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汉姆法官在法官席后那把大转椅上坐好,看了一眼陪审团席,说道:“可以这样认定吗,先生们,陪审团成员都已在场,被告已到庭?”
“可以。”梅森说。
“检方也这样认定。”汉米尔顿-伯格宣布。
“我想,昨天体庭时邓肯先生正在证人席上接受提问。”马克汉姆法官说,“上前来吧,邓肯先生。”
邓肯大摇大摆地走向证人席,他的神色仿佛自己很重要似的。
“我认为我只还有一个问题了,”邓肯就位后梅森说,“我记得你说过,邓肯先生,你和你的委托人麦多克斯谈到大约11点钟,然后上床睡觉了?”
“对,大约11点。”
“这么说你在你的委托人的卧室呆到大约11点了?”
“对。”
“在昨天你为之作证的那个会议终止以后你马上就去了那里吗?”
“对。”
“而且在那段时间内始终呆在那儿?”
“对。”
“你肯定你没有离开那座宅子吗?”
“没有,我……”他的声音渐渐变成了沉默。
“接着说。”梅森说。
“我看不出那有任何关系。”邓肯厉声说,同时迅速地瞥了一眼地方检察官。
布莱恩跳了起来,“法官大人,”他说,“我反对,这要求与本案无关。”
“驳回。”马克汉姆法官厉声说。
“细想那件事,”邓肯说,“我确实出去了几分钟。”
“麦多克斯先生陪伴着你吗?”
“是的。”
“你们去了哪儿?”
“我们去了距那个宅子两个街区远的一家药铺。”
“你们在那儿呆了多久?”
“大约10分钟。”
“在那段10分钟的时间里,你们做什么了?”
“抗议,这与本案无关。对这位证人的直接诸问涉及了时间的确定和他上床的时间。这位证人通过对他在那个夜晚所做的事作证确实了那一点。在辩方证明这位证人曾经出去时,他去了什么地方和做了什么事情没有任何意义。这不过是一个断定他走了多长时间的问题。”
布莱恩一口气讲完这一堆话,悻悻地瞪了一眼梅森。
“我想我要同意这一反对。”马克汉姆法官宣布。
“你们打电话了吗?”梅森问。
“同样的抗议。”
“同样的裁决。”马克汉姆法官厉声说。
“在那天晚上11点整的时候,你在往圣巴巴拉给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打电话,因此不可能在彼得-肯特的住宅里,那不是真实情况吗?”
“同样的抗议。”伯格厉声说。
“如果律师修改那个问题,问那位证人,在他早些时候说过他回到那个宅子的时候,他是不是没在某个地方打一个长途电话,我就准许提出那个问题。”马克汉姆法官裁决,“但我并不认为,将那个电话的受话人的姓名包括在内,就一定合适。”
“很好,”梅森说,“你没有在11点整的时候从那个药房打一个电话吗,邓肯先生?”
“那是在11点以前。差5分11点。我们11点就回到那个宅子了。”
梅森微笑着说:“没有别的了。”
伯格与布莱恩耳语了几句,然后伯格宣布说:“没有问题了,法官大人。我们的下一个证人是艾德娜-哈默,我认为法庭会意识到,这个年轻女子是被告的外甥女,是一个怀有偏见的证人。可能需要我盘问她时用诱导性的提问……”
“我们碰到问题时再解决也不迟。”马克汉姆法官打断了他,“哈默小姐,上证人席吧。”
艾德娜-哈默走上前来,宣了誓,在证人席上就了位。她的脸苍白,拉得长长的。
“你叫艾德娜-哈默,你是被告的外甥女,你和他一起住在好莱坞的湖景平台3824号他的宅子里,对吗?”
“是的,先生。”
“而且在本月13日的夜晚与14日的早晨也同样住在那儿吧?”
“是的,先生。”
“你对于通常总被放在被告住宅内餐具柜顶层抽屉里的一把特定的切肉刀的外观很熟悉吧?”
“是的,先生。”
“你在13日早晨看见那把刀了吗?”
