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指劲击中从破墙口飞入的一块方砖,砖炸裂成碎块。
“哈哈哈哈……”狂笑声传到。
“花子纳命!”
外面有人大喝,罡风呼啸声随风传入,有人发招攻击了。
“接这一记庄家打狗!哈哈哈……”
“哎……”
随着厉叫声,两个青衣人倒飞而入,声势浑雄无比,手舞足蹈砸落人丛。
八表潜龙反应甚快,闪过砸入的同伴,疾窜而出。
情势大乱,变生不测。
郑夫子真力损耗过巨,无以为继,百忙中斜闪,躲避砸入的人影。
“哈哈哈……”狂笑声震耳欲聋。
人魔与鬼母悄然穿破墙口而出,乘乱脱身全力逃命,顾不了创口的痛楚,逃命要紧。外面负责堵截的人,决不是庸手,当然不能硬冲,必须从狂笑声传出的地方逃,那位发狂笑的人必定已将堵截的人解决了。
果然所料不差,看到一位花子,刚好一棍将第三个拦截的人敲倒,出路已扫清。
两老魔飞奔而过,鬼母居然有了人情味,冲越时向花子冲口叫:“谢谢,容图后报。”
花子是怡平,洒出一把树技,阻击追出的八表潜龙,每一段小树枝皆具有强劲的力道,比暗器差不了多少,把八表潜龙打得伏地躲避。
“东面去不得,往南逃!”怡平急叫。
两老魔分别受伤,争于逃命,怎肯听他的?
同时,南面林木空隙中,一个手执金背刀的人正急掠而至,东面却不见有人,其他方向把守的人,正从左右抄来。
慌不择路,两者魔不理会怡平的警告,从没有人截击的东面脱身,窜入草木森森的僻野处。
身后,花子的狂笑声震耳欲聋,正在引走众走狗,阻止走狗追赶。
人魔受伤甚重,尤其是左肋那穿云指击中的创口,损及内腑,有内出血的严重现象,奔跑时剧痛几乎可令全身崩溃,逃的速度自然有限。
远出百十步,人魔已呈现不支,脚下踉跄,几乎难以举步了。
鬼母左臂已失去活动能力,右手又舍不得丢掉鬼头杖,无法空出手来相扶,在一旁一面逃一面焦灼地叫:“支撑下来!不能停,不能停……”
他们嗅到了草木气息以外的淡淡香味,但已无暇去想为何有这种与往常不同的气息。
“老太婆,我……我不行了……”
人魔踉跄挣扎而行:“你……你快逃……不……不要顾我,死……死一双不如死……死一个……”
“不,要走一起走。”鬼母坚决地说。
“我……我服老了,老太婆……”
“快走……”
前面竹丛枝叶沙沙而动,钻出一位美如天仙的白衣女人。当然不是天仙,天仙手中不会有杀人的寒森森宝剑,只有花,女人都喜欢花。
“谁也走不了。”
白衣女人娇笑,长剑徐伸:“这里有我云裳仙史布下的销魂香阵,倒也!”
人魔往地下一栽,这一栽,便梦入昔年青春路,梦寐以求的青年二十三四岁,时光倒流青春复返。
鬼母扔杖便倒,立即人事不省。当然,销魂香也给予老太婆回到少女十五二十似水年华时。
云裳仙史收了剑,欣然接近嘲弄地说:“古井生波,死亦风流……咦!”
侧方三丈外,一株大树后闪出一位花子爷,发出一阵她熟悉而十分刺耳,令她心惊胆跳的怪笑。
“好啊!这次在下可放你不过了。”
花子爷说:“你就是生得贱。”
“孤魂野鬼庄怡平!”
云裳仙史惊怖地尖叫,扭头撒腿便跑,往竹丛中一钻,老鼠似的窜走,一面逃命一面尖声求救:“九绝神君,快发出信号给天都羽士……”
也许九绝神君真在附近埋伏,但一听孤魂野鬼庄怡平来了,不躲得远远的才是怪事。
两老魔是同时醒来的,被冷水泼在脸上,惊醒了返老还童的绮梦。
人魔猛然醒来,痛楚突然光临,不由自主发出一阵瘫苦的呻吟。
“你鬼叫什么?”
