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杰菲尔德夫人好像暂时变得茫然了,然后她突然说:“我得马上给我丈夫打个电话。”
梅森看了一眼德拉-斯特里特,“您可以从这儿打过去。”
丹杰菲尔德夫人站起来说:“不了,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梅森说:“我还有一两个问题想问您,丹杰菲尔德夫人。”
她以坚决的方式摇了摇头。拒绝道:“不,我已经说了我想说的一切,梅森先生。我丈夫不知道我来了,我给他留了一个条子说我今天要离开。我没告诉他我去哪儿,我……我取了车……我想我最好立刻让他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您可以用这部电话,”梅森说,“我们几分钟就可以打通的。”
“不,”她明确地宣布道,向办公室环视了一下,像一个动物看某个新笼子一样,“从这儿出去吗?”她指向通往大厅的门问。
“是的,”梅森说,“但是……”
“我回来再跟您谈,梅森先生,我现在就走。”
她一阵风似地出了门。
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说:“快,德拉,叫德雷克!”
德拉-斯特里特的手指已在拨着电话的号码盘了。她说:“德雷克的办公室吗?一个女人刚离开这个办公室,一个叫丹杰菲尔德夫人的。50岁,看上去年轻一些,浅黑型皮肤,黑眼睛,深蓝外套。她在电梯那儿。马上盯住她,跟紧了,看她去哪儿,做什么。快!……好的。”
她挂了电话说:“他们会马上找到她的。”
“干得好,德拉。”
德拉说:“要是能知道她在电话里跟她丈夫说什么,我愿出100美元。”
梅森眯起了眼睛:“她最感兴趣的是查出他昨晚在哪里――当米尔特被杀的时候,赶快给我接通埃尔坦普罗的警察局长。”
德拉-斯特里特接通了电话,向接线员解释说这是紧急情况。不到一分钟梅森就和埃尔但普罗的警察局长通上了话。
梅森说:“我是佩里-梅森律师,在洛杉矶。一个叫丹杰菲尔德夫人的刚离开我的办公室。她丈夫在埃尔坦普罗那儿,她要给他打个电话,如果您能窃听他们的电话的话,我想您就能得到一些信息……”
“你是梅森?”那声音打断他问。
“是的。”
“这女人叫什么名字?”
“丹杰菲尔德。”
“她要打过去个电话?”
“是的。马上。”
那声音说:“先别挂断,这里有人要跟你讲话,但我会先就此动手的。”
梅森拿着话筒,用手掌捂住送话器对德拉-斯特里特说:“至少我们在那儿得到一些聪明的协助,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告诉我们都说了些什么,他们可能不会承认窃听了那个谈话,但我敢打赌他们会来窃听那个电话的。”
那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喂,喂,是佩里-梅森先生吗?”
“早的”
“好的,威瑟斯庞先生想跟您讲话。”
威瑟斯庞的声音己不再是习惯于发号施令和支配他所处的任何形势的那种人的声音了,“是您吗,梅森?”当他问时,他急切的声音中带有一种近乎伤感的味道。
“是的。”
“到这儿来,赶快到这儿来!”
“出什么事了?”梅森问。
威瑟斯庞说:“又有了另一桩。”
“另一桩什么?”
“另一桩谋杀。”
“你是说除了莱斯利-米尔特外,又有人被……”
“是,是的。天哪,这是多么荒谬啊!您所听过的最糟糕的事!他们全都疯了。他们……”
“谁被谋杀了?”梅森问。
“在我家住着的那个人,罗兰-伯尔。”
“怎么杀的?”
“同样的办法。有人在他房间里放了大量的盐酸,又在里边丢了些氰化物,然后走掉了。那断了腿的可怜家伙就躺在床上,就是他想逃也无法出去;他只能呆在那儿闻着它。”
“什么时候?”
“就在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前。”
“谁干的?”梅森问。
威瑟斯庞几乎在电话里叫了起来:“那就是为什么我要让您必须马上来这里!”
“谁干的?”梅森重复道。
“这些该死的苯蛋警察声称是我干的。”威瑟斯庞叫了起来。
“你被捕了吗?”