她垂下眼睛,咬住嘴唇,什么都没说。
“回答这个问题。”马克汉姆法官命令道。
“我看见一把与之相像的刀。”
“那把刀在什么地方?”
“反对,与本案不相关。”梅森说。
“我们打算证明,法官大人,它是在被告的手中。”伯格宣称。
“根据这一设想,驳回反对。”
“回答我的问题。”伯格说。
“一把与习惯性地被放在餐具柜抽屉中的那把刀外观相似的切肉刀,在我舅舅的卧室里,在他床上的枕头下面。”
“那是在13日早晨吗?”
“是的。”
“你把那把切肉刀怎么办了?”
“我把它放回到餐具柜的抽屉里。”
“你向你舅舅提起发现它的事了吗?”
“没有。”
“在你把它放回到餐具柜的抽屉里以后,你是否采取了某种预防措施,来确保这把刀不落到你舅舅手中呢?”
“我在当天,也就是13日晚上把那个餐具柜抽屉锁上了。”
“你再次看见那把切肉刀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是看见一把切肉刀,但我没有把握它是同一把刀。”
“我请你注意作为公诉方第二号物证引进的那把刀。你在14日早晨看见那把刀了吗?”
“是……我想我看见了。”
“在什么地方?”
“在舅舅房间床上的枕头下面。”
“它当时的状况与现在的状况差不多相同吧?就是说,关于刀刃上那些污迹?”
“是的。”
“那么,好吧,当你13日晚上把那个餐具柜抽屉锁上的时候,那把刀在抽屉里吗?”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我没打开抽屉看。”
“当时谁和你在一起?”
“反对,与本案无关。”梅森说。
“驳回。”
“是梅森先生。”
“你的意思是正坐在这个审判室里的那个律师佩里-梅森吗?”
“是的,先生。”
“这把刀,公诉方的第二号物证,与你13日早晨放在餐具柜中的那把刀有任何不同的地方吗?”
“我认为没有。它与我当时放在抽屉里的那把刀很相似。”
“当你14日早晨向警官们做供述的时候,你说它是同一把刀,对吧?”
马克汉姆法官扭头瞥了佩里-梅森一眼,仿佛等着听到一声抗议似的,但是梅森仍然一动不动,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对,我想是的。”
“现在,你只肯承认,它与你在13日早晨在你舅舅枕头下面发现并且放在抽屉里的那把刀相似。你能解释一下这两种回答中显而易见的差异吗?”
“不过是在我仔细考虑了这件事之后,我意识到了,许多刀都可能看上去很相似。”
“而据你所知,这把刀,即公诉方的第二号物证,与你13日早晨在你舅舅枕头底下发现并放在餐具柜抽屉里的那把刀是同一把,对吗,哈默小姐?”
“它与那把刀外观相似。”她说。
“现在辩方可以提问了。”汉米尔顿-伯格得意地宣布。
梅森平和地开始了他的提问:“你是怎么恰巧在13日早晨在你舅舅枕头下面发现那把切肉刀的,哈默小姐?”
“我……我……当时挺为他担忧。”
“换句话说,你有理由相信,他头天夜里可能一直在梦游,对吧?”
“对。”
“而你对他梦游的焦虑是由于当时正在接近满月期间吧?”
“是的。”她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哈默小姐,梦游者在满月期间更容易变得活跃呢?”
“我读到的。”
“在一本书上吗?”
“是的。”
“一本医学书吗?”
“是的。”
“那本书你是在哪儿搞到的?”
“我邮购来的。”
“在你把那个餐具柜抽屉锁上之前你仔细研究了那本书吗?”
“是的,先生。”
“在多长的一段时间里?”
“也许6周到两个月吧。”
“现在,将你的注意力转到这把刀上,即辩方的A物证,我要问你,你以前见过这把刀吗?”
“见过,先生。”
“你是不是在谋杀发生后的一天,根据我的指示,将这把刀放在餐具柜的抽屉里了?”
