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莹走在路上,孤单寂寞,边走边想近期武林中发生之事。丐帮石帮主被杀,苍岩山福庆寺僧被杀……都在诬陷他。这究竟是什么?假教主说要杀他,是因为他是他们称霸武林的障碍。假教主是不是这个阴谋的最高策划者呢?他怎么也想不出头绪。
他走的饿了,就入市镇,身上还有散碎银子,买些食品、打些酒上路,他本来是不嗜酒的,现在行旅孤单,心情寂寞,也感到“醉乡路达宜常至,他处不堪行”了。
一日,他从市镇买了些酒菜、面饼带入一个林中,他在林边自斟自饮。他举目四望,天低四野,不见行旅。万籁俱寂,只有略带寒意的清风入林,发出呼呼响声。人逢寂寞易思亲。父母已亡,想也不来,就索性不想。他想起了现存的亲人。入他思想的是怀方姐,碧莲妹,还有潘彬彬和蓝少华,特别想念的是蓝少华。这些姑娘都如花朵掉进过他人生的长河。可是现在,这些花朵,没一朵伴他流驶。他也想到了武先生和唐振坤,这两个他已视亲人的长辈,也死的死,离的离了。现在天地空旷,身边亲友皆无,凄然情绪,怎样也难排遣。他边喝着酒,忽然想起范仲淹的一首小词《苏幕遮-碧云天》。这首词写的情景虽和他此时此地不同,但也觉得作者写这首词时和他此时的心情是相同的。他的情感受这首词的陶冶更凄凉。他边饮酒,不禁吟道: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缕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沐莹吟罢,正要喝酒。忽然一棵大树上,一阵哈哈大笑。笑罢朗声道:“我道是谁,有兴在此乱哼叽,搅我和尚酣睡,原来是沐公子。”说罢从树上跳下-个大和尚,往沐莹走来,正是悟性。
悟性见了沐莹,也如见了亲人,欢喜异常,向沐莹飞扑过来。他到沐莹处,走过一道沟,他迈过沟正往前跑,忽然沟里跳出一人,一伸手把悟性的腿拽住。悟性身高体壮,内力充沛,犹如风驰电掣向前急奔,有人跳起来,一伸手就把他拽住,而且令他一动也不能动,这人的武功必须高出他很多倍。
沐莹向这人看去,只见这入三十多岁,沉毅、英俊,右手抱寒光闪闪的剑,望着他们威然而立,让人一见生寒。沐莹抱拳道:“阁下何人,敝友得罪,请原谅。”
悟性大怒,回转头瞪着大眼叫道:“你这鸟人,为何不讲理,扯住洒家做什么?”
那人嗔着脸不语,抱剑的手伸了一指,指了指自己的脸。
沐莹和悟性齐往那人脸上看去,只见他脸上有一缕尘土。沐莹立即明白:他脸上的土,是悟性方才跑时带上去的。做为悟性的朋友,沐莹探感歉意,可是悟性仍愣愣地不知怎么回事,瞪着眼睛道:“你脸上粘了土。抓住我干什么?”
那人眉毛耸了耸,星眼直视悟性。虽然个子比悟性小,看悟性须仰视。但明眸盯着悟性,看得悟性毛骨悚然,将眼避开。
沐莹道:“阁下请放手。我的朋友鲁莽,在下代他向阁下赔礼?”
那人放了手,冷冷而立。悟性从来没被人克制过。被那人放开后,转过身挥拳就打。那人冷冷立定,觑着悟性,纹丝不动,等到悟性的醉拳打到胸前,一出手就把他的手捏住。悟性想摆脱,可是那人手指如钳,捏紧了他,他怎么抖手,也摆脱不开。急得红了脸,瞪着眼大叫道:“快放手!再不放手,我要骂了……”
那人脸色冷冷,仍手如铁钳,握着悟性的手不放。
悟性大怒,忍着疼骂道:“好个狗娘养的,为何抓洒家、打洒家!你是哑巴、聋子吗?为何不开口讲理?你有理你就和洒家讲!”
那人面现怒容,手下加力,悟性疼得挨不住了,裂着嘴“哎呀!哎呀”喊疼。
沐莹也有些发怒,道:“阁下到底为什么?!有道理请讲嘛!在下已对阁下道过歉了,怎么还为难敝友?”
那人不理林莹,仍脸带愠怒,冷面看着悟性,手指未松,悟性仍疼痛不止。
沐怒道:“阁下再不放开敝友,再下可要得罪了!”
那人冷冷,不理沐莹。
沐莹大怒,出手如电,直抓那人左肩肩井穴。那人冷笑,似对沐莹不屑一顾。眼看就要抓上那人肩井,那人松了悟性,左肩向往一扭,右手刷就是一剑,剑是那么快,一道寒光,斩向沐莹手指。沐莹一惊,抽身后跃,一身冷汗津出。不由大怒道:“好不通情理!”“呛啷”抽出宝剑恨骂道:“你……你……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那人这时,才冷冷地启了启唇,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是的。”又抱着剑,面对沐莹。悟性手中无剑,飞身从树上折了个粗树枝,向那人击去。那人不动,待悟性的树枝触了皮肤,才剑如电闪,“刷刷”几剑,把悟性的树枝一截一截削光。
悟性大怒,手持着一截短木棍欲上去拼命,被沐莹一把拉住。
沐莹道:“大师父,你别动,我去和他讲理。”
那人“哼!”地一声,又抱剑怒立,面冷如铁。
沐莹走到他面前:“阁下不聋不哑,不讲道理,是自持武功,硬充豪强吗?”
那人冷冷,嘴里迸出了几个字:“恐怕硬充豪强的不是在下!”
沐莹问:“此话怎讲?”
那人道:“为什么惹了人不道歉?”
沐莹道:“在下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那人道,“惹人的是阁下吗?”
悟性大怒:“哼!什么叫道歉!?让我道歉比强摁牛头喝水还不易!”说罢对那人叉腰而立。
那人不语,又上来抓悟性,被沐莹出手拦住。沐莹面现怒容道:“朋友之事,就是在下之事。朋友错了,我代朋友道歉,有人欺负朋友,在下也不袖手。如果阁下罢手,咱们各自走路,如果还要纠缠,就冲在下来吧!”
