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江纯啊,快点起床啦!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啦!”
伴随着某人的尖叫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打着哈欠,懒懒地伸了个腰,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睁开了眼。唉,每天早上在半强迫下醒来的感觉真的很糟啊,总觉得眼皮有千斤重似的。
“姐!”发现面前是姐姐那张大脸,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
“干吗这么惊乍啊,你是看到鬼噢?赶紧起来洗漱、穿校服,快点快点!”和我的震惊比起来姐姐显得冷静多了,一副尽职尽责的大姐风范。
“你没事吧?确定没有发烧什么的?”我担心地看着她。
“我能有什么事啊?”姐姐见我一脸紧张,不满地反问道。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太正常。”唉,还是不要激怒她了,前几天那种可怕的日子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正好有点事儿要到你们学校那边去一趟,待会儿一块儿走吧。”
“哦,好。”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确信刚才不是在梦里。
姐姐挥着手走出了房间,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奇怪,太奇怪了,虽说姐姐恢复正常没有什么不好吧,但是这好得也有点儿太不可思议了吧?看来一定是老爸做了什么手脚,难道他真的请人来给姐姐做了法术不成?
半个小时后,满腹疑问的我终于梳洗整齐、穿戴完毕,和姐姐一起出了家门。
昨夜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充盈着清新的味道。晨曦透过两旁的树叶,柔柔地照射了下来,氤氲起一片水气,仿佛梦境一般。
我闭上眼,张开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沁香的空气。整个人也仿佛像是一片轻轻的羽毛,在天与地间自由翱翔。
“喂,还这么慢吞吞地走,照你这种速度,等你到了学校人家都下课了哦!”
这个声音像箭般刺透此时的安宁和祥和,刚才的好气氛也像玻璃般碎掉。
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讨厌的声音了――不知道他是几点钟就过来了。一个穿着牛仔短裤、耍酷般坐在街角的人正在等我。不羁的头发飘飞着,浓黑的眉毛上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是权殷尚。这个昨夜在窗户外整整喊了五个小时的傻瓜,此刻他以为很酷的造型在我眼里,是那么失败。
我冷着脸想要从他旁边走过去的时候,姐姐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哎呦,这不是殷尚吗?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呢!这么一大早的跑来干吗啊?”姐姐热情地和殷尚打招呼。
“当然是因为想某人了才过来的呀,哈哈!”殷尚十分有礼貌地耍着嘴皮子,脸上还带着一丝让我恼的笑。
“别跟我一副嬉皮笑脸的!老实招吧,你们俩是不是又吵架了啊?”姐姐简洁利落地切入了正题。
“是、是啦……都怪我做了让江纯生气的事。是吧!江纯?”他歪着头看着我浅浅地笑,挠了挠头发,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讨好中夹有认错的意味。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别以为你肯主动承认错误我就会原谅你了。对于你的种种作为,我已经觉得累了,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头了!铁了心的我别过脸去,想要躲开他凑过来的笑脸。可就在这时,一块雨伞模样的曲奇饼干杵到了我的眼前。
“这是我昨天熬夜做的,为了做它我可是一整晚都没睡呢。制作方法是我在打工的咖啡店里学来的,做给你尝尝。至于这形状嘛……因为听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不过好像不准,昨天晚上就下过雨了。”殷尚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听你的意思,是叫我拿这个挡雨喽?”不知道他是浪漫过头还是傻得可爱,如果今天下雨,他是不是想让我拿这东西当雨伞用?想到这儿,我便没什么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果然,老婆就是老婆呀,只说了一遍就对我的话心领神会了。”他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嬉笑,但眼神却闪烁不定。
“你确定拿这个挡雨不会淋湿?”我冷冷地问。
“不知道,因为我也没用过啊,是新品上市呢。所以说让你试试看呐!”他好像完全没感觉到我的不快似的,继续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你今天又是来找茬的啊?昨天没闹够,今天还想来个续集是吧?!”就是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看得我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了嘛,还在生气呐?小心眼。”他见我发起火来,立刻装出了一副受气的样子,想逗我高兴。
“哈!算了,我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就算是过了一百年,我也没有办法跟你这种人沟通!”真是的,明明昨天才刚下定决心再也不为这个家伙生气难过了,怎么现在又跟他较上劲了。
殷尚的好心情全然没有因为我的冷淡而受到丝毫的影响,仍然无比兴奋地把那块树皮色的曲奇硬塞到了我的手里。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观察我们两个的姐姐突然照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江云姐,你不要打她的头嘛,她昨天头已经疼了很久了。”还没等我出声抗议呢,殷尚却心疼地忍不住帮我说话。
“嗯?为什么会头疼啊?江纯,你昨天有不舒服啊?”姐姐听殷尚这么一说,连忙关心起我来。
“是啊,她昨天真的很不舒服呢。江纯啊,你现在终于消气了吧?我们两个不会分开了,对吧?等你放了学,咱们去玩具店吧,我今天的工作是给娃娃们贴眼睛,一起去吧!”他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
什么?给娃娃贴眼睛?这是什么工作啊,怎么听起来那么无聊呢?殷尚完全不给我拒绝的时间,和姐姐道别之后就飞快地跑了。疯了,真是疯了,我干吗要跟这个难缠的家伙做这么无聊的事啊!一大早就碰上这么倒霉的事情,我看我这一整天都别想有什么好心情了。
原以为我的灾难在殷尚消失后就可以告一段落,可没想到的是,从家门口到车站,再加上等车的时间,姐姐都抓住我问个不停,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即便已经坐在车上,她还用手里拿着的录影带不停地杵着我的肋骨,丝毫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我只好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不理她。
“你就告诉我嘛!”女人的好奇心可真大。
“不行,姐,我怕你听了以后会受到打击。”我盯着姐姐看,想着学校的那些如海水般的流言蜚语,让人窒息。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一定是因为重色轻友,才被朋友们围攻了吧?哎呀,姐姐刚才没有体谅到你的心情,抱歉啊!”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嘲笑样儿。
“喂!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姐啊!我是那种人吗?!”没在别人的唇枪舌剑中阵亡,反倒死在自己家人手里了。真是令我气结!
