声穿过我的牙齿。声音发出之前,我的肌肉已紧绷起来,远离这未知的人。我迅速地转过身,快得以至于视线会看不清楚房间,但那并未发生。我看得见每一粒尘埃,在墙壁的木质壁板上的每一个碎片以及每一个分开的细微之处,就像我的眼睛旋转着穿过了它们。所以当我发现自己在十六分之一秒后防御性地蹲在墙边时,我明白是什么惊吓了我,并且我的反应过激了。
哦,当然,爱德华对我来说不再是冰冷的,我们的体温现在是相同的。
我保持了超过八分之一秒的姿势来适应面前的景象。
爱德华正靠在手术台上,那曾是我的柴堆。他的手向我伸来,神情焦虑。
他的脸是最重要的事,但为了以防万一,我的余光扫了眼其他人。一些保护的本能被激发了,我自动地搜寻着任何危险的迹象。
我的吸血鬼家族小心地在靠近门的墙旁等待着,艾美特和贾斯帕在前面。好像那很危险。我闻着,搜寻着威胁。我闻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有被刺激性的化学试剂破坏的香味再次使我的喉咙发痒,使它渴望着,燃烧着。
爱丽丝开怀地看着贾斯帕的肘部,光迸发在她的牙齿上,那是彩虹的第八种颜色。
这笑容使我安定下来,恢复了平静。正如我假设的那样,贾斯帕和艾美特在前面保护着其他人。我没有立即领悟到我便是危险。
这一切只是顺便观察到的,我大部分的意识和思维仍集中在爱德华的脸上。
在这一秒之前我不曾见过它。
有多少次我注视着爱德华并为他的美丽感到惊奇?我曾用生命中的多少个小时乃至星期来想象我所认为的完美。我想我了解他的容貌胜过我自己的。我曾认为这是我的世界中唯一确定的事物:爱德华完美无缺的容貌。
我可能是失明的。
随着昏暗的阴影和人类限制性的弱点从我的眼中消失,我第一次看见了他的脸。我喘息着与我的词汇量斗争,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我需要更好的词汇来形容它。
在这一刻,我的注意力的其余部分明白到,这儿除了我之外,便没有危险了,于是我不假思索地挺直了蹲着的姿势,几乎在一秒钟之内我回到手术台上。
我马上思考起我身体的移动方式。我一想到要笔直地站立,便真的站直了。没有片刻的时间间隔,动作便发生了,迅速地改变就像根本不曾有过改变。
我仍注视着爱德华的脸,再次一动不动。
他慢慢地沿着手术台走来——每一步都几乎用了半秒钟,每一步都像河水在平滑的石头上穿行那样蜿蜒流淌着,他的手仍张开着。
我看着他优美地前行,通过我的新眼睛沉迷其中。
“贝拉?”他用低沉、平静的语调问道,但他声音中的担忧将我的名字与紧张的情绪层叠起来。
我无法马上回应,而是迷失在他天鹅绒褶皱般的声音中。这是由一种比人们所创造出的任何一种器械更精奥的仪器发出的最完美的交响乐……
“贝拉,亲爱的?我很抱歉,我知道这令人迷惑。但你很好,一切都好。”
一切?我的思维快速运转起来,回到了作为人类的最后一个小时。记忆已变得朦胧,就好像我透过一层厚重的黑面纱观看着——因为我人类的眼睛是半失明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当他说一切都好时,包括了Renesmee吗?她在哪儿?和罗莎莉在一起?我努力回忆她的脸,但试着透过人类的记忆看她,实是在令人烦恼。她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光线如此微弱……
卡伦一家安全吗?我的转变是否点燃了战火?爱德华笼统的保证包括了这一切吗?或者他只是想要安抚我?
还有查理呢?他一定在我燃烧时打来过电话。他们会对他说些什么?他会认为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呢?