那人扬了扬眉:“好!”出手就是一剑。剑快得如光如影,让人眩目。
沐莹也出剑还击,挥剑快逾电闪。
二人以快剑对快剑战在一起。只见两个剑的光幢忽进忽退,倏合倏分,不见使剑之人。悟性在旁边看着,惊得目瞪口呆。一会儿,沐莹和那人几个跳跃,互相攻避,悟性眼花缭乱,已不知两个光幢之中,各是谁了,他只愣愣地看着。这个光幢里出现了精彩剑术,他喝一声彩,那个光幢中出现了精彩剑术,他叫一声好。两个光幢均异彩叠出,他就不断地喝彩和鼓掌,分不清他在赞谁了。
谁也无法计算二人斗战了多少招儿。大约战了一个时辰吧,双方犹轩轾难分,二人正战得激烈,忽然战团外,悟性外又一个人喝彩道:“好!二位好剑法!”喝彩之人,白衫巾,是一个英俊潇洒青年。沐莹边战斗,向外偷眼看,认出是杨逢春。可是他认出了杨逢春,却顾不得打招呼。因为对手的剑,实在精妙,稍一疏神,就有险象。
沐莹认出了杨逢春,杨逢春却看不清剑里的人是谁。他想:“二人这样战法,战得时间长了,必定有人受伤,我要阻住他们。”主意打定,“刷”的声抽出剑,一抖手腕,颤起数点寒星,接着长剑疾舞,如同紫电盘空,银光泻地,剑的光网形成一个光幢,把他罩在中间。这个光幢点点推进,插入了沐莹和那人的两个光幢之间,硬把他们隔开,这才大喝道:“二位请住手!”
沐莹停手。那人见沐莹停手,也停手。
杨逢春看了看沐莹道:“原来是沐兄弟,你为什么与这位兄台激战?”
沐莹道:“杨兄请问他吧,我以为确实没有格斗的理由。”
杨逢春对那人道:“阁下好精妙的剑法,请问阁下,为什么与这位沐少侠格斗?”
那人抱剑而立,铁面不语。
杨逢春道:“阁下,我在问你话。请问,为什么争斗,没什么难言之隐吧?”
那人仍抱剑而立,冷冷道:“难言之隐倒没有,只是你不该问。”
杨逢春愕然:“阁下言之差矣。事情总有个是非曲直,我问问何妨?”
那人一指悟性道:“是非曲直,只有我们二人讲!请不要逞能管事。”
杨逢春和沐莹相觑默然,齐看悟性。悟性愣愣道:“和我讲好哇!不就是我从你躺的地方跑了一下,你就愣拽住我不放吗?是你曲,我直。”
那人不说话,举手照悟性就打,悟性躲过。悟性虽憨,但并不傻,他看见那人方才与沐莹比剑,他知道战不过那人,不敢与之动手,指着那人道:“你……你为什么打我,你打我就更曲了!”
那人仍出拳打悟性:“曲不曲我自己心里知道。”
悟性又躲过道:“你知道就好,认错吧!你打了我,我不在乎,只要以后别装横横儿打人就好!”
那人冷冷道:“少费话!你把土踢到我脸上,认不认错?”
悟性道:“不。我没有错,认什么?谁看见我把土踢在你脸上?”悟性这歪话,还真弄得那人一时无话说。他想:“对呀,他把土踢在自己脸上,谁人看见?看见之人有,就是和我比剑的那少年。可那少年是大和尚的朋友,他能说真话吗?”那人正在想,忽听沐莹道:“我朋友把土踢在你脸上,我证明。”沐莹看着那人,“但我已替他陪过礼了。还要怎样?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嘛……”
那人仍冷冷,不说话。
沐莹逼视着那人问:“为什不言语,理曲了吗?若感到理曲了,就罢手。”
那人“哼!”了一声道:“我说过,大和尚不道歉,我说什么也不罢手。”
悟性道:“我没挨住你的身体,向你道什么歉?”
杨逢春对悟性道:“大师父,这你就不对了,你既踢了人家一脸土,理应道歉的。”
悟性怒望着杨逢春道:“你这个人也是狗逮耗子,太爱管闲事了!你走你的路,这里没你的事!”
杨逢春对悟性道:“大师父说话为什么这么不客气?事情总得分是非曲直,既然曲在你,认个错是应该的。”
悟性道:“他还打了我,为什么不认错呢?”
那人冷冷道:“我打了你,我认错。事情扯平了。告辞!”说完要走。
杨逢春道:“且慢!请阁下留步。”
那人停住步,抱着剑,冷冷看着扬逢春。
沐莹道:“看阁下意思,并不想与在下等为敌,既能相见,即是有缘,能将姓名,生平见告吗?”杨逢春道:“我们深羡兄台剑法,愿高攀做个朋友。”
悟性诚挚地:“洒家不对了。他们都愿与你做朋友,洒家也与你做朋友。”
那人审视着三人,淡淡道:“和我做朋友?不后悔吗?”
沐莹问:“为什么?我们深服你的剑法,也敬你的耿直为人,为什么,要后悔呢?”
那人淡淡道:“我只是个穷猎户……”
沐莹道:“兄台气质非凡,英风可钦,何必妄自菲薄?我们武林人士有几个出在高门?出在高门的只有这个大和尚,可是眼下他也是孤人孽子……”
那人看着悟性问:“这位大师父是……?”
沐莹道:“他叫悟性,是法号。是大明开国功臣胡大海的孙儿。太祖屠戮功臣,杀了乃祖全家。只有这位悟性大师父,被人救出……”
那人对悟性肃然起敬:“原来大师父是功臣之后,可是,可惜令祖父徒为朱明卖命……”
悟性道:“是啊,我祖父他们真应该反朱明!将来我替他们反朱明,为他们报仇。”
沐莹道:“我也是一个被大内追杀的孤儿……”
杨逢春:“我的家住桃源。我是神雕侠杨过之后人。世世蛰居桃源,自耕自食,也是出自寒门。”
那人道:“如此说我和诸位为友,不算攀尊结贵了?”
沐莹、杨逢春道:“当然,我们可说是布衣之交。”
那人道:“如各位不弃,我愿与各位做朋友。”
沐莹道:“欢迎!欢迎!我观兄台的剑法好像很眼熟,敢问兄台与唐赛儿姐姐可有瓜葛?”
那人惊喜:“兄弟认识唐赛儿?我叫欧阳静,唐赛儿既是我的师姐,又是我的盟嫂。”
杨逢春道:“难怪我也看欧阳兄的剑法很熟,原来与唐赛儿姐姐是一师之徒――请问欧阳兄祖籍哪里,尊师是谁?”