坐在一旁的怡平说:“你不是不服老吗?你看到我受到周夫子的折磨,痛苦比你沉重十倍,你反而比我叫得更厉害更凄惨。”
“是你!”人魔停止叫苦。
“我就知道你怕痛,怕你鸡猫狗叫,所以先替你裹了伤,上了金创药,才把你弄醒。那个什么郑夫子,天罡穿云指的确可怕,你这把老骨头怎禁受得起?”
“老夫不领你的情。”人魔乖戾地说。
“哟!你少臭美,你有的是什么情呀?肉麻!”
“你……”
“算了算了,你若大年纪,生那么大的气会中风的。你们能照顾自己了,我可要走啦!”
怡平说完,站起伸伸懒腰。
“你为何要救我们?”离魂鬼母挺身坐起问。
“不为什么,也许他们是在下的死对头,看不顺眼手就发痒,手痒就揍他们,如此而已。在下救你们并不是因为你们可怜,顺便而已。”
“尽管彼此是仇敌,老身仍然感激。”
鬼母由衷地说,女人毕竟心肠不够狠。
“那倒不必。”
怡平举步便走:“走狗们恐怕会派人穷搜,你们最好赶快找地方躲起来。他们何时离开岳州,谁也不敢预料,未定之前处处有危险,时时得提防,除非你们向他们投靠,不然……
好,不说了,再见。”
“站住!”
人魔又怪叫了一声。
“怎么,你想怎样?”
怡平扭头撇撇嘴:“别急,等你把伤养好,再来找我孤魂野鬼算账好了。我年纪比你小两三倍,不会比你早死的,你来找我好了。”
“你小子的确比我强。”人魔语气一变。
“好说好说。”
“你忍受痛苦的毅力,很了不起。我人魔号称魔鬼,从不称赞人的。”
“在下深感荣幸。”
“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异数异数。”
怡平半真半假地说:“老人魔,你莫不是痛糊涂了吧?我不信你人魔牙龇必报的的性格,会因此而有所改变,我仍然时时提防着你。”
“人早晚会变的,老夫真的变了。”
人魔居然有软弱的时候:“隐修二十年,到头来,才发觉江山代有才人出,世上新人换旧人;年青俊彦一个比一个强,武林技击日新月异,老的人真不应该以筋骨与卖老为能了。
唉!”
“话不是这样说,老前辈。”
怡平诚恳地说:“武技如果用来杀人,就不值得参研了。老前辈苦修二十年,二十年来一定少造许多杀孽,未曾不是武林之福。武技是否有进境并不重要,要活到老前辈这种年纪,太难太难了,希望老前辈珍惜余生,不要利用有限的余生造孽,武林幸甚,江湖幸甚……再见了。”
“且慢!”
“老前辈有事?”
“你有人落在他们手中了?”