正当我在片刻间思索着要先问哪一个问题时,爱德华犹豫着用指尖轻抚过我的脸颊,如同丝绸一般光滑,羽毛一般轻柔,并真切地贴合着我的体温。
他的触碰似乎掠过了我的皮肤表面,直接穿越到我的骨头。这种感觉刺激而使人兴奋——它震撼着穿过我的骨头,直至脊椎,在我的胃里轻颤。
等等,我的思想随着战栗发展成一种热情和渴望。我应该失去它吗?放弃这种感觉是交易的一部分吗?
我是一个新生的吸血鬼。喉咙中干渴、炙热的渴望便证实了这一点。并且我明白作为一个新生儿需要什么。之后我会通过某种方式回想起人类的情感和渴望,但我相信我不会在一开始便感受得到它们。唯有饥渴。那便是交易和代价。我心甘情愿付出代价。
但当爱德华的手像覆盖着丝绸的金属般,弯曲地贴合在我脸部的轮廓上时,渴望迅速地从头皮到脚趾,穿梭于我干燥的脉搏中。
他弯起一根眉毛,等着我开口。
我张开双臂抱住他。
又一次仿佛没有任何移动。这一刻我像雕像般伫立着,而在同一时刻,他已在我怀中。
拥抱如此温暖——至少我是这样感觉到的。它伴随着我不曾通过我迟钝的人类的感观感受到的香甜芬芳的气息,但那确实是百分之百的爱德华。我将脸埋入他光滑的胸口。
接着他不舒服地转移了重心,移开了我的拥抱。我注视着他的脸,因拒绝而感到迷惑和害怕。
“嗯……小心些,贝拉。哦。”
我一领悟过来,就立即移开了手臂,放在背后。
我太强壮了。
“糟糕,”我不出声地叹息。
他的笑容仿佛能使我的心脏停止跳动,如果它仍在跳动的话。
“别慌,亲爱的”,他的手触及我因恐惧而张开的双唇。“你只是暂时要比我强壮一些。”
我皱了皱眉,这我也知道。但它比这奇特的时刻的其余部分感觉更奇怪。我比爱德华还要强壮。我让他说了哦。
他的手再一次轻抚我的脸颊,而当另一波渴望在我静止的体内涌起时,我忘却了担忧。
这些情感比我过去的要强烈得多,除了脑中额外的空间,我很难持续一种思考。每一种新的感受充溢在我体内。我立刻记起了爱德华的话——在我脑中虚弱的阴影处的他的声音与我现在听到的水晶般悦耳的清晰的声音形成了对比。
我努力集中精力,我需要说一件事。一件最重要的事。
我非常非常小心地,使这移动显而易见,并将右手从背后伸出,触碰了他的脸颊。我拒绝让自己被手上珍珠般的色泽,被他丝绸般光滑的皮肤或是被在我指尖迅速通过的电流分散了注意力。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并第一次听到了我自己的声音。
“我爱你”,我对他说,但这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我的声音像铃铛般叮咚闪烁。
他回应的笑容,使我比身为人类时,更加感到晕眩。现在我真正看清了它。
他回应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他的双手捧起我的脸,将他的脸靠在我的脸上——如此缓慢地提醒着我要小心。他先是如同低语般轻柔地吻我,突然变得激烈而狂热。我努力提醒自己要温柔地对待他,但在感官的猛攻下我难以记住任何事,难以保持住任何的理智。
就像他从未吻过我一样——这就像我们的初吻。事实上,在这之前他确实不曾这样吻过我。
这几乎让我感到惭愧。诚然我违背了协议,我同样不被允许拥有这个。
虽然我不需要氧气,但我的呼吸加速,就像我在燃烧时那样地急迫。这是另一种火焰。
有人清了清喉咙。是艾美特。我立刻认出了那同时伴随着戏谑和恼怒的低沉的声音。
我忘了我们并不是单独的。接着我便意识到,此刻我缠着爱德华的方式对其他人来说不太礼貌。
我尴尬地瞬间移开了半步。
爱德华停止了吻,和我一起移开步子,手臂仍紧紧地环绕着我的腰。他的脸热情洋溢得就像一簇白色的火焰从他钻石般的皮肤后燃烧起来。
我不必要的吸了口气来自我调节。
这个吻是如此不同!当我将模糊的人类的记忆与这清晰而强烈的感受作比较时,我揣摩着他的表情。他看起来有一些…沾沾自喜。
我微微眯起眼睛,用歌唱般的声音指控道:“你瞒着我。”