汉米尔顿-伯格跳了起来,张口要表示反对,随后又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
“是的,先生。”
“我相信,我告诉了你。”梅森说,同时向地方检察官微笑着,“我想把这把刀放在餐具柜的抽屉里,使它第二天被霍尔康布警佐发现;我想把争端搞乱,使地方检察官越发地难以使证人们辨明,那把杀人用的刀就是曾在餐具柜抽屉里的那把刀,对吧?”
地方检察官仿佛对自己的听力产生怀疑似地眨眨眼睛。马克汉姆法官向前倾身张口要说什么,又停顿下来,凝视着梅森,惊异得睁大了眼睛。
布莱恩跳了起来,“法官大人,我认为应该向律师提出警告,如果这个问题得到肯定的回答,地方检察机关将无法对那冷酷的记录置之不顾,而是会采取措施,确保对这样的渎职行为……”地方检察官抓住了助手的外衣,把他拽回到椅子上。
“回答这个问题,艾德娜。”梅森说,他根本没有注意布莱恩的话。
“是的,先生。”
“我当时给你的那把刀就是现在作为辩方A物证做了辨认标记的这一把吧?”
“是的,先生,我认为是。”
艾德挪-哈默的声音挺低,挺窘迫。她的目光反映出她的头脑很混乱。
“而你确实把这把刀,即辩方A物证,锁在那个抽屉里了吧?”
“是的。”
“但是第二天早晨你把抽屉打开时它却不在那儿?”
“是的,先生。”
梅森友善地、几乎是闲聊般地说:“这么说你知道你梦游已经有大约6周或两个月了,是吧,艾德娜?”
地方检察官席上的两个人正聚精会神地小声商量着。那个从他们耳旁溜过的问题没被注意到。而梅森这种突如其来的结论和根本不留余地的态度使艾德娜-哈默头脑有些迷乱,她很是猝不及防。
“是的,先生。”她机械地说。
是马克汉姆法官突然领会到了这一回答的重要性。他向前倾身,盯着被告说:“再说一遍。”
“是的,先生。”她说,然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说出的话,“噢,我的意思并不是……我不是……”
“你的意思是什么,艾德娜?”梅森问。
“这是怎么回事?”汉米尔顿-伯格嚷叫着,站起身来,“我反对。这是不适当的提问。”
“这个与她的梦游有关的问题已经被回答了,”梅森说,“我现在正在给她一个机会,来解释她的回答是什么意思。”
“而我反对。”
“很好,法官大人,我收回这个问题。第一个回答本身就很说明一切了。”梅森说。
伯格一副非常烦恼的样子,慢慢地坐了下来。
梅森用一种友善的声调说:“你是不是不时地习惯性地把那张咖啡桌下面那个容器用作藏东西的地方,艾德娜?”
“是的,先生。”
“这样,当你13日晚上把那个餐具柜的抽屉锁上去睡觉时,你头脑中最首要的想法就是,你舅舅在他梦游时可能会拿到那把切肉刀,不相信把那个餐具柜抽屉锁上就能守住那把刀,于是你梦游了,在整整12点一刻的时候,把那把刀从那个抽屉里拿出来,放在了那张咖啡桌下面那个椭圆形的容器中,对吧?”
“反对!”伯格叫道,“这样说没有丝毫根据。”
“当然有根据。”梅森向法庭保证说,“这个证人已经对锁上餐具柜抽屉做了证;已经对13日早晨看见那把刀做了证,也已经对14日早晨再次看见那把刀做了证。我有权对她进行提问,来证明,她在14日早晨的早些时候一定看见过它,即,在她把它从餐具柜中拿出来的时候。”
“但是,”伯格提出了异议,“如果她是在梦游时做了这件事,她自己根本不会知道的。”
“不错,”梅森回答说,“她可以用‘我不知道’来回答这个问题。”
马克汉姆法官点点头:“驳回抗议。”
艾德娜-哈默用一种几乎是呜咽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梅森挥手做了个结束的手势:“没别的了。”
汉米尔顿-伯格和年轻的布莱恩交换了眼色,随后又一次小声商量起来。
“还有谁再提问吗?”马克汉姆法官问。
“希望法庭能宽限我们一会儿时间,”伯格说,“这整个案子有一种相当特别的转折。”
布莱恩激烈地对伯格耳语着,但伯格慢慢地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伯格说:“很好,我想再问哈默小姐几个问题。我听你说,你一直在梦游,是吗,哈默小姐?”
