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梓良闪电顺以身迎剑。
东方野做梦也估不到对方会来上这一手。
“哇!”
惨号声中,童梓良前胸洞穿,仰面栽了下去,鲜血喷了一地。
东方野不由得呆住了。
紫衣妇人偏头向门主低语一声宣布道:
“较技停止,小野晋级紫衣武士!”
“武殿”殿主洪大川照样宣布了一遍。
门主起身离座,全场肃立躬身。东方野心情慌乱至极,晋级,杀人,为了什么?这是什么门规?他不知道仪式是如何结束的。
恍偬,他随同袁安回到宿处。
袁安很勉强的一笑,道:
“小野,恭喜你晋级,只是我们不能朝夕在一道了!”
东方野摇着头,沉重的道:
“我不明白,同门竞技,需要流血……”
袁安“嘘!”了一声道:
“悄声,问题在于双方功力悬殊太大。”
“既已分出高低,何必要流血呢?”
“门规如此,何必五个回合。”
“这……”
“一招兵刃出手,他已丧失武士资格。”
“每次晋级较技都有这情形么?”
“以我所知是首次。”
“如此能服众么?”
“我们不谈这个!”
“嗯!”
“小野,说真的,门主似特别对你垂青……”
“为什么”
“半年之间,成就你这一身功力,固然是你资质超人,但门主这种格外的恩典,是前所未有的。”
东方野点了点头,道:
“是的,我有这感觉!”
“你第一次杀人么?”
“呃!是的!”
“难怪你神情不对。”
两人谈得十分投机,直到半夜才各自就寝,第二天一早,东方野被带到紫衣武士处,换了衣著,见过统领与头目,安置了下处。
人是衣装,马是鞍装,东方野本就人才出众,这一改换了紫衣劲装,越发显得英俊不凡。
约莫过了四五天光景,这天早饭后,紫衣武士统领吴尚派人传见,东方野匆匆去见。到了统领房中,循例见礼之后,道:
“统领有何见谕?”
“统领吴尚”先淡淡一笑,然后沉声道:
“给你一个任务!”
东方心中一动,道:
“弟子恭聆!”
“这是门主特别交待的,派你去找一个人……”
“谁?”
“云龙剑客卢日升,本队武士中,只你功力能胜任。”
“找‘云龙剑客’何事?”
“取他项上人头!”
东方野心头陡地一震,栗声道:
“取‘云龙剑客’项上人头”
“统领吴尚”冷冷地道:
“不错,这是命令,也是你入门后第一个任务。”
言中之意,根本不许讨价还价,东方野镇定了一下心神,道:
“为什么要取对方项上人头?”
“他杀了‘中州双儒’!”
“中州双儒何许人?”
“本门紫衣武士!”
“哦!”
“你改著儒衫,带应用之物,即日起程出山。”
“不知‘云龙剑客’现在何处?”
“武林城!”
东方野心关又是一震,骇然道:
“武林城?”
“你怕么?”
“不……但‘武林城’不许杀人?”
“不错,你自己设法。”
“那就要与‘无双堡’正面为敌?”
“这是对你能力的考虑。”
“能报身份么?”
“不能,你可以随便捏造。”
“对方什么形象?”
“中年,修长,喜着蓝衫。”
“手底下如何”
“能击杀本门两名紫衣武士,当然不是泛泛,但你功力足能当此任。”
“他在‘武林城’是主是客?”
“新任执法队统领!”
东方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任务的确是太岁头上动土。
“统领吴尚”接着又道:
“一切应用之物及马匹行囊,有人替你预备,你可以走了!”
东方野施礼退出,心头重甸甸地,这杀人的任务太艰巨了,“武林城”杀人已属骇人听闻了,何况杀的是执法队统领。
但他也感到意外的惊喜,此去“武林城”,又可以看到独对自己垂青的上官凤,和待已如子的郑老爹,只是自己目前的成就,可以对上官凤说么?
心念之间,到了宿舍,同房武士姜之凡早业已坐候。
“小野,换上行头,我带你出山!”
东方野“唔!”了一声,只见自己床头已放置了全套的紫色儒装,从头到脚,一应俱全,当下忙换了起来。
姜之凡鼓掌道:
“小野,你这一身装束,不知要使多少女人倾倒!”
东方野讪讪一笑道:
“我对女人无意!”
“别强嘴,事到头来不由已啊!”
“我们何时走?”
“现在!”
一切备齐,东方野随着姜之凡离开总舵。他来此半年,但全部时间几乎都在功室中渡过,对本门地理形势,可说一无所知。现在,他才发觉这所不为外人所知的殿坛,是建筑在一座高峰顶上,占地极广,下了峰,是一条榛奔遮盖的巨谷。
谷道长约三里,仅有小径穿越森林。
一路上,姜之凡向他讲述出入谷道之法及本门暗号,东方野一一记在心中。
出了谷道,踏上山径,两人放开身法奔驰。半年,他已变了另外一个人,这一身功力,在江湖中已属一等一的高手。
他想得很多,希望此番出山,能有机会找寻到母亲,解开家事之谜,也希望能碰上昔年以阴谋毒害父亲的仇人“乾坤真人”。
他后悔不曾向统领问得回令的期限,心念之中,向姜之凡道:
“我忘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
“交令的期限!”
“以完成任务为止。”
“可以办些私事么?”
“那当然可以,但不能妨碍到任务,必须先公后私!”
“可以迟些日回山么?”