欧阳静道:“在下祖籍天山白驼山庄,还是西天山国王的后裔,现在居住在南京附近为猎户。我的师父诸葛绪,是蜀汉丞相诸葛武侯之后人。”
杨逢春道:“西天山王国的长公主欧阳霄,还是我远祖神雕侠义妹郭襄的师妹,寻槐下以究源,我们还真些瓜葛。”
沐莹问道:“欧阳兄家住南京,来此地有何贵干?”
欧阳静道:“来救我师兄孔祥和。”
沐莹感兴趣地道:“欧阳兄,能为我们详细说说你师兄遭难原因吗?”
欧阳静道:“请怒我不善叙述,只能约略言之。我师父收师兄、师姐和我三人。我三人情同手足和师父相依为命。师兄和师姐由师父作媒结成伉俪。他二人艺业早成,拜别师父,出徒而去,师父跟前只剩我一人伺候他老人家。五年前师父仙逝,我只得回南京老家当猎户。师兄、师姐走后,师父常去云游,十几年的学艺和五年的猎户生活,基本上都是我孤独度过,因此养成了不爱说话的习惯……”
悟性道:“这习惯很不好,时日长了,会变成哑巴的。”
沭莹对悟性道:“别打岔,让欧阳兄往下说。”
欧阳静:“两月前,那个朱棣皇帝准备往北京迁都,要补充大内侍卫,林大兆大总管到庐舍里来找我。我不愿意去做朝廷的鹰犬,拒绝了他。鹰爪子们毁了我的家、烧了我的庐舍。我在家乡没法生活,就到山东蒲台来找我师姐,到了蒲台才知道,师姐早年曾领导反朱棣的起义,失败后不知隐居哪里?师兄因领着日月神教徒反对鲁王横征暴敛,被鲁王设计逮进监牢里。”
杨逢春问:“那鲁王是地主吗?或者是地方官?”
欧阳静道:“这我也不知道。”
沐莹道:“这我倒听武伯父谈过。说是明朝封王很滥,给封王的封地也特别多。天下耕地,十之八九在各王手里,各王都是大地主,百姓都是他们的租户,鲁王一定也是个大地主,他随意敲骨吸髓,给佃户加租加息。”
欧阳静道:“一定是。听说他势力大,逮捕了我师兄,把我师兄囚在石室里,等待秋决。师兄被逮捕之事,师姐尚不知。我不知往哪里去找师姐,也不知师兄被囚何处,想不出救援方法,正躺在草地里发愁,不期遇到各位……”
淳莹道:“日月神教出了个假冒唐振坤的人,他篡夺了教主之位,要杀你师姐及我的朋友蓝少华。你师姐眼下有麻烦……现在我们是朋友,欧阳兄之事,就是我们之事,我们愿意帮助你救师兄。”
杨逢春道:“对,我们都留下来,帮欧阳兄救师兄。”
欧阳静道:“不必。你们请吧!”
杨逢春道:“为什么?我们是真心愿意帮助你。”
欧阳静道,“不,我师兄若教别人救,太贬我们师门声誉。”
悟性道:“什么师门声誉不师门声誉的,没法救人还死要面子……”
欧阳静大怒,用眼睛瞪着悟性,不说话。
沐莹想:“照着唐姐姐我们也应救出他师兄,但是我们去帮他,他碍着面子肯定要拒绝。”沐莹转了转眼珠道:“悟性大师父!我们不救就不救,欧阳兄之事,我相信他自己会处理。我们后会有期,在此分手吧!”向杨逢春使了个眼色。杨逢春会意,跟了沐莹就走。悟行道:“朋友有事,我们怎能不管?你们走吧!我不去。”
沐莹骗他道:“大师父,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悟性呆愣愣地道:“谁?”
沐莹道:“你师兄悟行,他正在前边到处找你……”
原来悟性很小就被救出,是师兄悟行把他带大的,二人亲如兄弟。他听沐莹说师兄在前边等他,信以为真,欢喜道:“沐老弟,快带我去见师兄。”
沐莹点头。三人告别了欧阳静上路,走了一段路,沐莹对杨逢春道:“杨兄,唐赛儿就是在邯郸武林大会上力战圣手如来的那美妇,是我的朋友蓝少华的义姐,她丈夫有难,我想援手救他,不知杨兄意下如何?”
杨逢春道:“我知道。武林之道,本应解危救难,我很敬佩唐赛儿的英风,愿意留下来舍身相救。”
悟性对沐莹生气道:“原来你在骗我!我再不听你的话了,我走。”
沐莹道:“大师父勿怪,我们要救欧阳静的师兄,欧阳兄一定拒绝。我只得骗你离开他,咱们偷偷去救。”
悟性想了想,愣愣地道:“好哇!你可得给我弄一口剑,让我杀个痛快!”
沐莹点头答应。悟性高高兴兴跟在后面走。沐莹有了杨逢春和悟性,不再怕鹰爪子和武林败类等敌人的暗算,他们上大路,走到一个市镇,找了一个客店住下。吃过了饭,休息到天黑,各自收拾停当,准备去探鲁王府。
悟性着急道:“你们都有剑,让我空着手跟你们去呀?”
沐莹道:“不,我去给你买一把。”说着走出客店。
沐莹想给悟性买一把剑,顺便买些金针做暗器用,主要是打听一些鲁王府情况,和监审所在。
他先到兵器行,买了一把剑和一包针,鲁王府的情况却不敢在兵器行里问,买了剑和针他就进了一个酒肆,挑了个僻静地方坐了。时已初更,酒肆里饮酒的不多。他要了两盘菜、一壶酒自斟自饮。一会儿,大部分喝酒的人都走了,只剩了邻桌的两个老头。这两个老头共要了一盘莱,已快吃光了,酒兴未尽,但壶里的酒已经不多。
沐莹把自己的酒莱都端到邻桌上,对二位老头道:“二位老先生请了!酒店清静,小人自己饮酒没意思,过来与二位老先生同饮。”
一个白脸老者道:“欢迎!欢迎!只是……”
一个红脸老者道:“我们占便宜吃公子的酒菜不好意思。”
沫莹慨然道:“小生有钱,也请不到二位老先生陪饮助兴。二位老先生不要客气,饮!”他恭敬地给二位老头斟了酒,热情地让酒让菜,又招呼堂官给添了两盘菜、一壶酒。
二位老头见沐莹这样热情,也就开始畅饮,边饮酒,话多起来。白脸老者道:“听公子口音,不是当地人,来我山东,是经商吧,还是访友?”