“哎呀,跟家里人还用得着装坚强吗?没事儿,姐姐我也遇到过这种事,过几天等那些人诅咒累了自然就会放过你了,放心吧!”说完就潇洒地转过头去不再理我了。
面对这么个瞎猜的姐姐,我在心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就在我低着头伤心苦闷的时候,公车已经行驶到距离学校只剩下两站的地方了。就在这时,姐姐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炸响了开来。
“我说你呀!难道真的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相信你的人吗?”
“姐,你这是干吗啊?有什么事不能冷静地说吗?!”我被她这一嗓子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
“真正相信你的人是殷尚啊!是那个被你讨厌的殷尚啊!”真不知道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干吗突然间这么激动。
“姐姐你知道什么啊?是他亲口说让我从他眼前消失的!不知道实际情况的话就别乱说嘛!”心中憋着的委屈,被姐姐这么一吼,我觉得更不好受了。
“明明是你自己不把话说清楚才会变成这样的!现在还好意思赖别人!”
“随你怎么说吧。”我无奈地别过头去,我还是保持沉默吧。
“你这个傻丫头,殷尚是因为喜欢你喜欢到快发疯了才会生气的,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这么真心相信你的人,你怎么舍得放手啊?”姐姐好像完全没有发现车上其他人的眼神似的,随着大家议论纷纷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喊叫声也提高了好几个八度。
“相反的,那个叫什么朴澄弦的家伙并不是真正相信你的人。如果他也认为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如果他也真心相信你的话,他早就应该像殷尚这样发疯了才对!要是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个家伙怎么到现在怎么会什么反应都没有啊?!”
“不是那样的!姐姐你对澄弦又不了解,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听见姐姐中伤天使澄弦,我不禁心上冒火。
“什么不是那样的?这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咚!伴随着沉闷的一声巨响,姐姐那锤炼已久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敲在了我的脑袋上。我也只有抱头求饶的份儿了。
就这样,我以顽强的求生意志力撑过了如同炼狱之旅的上学路程,终于活着抵达了教室。
轻轻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脑袋还有些疼。而刚才姐姐跟我说的那些话更是久久地挥之不去……难道,姐姐说的话都是真的吗?真正相信我的人不是澄弦,而是殷尚吗?唉……找不到答案的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把书包扔在课桌上,掏出了殷尚送的那奇怪的伞状食物。
就在我把可爱的雨伞形状的零食往嘴里放的时候,姐姐的话好像渐渐地变成真的了……
“听到了没有?你们要是再敢欺负李江纯的话,让上面的人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们,懂了么?!”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教室门外响了起来。
什么?我的耳朵是不是产生幻听了?就在我疑心重重地把视线转向教室外面的时候,教室门突然哗的一声被推开了。
“你就是李江纯吧?”一个看似高年级的学姐径直走到我面前说道。
“是。”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们这些一二年级的学生平常在三年级学生面前可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的,现在有两位“高大凶猛”的学姐站在我眼前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的腿不禁颤抖发软了。呜呜呜!怎么连三年级的人都不放过我了呀?