他灿烂地笑起来,伴随着对这一切的解脱——害怕、痛苦、犹豫和等待。“对当时来说,这是必须的。”他提醒我说:“现在轮到你要小心,不要伤害到我了。”他再次笑了起来。
一想到这个,我便皱起了眉头。接着不止爱德华一个人笑了起来。
卡莱尔绕过艾美特向我迅速走来,他的目光只是稍微有些谨慎,但贾斯帕紧紧盯着他的步子。在这之前,我同样从未真正见到过卡莱尔的脸。我有一种奇怪的像是要失明的冲动——好像我正注视着太阳。
“感觉如何,Bella?”他问。
我想了不到四分之一秒。
“充满力量。有这么多……”我越说越小声,再一次听见自己铃铛般的声音。
“嗯,是的,这的确有点让人糊涂。”
我飞快的点着头,像抽筋一样。“但我觉得我还是我,一部分,我从来没期待这样过。”
Edward搂着我的手稍微收紧了一点。“我告诉过你的,”他在我耳边说。
“你似乎控制的挺好的,”Carlisle若有所思的说:“比我期待的更好,即使在此之前你已经在思想上做好准备了。”
我想到当时自己兽性的感觉,那种难以集中注意力的感受,然后小声说,“我倒是不太确定。”
他严肃的点点头,然后他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探究的兴趣,“似乎这次给你注射mafei是很明智的选择。告诉我,你对转变的过程记得多少?”
我犹豫了,马上感觉到Edward在我耳边呼出的空气扫过我的皮肤,带来触电的感觉。
“以前的所有记忆都……很暗淡。我记得我的宝宝无法呼吸。”
我注视着Edward,马上被那恐怖的回忆所吓到。
“Renesmee现在很健康,被照顾的很好,”他保证道,眼睛里闪烁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光芒。他叫她的名字时充满热情,甚至崇拜,跟那些虔诚的信徒说到他们的上帝时一样:“在那之后你还记得什么?”
我控制着自己的扑克脸,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的说谎者,“这真的很难记起来,之前的记忆都是那么黑暗,然后……睁开眼,我就看见了所有东西。”
“不可思议,”Carlisle呼了一口气,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懊恼马上充满了我的脑袋,我等着看自己的脸发烧变红,泄露我的想法。然后我记起来我再也不会脸红了。或许这样就能保护Edward,不用知道事实的真相。
但我想我得找机会告诉Carlisle真相,如果某一天他得再创造一个吸血鬼。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这让我觉得好受了一点。
“我希望你能回想下所有细节,告诉我,”Carlisle高兴的催着我,我不由自主的露出满脸无奈。我不想继续骗人,因为这很有可能被揭穿。而且我一点都不想想起那火烧般痛苦的细节。不像人类时的记忆,这部分回忆清晰得完美,我觉得我记得的太过清楚了。
“噢,Bella,很抱歉,”Carlisle马上说:“当然了,你现在一定干渴得很不舒服。这次的讨论可以先放下。”
在他说起这件事之前,那种渴望并不是不能控制的。我脑袋的容量现在是这么庞大,只有其中一个独立的部分专门用来监视着我喉咙的干渴,跟神经反射差不多。就像我原来的大脑控制呼吸和眨眼一样。
但是Carlisle的提醒让这干渴占据我绝大部分的注意力。突然之间,这干渴的疼痛变成我唯一能想到的东西,而且我越注意它,它就越痛。我的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好像这样能减轻喉咙的燃烧一样。我手指下脖子上的皮肤触感有点奇怪,像丝一般光滑,同时又跟石头一样坚硬。
Edward把手从我腰上放下来,然后抓住我的手,温柔的拉着我说,“我们去打猎吧,Bella.”