“是的。
“我也想利用这件事,把你引出来结算,已经有了眉目。”
人魔挺身坐起说:“我收服的几个地老鼠是很能干的,他们办事的能力,比起那些名人老江湖只强不弱;尤其是钻缝隙挖老根的事最为拿手。加上老太婆的离魂绝技,取口供极为真实可靠。得到确讯,怎么通知你?”、
“小可不打算迁出碧湘老店。”怡平大喜过望:“那就一切拜托两位老前辈了。”
“希望不负所托。你走吧!彼此小心。”
人魔大概真是性情有所改变了,大概是死里逃生,天良发现吧!说话有了人昧。
“彼此珍重,再见。”怡平欣然告辞。
“很难得的年轻人。”
鬼婆冲他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说:“走狗们无奈他何,他具有成功的人应有的一切条件,成功不是偶然的。”
一念之慈,获得两老魔的友谊,化敌为友,怡平感到十分欣慰,在各处查访一些消息,午间返回客店。
神箫客也回来了,带回可靠的消息:走狗们武昌来的船,明天到达。
周夫子一群高手,仍落脚在枫桥杨家。
长沙王府派来一队人马,住进城东的岳州卫,以军方名义,追查打伤并抢劫王府护卫的事。
有人向军方告密:四盐运司总理鄢大人的属吏,在岳州为非作歹,打伤护卫的,就是这些人。
军方会同知府衙门的巡检、班头、捕快,在城内外搜寻疑犯。
走狗们销声匿迹,稍有名望的人不敢入城。
如非绝对必要,白天决不暴露形迹,一切活动皆改在夜间进行,像是见不得天日的野鬼,过街的老鼠。
白天是军方和巡捕们的天下,晚间是走狗的活动时间;岳州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保持平静保持均衡局面。
午膳仍然送到怡平的房内,四人一面进食,一面交谈。
房门是敞开的,以便看到外面的情景。
客店午间旅客甚少,走动的皆是来岳州办事的旅客。过往的旅客来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天没亮就结账动身了。
“我看到追魂一令姜永胜。”
神箫客老眉深锁:“万家生佛吴仕明的知交好友。奇怪,他来做什么?”
“公孙云长。”
怡平说:“那狂妄白痴的伙伴,终于赶来了。”
“不对。”
神箫客摇头:“万家生佛屡败屡战,目下已成了强弩之末。乾坤一剑却屡战屡胜,声誉如日中天,已取代了万家生佛的武林侠义道领导地位,曾经要求与万家生佛合作,万家生佛断然拒绝了。所以,我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证实迫魂一令是来帮助公孙云长的人。”
“那可不一定哦……”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万家生佛事先知道拔山举鼎前来完州,因此急急赶来结算。那么,万家生佛怎知道拔山举鼎要来岳州?谁告诉他的?公孙云长是从湘南来的,他怎能算定拔山举鼎或者万家生佛的行动?”
“这个……”
“糊涂了是不是?”
神箫客苦笑道:“我老人家也糊涂了,似乎,这不是不期而会的偶发事件,而是早有预谋同样策划的计划行动,你我才是适逢其会,鬼使神差撞迸这窝子浑水的人。小怪,今后行动,必须更加谨慎了。
“小可理会得。”
“咱们睁大眼睛,拉长耳朵,躲在暗处冷眼旁观,看看他们到底搞出些什么把戏来。
唔,有客人来了。”
五个老道出现在走廊口,由店伙领着向这里走。
“天都羽士。”
怡平颇感惊讶:“和他的四大大香正教护法元、亨、利、贞;他们来做什么?”
“哈哈!来吃你我的肉呀!”
神箫客的大嗓门真大:“人家来报仇,五比四。”
“他们也是走狗?”
纯纯讶然问:“很像有道全真,仙风道骨……”
“什么有道全真?他们天师道,驱神撵鬼哄骗愚夫愚妇,无恶不作。”
江南妖姬说:“小妹妹,你千万要离开这些妖道远一点,他们的妖术,决不是你这种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小姑娘,所能对付得了的。”
五老道在门外一站,店伙匆匆退走。
五双冷厉的怪眼,死盯着房内谈笑自若的四个人。
“贫道可以进来吗?”
天都羽士终于发话了。双方僵持不下,总得有人打开僵局,而打开僵局的人,往往是有所求的一方。
“哈哈哈!我老不死以为你们要打进来呢。”
神箫客笑得像只刚下蛋的得意老母鸡:“要卖迷魂药蒙汗药者……进来吧,可以讨价还价吧?”
五老道眼露凶光,但并未发作。
“没地方坐。”
怡平笑笑:“梁老前辈一代奇侠,位高辈尊,即使这里有凳子,你们也不配与老前辈平起平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谅你们也不敢再动剑,你心里明白,咱们上次只是逗你们玩玩,真要……”
“真要打。”
神箫客做鬼脸:“你们早就兵解归天,或者下十八层地狱啦!”