“是的。”
“你第一次知道你梦游是在什么时候?”
“大约6周或两个月以前。也许要长一点儿。”
“你怎么发现你一直在梦游的?”
“我当时一直在为彼得舅舅的一些相当重要的文件担忧。他把它们放在了起居室的写字台里。我告诉他说,我认为那儿不安全,而他说没有问题,没有人会动它们的。我怀着对那些文件的担忧睡了觉,而早晨我起床的时候,那些文件在我的卧室里、我的枕头下面。”
伯格向布莱恩转过身去。他的态度就像是说:“我这样告诉你了吧。”布莱恩辗转不安,又小声对伯格提出了一些建议。
伯格转回身面对着她:“你以前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没有人问我。”
“你就是那时搞到这本有关梦游的书的吧?”
“我邮购了它,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我是否能把我自己治好,而且我想看看它是不是遗传的。换句话说,我想知道这会不会见一种家族病。”。
“而你又梦游了吗?”
“是的。”
伯格猛地向布莱恩转过身去。
梅森向对面的法律代表席看去,冲那两个正在继续激烈地小声争论的律师咧开嘴笑着,那些咝咝作响的声音不足以让旁观者听到在说些什么,但足以传达伯格那恼怒的情绪。
“没别的了。”伯格厉声说,驳回了布莱恩的小声提议。
“你还要再提问吗?”马克汉姆问佩里-梅森。
梅森摇摇头:“不,法官大人,我对这位证人现在的证词就很满意了。”
“没别的了,哈默小姐。”马克汉姆法官说,“传唤你的下一位证人吧,伯格先生。”
“传唤杰拉尔德-哈里斯。”
哈里斯来到证人席时,挂念地看了一眼艾德娜-哈默。她向他作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哈里斯宣过誓后,伯格没有理会布莱恩小声作出的一个提议,开始向这个证人提问。
“你是叫杰拉尔德-哈里斯吗?”
“是的。”
“你熟识被告,彼得-肯特吗?”
“是的。”
“你13日晚上是在他的住宅吗?”
“是的。”
“我给你看一把刀,哈里斯先生,它被作为公诉方的第二号物证被引为证据,我问你,你以前是否见过这把刀。”
“我见过几次。”
“在哪儿?”
“当我在肯特先生家作客的时候。这把刀是用来切火鸡和烤肉的。”
“你知道这把刀平时放在哪儿吗?”
“知道。”
“在哪儿?”
“在餐室的餐具柜里。”
“你准确地知道它放在餐具柜里的什么地方吗?”
“知道,先生,在最上层的抽屉里。有一个长毛绒衬里的格子,就是放这把刀的。”
“你本月13日晚上曾经开过那个抽屉吗?”
“是的。”
“什么时候?”
“大约9点40分。”
“你当时在做什么?”
“找一些用来兑酒用的配料。”
“当时这把切肉刀在那儿吗?”
“不在。”
“你对你所说的肯定吗?”
“肯定。”
“那个抽屉上有一把锁吗?”
“有。”
“在你提到的那个时间,抽屉是锁着还是没锁?”
“没锁。”
“那天夜里你在什么地方?”
“在圣巴巴拉。”
“谁打发你去那儿的?”
“彼得-肯特。”
“根据谁的建议?”
“根据佩里-梅森的建议。”
“你知道管家考尔特先生那天晚上到那餐具柜那儿去了吗?”
“我知道他到那儿去过一次,是的。”
“那是在你发现切肉刀不在抽屉里之前还是之后?”