我的眼睛猛然一睁,口渴的疼痛慢慢退去,震惊占据了它的位置。
我?打猎?跟Edward一起?但是……怎么样?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啊。
他从我脸上看出了我的惊慌,鼓励的微笑道,“其实这挺容易的,亲爱的。完全是本能。不用担心,我会教你的。”当我僵住的时候,他咧开嘴邪邪的一笑,抬了抬眉毛,“我印象中,你原来一直都很想看我打猎。”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幽默逗笑了,他的话的确让我想起原来我们的那些对话。然后我在脑海中用了整整一秒回想了下最初跟Edward在一起的日子——那是我生命真正的开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它。
但我没想到回忆这些会这么不舒服,像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浑浊的水面下的情景。
通过Rosalie的经验,我知道如果我想着人类的回忆足够多,那我就不会忘记它们,即使时间流逝。
我不想忘记与Edward在一起的任何一分钟,即使现在,不朽的一生已经在我眼前展开。我也必须确信我那些人类的回忆已经被牢牢的固定在吸血鬼那绝不出错的脑袋里。
“我可以吗?”Edward问道,把我还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下来,他的手指从我的颈子上滑下,“我并不想让你去打猎。”他低声抱怨了一句。如果是以前,我根本不会听到。
“我能行。”我克服了人类残留的习性,“但是,先等下。”
有那么多我原来从没想过的问题,但是有一件比那疼痛更重要的事。
现在回答的是Carlisle,“什么事?”
“我想见她,Renesmee.”
很奇怪,叫她的名字似乎有些困难。我的女儿,这些话想比说更难。这一切似乎都是很遥远的事了,我尽量去回想三天前是什么感觉,不自觉的,我的手从Edward身上拿开放在小腹上。
那里是平坦的,空荡荡的。我使劲揉搓着这块白丝绸般的皮肤,惊慌马上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绪。但另一方面,我又注意到Alice原来已经帮我穿上衣服了。
我知道我的肚子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依稀记得那血腥的生产过程,但是这身体上的证明还是让我难以接受。我只知道我是那么爱我身体里的小东西。在她出生以后,我猜她肯定和我想象中一样,在那褪色的梦中,在那半是噩梦的回忆中。
当我正跟自己迷糊的思绪较劲时,我看见Edward跟Carlisle交换了一个警戒的眼神。
“怎么了?”我质问道。
“Bella,”Edward慢慢的说:“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她的身体有一半是人类,亲爱的。她的心脏会跳动,血管里流动着人类的鲜血。我想,在你的干渴被完美的控制住之前,你想让她处于危险之中吗?”
我皱了皱眉,我当然不想这样。
我会失去控制吗?有可能。容易分心?好像也是。
但我是危险的吗?对她来说?我的女儿?
我并不能百分之一百否定。那么我只能耐心等待了,听起来似乎很困难。我知道在我亲眼看见她之前,她都不是真实的。她会只是一个陌生人的……褪色的梦。
“她在哪里?”我仔细的聆听着周围,然后我听见楼下一串心脏跳动的声音。我能听见不只一个人安静的呼吸声,他们好像也在聆听着。不过那还有一个烦人的声音,一个轻轻的敲击声,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然而那心跳的声音是那么明显,那么诱惑,我的嘴里口水拼命上涌着。
我知道在见她之前我必须学会打猎了,我陌生的宝宝。
“Rosalie跟她在一起吗?”
“是的,”Edward干巴巴的答道,似乎他想到什么让他很苦恼的事,我猜。
难道他和Rose(Rosalie)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决吗?在我想清楚之前,他温柔的拉住我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的手。
“等下,”我抗议道,想办法集中注意力:“Jacob呢?他怎么样了?那Charlie呢?把所有我错过的事都告诉我。我……昏迷了多久了?”