沐莹道:“小生既不是经商,也不是访友,是寻亲的。我有个哥哥,在鲁王府当差。上月哥哥托人给家中带信,说是他给鲁王当差误了事,鲁王一怒,把他关起来。家里知道了这个信,非常惦念,让我带了钱来上下打点……”
二位老爷听到沐莹说他哥哥惹怒了鲁王,均谈虎色变。红面老头叹息着道:“得罪了鲁王可危险,兄弟,你可要赶快去打点,晚了,恐怕……”
沐莹一惊,问:“鲁王那么厉害吗?”
白面老者低声道:“兄弟远来,一定不知道,这个鲁王炙手可热,势力可大着呢!他勾结大内侍卫、勾结官府,要杀个人,比抿死个蚂蚁还容易!”
沐莹又一惊,道:“哟!这样霸道哇!我今日刚到,要去打点,却未找到鲁王府在哪里?”
红面老者道:“鲁王府赫赫有名,不过不在这里,在济南,这里是鲁王别墅。这个鲁王别墅很大,宅依林傍水,碧墙黄瓦,既幽静,又有气派。”
沐莹故意装做一惊道:“哟!一个别墅便这样大!”
红面老者道:“听说这个鲁王,是太祖的儿子,在燕王的靖难之变时,他全力支持燕王,因此靖难之变后,永乐帝扩大了他的封地,增加了对他的封赐。这个别墅,就是永乐帝建了赐给他的。有进过这别墅的人说,这个别墅可大了,有假山,还有仿济南大明湖的人工湖泊,据说每当鲁王游湖时,佣人们还用龙骨水车从山顶井中吸水再注入唧筒,在湖里形成人工喷泉。”
沐莹道:“哎呀!鲁王别墅里边这样大呀,哥哥在信里说,他就囚在鲁王别墅的监牢里,请问二位老先生,是否知道鲁王别墅中监牢在哪里?”
白面老者道:“公子和在下真是有缘,你问鲁王别墅的监牢,还真问着了。小老儿有个侄儿,在鲁王别墅听差,小老儿到鲁王别墅去找他,还真看见过假山后边的那排石牢。当年我侄就是看牢的,因为牢没看好,后来又抽他去帮厨……”
沐莹道:“哦,多谢二位老先生指点,明日我就去石牢看我哥哥,让他指示我怎样打点。”
红面老者道:“你进鲁王府和探石牢,都要化银子的,别不知那里的规矩。”
沐莹道:“谢谢老先生关心,指点在下。”
三人饮罢了酒,沐莹付了酒钱,拱手道了“再见!”二老者走出去。沐莹给堂官一锭银子,让他给拿一壶酒、两包碎肉,带了给杨逢春和悟性吃。
沐莹回到客栈,悟性早等得急了,报怨道:“买一把剑,要去这么长时候,让人等得急死了!”
沐莹哄他道:“我为了给你挑一把好剑,走了几个兵器店,所以来晚了。”说着把剑递给他,也拿出酒肉。悟性看了剑,看见了酒肉,才欢喜。
杨逢春和悟性吃了饭,三人结束停当,沐莹带他们直奔城外的鲁王别墅。
鲁王别墅北面是一条大河。前面被一条树林环绕,南面林带的中间,有一处无树的地方,那是进鲁王别墅的通道。三人从这里过去,走了不远,就是别野的正门。三人不敢从正面进院,绕到东墙根,纵身上墙,向里看去,只见黑漆漆一片,不见灯光。
三人跳下墙,挨墙溜树,悄悄四处寻找,从东面走到西南,正往前走,忽见前面有微光浮动。沐莹心一喜,心说:“这一定是人造湖了!”带领二人向那里蹑去。
人造湖的北面是假山,沐莹带二人绕过湖岸,走向假山。三人刚走到假山跟前,只见假山背后疾飞过一条身影。悟性用手一指道:“那里有人!”沐莹赶忙用手堵了他的嘴,低声道:“看见什么也不许说话!”又低声对杨逢春道:“你们先藏在假山后别动,我过去看看!”
杨逢春点头。沐莹施展飞燕惊龙轻功,一个燕子穿林,疾飞到那黑影跟前。那黑影稍一停步,回身就是一剑。沐莹急忙闪身,甩剑搁住,低声道:“欧阳兄,是我。”
黑影停手,对沐莹道:“沐兄弟,你们到底来了!”
沐莹:“别说这些了,我已探听好,石牢在假山后。”
欧阳静怅然道:“我已去过了,那里有大内侍卫把守。”
沐莹一惊,心思电转,心想:“奇怪!鲁王府一个人犯,怎么用得着大内侍卫守卫?”他对欧阳静道:“杨兄他们都在那边,走;咱们商量一下救法。”
欧阳静此时,也不能再拒绝沐莹他们的好意,跟了沐莹过去。到了杨逢春和悟性藏着的地方,沐莹和欧阳静停下。他们相见,只是点头会意,谁也没打招呼。沐莹道:“石牢就在假山背后。欧阳兄和杨兄对付大内侍卫和鲁王府看守,我和悟性师父去牢中救人。”三人点头。沐莹带头,四人绕过假山,到了一排低矮的石牢前。夜不算太黑,他们看石牢,见这石牢均是用大石砌成,铁窗铁门,门窗俱小。石前,有四个大内侍卫装的人守着,还有两个人在石牢周围巡逻。
沐莹嘴附着其余三人的耳旁,说了一句话,大家都做好准备。两个绕石牢巡逻的人过去,沐莹发了个暗号,四人各奔目标飞跃过去,一个鹘起兔落,长剑各刺在四个守卫石牢的大内侍卫胸膛。杨逢春、欧阳静、沐莹三人的剑既准且狠,三个侍卫无声地倒下。只有悟性的剑,刺有稍偏了一点儿,那个侍卫被刺,“啊!”的一声惨叫。沐莹随即在他身上补了一剑,那个侍卫才倒下不动了。巡逻的两个侍卫闻声跑来,被杨逢春、欧阳静一人一个,刺死在剑下。
沐莹用宝剑斩落石屋的铁锁,带了悟性进屋。屋里没有动静,打着火一照,屋是空的,沐莹和悟性退回来,又用剑斩落第二间石牢的锁,二人推门进去,用火一照,屋里也是空的。
沐莹和悟性看了第三间、第四间石牢,里边都是空的。
沐莹有些着急,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莫非欧阳静的师兄不囚在这里?”
悟性道:“欧阳静的师兄一定不在这里。咱们走吧!”