“总有一天,贫道会讨回公道。”
天都羽士阴森地说:“贫道此来,是奉命与诸位诚恳商谈的。”
“道长奉周夫子之命?”怡平问。
“是的,上次周夫子曾经派人传话,与施主……”
“对,不但派了人传话要与在下商谈,而且相当客气。可惜他并没有丝毫诚意,一听在下中了毒僧的封经对时丹,不但取消了会谈,理会露出狰狞面目,领了一群宇内一等一的高手把在下整得死去活来,几乎把在下钉死在竹刀阵中。老道,你以为在下还敢相信你们的诚意吗?”
“庄施主,彼一时,此一时。”
天都羽士厚着脸皮说:“时势造英雄,情势比人强;施主目下的声誉身价,与彼一时相去天壤。”
“老道,你的话具有强烈的枭雄昧。”
“夸奖夸奖,贫道甚感光彩,枭雄可不是人人能当的。贫道愿当枭雄,却不愿当英雄;像施主这种英雄,活得太苦太苦了。”
“老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想证明什么?”
“贫道只奉命向施主阐明利害,分析时势……”
“你算了,在下还没吃饱呢!哪有闲工夫听你阐明分析?把你来的目的,三言两语说出来;不然,你请吧!”
怡平不耐烦地下逐客今,
“好,贫道拣重要的说。”
天都羽士知道。怡平不肯听废话,只好忍住怒火简要地说出:“其一,以价值巨万金珠为酬,请施主离开岳州。其二……”
“够了够了!”
怡平摇手示意:“我这浪人不敢带巨万金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身上多带一文钱可能就会因一文钱而送命。把南衡的小少爷交给我,我带他离开岳州。”
“韦小施主不会随你离开岳州,他已是八表潜龙的得力助手。他是自愿留下来的,他讨厌你管他的闲事,他有他的事业与前途,你无权干涉他韦家的事。”
“在下管定了他韦家的事。”怡平强横地说。
“施主不能不讲理……”
“我这人有时是不讲理的。”
“施主……”
“老道,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正午,人要在此地交给我,我立即上船。不然,我给你们没完没了。”
“施主不要逼人太甚……”
“你请吧,老道。”
怡平下逐客令,咄咄逼人。
“你罗晓些什么?”神箫客瞪眼猛拍桌子:“你们的条件,庄小友拒绝了。庄小友的条件,你又作不了主,除了回去向你的主子禀告之外,老夫想不出你还有甚么理由赖着不走。”
“再不走,可就难看了。”
怡平接着说:“不客气地说,你虽然是天香正教的教主,鄢狗官的客卿,但在我和梁老爷子面前,你远不够谈判的份量。周夫子派你来,我实在看不出他有多少谈判的诚意。”
“施主……”
“你不打算走吗?你耽误在下的午餐了,人的肚子一饿,火气是相当旺的,所以说饥火中烧。”
“贫道即将施主的条件转告周夫子,告辞。”天都羽士愤愤地说,转身出室。
“不送。”
五妖道一走,神箫客老眼乱转,笑笑说:“小怪,猜得出他们的用意吗?”
“有一点。”怡平点点头。
“哪一点?”
“巨万金珠买小可离开,不会有假。鄢狗官前年在两淮,光是盐引税就净吞了六十万两银子。六十万两银子,挑也得四百个人。用一万两银子买我滚蛋,在他不过九牛一毛,便宜得很。”
“其他呢?”
“要引我投入他们的天罗地网。”
“怎见得?”
“八表潜龙目下公然在白鹤寺落脚,那是摘星换斗引诱公孙云长高嫣兰送死的地方。我不去,那里只有十几个充门面的人;我要是去,保证高手如云,步步杀机;他们就希望我去,所以老道装出在无意中泄露口风。”
“小家伙在不在白鹤寺?”
“不在。”。怡平答得十分肯定。
“没有可能?”
