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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看你这满身血,老天!真恶心!”
“是吗?老实说,你的脸更恶心。”
“你说话的时候嘴巴不痛吗?”
“痛,所以你别让我老说话。”
现在是在汽车里。因为没得选,我和花真,还有东英、光民,只得肩并肩地坐在最后一排位置上,然后就听那两个冤家没完没了的吵,从汽车出发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头就开始无限膨大。
“要我借手绢给你吗?给你擦擦血。”
“嗯。”
花真迅速地从书包里掏出手绢,小心地递给东英。不能不说是了不起的变化。
“这手绢很贵的,你小心点不要把它弄破了。”花真心疼地嘱咐着。
“有多贵?多少钱?”东英侧过头问。
“十一万多呢。”
花真话音刚落,东英拼了命地把手绢往嘴里塞。
“啊啊啊!你干吗!快给我吐出来!快给我吐出来!”花真被东英的举动吓了一跳。
“呸!”东英把手绢一口吐了出来,抹了抹嘴。
“……”花真惊愕地呆在原地。
不想理他们,我心烦意乱地把脸埋在膝盖上,一直沉默着没开口的光民头一次开口了。
“真丢死人了你们,你们俩到司机大叔身边闹去,保准大叔把你们俩丢下去。”
“谁丢人了,谁丢人了,是谁为了脑袋不挨揍装晕倒的,是你更丢人还是我更丢人!”
“要死啊你!我什么时候假装晕倒了,我只是一不小心坐地上了而已!”
“切~!没有,没有!你敢拿你的女朋友打赌?”
不经意又知道了一件事,光民已经有女朋友了。
“好!我就拿玄英和你打赌,我没有!那又是谁,打到一半突然跑到垃圾桶后面躲了起来!”
“白痴,我那是躲吗?我什么时候躲起来了?我只是想拿盖子做武器!”
“闭上你的臭嘴吧,小子,别狡辩了。”
“该闭嘴的人是你。”
“先说闭嘴的人是我,你不要跟着我学。”
“我说了是让你闭嘴吗,别自作多情了你!不知道哪颗牙齿堵到你的耳朵眼里去了。”
这里还是汽车内,浓浓的火药味依旧没有散去,光民和东英斗鸡似的互相瞪着对方。容忍也有个限度,我被车内的低气压憋得喘不过气来,一秒钟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尽管下一站才是我家,我还是悄悄地站起身准备下车。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惴惴不安的花真突然小心地提了一个问题。
“那个……你们为什么打架啊刚才?”
“关你什么事!”
“我对你说什么了?还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每次只要我一对你说话你一副吃了火药的样子,口气那么冲。”
“因为权殷尚打的架!怎么了!”
“权殷尚?权殷尚他为什么?”
“谁知道那只大公鸡,毫无理由地就跑到水工高前面大闹一通,那群长得像虫子一样的家伙,见到大公鸡跑到他们那儿来闹事,你以为他们会等着挨啄吗?当然气极了大伙儿就干起来了。”
毫无理由的?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权殷尚,你还是那副德性。虽然有那么一刹那觉得事情可疑,但是想到那混球刚才对我说的话,我立刻摇着脑袋甩开那些念头。
“我要下车了!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坐!”我恨不得马上逃离这可怕的氛围中。
“呃?你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吧?”
“嗯,你们路上小心。啊,对了,东英,请一定转告社长我觉得很抱歉!”
咔嚓!车后门打开了,我挪动着拐杖艰难地走下车,身后,东英大声喊道:
“喂!你把财迷也一起带走啊!等等!快把她带走啊!”
咔嚓嚓!门合上了,汽车缓缓出发,东英哀怨地捶着汽车玻璃,一旁花真一脸无辜的表情……菩萨,拜托你转达一下这个女人的爱慕之心吧!