沐莹道:“不会的,咱们把所有石牢都找过来。”他们又走到第五间石牢门前,斩落石牢门的锁,推开铁门走进去。屋里仍无动静。沐莹打火一照,屋里也是空的,但地下有一个洞。悟性见有洞,持着剑就要下去,沐莹拉住他道:“且慢!小心下边有机关!”说着往洞口扔了一个石块,只听洞口“咕咚”一响,洞口“啾啾啾啾……”飞出无数铁蛋,悟性惊得一吐舌。这些铁蛋射在石屋顶上,响了一阵,又纷纷弹回地面。铁珠落尽,沐莹又往下扔了个石块。石块落下:“咕咚”一响,洞里再无动静。沐莹道:“你守洞口,我进去。”说着进了洞口。
洞口里一片漆黑。他打着火,持着火往里走。只见两个人坐在里洞的墙角处,互相以手相抵,在练功。沐莹仔细一看,心头一惊,这二人不是别人,是慕容大哥和怀方姐。他急过去大叫:“慕容大哥!怀方姐!”
慕容季英和怀方只见有人持火进洞,看不见进洞人的脸,以为是鹰爪子或送饭的下人,故意练功不辍。沐莹一说话,仍看不清沐莹的脸,但从声音听出是沐莹,怀方站起来就扑过去。拉住沐莹的手,喜泪盈眶:“弟弟,想不到今生今世还能见到你!是来救我们吗?”
沐莹道:“姐姐你听我说。你和慕容大哥失踪后,你们杳如黄鹤,一点音信也没有。我急得不吃不睡,唐老前辈出去一趟,才知道你们被一拨天外来客擒住,把你们送到鹰爪子手里,我寻你们不到,只得算了。今日是来救唐赛儿的丈夫,想不到天缘凑巧,竟碰见你们!我们一定能救出姐姐和姐夫。我们走,详情到外边去说!”
慕容季英道,“走?能那么容易?我们武功尽失,这里又有大内侍卫把守,我们怎么逃得出这龙潭虎穴?”
沐莹道:“慕容姐夫,别急。一起来救人的还有悟性和尚、桃源杨逢春和唐赛儿的师弟欧阳静,守牢的大内侍卫已经被我们杀了,别的侍卫一时不会上来。我这里还有两个解毒药丸,你们吃下,一会儿武功就可恢复……”
怀方问:“弟弟,你身上已没有毒,带这些药丸做什么?”
沐莹道:“我是为给李叔叔和王婶疗毒,才从程见素那里讨来的,想不到能给姐姐和姐夫用上。”
怀方道:“解药李叔叔和王婶还等着吃,我们不能用。”
沐莹道:“我已学会了化功大法,可以替李叔叔、王婶婶化解体内的毒。这两粒药丸你们吃吧,快恢复武功,好抗击敌人。”怀方和慕容吃了药丸。
他们出了石洞。悟性见救出的是慕容和怀方,高兴地拍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沐莹带他们出了石室,对欧阳静和杨逢春道:“这石牢里关的是我怀方姐和慕容季英大哥,欧阳兄的师兄,没囚在这个石牢里。”
欧阳静大急,带着哭声道:“我师兄被囚在哪里呢?他是不是已经……?”
沐莹道:“这排石牢全找了,都没有孔兄……”
欧阳静道:“是不是我师兄囚在别的地方呢?我们到别处找找吧!”
大家点头。沐莹正要带大家离开石牢。忽见院里东、南、西三面灯笼火把齐明,无数大内侍卫和鲁王家将,持兵刃向他们冲杀过来。
沐莹对众人道:“你们从北面墙出去,然后顺河岸西行。我和欧阳兄找找孔兄,然后迫你们。”
怀方和慕容季英在前跑到墙根。他们咆药不久,轻功尚未恢复,飞不上高墙。悟性和杨逢春跑来,提二人上去。
沐莹和欧阳静上房,窜房越脊,到冲上来的大内侍卫后面,下房后在院里各房前巡行一遍,仍探察不着孔祥和的下落。沐莹道:“欧阳兄,我们快走!明日再想办法救孔兄!”欧阳静无奈,只得跟沐莹出去。
沐莹和欧阳静出院,大内侍卫和鲁王府家将已经追来,沐莹为了拖住敌人,并不逃跑,挥剑截住敌人,一路猛攻,杀得敌人纷纷倒地。
欧阳静没救出师兄,心头愤怒难遣,师传的回风雷剑臻于化境,鬼泣神惊,敌人逢者必亡,他的周围躺满敌人的尸体。他们正在施威,大内统领赵新衣和鲁王侍卫张庆祥率弓箭手跑来,用弓箭对准着沐莹和欧阳静。
大内侍卫和鲁王家将都退下,赵新衣下令:“放箭!”立刻大内弓弩手万箭齐发,箭如飞雨,纷纷向沐莹和欧阳静射去,沐莹和欧阳静将剑舞成两个光幢,把身体罩在中间,将射向他们的箭簇,纷纷拨落地下。
大内侍卫和鲁王家将。越集越多,箭矢越来越密。沐莹运功于掌,向射来的箭簇推去,掌风荡箭矢倒飞。他对欧阳静道:“快撒!”欧阳静,向后一跃,退到箭矢射程之外。沐莹见欧阳静撤出,掏出一包沙粒、金针,投向大内侍卫和鲁王家将。纸包在敌人群里迸开,金针和沙粒四射飞溅。敌人中沙、中针,纷纷后退。沐莹趁敌人乱,一个飞跃,跳出三丈开外,又一个飞纵,已经去远。没受伤的敌人,呼喊着追来,他大减一声:“看针!”手一扬做投物状。敌人屡被他金针所伤,已成了惊弓之鸟,见他扬手,以为又施暗渡金针,急忙退避,他又纵回去,拉了欧阳静道:“快走!”
二人联袂向前跑去,去赶前面的慕容季英、怀方、杨逢春和悟性四人。
沐莹和欧阳静追上慕容季英等人,估计深夜敌人不敢追,坐在一个林边休息。沐莹坐在怀方身边,犹如久别重逢的小弟弟,对大姐姐那么亲热。
“姐姐,”沐莹叫道,“我知道你们在鹰爪子手里,怕他们会故伎重演,把你们关在囚仙洞里去折磨,就进洞去救你们。进了洞,见洞里果然囚着人。可是洞里囚的不是你们,却是李叔和王婶。我从那个洞里救出了他们,可是却被敌人炸塌石块封在里面。我用武伯伯传我的龙威神功,推开了封洞口的石块,才出了洞。李叔和王婶身上都中了稣骨散的毒。我为学唐老前辈的化功大法重回泰山腹洞。我从泰山下来想去定州给李叔和王婶送药,不想走到此遇上了这位欧阳兄,在此营救他们,正巧杨大哥也来此,我们来鲁王别墅帮欧阳兄救他的师兄,想不到没救出孔兄,倒救出了姐姐和姐夫--姐姐!那天,你们是怎样遭暗算的?怎么被囚在鲁王别墅里?”