“没有。江湖风云四霸天的声誉地位,比起武林四杰四剑圣,仍然差了一级。如果能利用小云飞胁迫南衡就范,正邪双方的局面,将大大的改观。上次剑无情那群人突袭韦家,目的在此。想想看,南衡眼看就要成为他们到口的肉,小云飞就是最佳的保证,怎肯把小云飞作为诱我的诱饵?他们知道我很难对付,不能冒险将小云飞放在白鹤寺,万一失败了,他们就无法掌握南衡了。”
“我也是这么判断。”
神箫客心情沉重地说:“风雨欲来,咱们得赶快进行援救小家伙的大计。”
“庄哥哥,我……我好害怕。”
纯纯泪眼盈盈地。
“我在尽力,纯纯,沉着些。”
怡平不得不强作欢颜,隐藏起心中的不安:“吉人天相,我们会成功的,不要失去信心。”
餐毕,怡平带了一些用具,出店打听消息。
枫桥东面里余的杨家,是位于镇郊的一座庄园式宅院。连进式的古老住宅连房叠厢,白天走进去也不易摸清方向。
堂暗奥深,采光不足,各房子侄分居各处,形成许多小小生活集团,外表看是一家人,其实各有自己的活动天地,不熟悉内部的人,保证会像没有头的苍蝇般乱闯。
周夫子选中杨家作为指挥中枢,犯了严重的错误:地方大而杂乱,警戒防守不易一。但也有优点;入侵的人不易找到目标。即使将万两黄金摆在里面,让人白天到里面找,三天两天恐怕也无法找得到。
这两天,杨家的走狗们活动减少了许多,据说主脑的人物已接船去了,留驻的人深居简出,清静了许多。
周夫子地位高,没有去接船。
午后不久,郑夫子带了爪牙狼狈地返回。
他们在丁家湖附近穷搜人魔鬼母,和救走两魔的可恶花子,竟然不知道花子是怡平。
九绝神君、云裳仙史几个人,是申牌左右才匆匆逃回来的,这才知道花子的身份,把郑夫子几乎气疯了。
他们把怡平和神箫客列为唯一大敌,人魔与鬼母已不需派人应付了。唯一大敌住在碧湘老店,对住在杨家的人已无法构成威胁;除非大敌隐匿起来。
碧湘老店的三位眼线,二更天还发现。怡平四个人秉烛品茗谈心,没有外出活动的微候。
二更尽,四人各自安歇。不久灯熄人静,三个扮旅客的眼线,己经无事可做了,只派一个人留意动静。
一个幽灵似的身影,从窗后的檐下逸出,翻上屋顶像猫似的利用屋脊阴影蠕行,最后消失在店左的房舍暗影中,摆脱了眼线的监视。
杨家的正宅前面,有一座供家人活动的大院子,可作种种用途,譬喻说:晒谷、演武、舞龙玩狮、演花鼓杂技、小孩捉迷藏……
大院门有门楼,两侧山墙伸展百步,可知宅院真够大的。
院门站着两名警卫,门灯发出朦胧的暗红色光芒。半里外的枫桥镇沉寂黑暗,不见一星灯火,夜深了。
通往大道的小径长不过百步,东西大道景物依稀可辨。五个人影从大道折入通向院门的小径,大摇大摆像是归队的大爷。
“那是什么人?”
一名警卫向同伴问,手向渐来渐近的五黑影一指:“是我们的人吧?”
这里是指挥中枢,昼夜都有人派出去召回来,信使更是不分昼夜进进出出,禀报各种消息,有人走动并不足怪,五个人出人平常得很。
“当然是自己人,寿头。”
同伴语气中充满调侃意昧:“你以为是什么人?孤魂野鬼庄怡平?不是自己人,会那样大摇大摆往这里走?你是不是吃多了撑糊涂了?”
说话间,五个人影渐来渐近,百十步距离,片刻便可到达。
已到了门灯光线所及处。
“哎呀!鬼怪!”那位被戏称为寿头的警卫惊呼!
五个人一字排开,一步步接近。
中间那人是公孙云长,左右四人真橡鬼怪,穿虎斑紧身衣,画花脸,晚上出现,真会把胆小鬼吓死。
公孙云长腰带上插着连鞘剑。四鬼怪内侧两个身材稍矮,一佩剑一佩刀。最外侧两鬼怪身材略高,都佩了刀。五个人并肩齐步而来,不徐不疾,从容不迫。
“公孙小狗!”