我拄着拐杖,吃力地爬着家门前的上坡路,仰头望去,是我可爱的家,还有满天黯淡的星芒!今晚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可怜的星星们在天空中吃力地闪烁着。
‘李江纯,我是你的启明星。’
怎么又想起来了,那个可恨的家伙。他怎么能对已经病了的澄弦说出那么可怕的话,什么翘辫子,什么兔崽子,这真的是权殷尚的本意吗?这真的是他的真面目吗?算了,对这种人,我一分一秒都不应该浪费在他身上,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应该诚心诚意的为澄弦祈祷。
啊,对了!铭牌!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记忆中的东西――权殷尚的铭牌,我疯了一样的挥舞着拐杖,加快步伐回到家里,推开门,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爸妈打一下,我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终于在抽屉的角落找到了那个铭牌。三年了,三年前的约定缓缓在我脑海中浮现,我几乎无法把当时可爱调皮的他和现在残忍狰狞的面目划上等号,我拿出剪刀,想也不想地把皮质的铭牌剪了个支离破碎。客厅里传来爸爸和妈妈的谈话声,我从房间走了出去。
“你在干什么?”姐姐从沙发上抬起头,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奇怪地问我。
“没什么,有电话找我吗?”
“嗯,没有,对了,宝蓝来过电话!”
“宝蓝?她打电话来干什么?打到我们家来的?”
“不,给我手机打的。”
“她打给姐姐你干什么?她怎么知道姐姐的手机号码的?!”
“嗯,上次见面我告诉她了,嘻嘻。”姐姐一脸的兴奋。
“哈!真被你气死了。”我全身散了劲,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姐姐立刻满脸镇定地把我的拐杖放到很远很远的屋角。
“上次我不是拜托她了吗?让她帮着找手机的主人,她说找到了!”
“她说什么?手机的主人是什么来历?她又编了一套什么说辞。”我将信将疑。
“你说编?人家可是很辛苦才帮我们找到的!说那家伙原来住在城南,比你还小一岁,练拳击的,上次我看那小子的照片就知道他不是好惹的,瞧瞧那肌肉块,啧啧啧啧~!”
“那真是要谢谢她了,哼!”
“我决定明天和我一个一起练跆拳道的姐妹去城南。”
“什么?”我惊了一跳。
“嗖嗖,嗖嗖!”江云姐卖力地演示着她的跆拳道,又是出拳,又是踢脚,好不忙碌,最后是妈妈叫她,她才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厨房。
我回到房间,呆呆地看着那散落一地的铭牌碎片,终于忍无可忍,掏出手机飞快地按下了那个电话号码。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一会儿之后,优美的手机彩铃声在耳边流淌,崔宝蓝接起了电话,声音微微有些诧异,我已经气得耳朵根子都红了。
“呃,喂!”
“崔宝蓝。”
“你找我有什么事?”
“拜托你真的不要再演戏了,说什么城南的家伙!”我怒气冲冲地冲着电话说道。
“哈,又开始了,演戏的人是你才对,我也不会再对你客气了,该我拜托你不要再欺负我才对。”
真是要疯了真是,她说欺负!究竟是谁欺负谁!
“好啊,好!那你把那个所谓的城南的家伙的手机还给我?”
“对不起,弄丢了。”那个恶魔女在那头大言不惭地说道。
“什么?”
“我说弄丢了,昨天喝酒的时候。”
“怎么可能?弄丢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是你指使的对不对!你找的人!既然已经弄丢了,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住在城南的家伙,你倒是说清楚啊!”我语气咄咄逼人,排山倒海般逼问着,如果声音能杀人,她早已被我杀了不下一百次,那女人卡了壳,可这时,另外一个可能是她朋友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抢着替她回答,说话真是亲切啊!
“你想被赶出水原吗?嗯?”破锣般的嗓子,恶狠狠地威胁。
“让崔宝蓝和我说话。”我不耐烦地说道。
“我都听你们学校的家伙说了,现在学校没人理你,你是人见人躲,哈哈!我没说错吧?”可恶的声音。
“让崔宝蓝和我说话。”
“你想在学校安安乐乐、顺顺利利读到毕业,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别再欺负宝蓝了,知道吗?有时间的话你还不如多去做两笔援助交际的生意,嘻嘻嘻嘻!”电话那头的声音简直太侮辱人了。
“……”
“世上居然有你这种女人。”声音依旧挑衅十足。
嘟嘟~嘟嘟~嘟嘟!电话挂断了,我钉在原地堪比千年化石,爸爸啊,妈妈啊,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既然有了崔宝蓝,我为什么还有出生在这个时代。我那乐天派的父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高高兴兴地在一旁讨论爸爸新交的朋友,姐姐忙着给她跆拳道会馆的师姐师妹打电话,手舞足蹈,不可开交,家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我一片一片拾起地上的铭牌碎片,扔进废纸篓,开始拨着澄弦那个仿佛永远也无法接通的手机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