怀方看了慕容季英一眼对沐莹道:“那天我们去泰安买米,下山后到了泰安街上,我和慕容都又渴又饿,就到一个茶馆里吃茶点,想不到一伙神秘人在茶里下了蒙汗药,被他们擒住。我们醒来时,被带到葛云岭一个靛脸老者面前……”
沐莹对杨逢春道:“这青靛脸老人一定是圣手如来了?”
杨逢春道:“这可不一定,邯郸武林大会上,他也许是带的假面罩。”
怀方接着道:“青靛脸老者审视了慕容后,道:‘慕容十五剑天下闻名,虽然有了公孙越女剑,但我们学了它仍有好处!’他又审视了我后道:‘她不是和沐家那小子演练过公孙越女剑法吗?逼她给我们演示公孙越女剑法,对我们可大有裨益。’他们中一个五十多岁的黄瘦脸老头道:‘可是他们不会。我们怎么让他们开口哇!再说我们要去魔教,怎么带着他们?不如……’”
沐莹道:“姐姐说的这黄瘦脸老者一定是高管家,这小子不会出好主意。”
慕容季英道:“对,下边人都这样叫他,青靛脸老者也对他很高看。”
怀方道:“那个青靛脸老者,对那个高管家道:‘一对尤物,怎能轻易滥杀,就把他们送给大内侍卫吧,他们晚上也是咱属下……’于是我们就当礼品送给了魔爪孙。鹰爪子统领赵新衣道:‘这么长的路程,要往燕京运这两个人,可真不容易,而且囚仙石窟又关着李文谦夫妇,不如把他们先囚禁在鲁王府的石牢里,等将来我们再逼他们……’于是,我们就被寄押在这里的石牢里……我们以为今生再难见天日了,想不到老天保佑,弟弟等人来救出我们。”
沐莹道,“弟弟能救出你们,真是天意。你们是被救出了,可不知那位孔兄囚在哪里?把欧阳兄都急坏了!你们没听说鲁王别墅里,哪里还有监牢吗?”
怀方摇头道:“不知道。”慕容季英想了想道:“这里好像还有另一座监狱,是水牢。”
沐莹道:“在哪里?慕容大哥,快说!”
慕容季英摇头道:“不知道。只是有一次给我们送饭,打开了洞口,听得洞口上两个人谈话。一个人道;‘老弟,你为何提来两份饭?’另一个人道:‘那一份送到水牢里,你不知道水牢里还有一个人吗?’我才知道这里还有个不牢,里边囚着人。”
林莹道:“那个孔兄,一定是囚在水牢里了,明夜我们去救!”
欧阳静:“师兄牢中受罪,欧阳静寝食难安,我要今夜去救。”说着欲往回里走。
杨逢春道:“欧阳兄不可,孔兄若果囚在水牢,他们将亡羊补牢,防范更严,今夜去救,等于龙口夺珠。要救人,必须乘其不备,就是武功高如沐老弟和欧阳兄,今日不是敌人未备,也难救位慕容大哥和怀方姐。你今日去,只会打草惊蛇,非但救不出孔兄,反而会给以后救孔兄增加困难。”
欧阳静想了想,含泪拧眉,低头不语。常言“一人向隅,满座不欢”。见欧阳静沉默,大家为之恻然,林边一时沉默。
沐莹救出了怀方姐,心里高兴。为打破此僵局,找个话题道:“看意思。那青靛脸掌握方景纯、马瑞朋等武林败类,能掌握日月神教中大多数教徒,还能掌握林大兆等鹰爪子,势力非常之大。他能左右武林动向那也罢了,为何能操纵鹰爪子们呢?真是让人费解。”
慕容季英如今重见天日,武功亦恢复,心情畅快,也论道:“常言‘为舆者,愿人富贵,为棺者,愿人夭亡,利之所在也’。据说林大兆等鹰爪子欲灭日月神教,欲灭武林,圣手如来正可以互相利用也,所以狼狈为奸。”
杨逢春道:“从邯郸武林大会上,可以看出,那群想称霸武林的神秘人和林大兆等结合得很紧……”
沐莹道:“慕容大哥说得很对,他们是利之所在,互相利用。结合得紧,倒不一定。他们都是鹰隼,饥则附人,饱则高扬。别看现在林大兆等如猫趋腥,如蚁附蜜,说不定将来犹如鸡雏,今日相呼,他日相争。”
怀方道:“可是,弟弟,他们分裂,那是将来之事,现在他们狼狈为奸,对我们的危害不可低估哇!”
沐莹道:“对,姐姐。他们中的确不乏武林高手,那个圣手如来,那个假教主,武功的确登峰造极,但是他想仗恃武功,称霸武林,那也不能够。我们可以交流各派武功,取各派武功之长,胜过他。”
杨逢春问:“沐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沐莹道:“各派武功都是智慧的结晶。揉合各派武功为一体,取其所长,避其所短,就等于集大家的智慧于一身……比如我使的公孙越女剑吧,先父是将公孙剑、越女剑揉为一体了,便名噪当时,现在我又将慕容大哥和慕容十五剑,我师父的峨嵋剑,杨大哥的流云剑,欧阳兄的回风舞雪剑都揉进去,威力就更大些。”
慕容季英:“原来弟弟早把我和怀方剑法偷学了,你还往里揉各派剑法,真是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啊!”
沐莹大笑:“我的确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啊,但是,将来这种剑法我自己可不敢独据呀!”
欧阳静冷冷望着沐莹。杨逢春对沐莹道:“你真贪得无厌、觊觎各家剑法?”
沐莹道:“我不是觊觎各家剑法,我是觊觎一种比我家剑法更高的剑法。”
大家一凛。沐莹接着说道:“我现在就先把我家的公孙越女剑法拿出来让大家学。现在那个圣手如来要杀我,那个假教主掌握的日月神教要杀我。大内鹰爪子要杀我,方景纯、马瑞朋等要杀我,为什么?他们就是要得到我的家传剑法,或者消灭我的家传剑法,假若我把这种剑法传给我所有的朋友,他们追我一人,杀我一人,也就没有意义了。”
大家释然,只悟性愣愣道:“你是让大家替你当灾呀!”
