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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璀璨 Chapter 2---3

    洛兰沉默地瞅着小角,眉头紧蹙。

    小角想到她肩膀上的伤口,又忐忑又难受,把自己的脖子凑到洛兰面前,“你也咬我一口吧!”

    洛兰推了他一下,冷着脸说:“咬一口怎么能解气?我想把你的心挖出来。”

    “可以。”小角开始解衣服扣子。

    洛兰知道他认真的,急忙拽住他,没好气地说:“白痴!我又不吃人,要你的心干吗?”

    小角茫然地看着洛兰。

    洛兰展颜一笑,不再刁难他:“我想到个办法,保证你不会再闷到四处咬人。”

    小角讷讷地为自己辩解:“我不会咬别人,我只、只……咬你。”

    洛兰哭笑不得:“你什么意思?我应该感激你对我的特殊照顾吗?”

    小角急忙摇头。

    洛兰疲倦地叹口气,站起来拍拍他的头,“去睡觉吧!明天我会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小角没有受到预想的惩罚,稀里糊涂回到自己房间。

    身为洛兰的贴身警卫,他的卧室就在洛兰隔壁,有一个暗门和洛兰的房间相通。

    小角更喜欢打地铺睡在洛兰床畔,但洛兰坚持他必须住自己的房间。小角已经约略明白一些人情世故,只能接受。

    他平躺在床上,听到洛兰几乎头一挨枕头就沉入睡乡。

    她的呼吸平稳悠长,像是某种安心宁神的乐曲。

    小角专注地聆听着,渐渐地,在洛兰的呼吸声中,他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恢弘的礼堂内。

    香花似海、乐声悠扬。

    他和洛兰并肩而立,正在宣誓,举行婚礼。

    他一袭军装,上身是镶嵌着金色肩章和绶带的红色军服,下身是黑色军裤,站得笔挺,眼中满是不耐,一脸冷漠。

    洛兰穿着白色的婚纱,手里拿着一束新娘捧花,眉目柔和,眼神紧张不安,却努力地笑着,唇角弯着可爱的弧度。

    婚礼十分冷清,宾客只有寥寥几位,壁垒分明地各站两侧。每个人都严肃地板着脸,没有一丝喜悦,像是对峙的两方。

    自始至终,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像一座冰山一样浑身散发着冷气;洛兰笑容甜美,透着小心讨好,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似乎生怕自己做错什么,惹来他的厌烦。

    仪式刚结束,他就不耐烦地转身,大步往前走。

    洛兰急急忙忙地去追他,却因为裙摆太长,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地上扑去。

    ……

    太空港。

    他穿着军服,坐在一辆飞车里。

    洛兰穿着一件小礼裙,急急忙忙地快步走过来,眼中满是抱歉,脸上满是讨好地笑。

    他却面色冰冷,眼神不悦。

    洛兰走到飞车前,正要上车。

    他冷冷说:“请公主记住,我不会等你。”

    突然间,车门关闭。飞车拔地而起,呼啸离去。

    洛兰仰起头,呆呆地看着飞车,眼睛中满是难堪无措,却依旧微笑着。

    ……

    飞船里。

    他一袭军服,肃容端坐在座位上。

    监控屏幕上,洛兰拼了命地朝着飞船狂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等等我”。

    他的听力非常好,明明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依旧毫不留情地下令:“起飞。”

    飞船拔地而起。

    警卫嗫嚅地提醒:“夫人还没……”

    他冷声纠正:“公主!”

    警卫知道他心里根本没有认可洛兰的夫人身份,不敢再多言。

    飞船渐渐远去,监控屏幕里的女子变得越来越小。

    楼宇环绕中,空荡荡的大地上,只有她一个人,佝偻着身子,低垂着头。

    孤零零的身影,满是无助难过,像是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

    ……

    小角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他怔怔发了一瞬呆,跳下床,冲到洛兰房间,看到她安稳地睡在床上,剧烈的心跳才渐渐平复。

    幸好!只是一个噩梦!

    ————·————·————

    小角舍不得离开,坐在床畔的地板上,安静地凝视着洛兰。

    夜深人静,噩梦的刺激,让他回想起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一只野兽时的事情。

    洛兰性格冷漠,脾气乖戾,几乎出口就伤人。

    但也许因为他不会说话,自己从来不用语言表达,也就从来不像人一样用语言去判断一个人。

    他只用自己的心去感受,透过表象看到本质。

    她嘴里骂着他,手下却份外温柔,帮他仔细地拔出扎进背上的金属刺。

    她对阿晟和封小菀冷言冷语,却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们,会惩治麦克、莉莉,也会为他们出头去找曲云星的总理艾米儿。