哈里斯忐忑不安地说道:“我宁愿不回答这个问题。”
“不要说你宁愿怎样。你是作为一个证人在这儿,而且宣过誓,回答这个问题。”
哈里斯用一种压低的小声说:“之前。”
“大声说,”伯格说,“以便陪审团能听到你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是在那之前。”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考尔特先生站在餐具柜旁。”
“他当时在做什么?”
“他正在把那个餐具柜抽屉拉开,我不知道他是在拿出某件东西还是放进去某件东西。他把那个抽屉关上,走开了。”
“过了多长时间你把餐具柜的那个抽屉打开的?”
“大约5分钟。”
伯格得意地冲佩里-梅森点点头,“你可以进行提问了。”他说。
梅森几乎是很随便地问:“顺便问一下,你和刚才在证人席上的那个证人艾德娜-哈默秘密结婚了,对吧?”
已经紧张地沉默了一阵的法庭沙沙作响起来,旁听者们向前倾身,努力去听哈里斯作何回答
哈里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和她结婚的?”
“上月10号。”
“在哪儿?”
“亚利桑那州的尤马。”
“结婚这件事一直在保密吧?”
“是的,先生。”
“结婚后,艾德娜-哈默马上在她卧室的门上装了一把弹簧锁,对吧?”
“是的,先生。”
“你,”梅森问,“有那扇门的钥匙吧?”
哈里斯显出很窘迫的样子。伯格跳了起来说:“法官大人,我抗议。这与本案无关。”
“我收回这个问题,”梅森说,“条件是我有权在以后再问,在我打下一个适当的基础之后。”
伯格又一次慢慢地坐了下来,他的态度俨然是准备马上跳起来的样子。梅森坐在椅子上,四肢伸展着,长长的腿翘成二郎腿,看上去正惬意地享受着。
“这么说你在谋杀发生的那天晚上去了圣巴巴拉?”他问。
“是的,先生。”
“而那是根据我的建议吗?”
“是。”
“谁和你一起去的?”
“肯特先生的秘书沃灵顿小姐。”
“还有别人吗?”
“没有,先生。”
“你对此很肯定吗?”
“是的,先生。”
“我想,你去了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的住处吧?”
伯格说:“等一下,法官大人,我认为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他去了什么地方,或是他在圣巴巴拉时做了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梅森微笑了,说道:“这是控方先开的头儿,法官大人。刚才他努力向陪审团证明,我当时在那个住宅负责许多事情,并打发这个证人去了圣巴巴拉,他问他在谋杀发生时他在什么地方。因此,为了探索他的证词的这一方面,我有权进行最周密最详细的询问。”
马克汉姆法官张口要说什么,然后抑制了自己,说道:“驳回抗议。”
“回答我的问题,哈里斯先生。你去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的住所了吗?”
“去了。”
“到达圣巴巴拉以后你做什么了?”
“我去了肯特太太的住宅。梅森先生办公室的一个名叫杰克逊的人当时正在监视那座宅子。他主动提出继续值班到两点钟,但我知道他上午在法庭有工作要做,于是我告诉他把沃灵顿小姐带到一个旅馆里,我呆在那儿监视那座宅子。于是他开着自己的车带沃灵顿小姐走了,我把我的汽车停放在我能看见那座宅子的地方,直等到早晨八九点,一个私人侦探来替换我。”
“你早晨3点钟是在肯特太太的住宅前面吗?”
“是的,先生。”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肯特太太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能听到她打电话时说的话吗?”
“能。”
“是什么?”
“法官大人,”汉米尔顿-伯格提出了抗议,“这一提问的缺陷现在变得很明显了。这个证人对我怀有敌意,对辩方很友好。现在,辩方正诱导证人去证实某件无法证实的事情。”
“但是,法官大人,”梅森指出,“控方也问这个证人,在谋杀发生的时候他在什么地方,而……”
“而你想对这个特别的要点重复提问,以此来检验他的记忆力吗?”
