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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法利随手小心翼翼地关好了大门,慢慢顺着漆黑的走廊走向大气实验室。他随身的装备包括一·支电筒、一小瓶黑色粉未、还有他三星期前在城里另一头一家美术品商店购买的一支纤细的毛笔。他戴着手套。

 

  最难的是鼓起勇气闯入大气实验室,对于他这是比区区的谋杀禁条更具有威慑作用的一块“禁地”。不过,一·旦闯过了精神障碍置身其内,别的事就好办了。

 

  他用手遮着电筒的光亮,毫不费事地就找到了气瓶。他呼吸急促,双手颤抖,心跳得声震耳鼓。

 

  他把电筒夹在胳膊时下,用画家用的毛笔尖蘸起黑色的粉尘。毛笔沾满了粉尘的微粒,法利把笔尖点人气瓶上气量汁的喷嘴中。用了好象漫无尽头的几秒钟,好容易才把颤抖的笔尖伸进喷嘴。

 

  法利仔细地转动笔尖,然后再蘸满黑粉重又探入喷嘴。他一·遍遍地重复,高度集中造成的紧张使他几乎茫然不知所措了。最后,他用唾液弄湿了一小块化妆纸,开始擦试喷嘴外缘。想到大功告成,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他觉得如释重负。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突然僵住了,一一阵懊丧莫名的惊慌涌上心头。电筒砰然落在地上。

 

  笨蛋!难以置信的、愚蠢透顶的笨蛋!简直不动脑子。

 

  由于情绪紧张和焦急,他把气瓶搞错了!

 

  他抓起电筒,把它关熄。他的心惊恐地怦怦跳动,倾听着动静。

 

  四周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他的自制力逐渐恢复了,终于振作起来,认准了还能把作过地的事再于一次。既然已经在搞错的气瓶上作了手脚,那找对了气瓶再花两分钟也就行了。毛笔和黑粉再度投入行动。总算万幸,他没把这个盛着能引起燃烧、致人死命的粉尘的小瓶掉在地上。这一回,气瓶确凿无误。

 

  他干完了,再次用抖得厉害的擦拭喷嘴。接着他用手电光柱迅速掠过四周,停顿在一个甲苯试剂瓶上。行了。他拧开塑料瓶盖,往地板上泼洒了一些甲苯,把瓶子开着盖放在原处。

 

 

 

  然后他象作梦一样步履瞒珊地走出了这幢房子回到寄宿公寓他自己的房间里。他可以十拿九稳他说,自己的行动完全没引起注意。

 

  他处理了曾用来拂拭气瓶喷嘴的化妆纸,把它塞进了快速处理器。那纸立即因分子弥散而消失了。跟着丢进去的绘画毛笔也无影无踪了。

 

  不过要处置掉装粉法的小瓶还得把处理器调节一一下,他认为那么做不大安全。他可以象往常那样走着上班,把它抛到大马路的桥下去……

 

  第二天早晨,法利眨巴着眼,愕然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纳闷他是否还敢上班。这真是想入非非;他不敢不上班。尤其是今天,他决不能有丝毫引入注目的举动。

 

  他绞尽脑汁竭力描摹占去一天中大量光阴的那些正常行为的种种细微未节。这是个晴和温暖的早晨,他步行去上班。只不过手腕轻轻一抖,就把那小瓶打发掉了。它在河面上溅起了一星水花,然后灌进了水,沉下去了。

 

  上午时分,他坐在写字台前盯着他的轻便计算机。现在万事俱备了,能成功吗?莱维斯可能不理会那股甲苯味。那有什么呢?那气味有点难闻,不可致于让人受不了。有机化学家早都习惯了。

 

 

 

  接下来,要是莱维斯依然热衷于摸清法利从土卫六带回来的氢化过程资料的话,气瓶马上就得派用场,准会这样。刚放了一天假,莱维斯一定比平时更急于回来工作。

 

  紧跟着,只要一开气量汁旋塞,一股气往外一喷,立时就是一片大火。如果空气里甲苯浓度适量,马上就会爆炸起来……

 

  法利专心致声地神凝思,以致竟把远处传来的低沉的轰隆声当成了他自己内心的想象,他自己思路的反照,直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法利抬头仰望,干涩地叫喊:“什么……什么……”

 

  “不知道,”另一个人也嚷了起来。“大气实验室出事了。爆炸。一团糟。…

 

  灭火器打开了,人们扑灭了火焰,把烧得面目全非的莱维斯从废墟里弄了出来。他勉强还有一丝气息,来不及等医生作出判断就死了

 

  埃德蒙·法利站在聚在现场附近心惊胆战地冷眼瞧热闹的人群外边,面如死灰,大汗涔涔。此刻看起来,他和其余的人没什么两样。他踉踉跄跄回到办公桌旁,现在病倒了也没关系,谁也不会说什么的。

 

 

 

  可不知怎么的他并没病倒。他熬过了这一天,到晚上负担说法开始减轻了。事故就是事故,对吧?化学家都得冒点职业的风险,和易燃化合物打交道的化学家就愈发如此了。谁也不会有所怀疑。

 

  就算有人起了疑心,又怎么可能追到埃德蒙·法利呢?他只要若无其事地照常生活就行了。

 

  若无其事?老天爷,土卫六的功劳这下是他的了。他要成伟人了。

 

  负担果真减轻了,那天夜里他睡着了。

 

  二十四小时之内吉姆·戈尔汉瘦了一圈。一头黄头乱蓬蓬的,脸也早该刮了,不过由于他的短淀颜色很浅,还不十分显眼。

 

  “我们都谈论过谋杀.他说。

 

  地球调查局的赛顿·达文波特有节奏地用一个指头轻敲着写字台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是个矮胖子,黑发,面容紧毅,长了个中用不中看的细高鼻子,一侧面颊上有一块星形的伤疤。

 

  “是认真地?”他问。

 

  “不,”戈尔汉说,使劲地摇头。“起码我不认为是认真的,那些个计划都是轻率不切实际的:什么放了毒药的三明治调味涂料和在直升飞机上用酸啦,等等,你知道。不过,一定还有人拿这事儿当真了……疯了!什么原因呢?”

 

  达文波特说:“根据你所说的,我判断是因为死者剽窃了别人的工作成果。”

 

  “那又怎么样呢?”戈尔汉喊道,“那是他的贡献所索取的代价。他把整个小组团结在一起,他是小组的骨干和核心。和国会交涉,获得拨款,都靠莱维斯;获准在宇宙空间建立各种设施并派人去月球或其它空域的,也是他。他说服了宇宙飞船航行公司和工业家们为我们作了花费亿万美元的工作。他组织了中心有机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