杨逢春解释道:“悟性师父,沐兄弟可不是这个意思。这的确是个消弱武林灾祸的办法。”
悟性想了想:“什么好办法?若是他们那边各派武功也大杂烩起来,和我们不是半斤八两吗?”
沐莹道:“他们互相勾心斗角,是不会拿出真功夫传人的。”
悟性想了想道:“那时候的剑法;叫什么剑法?叫公孙、越女、慕容、峨媚……剑法?”
沐莹想了想道:“我想世上刚创宝剑这种武器的时候,一定是只有一种剑法或无剑法。现在各派剑法融而为一,不还是等于一种剑法或无剑法吗?我若起名字,就叫混元剑法。”
怀方道:“弟,真如此,不是不分泾渭,并收蒿艾了吗?”
慕容季英道:“怀方,其实这倒没什么,任何剑法,既然成一种剑法流传,就有其一定的优点。我们只要对它披沙拣金,披榛采兰,都是可以利用的。另外剑使如何,并不全在剑法……”
怀方道:“英哥是说嫫母打扮得好,就可变成西施?!”
慕容道:“怀方,这是抬扛的话。嫫母怎么打扮,也不能变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可这与使剑是两回事,无论怎么好的剑法,力巴使出来,也不会有威力,无论什么剑法,让王重阳使出就威力无比,这要看一个人的资质和悟性。”
大家点头。沐莹道:“正是这样。今夜我们先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救孔兄才精力足!”
第二天夜里,沐莹等结束停当,又奔鲁王别墅。头动身,大家研究了这夜的行动计划。他们想,水牢既和石牢顺路,又是有水的地方,地址一定是那湖心亭。
他们进院后,直奔湖心亭。院里没什么动静,但他们仍十分谨慎。到了湖边,他们按计划行事:怀方和杨逢春守湖边,别人都顺曲桥栈道到湖心亭去劫牢。
沐莹带大家顺雕栏栈桥走到湖心亭。
湖心亭正居湖心,四面环水,只东西有栈桥相通。亭里非常静。院子静,湖静,亭更静,静得让人六神无主。
进了亭,沐莹打着了火照地下,地下果有一块石盖板。沐莹用手势暗示大家退后,大家退出亭外。他掀起盖板,立即跳开,但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仍不信里边没设机关,扔下一个石鼓试验,只听石鼓落在石磴上“骨碌碌”滚动的声音,随后“噗嗵”一声空响落在水里。沐莹打着了火,带头进洞。洞内有石磴,下了八九级石磴,到了一个地下室的门口。巷壁上装着灯,沐莹点着了灯,但灯火幽暗,他们犹如进了一个幽冥世界。
沐莹用火照,地下室是水,只见一个大铁笼立在水中,铁笼中四周都有内向尖钩伸向中央,使中央只剩一处仅能站人的地方。里边站着一个人。欧阳静挤到前面大叫:“师兄!孔师兄!”那人无任何反应。沐莹举火照看,只见这人对着石磴的这面,身上露出水面的部分,遍是血迹,身体向后微仰,后背被尖钩挂住,头微倾,已经死了。
欧阳静见了这惨不忍睹的情形,仿佛没见,只淡淡地道:“老贼好狠,我师兄已遭毒手了!”说罢拭了一下剑,往外就走。
大家略感诧异,跟着他向外走去。都想:“他看见师兄这样惨死,为什么不激动呢?”
欧阳静迈着沉稳的步子,上了最后一个石磴,忽然站住。大家看去,洞口又被石盖板封了。他静静地看石盖板,见石盖板下有钢条、弹簧、挂钩,他断定石盖板连着什么机关,他掀了石盖板,不动。他用剑砍了砍石盖板下的钢条、弹簧、挂钩,均砍不动,望着石盖板瞠木结舌。
沐莹见状,走到前面:“欧阳兄,让给小弟试试。”
欧阳静没说话,退到旁边看着。沐莹挥宝剑,只听“砰砰砰”响了三下,石盖板上的钢条、弹簧、挂钩全断。他默运龙象神功,双手推向盖板:只听“噌”的一声,石盖板飞起,“吭”的一声,撞到亭子顶上,然后又“哐当”一声落地。
沐莹第一个飞身窜出洞口。只见一个大内侍卫守着洞口。但这个侍卫被洞口飞起的石盖板吓懵了,他不知石盖板为什么会飞,躲过石盖板之后,还没回过神来,已被沐莹一剑刺死。
欧阳静第二个窜上。他出洞口,直奔亭门,长剑一挥,杀了一个守亭门的大内侍卫。冲出门外。大家跟出去。大家一出亭,看到外边形势大变。那个假教主、林大兆,还有鲁王侍卫张庆祥带领大内侍卫、鲁王家将和一些不明身分的人,围住了湖心亭,已把杨逢春和怀方逼到栈桥上。
岸上林大兆和假教主指挥弓箭手对着扬逢春和怀方放箭。杨逢春将剑舞成一个光幢挡箭,掩护他和怀方后退,二人来到亭边。
杨逢春道:“一个自报日月神教教主的人,武功好厉害,把我们逼入栈桥……”
沐莹道:“他可能就是那圣手如来,他要骗取日月神教教主的身分,因此假冒原教主唐老前辈之名。”
杨逢春道:“哦,原来是他!怪不得他的刀法我看着很眼熟。上次邯郸武林大会上,我就觉着这人的武功眼熟,只是想不起他是谁。后来我想起,他那刀法,是参照我杨家的黯然消魂掌和流云飞雪剑法变化出来的。变一招一式,为一招多式,所以刀法那么快捷无伦。”
沐莹问:“那么此人与桃源杨家有什么源渊?”
