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野定睛一看,果是那黑衣人,听声音,看面貌,却不是“张铁嘴”。
“朋友是谁?”
“不必问!”
“朋友是受‘张铁嘴’前辈之命?”
“对了!”
“在下形貌已易,张前辈怎知……”
“你睡觉时是本来面目罢?”
东方野一惊语塞。
黑衣人悄声道:
“在下要办事!”
“杀田慕嵩!”
“对了,朋友知道‘黑牢’在何处?”
“地下!”
“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你要救上官凤父女?”
东方野心头为之大震,这黑衣人对自己的作为,竟然了如指掌,当下断然应道:
“是的!”
“你现在办不了!”
“硬抢?”
“那就愚不可及了,救人反而害人!”
“依朋友说呢?”
“立即离开,我保证上官凤父女绝对平安。”
“朋友是潜入……”
“我是堡中人。”
“那怎会……”
“你立即离开,否则坏了大事,速到山边林中,有人等你!”
东方野一愕道:
“谁等在下?”
黑衣人不耐地一挥手道:
“你立即由此转左,越堡墙而出,别暴露了身份!”
东方野一听这话,当然不能再开口了,随即拱了拱手,忙道谢了一声,展开鬼魅般的,毫不费事地越堡而出,堡墙均有武士看守,每数丈一人,但他的身法太快了,警卫可能只当眼花。
出了堡,迳奔山边树林。
此际,已是四更将尽,四外万簌俱寂。
到了林中,忽闻马蹄踏地之声,不禁心中一动,循声扑了过去,一看,不由惊愣得呆了,那匹“的庐”马,竟好端端地拴在那里。
这半天一夜所发生的事,的确是扑朔迷离,诡谲万分。
这马是黑衣人所说的等自己的那人拴在这里,还是偷马的尚未牵走?
他走近马前,抚了抚马颈,马儿口里发出了数声低鸣。
一条人影,悠然出现。
来的,赫然是神鬼莫测的“张铁嘴”。
东方野赶紧施礼,喜之不胜地道:
“张前辈,久违了!”
“彼此!彼此!”
“晚辈不久有曾到‘武林城’找过张前辈,听说您老已离一年以上了……”
“是这样!”
“堡中那位黑衣人……”
“是老夫安的眼线!”
“哦!”
“对于上官凤的事你不必担心……”
“那前辈有何安排?”
“田慕嵩绝不敢加害她父女!”
“为什么?”
“他有顾忌,若非如此,不会活到现在了!”
“田慕嵩顾忌什么?”
“张铁嘴”回答一沉吟,道:
“干脆告诉你,他的宝贝儿子田三少尚在‘虚无客’手中。”
东方野恍然而司,略显激动的道:
“张前辈与‘虚无客’是一道的……”
“嗯!”
“那……‘云龙剑客’、‘殴驼子’两位也是的了?”
“算你聪明,猜对了!”
“这就无怪基然了。”
“老夫以为你早料到了。”
“晚辈鲁钝,没想到这些。”
“你鲁钝天下没有聪明人,只是你经验差些,有时不会思想而已。”
“晚辈还有两件事请教?”
“说说看!”
“头一件,白帝本王庙那位老人家到底是谁!”
“张铁嘴”毫不考虑地道:
“泄露别人隐秘,江湖大忌,这一点未便答覆。”
东方野吁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
“第二件想来也是未便答覆的了……”
“你还没说出来?”
“虚无客与前辈等苦苦搜寻‘乾坤真人’的目的是什么?”
“张铁嘴”反问道:
“你呢,目的又是什么?”
东方野登时语塞,自己的身世目前未便泄露,看来江湖中有些事是不足外人所道的,自己这一问的确是近乎愚蠢,当下尴尬地一笑道:
“晚辈多此一问了,对不起!”
“张铁嘴”面孔一正道:
“时机到了会告诉你,也会明告武林,不过老夫却有一问……”
“请讲?”
“你失踪了近一年,却成就了这一身本领,必有奇遇?”
“是的,晚辈承认。”
“你学会了武林失传的‘易形之述’?”
东方野诚挚地道:
“前辈的见识使晚辈折服。”
“别给老夫面上贴金,幸而言中罢了!”
“前辈赠此神驹,晚辈受之有愧……”
“不当事,不当事,只有你才配来骑,倒是你今后行止,有何打算?”
东方野沉凝十分地道:
“第一步是寻找‘乾坤真人’!”
“从何找起?”
“晚辈知道他的巢穴!”
“啊!在哪里?”
“巫山一谷中。”
“张铁嘴”低头想一想,道:
“老夫对你有个要求……”
“前辈过谦了,有话但请吩咐?”
“你如手擒‘乾坤真人’,可以先废他的武功,但务必留活口。”
“好,晚辈照办!”