“我猜差不多。”
梅森说:“什么也别说,坚持住,我马上就过来。”
他挂了电话,向德拉-斯特里特招了一下手,说:“准备你的东西,德拉,我们去埃尔坦普罗。”
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忘了奥尔古德,他正在来的路上。”
梅森已经把椅子推向了后边,正准备到衣柜那儿去,他突然停了下来,站在桌角的边上说:“对呀,我把奥尔古德给忘了。”
电话铃响了,德拉-斯特里特拿起话筒说:“等一下。”她用手捂住话筒说,“他现在就在办公室里。”
梅森又坐回到转椅里,说:“带他进来,德拉。”
当奥尔古德跟德拉-斯特里特进到办公室时,他极力做出一副不满的样子。眼镜夹在鼻梁上,黑色的丝带一直悬到外套的领子里,显得他的脸极度严肃。
梅森的嘴角闪出了微笑,“请坐,奥尔古德。”他说。
奥尔古德的就座仿佛是种礼节,“谢谢您,律师。”
“你的秘书拜访米尔特的事怎么样了?”梅森问。
“这事让我苦恼极了,律师。我想向您解释。”
“解释什么?”
“它是怎么回事。”
梅森说:“我只有几分钟,说吧。”
奥尔古德的食指不安地绕在从眼镜上吊下来的细丝带上。“我想让您明白埃尔伯顿小姐是位非常忠实的年轻女人。”
“对谁忠实?”
“对我――对公事。”
“说下去。”
“刚好米尔特过去跟她保持联系;米尔特对这种事情有种讨厌的钻牛角尖的习惯。”
“甚至不让他做时也这样?”梅森问。
“显然是。”
“好吧,”梅森不耐烦地说,“她知道米尔特在什么地方。那么,她是怎么窃听我们的谈话的呢?”
奥尔古德承认道:“那是由于我的疏忽和她自己的一些自然的好奇心。我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内部通话系统,就在您进来之前,我刚好正在和她通话。我忘了关操纵杆以致在外间办公室可以听到我们的谈话。她觉得她该跟米尔特联系――也就是说,试图这么做。”
“她没做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
“她说她到他公寓时,米尔特正忙着别的事。”
“他那时还活着吗?”
“她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她没上楼去,楼上有别的人。”
梅森说:“胡扯!她有他公寓的钥匙。”
“是的,我明白这一点。她解释了是怎么回事,她像是……”
“别在意,”梅森打断他说,“你可以相信这些解释,但我不。咱们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吧,米尔特是个勒索者,当你告诉我说你对他的泄密非常恼火并且解雇了他时,我相信了你的话,鉴于此后所发生的事情,我就不那么肯定了。”
“对什么不那么肯定了?”奥尔古德问,同时他把整个办公室,除了梅森占据的那一小块地方外,打量了一遍。
梅森说:“你的整个事务所都好像深深地搅进了这件事里。”
“梅森先生,您是不是在暗示……”
梅森说:“我没时间跟你演戏,我只是在告诉你,一开始我相信你的话和解释,但现在,未经核实,我对哪一个都不相信。原因就是太多的巧合。我跟你谈你的一个侦探已经着手敲诈勒索,你却‘疏忽’地让内部通话系统开着,结果使你的秘书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她到埃尔坦普罗去,她有这个男人公寓的钥匙。你知道,奥尔古德,这可能是你在策划一起小小的敲诈。在拿到了你能从威瑟斯庞那儿合法地拿到的钱以后,你又利用米尔特以得到更多的钱。”
奥尔古德跳了起来:“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做解释,梅森先生,不是来受侮辱的!”
“好的,”梅森说,“那就是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到这儿了,也做了解释。请把这个侮辱看成是不在原订计划内的一个纯粹无偿的小插曲吧。”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奥尔古德嚷着说。
“你对极了,这不是开玩笑。”
“我曾尽力公正地对您,我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向您摊了牌。”
“你就露了那么一点点,”梅森说,“要不是我从你袖子里往外掏的话,你的关键牌就不会亮出来,当我进你的办公室的时候,你的秘书进去告诉你我去了,我听不到你们的谈话,是因为那时内部通话系统的开关是关着的,你肯定是在她出来而我进去时把开关打开的。那就是说你是故意那么做的。好莱坞丑闻小报的这个专栏又是怎么回事?”