“是的,法官大人。”
“我认为,”马克汉姆法官说,“本庭的裁决是,你可以就他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看见了什么和大体上听到了什么对他进行提问,但不能具体地就别人可能当着他的面说了什么进行提问;我以为那样就离题太远了。”
“很好,法官大人。”
有一会儿沉默。
“继续吧,律师。”马克汉姆法官对佩里-梅森说。
“在那一电话谈话进行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梅森问。
“在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住宅的大街对面。”
“你认识她本人吗?”
“认识。”
“她是亲自接的那个电话吗?”
“抗议,”汉米尔顿-伯格抢着说,“这与本案无关。”
“我认为我要驳回这一抗议。”马克汉姆法官说,“它可能检验这个证人的记忆力和可信度。然而,我不同意用叙述那番谈话的内容,来检验他的记忆力。”
“她接那个电话了吗?”梅森问。
“是的。”
“你清楚地看见她了吗?”
“是的。”
梅森说:“顺便问一下,你知道……”梅森说了半句话突然停下了,他在转椅上转来转去,目光盯着这挤满了人的审判室。他突然站了起来,“法官大人,”他说,“我恰巧注意到,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现在正在这个审判室里。我听说肯特太太一开始受到了检方的传唤,但她当时正在和被告打官司,可能成为对被告不利的证人而使人们对她的证词产生怀疑。但现在,她和被告在先前的官司上,已达成了协定,也就是说多里丝-萨里-肯特与彼得-肯特的离婚案已最终判决,他们之间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由于肯特太太现在在这个审判室里,我想让她作为辩方的证人,请法庭指令肯特太太,在我能给她发出一张传票之前不要离开这个审判室。”
马克汉姆法官皱起眉头说道:“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请你站起来好吗?”
那个金发的年轻女子站了起来,人们纷纷向她伸长了脖子。
“在律师有机会对你发出一张传票之前,”马克汉姆法官命令道,“你不要离开这个审判室,而且,为了便于马上发出这样一张传票,本庭将休庭10分钟,肯特太太在这段时间内不要离开这里。在休庭期间,陪审团要记住法庭通常的告诫,不要和任何人讨论这个案子,也不要允许别人当着你们的面讨论,而且,在本案最后呈交给你们之前,对于被告的有罪或是无罪,不要表达任何看法,法庭将休庭10分钟。”
马克汉姆法官起身向他的议事室走去。
审判室里变得充满了各种噪音。梅森向书记台走去,让人把传票开好,交给了法警。
佩里-梅森很随便地向通往法官议事室的门大步走去。汉米尔顿-伯格来到他身旁,他冷淡而又很有礼貌地说:“我认为,我们一起去拜望马克汉姆法官会是很好的事,梅森先生。”
“噢,很好。”梅森表示赞同。
两人一起走进法官议事室。马克汉姆法官坐在一张高高摞着一堆法律书的写字台后面,从他正在读的刑法法典的索引中抬起头来。看他的态度,他正在急匆匆地寻找某件重要的东西,遭到了打扰。
“我并不想当着陪审团提出这一看法,马克汉姆法官。”伯格冷冷地很有礼貌地说,“但我认为,梅森先生的行为是对法庭的蔑视。”
“我的行为?”梅森问道。
“对。”
“什么行为?”
“为了把本案中的权威当局搞乱,故意地把那把完全一样的刀放在餐具柜抽屉里的行为。”
“但我根本没有怀着任何这样的目的去放置任何刀。”梅森说。
马克汉姆法官皱着眉,忧虑使他面色沉重。
“我恐怕,律师……”他张口说。
在梅森脸上看到的某种表情使他突然停顿下来。
伯格激烈地说:“你不能做了那件事而逃脱并不受处罚,梅森。艾德娜-哈默已经明确地宣誓作证了,这些是你的意图。”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我的打算。”梅森指出,“她看不懂别人心里想的事。作为一个心灵感应专家她并不合格。”
“但是她证实了,你告诉了她你的意图是什么。”
“噢,是的,”梅森承认,“我确实对她说过那些话。”
“我是否应理解为,”马克汉姆法官问道,“你现在声称你对她说了一番假话呢?”