“这……对不起,我无权回答你。”
夜晚,来在一户山居人家,这里是“秘魔门”的一个秘密中途站口,此地距出山尚有半日的姜之凡与东方野在此分手。
东方野把佩剑梢在马鞍后,上骑登程。
日落时分,“武林城”在望。
重临伤心之地,东方野不禁感慨万千。多少屈辱,辛酸,血泪,齐涌上心头,过去了,但镌刻在心坎上的,是如此鲜明,一切恍然如在目前。
他勒马小驻,细细品味这充满了神秘,诡谲的城市。
“武林城”,不许带兵刃,不许寻仇斗殴,多美丽的外衣,若非母亲有过人的功力,母子俩早已毁在暴力之下。
很多人在此避仇,获得庇荫!但,必须屈于“无双堡”的暴力。
很多人,也因为这一点而获得失踪。
驻立了一会,他正待叩马前行,突地,一声凄历刺耳的惨哼,从不远处传了过来,登时心中一动,催马向发声处奔了过去。
奔了数十丈,却不见人踪,从方才的声音判断,当不会如此之远,他勒马回头数丈,把马匹拴在一株小树上,解下剑,然后,登上一座土丘。
目光扫向丘后,不由骇然大震,只见一个短打扮的老者,跌坐地上,一个听中年士,手执长剑,兀立在老者身前。
那中年文士,并不陌生,赫然正是“过路客”。
定睛细看,几乎失口而呼,那跌坐地上的老者,正是郑老爹,他,居然找到了他。
只听“过路客”阴森森地道:
“顽强匹夫,你既不愿反抗,我只好下手了,反正你非死不可!”
郑老爹有气无力地道:“你只管下手,老夫没话说了!”
东方野飞燕般掠下丘去,直逼现场。
“过路客”转面冷喝道:
“朋友,请你离开!”
东方野充耳不闻,目注郑老爹,只见地上血渍殷然,他已受了重伤。
“过路客”再次喝道:
“朋友,区区请你上路!”
东方野咬了咬牙,道:
“阁下别来无恙?”
“过路客”显然吃了一惊,凝注了东方野半响,突地栗声道:
“呀!小子,原来是你,你现在很象个人样了!”
这话,充满了轻蔑与不悄,但东方野根本不放在意中,冷冷一笑道:
“蒙夸奖!”
“过路客”抖手中剑,道:
“小子,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无处找你,你居然骗了我这么久,说什么武功是偷学的,你根本就是老匹夫的传人……”
“说够了吧?”
“你俩一齐上路黄泉之下也有个伴,不致过份寂寞。”
郑老爹这时已认出了东方野,激越地道:
“小野,你……快走罢……”
“过路客”嘿地一声冷笑道:
“走得了吗?”
郑老爹栗声道:
“你不能伤他,他与老夫毫无关系,只是一同照管过马匹……”
“住口,他陪你老匹夫上路!”
“刘世风,冤有头,债有主……”
东方野心中一动,原来“过路客”是叫刘世风,听郑老爹的口气,他们间似有解不开的冤结。
“过路客”又是一声冷笑道:
“你说得对极了,否则小子不会自动投到!”
郑老爹厉叫道:
“小野,你何必平白送死,走啊!”
东方野反而欺前两步,目注郑老爹道:
“老爹,你受了伤?”
“我……我根本不还手!”
“为什么?”
“免得这冤结留到来世!”
“没这话,老爹……您没有兵刃?”
“用不着了!”
东方野转向“过路客”道:
“阁下用剑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
“过路客”哈哈一笑道:
“小子,没你说话的份,哟,你居然也带剑,壮胆么?”
东方野冷冰冰地道:
“壮胆不错,也可杀人!”
“你……也谈杀人?哈哈哈哈!”
“等会再笑不迟。”
“看来要先打发你?”
“非常荣幸!”
郑老爹厉吼道:
“小野,你疯了?哎哟!”
“哎哟!”声中,以手捂胸,面露极度痛苦之色,双目已失了神。
东方野心中大急,看情形郑老爹伤势不轻,如再耽不耽搁治疗时间,后果便堪虞了,他想不透郑老爹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带兵刃?至于双方所结何仇,依江湖规矩,当事人不说,局外人不能过问。
心念之中,大声道:
“刘世风如何解决?”
“过路客”挥金剑,不屑地道:
“你小子也奢谈解决么?”
“废话少说了!”
“你小子说呢?”
“我们是分出胜负即可,还是死约会,不死不散?”
“我要你的命!”
“很好,请!”
“呛!”地一声,长剑出鞘。
“过路客”脸色微微一变,从拔剑的姿势,他看出小野已非昔日相。
郑老爹再次嘶声叫道:
“小野,你何苦……寻死?”
东方野朝郑老爹一点头道:
“老爹,事逼以此啊?”
口里说话,心里念头疾转,自己在古庙中参修了半年,对郑老爹所授剑法,业已悟透,只是因了某些顾虑而中辍,目前自己已具两甲子以上功力,定能发挥那套剑法的威力,如以老爹所传的剑法对付“过路客”,也不负老爹教导一场。
心念之中,摆出了一个架势。
“过路客”阴恻恻地道:
“小子,你再不会否认是老匹夫的传人了吧?”
东方野沉声道:
“当然!”
“你能便死得其所了!”
“这话应由在下说才对!”
“小子,一年多的时间,不信你会飞天?”
“这就难说了!”
“你从使功力与老匹夫相等,还是死路一条……”
“走着瞧吧!”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地,晚风把儒衫拂着猎猎作响。
一黄一白两只剑高高扬起,场面显得十分萧杀。
郑老爹闭上了眼,似乎不敢看这一幕,他知道一切成定局,无法阻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