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时光。
凉生很淡然,他依然送我去永安工作,仿佛,这是他的骄傲一般,他不会去要求,让我离开永安。仿佛一个胜利者,不屑于这般手段。
或者是,他在等我的新,做一个彻底的决断?
程天佑依然会到永安,我们俩相对无言。
他将冬菇送还给我,凉生接过冬菇的时候,还被冬菇给弄伤了。我吃惊地看着冬菇,仿佛它是被程天佑训练出来的小杀手。
程天佑不说话,但是脸上依稀有嘲弄的表情。
我又想起了那天夜里,他和我说的话――此夜之后,两不相干!
原本该开心的日子,却因为陆文隽的步步逼近,我变得压抑起来。这种压抑无人可晓,无人可知。
我每天会不断地收到带血的断指,会收到带血的耳朵,甚至是带血的牙齿。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凉生遭遇到了不测,哭着给他打电话,听到他安然,我才知道,这都是一些做得逼真的道具而已。
可是,我的新却像被涂满了火药,随时会炸掉一般。
煎熬不断,却不敢有任何的生息。
漫漫长夜里,我甚至有过一种鱼死网破的冲动――那就是,来吧!就算是死,如果能死就在一处,这算不算是对我和凉生最大的幸福呢?
那段日子,我就像一个赌徒。
我在赌自己要加倍小心、加倍注意,就可以保护到凉生。所以,我企图时时刻刻跟他一起,一起走路,一起散步,一起……没有人知道我最后的决心,那就是当陆文隽制造的灾难来临那一刻,让我们一起死!
我陪他,只要我们在一起!
凉生对我突然很黏人,有些微微的惊讶。
他没有说什么,可是,我似乎能觉察到,他仿佛觉得自己像进入一个巨大的囚笼――这个囚笼,就是我以爱的名义制造的。
他的这种小情绪,让我顷刻间感觉到了巨大的不快乐。
我越加不快乐,而这些不快乐,在凉生眼里,却以为失去了程天佑。
他从不说破,依然做很多事情,接送我上下班,送给我一些小礼物。
这仿佛是一个恶性循环,我们用最爱对方的新,却做着伤害对方的事。
我们之间,从离开程方正的别墅那天起,最亲密的方式就是对着彼此微笑。
终于,有一天,凉生的典当行加班,他给我打来电话,要我自己吃饭。
我在半夜,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是邪恶的冷,他说,你还是不肯离开凉生是不是?那好!今夜,你就为他收尸吧!
电话里,是一阵枪械子弹上膛的声音。
还不等我求他,陆文隽就挂掉了电话,任凭我如何拨打,都没有回复。
我哆哆嗦嗦地想要报警,却害怕凉生遭遇最大的报复,只好拼命地拨打凉生的电话。可是,电话那端却是诡异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你说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女声在午夜之中,让人想起了午夜凶铃,不寒而栗。
我在家中,团团乱转,失去了主意。
就在午夜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我突然听到公寓外,有枪响的声音――嘭!嘭!
我的心仿佛被生生撕裂一般,不顾一切地冲下楼去。
时间,分分秒秒,整个人,如同被处以极刑。
我披头散发,鞋子都被跑掉了,路上的石子如同尖刀,刺痛着我的神经。我在午夜的街头,哭着喊着凉生的名字。
四处寻找。
那声枪响,让我丢了魂,失了魄。
我在午夜的街头无助的号啕,我却找不到他,他的人、他的影子,全然找不到。
我恨我自己,我觉得我犯下了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如果他因我死去,我必然不会独活。
可凉生,你在哪里?
当一束车灯照上我的脸庞、刺痛我的眼睛时,我却抱着头不敢抬起,眼泪鼻涕四流,无处可躲藏的狼狈。
在这个午夜,我丢失了我人生最宝贵的东西。
车突然停下,有人开车门,下车。
那么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他说,你这是
我抬头,只见凉生,他完好无损地站在我的眼前。我不顾一切地抱住他就号啕大哭,歇斯底里,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他的胸前。
他看着我突然感情如同火山一样爆发在他的面前,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儿哭笑不得。
他摸着我凌乱的发丝,说,姜生,你这是怎么了?
我只是哭,不敢抬头,也不敢放手。
我怕我一抬头,一放手,他就变没了。
然后,我一生再也握不到!
我仿佛拼尽了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抱着他,抱着黎明前最后的温暖。
很久之后,我哭累了,停住了哭声。
我抬头,凉生定定地看着我,午夜之中,他眉眼流淌得如同一段月光,那么缥缈,
又那么深情。他抬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一点一点给我擦掉眼泪,他说,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说完,他脱下外套,将它平放在地上,然后俯身,抱着我,搁置在他脱下的外套上,将我的脚底用手帕一一擦过。
他抬头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疼吗?
我没说话,安然地享受着,这将如末日一样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