“噢,当然了。”梅森说着,点着一支烟。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伯格问。
梅森说:“噢,我猜到她肯定也患有梦游症。你看,伯格,她手里有那个餐具柜抽屉的惟一一把钥匙,可她放进去的那把刀却失踪了。当然,存在着某种可能,就是肯特或许撬开了那把锁,或是有一把复制的钥匙,于是,趁着肯特在监狱里,我想我要做一个试验。”
“我的看法是,艾德娜-哈默本人是个梦游者,她为她舅舅担忧,上床睡觉时,关于那把切肉刀的想法折磨着她。凭我和她在一起的经历,她把一个杯子藏在那张咖啡桌下面的容器里,这使我确信,她以前利用那个地方藏过东西。所以,有什么比这更自然呢:她在睡梦中为那把刀的事担忧,感到那个餐具柜抽屉不是个安全的藏东西地点,从床上起身,只穿一件睡袍,打开了餐具柜抽屉的锁,拿出那把刀,又锁上那个抽屉,把刀藏在那张桌子下面的容器里?”
“我认为,我能搞清这件事的惟一方法就是复制当时的环境,于是我给了她另一把刀,给她造成了印象把它锁在那个抽屉里是多么重要。那是个月明之夜,而她是脑子里想着那把刀睡去的。习惯再一次成了不可抗拒的。过一会儿,伯格先生,我会证明,这把被标为辩方A物证的刀是我交给她,让她放在餐具柜抽屉里的同一把刀。是保罗-德雷克手下的一个侦探在那张咖啡桌的桌面下,那个椭圆形的容器里发现了它。”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宣称,是她杀死了里斯吗?”伯格叫道,“哇,那真是荒谬,真是荒唐!”
梅森细看着自己的香烟尾部,“不,”他说,“我并不认为我会作出任何这样的判断,呆会儿你就会看到。伯格先生,这一讨论只是针对你刚才说的,说我蔑视法庭,而且,我想,你还要提交律师协会以严肃纪律。我提起这件事只是为了解释一下,我不过是在进行一次试验。”
梅森转身大步走出了议事室。
马克汉姆法官慢慢地合上了刑法法典,把它放回到顺着他的写字台排列的那排书中就位。他看着伯格的面孔,努力忍住笑。
“我,”地方检察官说,“真该死。”
他转过身,迈着重重的步子离开了议事室。
重新开庭后,马克汉姆法官察看着审判室,说道:“你现在发出你的传票了吗,梅森先生?”
“发出了。”
“我想刚才正在对哈里斯先生提问吧?”
“是的。”
“走上前来,哈里斯先生。”
没有应答。
伯格伸长了脖子说:“也许他出去呆一会儿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在提问中问麦多克斯先生,”梅森说,“如果法庭准许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让麦多克斯先生上前来。”
“有反对意见吗?”马克汉姆法官问汉米尔顿-伯格。
“我可以为了控方的利益说,”梅森说,“由于一些没有预见到的事发生,即多里丝-萨里-肯特太太要做一个证人这一事实,这个问题变成了必须的。”
“不,”地方检察官说,“我对于再次传唤麦多克斯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我认为我还句一个问题要询问他呢。”
“麦多克斯先生请上前来。”法警说。
审讯室的证人们中间,又一次没有应答的动静。
“你们有你们能传唤的另一位证人吗?”马克汉姆法官问。
“请法庭原谅,”梅森说,“我要在这个案子进一步发展之前结束对哈里斯先生的提问。我认为我能做的惟一的事情就是问麦多克斯先生一个问题。”
“很好。”马克汉姆法官说。
有几秒钟让人不舒服的沉默,随后马克汉姆法官在他的椅子上转过身,“本庭将短暂地休会,在此期间,法警要找到失踪的证人。”他说。
梅森向彼得-肯特转过身来,把手拍在肯特的膝上,耳语说:“没事儿,彼得。30分钟之内,你就会作为一个自由人走出这个审判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