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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梅森、德拉-斯特里特和保罗-德雷克,正在法庭附近的一家小饭馆的雅间里情绪低沉地吃着午饭。

    他们刚吃到一半,房门上响起了噼啪噼啪的敲门声。片刻过后,佩里-梅森的接待员格蒂走进房来,显得非常激动。

    “梅森先生,梅森先生!”她说,“玛丽-巴洛来到办公室。我的老天!那女人的肚子可真够大的呀!我想她至少要生三胞胎。她这个时候不该出门了。我告诉她……我警告她……”

    “等等,格蒂。”梅森说,“平静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玛丽一直呆在加文先生的办公室,忙着清理文件,她无意中在一个旧档案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她发现了什么?”梅森问。

    格蒂压低了声音:“沾满血迹的毛巾,谋杀案发生的当晚加文先生留在那儿的。”

    “什么?”

    “没错。毛巾上有干硬的血块,上面印着安布罗斯公寓的名字。毛巾一直被藏在那里,玛丽感到很害怕——噢,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希望我找到你,把事情告诉你并问你该怎么办。她对加文先生虽然忠心耿耿,但遇到这种事情也没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斯蒂芬妮-福克纳被投入监狱。

    “她觉得或许她可以等着看案子的结果如何,然后装作刚刚发现那些毛巾,这样你就可以以新发现了证据为理由要求重新审理案件。但也许那样做并不对。玛丽茫然不知所措,可怜的人。她……”

    梅森说道:“好吧,格蒂,平静一下,坐下来喝点咖啡。”

    “天呢!我太难过了,梅森先生。你能看得出来。真的是霍默-加文杀了乔治-卡塞尔曼,斯蒂芬妮-福克纳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她爱加文,所以不愿出庭作证……”

    “嘿嘿!等等!等等!”梅森说,“你的想法疯狂、混乱又浪漫,但却让我有了主意。”

    德拉-斯特里特警觉地看着佩里-梅森:“她总是有很多疯狂的想法。给她一个纽扣,她就会织出一件浪漫的背心。”

    佩里-梅森在地板上踱起步来。“真该死!”他说,“这种做法也许是哗众取宠、陈旧过时,但会令地方检察官大吃一惊,现在我也只能做这些。”

    格蒂又转向保罗-德雷克说道:“你的办公室让你立刻回个电话,事情非常重要。”

    保罗-德雷克让服务员在分机接线盒插上了一部电话。梅森继续在地板上踱着步。

    “你在想什么呢?”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梅森说:“我会请斯蒂芬妮-福克纳作为辩方证人出庭。她会拒绝,我就会同她争辩,法庭里可有好戏看了。我会要求她上证人席作证,如果她拒绝,我就自动停止对本案的辩论。然后我会对陪审团展开旋风般的攻势,让他们相信斯蒂芬妮-福克纳知道她爱过的人杀了乔治-卡塞尔曼,还要让他们相信——等等!等等,德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梅森边说边打了个响指。

    “知道什么了?”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大笑起来:“他们找不到那颗射进办公桌的子弹。我有办法了,德拉!我有办法了!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沾有血迹的毛巾。”

    “接着说,”她说道,感受到他激动的心情,“你打算怎么办?”

    保罗-德雷克用右手的食指堵住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服务员插上的电话分机里传来的声音。他说道:“你们这些家伙别大吵大嚷的,我的办公室有重要事情找我。”

    梅森说道:“德拉,我会在法庭上说小加文带到斯蒂芬妮-福克纳公寓的正是那把我们称作的‘小枪’。当时斯蒂芬妮-福克纳已经注意到老霍默-加文留给她的那把手枪,也就是我们称作的‘皮套枪’,弹膛里面有一个空弹壳。这让她相信老霍默-加文杀害了卡塞尔曼。于是她抓起小加文留在桌子上的枪藏了起来,然后把老加文前一天晚上交给她的枪,就是那支弹膛里面有空弹壳的枪放在桌子的同一个位置上。哎呀,她肯定就是这样做的!

    “不过,德拉,还缺一支枪,谋杀案发生的当晚,老霍默-加文把‘皮套枪’交给了斯蒂芬妮。第二天,在我的建议下小加文把‘小枪’交给了她。警察搜查了她的公寓,但只发现了一支枪!他们发现那支枪后,就没有再搜下去。

    “我的老天!我要利用失踪的那支手枪把这个案子搞乱,提出格蒂那浪漫的想法,向陪审团展开旋风般的攻势,并要求法庭下令我的委托人上证人席作证……该死的!我要在法庭上抛出几颗重磅炸弹!

    “我将要求赫尔科姆警长重新出庭。我将指出他在斯蒂芬妮的公寓发现一支手枪后,就急急忙忙跑到弹道专家那里去检测。当他得知那支枪就是杀人凶器时激动得忘乎所以,直到9号才回去搜查斯蒂芬妮的公寓。

    “我们可以明确地知道斯蒂芬妮所做的事情。小加文刚走出门外,她就把‘皮套枪’放到了桌子上,把‘小枪’藏了起来。而等到警察第二欢回来搜查她的公寓,她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把小枪放到警察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是唯一符合逻辑的解释。她认为是老加文杀了卡塞尔曼,所以就将两支枪调换了。

