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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剧变

马儿埋头狂奔,很快便出了城,道路越发空旷起来,后面的一切也看的清清楚楚,悬拓着的心也越发空荡荡起来。


  忌惮马车后紧紧迫近的慕容稹,云葵心底越来越慌。如果在这个地方被他追上,一切都会功亏一篑。咬咬牙,一把推开王强,抢过他手中的马鞭。


  “让开!我来。”


  马鞭在手中紧紧握住,用力到指尖泛白,把一身的气力全数灌注在马鞭上,狠狠地抽打。马儿吃疼,发了狂地飞奔起来。


  人的双脚终究敌不过马四只蹄子,一瞬间,距离又拉了开来。


  慕容稹见状脚下亦加快了速度,如魅影般疾速地朝马车掠来,状似轻松至极,猫捉老鼠般的惬意。那抹月白的身影如影随形,衣袂因疾步奔走而翻飞,更显得飘然欲仙,在这忙乱的追逐中竟没有一丝吃力的形迹,轻松地如履平地,除却额际的碎发因风略显凌乱,没有一丝窘迫的感觉,一如既往。


  “纯纯——!”琴瑟般低沉的嗓音透着张力,扑面而来,震得耳膜撕疼。云葵头晕耳鸣,整个人抖了一下,握着马鞭的手一松,随着马车的颠簸被高高抛弃,又重重地落在车架上,震得内脏四分五裂般地疼,脸刷地一下雪白,眉眼皱成一团。


  王强被她的样子吓得六神无主,后面慕容稹飞速地迫近,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不稳。“云……云夫人,现在怎么办?”


  看这个情景,后面追着的这人不好惹啊!


  他不禁有些怨恨自己鬼迷心窍,为了钱答应这女人做这种事,现在想回头都来不及。


  云葵面色扭曲,眼睛狠厉地眯成一条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紧紧地攀在车架上不让自己掉下去。“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话落,猛地扯开马车的车帘。马车内,濯纯窝在角落里,小脸惨白,警惕地看着面色难看的两人,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正巧,此时车轮突然碾上一块大石,车身整个倾斜了下,马车咯吱咯吱作响,濯纯也被这股冲力带得高高抛起,狠狠地砸落在马车的另一角。


  她痛得浑身蜷缩起来,害怕地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爹爹——纯纯怕——”


  明明爹爹就在身后不远,她却无论如何也安不下七上八下的心。


  云葵瞧着濯纯痛得不行还依依切切念着慕容稹的样子,心头火起,怒从中来,面色更难看了几分。回头看了看马车前方的情势,再小心翼翼地目测马车与慕容稹的距离。


  “等下前面有个拐弯,我会带着这小傻子跳下去。你驾着马车继续往前,把慕容稹引开!”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


  王强一听,饶是个大男人,心里亦惴惴不安的很,急忙摆手。“不……不行啊云夫人。我哪是那个人的对手……”一看就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外表清清瘦瘦没几两肉,哪知道这么吓人,他哪吃得消啊!(喂喂喂!说谁凶神恶煞呢?信不信俺让我们家稹儿虐死你!)


  云葵厉喝一声,截下他的话。“不想死的话,就照着我说的去做!如果我带着小傻子逃走,慕容稹还会有所忌惮,不会对你下手。但是一起被抓住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王强脑子乱成一团,也没心思思量她说的对不对,脸部扭曲着。“可是……”


  “别可是了!照我说的做!”艰难地爬进马车内,把不知是痛得发抖还是怕得发抖的濯纯拎在手里,奋力往外拉扯。“该死的!”濯纯完全使不上力,只是缩成一团,给云葵的行动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眼见着拐角越来越近,云葵心头涌起一抹绝望,尖锐地嘶吼一声,在马车转弯的瞬间,拽着濯纯的右手猛然发力,整个人发狠地往外一跳。濯纯被巨大的拉力拽了出去,整个人砸在马车框架上,闷哼一声,顺势被弹了出去。