“你就是殷尚的女朋友?”面前的学姐继续面无表情地问。
“是……”我顶着大祸临头的预感,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回答。
“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就过来告诉我们,知道了吗?”学姐竟然友好地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啊?”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学姐,头有点儿犯晕。
“殷尚他拜托了我们不下十遍了,让我们每节课间都来你们班看看。不过我们也不是那么闲的人,所以你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就上来找我们,听明白了吗?”看着我一副茫然的表情,学姐尽量把话说得详细明白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反转剧情吗?原本以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一定会被修理得很惨。可是现在怎么演变成这种局面了?瞬间石化的我僵硬在座位上,看着把校服穿得“极具风格”的两位学姐潇洒地走出了我们班教室。头顶上吹起了一阵冷风……
接下来,如我所预料的,我接受了所有从外面走进来的同班同学的冷眼洗
礼。权殷尚,这都是拜你所赐,咱们走着瞧。
我的心底止不住地悲哀。
虽然这种局面让我难堪和尴尬,但是我尽力发挥精湛的演技,坐在位子上保持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但我知道,表面的镇定是脆弱的,指不定在下一刻就会訇然破碎。
时间在慢慢流走。
教室里的气氛怪异之极。
正在这时,一只放着音乐的耳机轻柔地塞进了我的耳朵里。我不禁一愣,抬头望去,是天使澄弦,晶莹如玉的面孔上荡漾着温润如春的笑容。
“哦?”我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
“怎么来得这么晚啊,我等你半天了。”他低头看着我,轻柔地说。
“那个,我姐说让我跟她一起来,所以……哇,这首歌怎么那么特别啊?”听着耳朵里传来的音乐声,我不禁脱口而出。
“噢!是我昨天和朋友们一起去KTV录的。”澄弦惬意地笑着,温柔的气息紧紧围绕着我,蔓延开来。
“哇噢!”我也轻轻地笑了。如果要我为了现在耳机里传来的澄弦的歌声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挨多少骂,我都觉得值得了。
“我只爱江纯一个人,虽然很难相信,但我却是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开始,每时每刻都爱着惟一的江纯。”
噗!澄弦怎么把原来的歌词给改了?原来歌词里面的“那个女生”的部分,被我的名字所替代。
看着我像傻瓜一样边听边露出来的笑容,澄弦唇角也勾出喜悦的笑。是的,一定是姐姐搞错了,澄弦也是真心喜欢着我,相信着我的,只不过他表现的方式与殷尚不同罢了。李江纯呀李江纯,你怎么能因为那么一句毫无真凭实据的话就动摇呢?真是的!
“澄弦啊。”我轻声地叫他。
“嗯?”他温柔地回应我。
“上次在丽可丝见到的你的朋友里,不是有一个叫惠珍的吗?”我盯着他的眼睛,那里深邃如星空。
“嗯,怎么了?”他摸摸我的发丝。
“她在首尔的哪所学校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澄弦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哦,有点儿事情。”我躲避着他的眼神。
“惠珍说过她今天会到水原来。”我静静地说。
“真的?她为什么过来?”澄弦的脸上一片惊喜。这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表情让我吃了一惊。
“她妈妈在北门那边开了一家美术学院。不过,你因为什么事儿会问起她啊?”
“那个,是朋友让我帮忙问的。”我搪塞道。
不管澄弦一头雾水,我还是顺利地从他那里要到了惠珍的电话号码。我把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片紧紧地攥在手里,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就不用特意跑到首尔去了,哈哈,看来老天爷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呀!我正得意着呢,突然看见澄弦奇怪的眼神,赶紧尴尬地把头低了下来。
第三节课是体育时间,大家都在操场上刻苦练习排球发球的时候,我却和花真两个人孤单地坐在看台上无聊地看着天上飘过来飘过去的云彩。
“对不起啦花真,因为我的关系,连你都被大家孤立了。”我看着花真抱歉地说。
“什么孤立不孤立的呀,我本来也不想和那些没水准的丫头们玩儿,正好落得清静。”花真故作轻松地说。
“你这丫头真是自始至终都非常有性格啊。”看着这位贴心的死党,我用彼此都十分熟悉的调侃来掩饰心里的感动。
“你这话是挖苦我的吧?”花真也以一贯的风格配合着我。
“当然不是呀!”我装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哇啊!低头!!”本来气氛还和乐融融的,花真却冷不丁地大喊了一声。
“……?!”我满脸疑惑地看着花真,转过头去。
啊!一只飞袭而来的排球夹带着骇人的尖啸声,凌空从五米外飞速奔过来,我慌了神,来不及躲避,球不偏不倚地砸中我的面门。
我顿时觉得满眼的金星闪闪。
我揉揉被砸得生疼的脸,向花真勉强挤出笑容,示意我没事,而花真却满眼惊慌,我比之前更疑惑了。
说时迟,那时快,咚!第二个球又呼啸而来,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手指头上。一瞬间,我仿佛听见指骨折断的声音。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啊,球怎么总是脱手啊!”一个冷讽的女声从看台下传了过来。
“……”惨遭突袭的我一时间哑口无言。
“下次会小心一点儿的,抱歉啦!”
命中率高达百分之百的发球手美英,朝我不怀好意地一笑,转身和同伙们笑成了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