Edward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最后一句话里的迟疑。相反,他和Carlisle又交换了一个焦急的眼神。
“到底怎么了?”我小声叫道。
“没有任何问题。”Carlisle回答我,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肯定着,“所有事都没什么变化,事实上,你只昏迷了两天多一点。事情变化的很快。但Edward处理的非常好,非常具有创造力,是他想到把毒液直接注射到你的心脏里面。”
他骄傲的对着自己的儿子微笑,叹了口气又说:“Jacod也在这里,而Charlie还是相信你还是在生病。他以为你正在亚特兰大住院,在CDC里忍受着各种检查,他有点泄气。刚才他才跟Esme打了个电话”
(CDC:CentersforDiseaseControl(美国)疾病防治中心,位于亚特兰大)
“我应该给他回个电话的……”我责怪自己,但是,听听我的声音,我明白新的困难已经产生。他根本认不出这个声音来。这声音并不能安慰他。突然,之前的一句话吓到了我:“等等——Jacod也在这里?”
他们又交换了下眼神。
“Bella,”Edward快速的说:“有太多要讨论的问题了,但你才是最先要考虑的。你现在一定渴的很吧。”
当他指出这个问题,我又想起我燃烧的喉咙然后不停的吞口水。“但是Jacob……”
“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来解释这些问题,亲爱的。”他温柔的提醒我。
当然,我可惜稍微等等再问,等我那激烈的干渴不再分散我的注意力之后:“好吧。”
“等等,等等,”Alice在门边嚷着,用她那种梦幻般优雅的舞姿般穿过房间,走到Edward和Carlisle旁边。当我第一次真正看见她的脸时,我有点震惊了,她是那么可爱。
“你答应过我,我会是第一个看到的。如果你们俩路上遇到什么可以反光的东西怎么办?”
“Alice——”Edward抗议道。
“只会耽搁你们几秒钟!”她边说边冲出房门。
Edward叹了口气
“她到底在说什么?”
Alice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Rosalie房里那面巨大的、镀金框的镜子,几乎有她两倍高、几倍的宽。
我都没注意到Jasper在这儿,他一直都安静的站在Carlisle后面。现在他动了,跑到Alice旁边,他的眼睛紧紧的注视着我的表情,我现在知道我就是那危险源了。
我知道他正监视着我的心情,所以我想他应该感受到我看见他的脸时的开心,以前从没这样看过他。
在我几乎等于失明的人类眼睛里基本上看不见他左边脸上因为,原来在南部和吸血鬼新生儿在一起的生活所留下的疤痕。只有当有光线直射它们的轮廓变得清晰时,我才能确定这些疤痕的存在。
现在我却可以说,疤痕是Jasper身上最主要的特征。我很难把目光从他被蹂躏过的颈子和下巴下移开,无法相信即便是吸血鬼的喉咙也会遭受这么多的嗤咬。
我本能的摆出防御性的姿势。任何第一次见到Jasper的吸血鬼都会有同样的反应。这些伤疤就像最显眼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危险!到底有多少吸血鬼曾试图杀了Jasper?几百?几千?
当我发现Jasper看到也感觉到我的猜测、我的防卫后嘴边挂起的无声冷笑时,这些数字在我脑中褪去。
“Edward曾警告过我,在婚礼之前不能让你照镜子,”Alice说,把我的注意力从她令人恐惧的爱人身上拉回来:“我以后不会再多事的了。”
“多事?”Edward很怀疑的问,一边的眉毛高高的抬起。
“可能我是夸张了一点点,”她心不在焉的抱怨道,一边把镜子对着我。
“还是,这或许只是满足你自己那变态的偷窥狂的爱好?”他反问道。
Alice朝他眨了眨眼。
我几乎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站在镜子中间的人身上。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自制的惊喜。镜子里的人无可置疑的是那么美丽,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一样。她浑身上下每处地方都跟Alice或Esme一样漂亮。她就像是这个静止的世界里的唯一流动的风景,她的无暇的脸像月亮一样洁白,她的头发像黑色的燃烧着的火焰一样跳跃在脸庞上。她的四肢非常光滑、强壮,皮肤闪闪发光像最完美的珍珠。
接着我却觉得非常惊恐。
她是谁?第一眼望去,我找不到她光滑完美的身体跟我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还有她的眼睛!尽管我曾想象过,她的眼睛仍然让我害怕得颤抖。
在我观察和思考的这段时间,她的脸几乎没有一点动静,就像完美的女神雕像一样显示不出任何一点在我内心激荡的骚乱。然后她饱满的嘴唇动了。
“这眼睛?”我低语,极不愿意看着自己的眼睛:“这个样子会持续多久?”