“你今后在江湖中仍以‘黑书生’身份出现?”
“不,‘青衣修罗’!”
说话之间,去了“易形”之功,回复了本面目。
“张铁嘴”惊唷地道:
“的确是旷古奇学,对了,还有个‘素衣修罗’怎么回事?”
东方野黯然道:
“是晚辈的拜兄,被‘无双堡’爪牙‘黑鹰黄面川’炸伤,下落不明……”
“他是什么来路?”
“这点晚辈并示确知,晚辈也转请前辈留意他的踪迹……”
“可以!”
“前辈一向住那里?”
“哈哈,远处是家处处家,随遇而安,没准落脚处。”
“晚辈如要找前辈时,该如何联络?”
“放心,老夫会主动找你。”
晓风送来了阵阵鸡鸣,东方已出院鱼肚白色,晨星寥落,天快亮了。
东方野抬头看了看天色,道:
“晚辈告辞了!”
“好,你去罢,上官凤父女的事你尽管放心,老夫会时刻当意的,时机成熟,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使她父女脱险。”
“并非什么黑牢,是幽禁在地下室中,生活绝对安然,这道理你懂,‘无双堡主’怕他的宝贝儿子受同等待遇,他不收折磨他父女。”
“晚辈放心了,告辞!”
躬身一揖,然后解下马匹,上马疾驰而去。
这一天来到建始,东方野叩马直趋城外小镇,到宇文一雄店前下马。
此际,约申牌时分,店野除了伙计外,只两三个客人。
东方野在店前拴好马匹缓步进入店中,随便拣副座位坐下,小二立即迎上前来,上茶,摆了杯箸等物,哈腰道:
“公子用酒用饭?”
东方野目光一扫,只见店中全是陌生面孔,一颗心顿往下沉。
就在此刻,一名店伙手指门外东方野的马匹,和同伙计们低语了几句,所有的店伙色变,齐把警诧的目光,投向东方野。
那小二见东方野,再次道:
“用酒!”
“什么菜式?”
“捡拿手的送来!”
“是!是!”
东方野望着那些神色不定的店伙计,故作不知,慢慢啜着茶,心里在盘算如何探询宇文一雄的下落?
不久,酒菜送上,东方野慢条斯理地饮用。
那坐在柜台后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搭讪着道:
“公子辛苦了!”
东方野“嗯”了一声道:
“阁下是店主?”
中年人乘热在旁边的空椅下落座,口里道:
“不,是帐房!”
“店主呢?”
“不在店中……啊,公子的坐骑相当不俗?”
东方野心中一动,这帐房话中有因,他来搭讪必有用意,当下淡淡地道:
“阁下也识马?”
“有一点!”
“阁下看此马值多少?”
帐房一怔神,蹙眉头,道:
“很难说,货卖与识主,好马是无价的。”
东方野点头一笑道:
“话是不错!”
“公子这马何买的?”
“朋友所赠?”
“哦!是新近的事吧?”
“阁下怎么知道?”
“请问此马何人所赠?”
“这就不干阁下的事了!”
帐房面色微微一变,道:
“区区不久前曾见到此马!”
“在何处?”
“无双堡!”
东方野顿时血行加速,情绪激荡,寒声道:
“阁下是‘无双堡’的人?”
帐房沉下了面孔,道:
“公子如何称呼?”
东方野捺住心性,冷傲地道:
“在下进店打尖,无须报名吧?”
帐房一窒,冷笑了一声道:
“朋友如不交待明白,恐有不便!”
“什么意思?”
“此马来路不正!”
“哈哈哈,好一个来路不正,这间店是新开不久的吧?”
“老字号!”
“在下是说主人?”
“嗯,不错,换了主人!”
“谁?”
“说出来朋友也未必认识!”
“无妨说说看?”
“是位女的,叫程大娘!”
“女的,程大娘?”
“对了!”
“老店主呢?”
“到别处发财去了,与朋友是故旧么?”
“你阁下猜对了,老朋友。”
帐房神色又是一变,道:
“老朋友是什么意思?”
“他欠在下一笔钱,言明今年今日归还,不然以此店作抵,在下是讨债来的!”
“真……有此事?”
“还有假的不成!”
“朋友这笔帐恐难计了……”
“为什么?”
“店房易主,人也走了!”
“笑话,走了和尚走不了庙。”
帐房不由哈哈大笑道:
“朋友,这话或透着新鲜,店已是程大娘所有,她不曾欠你吧?”
东方野横眉竖目地道:
“不管,没钱便要店!”
“横来么?”
“示尝不可!”
“旧店主欠朋友多少?”
“不多,五千两足锭纹钱,加上三的利息,你阁下拔算盘算算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