    “我知道加文是8点1刻见到卡塞尔曼的。他肯定是出于自卫才朝卡塞尔曼开枪的。斯蒂芬妮8点半钟来到案发现场,发觉卡塞尔曼已经死亡。她见到了死者流在地板上的血——她从后门走出来——真该死!德拉,加文驾车离开公寓大楼时让她看见了,她知道加文见过了卡塞尔曼。这一切都符合逻辑,警察把调查工作搞糟了,是斯蒂芬妮把两支枪给调换了!德拉,我坐失了良机!为什么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我们一直围绕着那支枪绕圈子,就是没人想到整个案件的关键在于那支警察没有找到的失踪手枪。”

    “喔,”德拉-斯特里特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你能以现在的这种火热激情向陪审团表述你的意见,头儿,你会侥幸成功的。”

    “侥幸成功!”梅森大声说道,“起码我可以和陪审团打个平手。他们不会宣判斯蒂芬妮有罪……格蒂,谢谢你不切实际,白日做梦,夸大其辞!今天下午我一出法庭,就去给你买五磅糖果。”

    “噢,梅森先生,”她说,“请不要买糖果!别的东西都可以,我……我这个星期正在节食。”

    “五磅甜美的巧克力奶糖!”梅森说,“一大盒子糖果。”

    “噢,好吧,”她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的话。”

    保罗-德雷克挂上电话,说道,“嘿!等等,佩里!我一直在调查城里所有的印刷店,想找到那家为阿克梅电气和水暖维修公司和尤里卡联合翻修公司印制帐单的印刷店。昨晚我派人去拉斯维加斯调查,发现了这些帐单正是那里的一家印刷店印制的。是一个付现金的人让他们印的,可惜的是我们没法了解到此人的情况。这件事已有一年的时间了,那家店里的人记不起来了。”

    梅森打了一个响指:“不用管它了,保罗,我打算把格蒂疯狂而又浪漫的想法告诉陪审团。斯蒂芬妮怎么可能没有调换手枪呢?”

    德雷克看看表:“噢,我刚才忙着打电话,没听到你说的话。但如果你们想两点钟回到法庭,就赶紧吃完饭。”

    梅森转向格蒂:“玛丽现在何处,格蒂?”

    “在你的办公室等。”

    “她带着那些毛巾了吗?”

    “是的。”

    “赶快回办公室去!”梅森说道,“告诉她把毛巾包起来,带到法庭上交给我,我会拖延审判,等着她来到。”

    “噢,法庭里那么多人,她不应该去。她随时都有可能临产。”

    “我们告诉她的事情,玛丽都会去做的。”梅森说,“她的外貌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她一走进法庭,所有人的眼睛都会集中到她身上。告诉她直接走到辩护席前,把那包东西交给我。”

    “但你怎么能拖延审判等到她来到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快点走吧。”梅森对格蒂说,“我会尽量拖延的,我会要求最后一位重新出庭接受询问。我有办法了。快点走吧!”

    格蒂急急忙忙地出了饭馆。

    梅森继续吃饭,但激动得什么也吃不下去。

    “多么引人注目的表演!”他说,“绝对荒谬的想法!但妙处就在于地方检察官没法证明它不能成立。在一桩间接证据的案子中,证据必须是以排除有罪假设以外的所有合理的假设。”

    “那个假设合理吗?”保罗怀疑地问。

    “等到佩里-梅森往上面涂完粉后,”德拉-斯特里说道,“看上去就像14K的金子!”

    “好了。”德雷克看看表说道,“别太激动了,两点钟还要准时到庭呢。据说德克法官对迟到的人处罚很严厉。”

    梅森点点头,留下一张超出午饭钱的钞票,顺着楼梯到了街上:“我会要求伊娃-埃勒厄特重新出庭,德拉,如果我要求别人重新出庭,会显得我在拖延时间。伊娃-埃勒厄特是唯一我有东西对付的证人。我要以泰山压顶之势,用帐单的问题向她攻击。”

    “可是,”德拉-斯特里特问道,“这样盘问证人合适吗?”

    “不合适,”梅森说,“但我问过几个问题之后,陪审团就会明白过来。德克法官会暴跳如雷,伯格会大喊大叫。我就可以利用这些辩论、反对、吵闹来尽量拖延时间,等着玛丽带着那些毛巾来到法庭。然后我就向陪审团提出手枪可能被调换的看法。并宣称这是除有罪假设之外合理的假设。我们会让陪审团感到震惊,德应。我将要玛丽上证人席作证,那场面肯定很热闹的!”

    “你知道,”德拉-斯特里特说,“你的看法还真有些道理。斯蒂芬妮-福克纳可能会认为是霍默-加文杀了卡塞尔曼。她把两支枪调换了一下,把那支他们称作的‘小枪’藏了起来,把那支他们称作的‘皮套枪’,也就是杀人凶器,放在了桌子上的同一位置。肯定是她干的。”

    “好样的!”梅森说道,“我开始让你相信了,而你一直在怀疑,德拉。如果我能让你相信,我就肯定能至少争取一位或两位陪审员同意我的看法。”

    “别忘了,”她警告道,“是由汉米尔顿-伯格做结束发言。”

    “如果他反驳我的观点,”梅森说道,“他也只是在法律的陷阱挣扎。有过两支枪,他自己的证据也证实了这一点。他没有找到第二支枪,由于他没找到,他就不能反驳我的观点:斯蒂芬妮由于深爱着霍默-加文,竭力想保护他,因此调换了两支手枪,而且愿意冒着被判有罪的危险来保护她所爱的人。”

    “噢,”德拉-斯特里特说,“肯定有好戏看了,——该死的头儿!肯定是她干的!”

    “当然是她。”梅森说,“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上证人席作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