    她会因为他身体疼痛,特意停止实验,却丝毫不肯让他领情,一定要说是因为自己累了。

    她会一边恶狠狠地恐吓他,一边不睡觉地调配各种治疗伤口的药剂。

    ……

    因为他智力低下,她做的事情,他都看不懂。

    但她的喜怒哀乐,他都明白。

    洛兰看上去非常坚强,可实际她的心一直沉浸在悲伤中。

    他不知道她在悲伤什么,但他知道,她一定经历过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就像她背上的恐怖伤疤,她心上一定有更加恐怖的伤疤。

    他很心疼她,却什么都不会做,但至少,永远的忠诚、永远的陪伴他能做到。

    小角轻轻握住洛兰搭在床畔的手。

    他一定不会让梦里那样的事情发生。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抛下她,不会留下她独自一人。

    他想陪着她,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心里的伤口全部愈合。

    洛兰突然睁开眼睛。

    两人目光相触,在黑暗中交融。

    小角问:“我吵醒了你?”

    “不是,恰好醒了。”洛兰鼻音很重,声音十分暗哑,“怎么不睡觉?”

    “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小角摇摇头,不肯说。

    洛兰没有继续追问,“我也做了个梦。”她眼神迷蒙,语气怅然,和白天的犀利截然不同。

    “什么梦?”

    “梦到我小时候的事。爸爸的好朋友林榭叔叔结婚,我和哥哥去做花童。婚宴上,爸爸为大家弹奏舞曲时假公济私,弹奏了他和妈妈的定情曲。爸爸是皇室王子,整天吃喝玩乐,过得很恣意,妈妈是雇佣兵,每天出生入死,活得一丝不苟。两人的身份性格都天差地别,分分合合好几次,却始终放不下对方,最后妈妈为了和爸爸在一起,放弃一切,隐姓埋名地嫁进英仙皇室。”

    洛兰眯着眼睛,神情怔忪,似乎还在回想梦境。

    小角问:“你爸爸和妈妈幸福吗?”

    “幸福!虽然认识我爸爸的人想不通风流倜傥的爸爸怎么会娶了无趣的妈妈,认识我妈妈的人想不通能干厉害的妈妈怎么会嫁给没用的爸爸,可其实,看似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不过……”洛兰突然住口,把后面“情深不寿”的话都吞了回去。

    “只不过什么?”

    洛兰微笑着说:“没什么。大概晚上去了林榭叔叔的家,旧地重游,所以夜深忽梦少年事。”

    小角虽然不知道下半句是“梦啼妆泪红阑干”,却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心情和她脸上的表情截然相反。

    洛兰抽出手,拍拍小角,“去睡觉吧!”

    她转了个身,闭上眼睛,努力再次进入梦乡。

    小角默默离开洛兰的房间。

    他在屋子中间怔怔站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匆匆拉开门,快步走下楼,看到落地玻璃窗前的三角钢琴。

    他坐到钢琴前,打开琴盖。

    刚变成人不久时,他曾经听到洛兰在泉水边哼过一首歌。

    那一刻,她的心情就如阳光下的山涧泉水般轻松愉悦。

    莫名其妙的直觉,小角认定洛兰在梦里听到的曲子就是那首曲子。

    他无法让她重温梦境里的快乐,但至少可以让她重温梦境里的歌。

    小角双手搭在琴键上,开始弹奏那首歌曲。

    洛兰正在努力入睡,熟悉的乐曲声传来。

    她徐徐睁开眼睛,屏息静气地聆听,就好像稍不留神就会惊醒一个好不容易才来的美梦。

    一会儿后,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出房间,循着乐曲的声音,走到楼梯口。

    居高临下的望去——

    月光如水,穿窗而入。

    皎洁的光芒笼罩着窗前的小角。

    他坐在钢琴前,正在专心致志地弹琴。

    弹奏技法和她幼时听过的不同,琴曲里倾诉的感情却和她幼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这首歌的歌词其实有点悲伤,她不明白为什么爸妈会用它做定情曲。

    爸爸把她抱在膝头,一边弹奏,一边告诉她,体会过悲伤,才会更珍惜幸福啊!

    这首歌在爸爸的演绎下总是洒脱又快乐。

    这点连叶玠都做不到,毕竟琴为心声,爸爸是弹奏给自己历经波折、最终完满的爱情,叶玠却是感伤怀念旧日时光。

    洛兰眼眶发酸,几欲落泪,浑身失力地软坐在楼梯上。

    熟悉的乐曲声中,她忍不住跟着琴曲低声哼唱,就像当年妈妈常常做的一样。

    ……

    是否当最后一朵玫瑰凋零

    你才会停止追逐远方

    发现已经错过最美的花期

    是否当最后一片雪花消逝

    你才会停止抱怨寒冷

    发现已经错过冬日的美丽

    是否只有流着泪离开后

    才会想起岁月褪色的记忆

    是否只有在永远失去后

    才会想起还没有好好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