  拐角处正好是一处密林。云葵跳出马车便松了抓着濯纯的手,跌落在地,顺势滚了几圈,趴倒在地上。


  濯纯被云葵那么奋力一扯,后又被马车反弹了一下,整个人远远地抛出,偏巧朝着云葵的方向扑去。


  云葵发现时已是闪躲不及,濯纯稳稳地跌落在她身上,巨大的冲力磕在她的背部,脸部痛得扭曲起来,青白交错,脸色那叫一个复杂。


  原来濯纯落地的地点太过巧合,扑倒的时候本能地曲起手护住头,手肘重重地磕在云葵受过伤的背部,把她体内的真气给冲得散了个七七八八,仅剩下一口气吊着,有气入,没气出。


  两个人俱是伤痕累累,濯纯连爬起的力气都没有,刚刚整个人面朝下侧身砸在马车上,右脚刚好被冲撞得磕在木制框架的折角上,折了,钻心地疼,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痛得直哼哼,连呼痛的力气都使不上。


  “滚……开……!”云葵痛得直不起身子,濯纯还在她背上动来动去,更是伤上加伤,痛得她咬牙切齿,使出全身的力气喝道,虽然那声音听来一点气势也无。


  几天来的相处,濯纯对她还是有些惧怕的。云葵做起事来狠绝,根本不会去瞻前顾后,下手心狠手辣。因对着慕容稹的几分忌惮才对她没有下重手。这些濯纯都有些察觉,一听她的呵斥,虽不甘愿,倒也乖乖地忍痛奋力挪着身子,把自己从云葵身上翻下来。


  云葵闷哼了几声,在濯纯从她背上下去之后,重重地舒出一口气,把刚刚被压闷在胸口的气都送了出去,脑子也清明了几分,只是身体仍然使不上大力。


  濯纯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断掉的右脚耷拉着,整个人翻躺在地上,头顶上的日头刺得她眼睛生疼,迷迷糊糊地意识越来越薄弱。


  另一处,待云葵和濯纯跳下马车后,王强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奋力催促着马匹。马儿奔了这么久,累得直喘粗气,后劲不足,只是铆着劲儿往前慌不择路地奔走。


  眼看着与慕容稹的距离越来越近,王强就觉得自己头顶上的乌云越来越浓,他被压迫得喘不过起来。堪堪支撑了近一刻钟,就被慕容稹追上,整匹马被掀翻在地。


  王强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气不敢出,瞪大了眼,防备地看着慕容稹。“你….你你你……”他已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慕容稹也不管他,一把推开他,掀开车帘。马车内空无一人,整个车架摇摇欲坠,马车一侧的木架子上还依稀有些血迹。


  慕容稹直觉就认为这血迹是濯纯的,心里闷痛得几乎要发狂,回身恶狠狠地揪住王强的衣领,拖着他凑近自己,昔日清冷淡漠的脸几乎扭曲得不成样子,寒星般的眸子泛着凌厉的刃光。“说!纯纯在哪里?云葵呢?!”


  王强结结巴巴,整个人跟抖筛糠似地。“云、云夫人……带着小傻子……跳、跳车了……”


  “小傻子……嗯?”慕容稹玉面冷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右手牵着王强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还没有哪个活人敢这么叫我们家小团子!”


  说着,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的双手探去,用力一个扭转,迸发的内力似世上最锋利的刃剑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王强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血管被拧断,骨骼被生生捏碎的声音。而做着这一切的慕容稹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脸色淡然得出奇,风轻云淡间就把王强的手脉给切断了。


  “啊——!”王强刚开始还痛得直扑腾,大吼大叫,叫到后来,已是连叫的力气都没有,颤抖着嘴唇,似缺水而垂死的鱼,那种锥心的疼痛搅得他直翻白眼。可是慕容稹却拿捏着力道不让他晕过去,用力一个甩手,就把他甩到一边,几乎是重重地被扔在地上,满地的石子此刻化成了最锋利的暗器把他割得遍体鳞伤,整个人痛得拧成了麻花。“嘶——”


  慕容稹仿佛还不泄恨,惊魂未定的心因为担忧濯纯的安危高高吊起,阴鹜着脸凑近王强,用阴恻恻的语气凛然道:“你最好祈祷纯纯没事。否则……我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王强此时只有一个生不如死的念头。——这样还算轻易地放过他吗?!


  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那个死女人竟然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