另一名警卫终于看清人了。
警号发出了,两警卫拔剑向阶下急降,摆出虎拒柴门姿态,显然并不在乎这位死对头,也不害怕天下第一堡的乾坤剑术。
至于其他四个鬼怪打扮的人,当然是公孙云长召来的党羽,没有什么好怕的。
“公孙小狗!你又找来些什么牛鬼蛇神送死来了?”
认识公孙云长的警卫傲然发话:“你失踪了两天,咱们都以为你死了呢!今晚送死来了!
公孙云长脸色阴沉,与往昔神态倨傲的情形完全两样,一面接近一面说:“叫周夫子出来,咱们作一了断!”
“你配吗?你……”
最右首的鬼怪伸手止住同伴再进,独自上前桀桀怪笑,手按刀靶直往前撞,说:“公孙少堡主不配,太爷我配,太爷去叫他出来。”
“该死的东西!你配说大话吹大气?”
警卫大声说,剑劈面吐出一朵剑花:“过了在下一关,你再说大活尚未为晚,来得好!”
鬼怪以行动作为回答,在对方的语声中突然冲进。
电芒一闪,宝刀出鞘,七颗红星映着灯光,红星闪烁光芒刺目生花,刀出鞘人已抢近,人刀挥如一体,冲进、拔刀、切入、出招,一气呵成,奇快绝伦。
“铮!”
刀震开剑,星芒再闪,行致命一声,锋尖无情地擦过警卫的胸口。
“快活妖刀!”
另一名警卫发狂般尖叫,转身飞跃上了门阶,钻入院门。
“砰!”
挨刀的警卫倒了。
院门内,传出那位狂奔入内报警的警卫,惊恐骇绝的狂叫:“快活妖……妖刀!快活妖刀……”
五人昂然进入院门,走向大院子。
片刻,火把通明。那些用废船缆做成的竹制火把,见风即旺,光度明亮,比桐油火把好得太多了。
五人在院子中心雁翅排开,等候对方的人列阵。
周夫子出来了,郑夫子也出来了。
足有三十人之多,全是一等一的武林名人。
摘星换斗、剑无情、毒剑、招魂使者、九幽客、绿魅、黑牡丹……黑白道高手济济一堂颇为壮观。
“周夫子。”
一名鬼怪叫:“咱们来要求公平决斗,五个人接你们五个人。如果你们想倚多为胜,这里将变成瓦砾场,死伤之掺,空前绝后。你瞧,咱们的人已布成阵势,足以阻止阁下妄动。”
一声锐啸传出,院门两侧的山墙上,出现二十名同样打扮的的鬼怪,各带一具强弓搭上弦的狼牙箭端,各携有一只小包。
鬼怪一声吆喝,举手一挥。
右面山墙上一名鬼怪,向天空射出一支狼牙。
破风怪啸惊心动魄,箭飞上半天,然后以奇速下降,砰一声大震,火星飞溅,在院子左方无人处的坚硬泥地上,一团近丈方圆的烈火熊熊燃烧,火焰上升两丈之高,热浪逼人。
周夫子脸色一变,死盯着五丈外的公孙云长。
另一名鬼怪大踏步而出,手按刀把怪叫:“第一场,谁出来送死?”
剑无情出来了,是被摘星换斗指示出来的。
一声异鸣,快活刀出鞘。
剑无情是很厉害的人物,在白道高手中有他的声誉和地位。在走狗们中,他更是可独当一面的狠脚色。
就凭他敢带人到岳麓山找南衡,便知道他在拔山举鼎的心目中,是相当出色的得力心腹人物,身份地位颇高,论真才实学,在走狗群中,挤身一流高手之林毫无愧色。
上次到岳麓山计算南衡,表面上以南衡为主要目标,骨子里兼应有对付公孙云长的任务,他根本没将公孙云长放在眼下。
可是,自从被怡平击败之后,这家伙就开始走霉运,就没有再打过一场胜仗,失去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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