“我敢肯定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
“不知道。”
梅森朝德拉-斯特里特点了一下点,说:“让保罗-德雷克接电话。”
此时,办公室里出现了一阵令人不安的寂静,稍后德拉的话打破了这种沉默:“接通了,头儿。”
梅森拿起了电话,“保罗,奥尔古德在我办公室这里。我越想就越觉得整个敲诈的事应该可以早些得出结论的――在某种程度上是雇用的后果,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
德雷克说:“我明白。”
“现在奥尔古德就在这个办公室里。我想知道那份好莱坞丑闻小报是不是从奥尔古德那儿得到的消息,你说过他们不支付任何报酬的。”
“对的,不用钱支付,他们以做广告和最新消息为报酬。”
梅森说:“看他们是否一直在吹捧奥尔古德的事务所,好吗?别离开办公室,我要出去,我会在去乘电梯前到你那里告诉你一些有趣的消息。查查那份丑闻小报,看看是不是奥尔古德看上去像是那个金发男孩。”
梅森把话筒放了回去,对奥尔古德说:“好啦,我不留你了,我只是想要你明白,我对这事是如何感觉的。”
奥尔古德起身向门口走去,停了下来,转过身,猛地把头扭向德拉-斯特里特说:“让她出去。”
梅森摇了摇头。
“我有事要跟你说。”
“那就照直说吧。”
“我看到今天早上马文-亚当斯下火车时被警察带走了。”
“咽?”
“还有人告诉我,在火车进站之前你同马文-亚当斯进行了一次极为机密的谈话;他交给你了一封信。”
“说下去。”梅森说。
“我想知道你是否告诉了警察有关那次谈话和那封信的事。”
梅森说:“我有许多谈话都不告诉警察的,我跟你的谈话,比如说,我没有告诉他们那个――还没有。”
奥尔古德说:“如果这份好莱坞小报发表这样一件小小的怪事,以致警察可能致力于调查这位著名的大律师,因为就在那趟埃尔坦普罗的火车要开进洛杉矶车站之前,某一个年轻男人正在跟他谈话;最好问一下这个年轻的男人,律师告诉他不要跟警察提什么事――他给律师的信里写的是什么,您觉得怎样?您瞧,大律师,如果说要找别扭的话,我们两个人可以在这场游戏中玩得很巧妙的。”
梅森向德拉-斯特里特示意:“让保罗-德雷克接电话。”他说。
在德拉-斯特里特给侦探挂电话时,又出现了寂静。但是这一次奥尔古德的眼睛没有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而是闪烁着冷酷的光芒,带着挑战的目光盯着佩里-梅森。
“是德雷克。”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说:“喂,保罗,我要取消让你查看奥尔古德跟那份丑闻小报关系的指令。”
奥尔古德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我知道您会明白过来的,大律师。我们毕竟还是明智些为好,我们俩都是生意人。”
梅森一直等奥尔古德说完,然后对着话筒说:“我告诉你这事的原因是因为在这方面浪费时间没什么价值。奥尔古德没有向写专栏的人透露消息,因为是他自己写的。他拥有那份该死的小报,他自我暴露了。”
梅森又一次把电话放了回去。
奥尔古德看上去就像有人在他肚子上揍了一拳一样。
梅森说:“你现在不是在跟一个新手打交道,奥尔古德。我精于此道,你最后的恐吓让你露了马脚。这是很巧妙的骗局,你发表这些影射小品暗示丑闻;受此影响的人们慌忙跑到出版社去看看能做些什么,结果却落在了奥尔古德侦探事务所的手中。与此同时,好莱坞的一些大明星们在考虑买下这小报以封住它的口,而你的价格会给你带来百分之百的净利。”
“您对此什么也证实不了。”奥尔古德说。
梅森指了指德拉-斯特里特,“我是当着证人的面说这番话的,”他说,“你可以去起诉我诽谤,好给我一个机会来证实它!量你没那个胆。”
奥尔古德拿不定主意地停了片刻,然后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梅森看了看德拉-斯特里特,笑了,“好啦,”他说,“这澄清了一个问题。”
“什么?”
“小报中的消息是从哪儿透露出来的。他以为他完全蒙蔽了我。”
“但你那时对他了如指掌吗?”