“几个月之内它们就会变暗了,”Edward用他温柔的声音安抚我:“动物的鲜血比人类的血液能更快的稀释这种颜色。”
就是说,我的眼睛会像邪恶的火焰一样燃烧上几个月?
“几个月?”我大声尖叫。镜子里,那弯形状完美的眉毛微微的抬了一抬,在那之下是一双我从来没见过的,像火焰般燃烧的深绯色的眼睛。
Jasper向前迈了一步,怕我被突如其来的强烈焦虑所控制。他太了解新生的吸血鬼了。这焦虑预示着我的失控吗?
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我转过头看向Edward和Alice.因为Jasper的警示,他们的双眼都有点失神。
听完Edward的说明,想到接下来的未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管现在已经不用呼吸了。
“别担心,我很好,”我对他们保证道。我的眼睛颤抖着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陌生人:“这只是……只是有点难以接受。”
Jasper皱了下眉,让他左边眼睛上的伤疤更加明显了。
“我不知道,”Edward低声说。
镜子里的女人也皱了下眉毛,“我漏了什么问题吗?”
Edward咧嘴一笑,“只是Jasper在疑惑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控制你的情绪,Bella,”Jasper回答:“我从来没见过哪个新生儿能做到——制止自己要爆发的情绪,重新取回身体的控制权。我本准备好帮忙的,但你根本不需要。”
“这样不好吗?”我问,身体僵硬着等待着裁决。
“不是。”他说,但不是很确定。
Edward搂住我的手臂,好让我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这很鼓舞人,Bella,但是我们不明白也不知道这样能持续多久。”
我考虑了一会儿,我会在某一时刻,砰地一声变成一个怪物吗?
我完全不觉得在将来这会成为现实……可能这个问题真的不会发生吧。“那你自己觉得呢?”Alice问,现在她倒是很有耐心了,指着镜子。
“我不是很确定,”我有点答非所问,不想承认我有多害怕。
我注视着这有着恐怖双眼的美丽女子,想找到哪怕一处和我相似的地方。她嘴唇的轮廓——如果你忽略那令人炫目的美丽——她的上唇有点过于饱满,跟下唇不是太搭。找到这小瑕疵让我感觉舒服了一些。我想或许剩下的我也隐藏在那里面。
我试着举了举手,镜子里的女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一起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深绯色的双眼警惕的望着我。
Edward叹了口气。
我转头望着他,抬了抬眉毛。
“有点失望?”我问,伴随着冰冷的铃铛一样的声音。
他笑了,“有点,”承认道。
我感觉脸上完美的面具破裂了,觉得自己被伤害了。
Alice低吼了一声,Jasper前倾着身体防止我下一刻就崩溃了。
但是Edward完全没理他们,用他的双臂紧紧的搂着我那新的冰冷的身体,嘴唇吻着我的脸颊,“我真想听见你的思想,现在你已经跟我一样了,”他贴着我的脸颊低声抱怨,“但在你这里,我永远都是充满挫败感,这么想知道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立即觉得好多了。
“嗯,”我轻声说,知道我的思想还是没变让我觉得轻松多了,“我猜我的脑袋从来都不会正常工作,不过至少我现在还挺漂亮的。”
跟他开着玩笑让我感觉好多了,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是做回我自己。
Edward对着我的耳朵低吼道:“Bella,对我来说,你从来就不只是漂亮而已。”
然后他抬起头,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他对某人说。
“嗯?”我问。
“你让Jasper更担心了现在,我想你打猎后他才会放松一点。”
我望着Jasper担忧的表情,然后点点头。我才不想在这里发疯呢。就算以后会,我也宁愿在森林里而不是在家里。
“好吧,我们去打猎吧。”我同意了,紧张加上期待让我的胃都开始颤抖了。我从Edward的怀抱中走出来,拉着他的手,背对着镜子里陌生而美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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