“不完全,我当时的确注意到了他让内部通话系统的开关开着,好让外间办公室的那姑娘能听到我们所说的一切。那就是为什么我让德雷克盯她的梢。好啦,咱们赶快去埃尔坦普罗吧。”
德拉抓起她的速记本,“好吧,”她说,“我们的箱子都还在车里,现在就可以动身。别忘了顺便去见一下保罗。德雷克。”“我不会忘的。你记下了那个电话交谈的主要内容了吗?”“又发生了另一起谋杀的事?”她问。
“对啦。”
“谁?”
“罗兰-伯尔。”
“警察有没有逮捕谁?”
“有。”
“亚当斯?”
“不是,是我们尊贵的同龄人,约翰-威瑟斯庞。仔细想想吧。”
他们顺便去了德雷克的办公室。梅森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表的分针,“把这搞清楚,保罗,要快。又发生了一起谋杀,罗兰-伯尔,警察已经逮捕了约翰-威瑟斯庞;看上去好像他们掌握了什么情况。”
“知道证据是什么?”德雷克问。
“还不知道。这儿有个情况令我感兴趣,戴安娜-伯尔,罗兰-伯尔的妻子,起先来自于温特堡城,发生那起谋杀时她有十八九岁。拉特威尔和霍勒斯-亚当斯在拉特威尔被害那天打了一架,拉特威尔回到家,拿了把枪就失踪了。那是他的妻子最后一次见到他,看上去好像是自卫。”
“因为一个女人而打架?”德雷克问。
“丹杰菲尔德夫人给我提供的情况,但她不愿说,她对自己的行动非常小心,如果不是私下的话,她不让我使用这个证词,但这事可以调查。”
“只是不通过她的话,我们就无法证实。”
梅森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说:“所有这些就是我在建立的论点的开端。”
“那是什么?”
“戴安娜-伯尔是个当地人,但她在每次婚姻之间总是跑出去,结婚后再回来。罗兰-伯尔是她的第三个赌注,或许是第四个。那么,如果她一直是在跟男人厮混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她可能会回来找她以前的一个情人最后结婚安定下来。就按这种可能性,保罗,查一下罗兰-伯尔,看他有没有温特堡城的背景。”
“如果他有的话,又意味着什么呢?”
“那么看他认不认识科林-哈森。”梅森说。
“难道所有这些不会是巧合吗?”德雷克问。
“巧合,见鬼!要是事情是我想的那样,那就是经过谨慎周密的策划的。威瑟斯庞很容易遭人暗算,任何人都可以把他当傻瓜来摆布,由于他对他所拥有的东西,炫耀的欲望,以及对钓鱼和摄影的热心。糟糕,保罗,这一切都极为吻合。”
“与什么吻合?”德雷克问。
“精心策划谋杀的设计。”
德雷克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没时间解释了,”梅森说着起身向门口走去,“等你查明了事实你就会明白的。”
“你对奥尔古德做了些什么?”
梅森咧嘴笑了,“给他施加一点点压力。他自己露了马脚,我敢跟你一百比一地打赌,那好莱坞丑闻小报是他办的。这为他招徕生意、提供机会去利用他在生意中所获得的信息,为他在准备撒手时大捞一笔而打下基础。”
“那么这个金发女郎是在他的指使下行动的了?”
“见鬼,我哪知道,或许他们都是在为单独的诈骗而忙碌着,但有一点你可以断定,他就是那个在丑闻小报上发表那条消息的人。我去找了他,并且给了些东西供他思考,所以他就把小报上有关威瑟斯庞的专栏部分剪下来马上转送给我。要不是我去找过他,他可能会直接把它送给威瑟斯庞,威瑟斯庞就会叫奥尔古德去调查这件事,而奥尔古德又会让威瑟斯庞为此花大价钱。”
德雷克说:“我听到过人们说奥尔古德脚踏两只船,但你对他有点儿过火了,不是吗,佩里?你一点儿也没办法证实那东西……”
“不能才怪呢,”梅森说,“让他告我好了,我就开始收集证据,翻阅书籍,我会很快证实它的。”
“如果你是对的,”德雷克说,“他就不会告你。”
“他当然不会的。”梅森肯定地说,“赶快,德拉,我们去埃尔坦普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