杨逢春道:“他是我家的前辈叛逆,论辈分该是我的祖辈,但是我还没出生他就叛出杨家,和杨家断绝一切干系。这次逢春出桃源,就是奉祖命来打探他的消息,他若在外边作孽,我回去报告祖父,祖父就会亲自出来清理门户。”
沐莹道:“你何不在他不备时呼他的名字,看看他答应不答应……”杨逢春点头。
此时,湖岸上的人,用弓箭把他们逼退在湖心亭。亭外箭矢如雨,封锁着一条六七丈长的栈桥,沐莹他们只有退缩在亭子里。
忽然岸上大哗,一个大内侍卫,点着了一条火药捻子,药捻子发着“嗤嗤”声,放射着火花,向栈桥延烧过来,眼看这了栈桥,贴着栈桥桥板的下面向湖心亭延烧。药捻子的火花,烧过木质栈桥,使栈桥着起火来,火声“噼吧”烧得栈桥节节掉落。药捻子燃烧得很快,迅速缩短着燃烧点和湖心亭之间的距离。五丈,四丈,三丈,两丈……眼看就剩了一丈,这一丈烧完,马上就会一声巨响,湖心亭和里边的人,一齐飞上天空,尸骨无存。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沐莹冲出去,一个燕子掠水,身子从桥下掠过,一挥宝剑,斩断了栈桥下的药捻,药捻断了,湖心亭保住了,但是栈桥已经着火,不断有带火的桥柱、桥板掉到水里发出“嘶啦”声。桥板的燃烧虽不如药捻的燃烧疾速,但是仍向湖心亭燃烧,借着风势,也燃烧得相当快,隔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要烧到湖心亭,火烧到湖心亭,湖心亭同样爆炸。他们要保性命,必须尽快离开湖心亭。
但是,栈桥已被烧断了,从栈桥的烧掉处到岸上约四五丈远,无论轻功多么好,也纵不到岸上,何况火燃烧非常炽烈,不能上前?
杨逢春立在亭口,测量了一下亭口到湖岸的距离问:“谁的轻功好,踏着那栈桥烧断的桩,能过去吗?”
沐莹和慕容季英打量了一下,有信心地:“行!”
杨逢春道:“我们开路过去!”说罢持剑一纵身,身子凌空跃起,施登萍渡水轻功,落在两丈外一块漂着的木板上,脚一点又弹起,落在一个烧断了的木桩上,立即弹起……几个起落,已经近岸,他舞着剑,纵到岸上,杀入敌人群中。
沐莹和慕容季英也各施展登萍渡水轻功,杀上对岸。
原来在敌人点燃药捻后,估计沐莹他们难逃厄运,全都松弛了戒备,大部弓箭手,连弓箭都挂起来了。谁也没料到杨逢春等人能用登萍渡水轻功?攻向对岸。既至发现他们的意图,他们已近湖边,敌人想截杀他们于湖中,已经措手不及了。
假教主见杨逢春等上岸,上去拦截。突然杨逢春大喝一声道:“杨文中!还在武林作孽吗!?”假教主一惊,脸色出现惶恐,在他这一走神之间,沐莹已施展紫燕点水功夫,脚在水中断木桩上点了几点,飞到岸上,宝剑一递,向他攻去。他出剑化解不及,只得纵身后退。林大兆过来,攻向沐莹。此时,慕容季英施展登萍渡水过来,一跃上岸,迎住林大兆。
杨逢春、沐莹、慕容季长剑飞舞,自岸向外,点点推进,假教主、林大兆,张庆祥带领众敌人拼命拦截。
杨逢春认为假教主定是杨文中,越过几个敌人,直奔他冲杀过去。二人虽不是仇人,但是杨家世居桃源,淡泊名利,把庄子“人到无求品自高”做为家训,对眼前这个砍当武林盟主的杀人魔头恨入骨髓,他用嫡传杨家剑法的狠招攻向杨文中,二人战在一起。
沐莹受过林大兆等鹰爪子的残酷折磨,又遭林大兆等布剑网无情追杀,与林大兆是死对头,他直奔林大兆。
慕容季英和怀方也在鲁王府受了折磨,他恨鲁王府的家将和侍卫总管,他上岸后,直奔鲁王侍卫总管张庆祥。
张庆祥四十上下年纪,逞强好勇,仗着一手好剑法,扬名武林。他原是大内副总管,被鲁王要来当侍卫总管。他武功好,又会巴结奉承,对鲁王忠心耿耿,因此鲁王对他言听计从。给鲁王出了不少坏主意。杀孔祥和与用炸药炸湖心亭以灭沐莹等人的主意也是他出的。近几天他得到密报,说有一冷面壮年人探听鲁王府的地址和孔祥和的囚地,就暗加小心。昨夜慕容季英和怀方被救出,他就知道是为救孔祥和而去错救了人。因为慕容季英和怀方被囚禁在鲁王府,外人绝没人知晓。他也估计到,要救孔祥和的人,没救出孔祥和决不放手,因此他一手布下了这陷阱。他见阴谋没能得逞,狠拧长剑迎上慕容季英,二人好一场厮杀。
岸上杨逢春、沐莹、慕容季英缠住了敌人中三个武功顶尖人物激斗,栈桥头便没有高手把守,欧阳静、怀方轻功均臻化境,从湖心亭飞过水面到岸上,虽不易,但情况允许他们从容,他们均用登萍渡水过去了。悟性见众人都离了湖心亭上岸,他大急,也施展登萍渡水轻功飞向湖岸。可是他轻功虽好,但身体太重,使落脚点早了一点儿,没踏上木桩,“噗通”一声,身子跌在水里。好在水不太深,他趟着水,跑到岸上。此时欧阳静和怀方正在奋战,给他安全上岸创造条件。他上岸后,三人一起去杀围攻他们的敌人。
欧阳静的师父诸葛绪言是三国蜀汉丞相诸葛亮之后裔。晋时,诸葛家族隐没深山,专攻武术。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几代,一直蛰居未出。至诸葛绪言的父亲一代分光错影剑法,回风舞雪剑法便天下独步,不过诸葛家人终身不出深山、因此剑法造诣如何鲜为人知。到了诸葛绪言一代,仍稳居未出。诸葛绪言没有后嗣,他怕诸葛家武术失传,便出山物色了三个徒弟,把身上武功倾箱倒箧传给三人。欧阳静出徒最晚,吃了师父的“偏饭”,这也是他剑法精妙得天独存的原因。欧阳静心怀仇恨,不顾性命,回风舞用剑法,又增加了几成威力。只见他用剑的光幢护体,敌人绝难攻入。他夹攻夹守,攻守自如,用大雪纷飞,狂风卷雪,回谷旋风等一招多式变招,向张庆祥猛攻。
张庆祥不愧是大内的第二号人物,快剑使得只见剑光,不见身影,他快剑使出横划天河、急洪倒泻、狂风荡柳等怪异招术,将欧阳静的剑招儿一一化解。
欧阳静大怒,飞身跃起,用分光错影剑一个雷劈华山,剑炫寒光,颤动而下,剑光使张庆祥目眩神迷,只看着剑光,不知怎么避剑。剑近头顶,才一偏头,欧阳静的长剑从他肩上刺入,剑没二尺。欧阳静又一个身子倒旋,双足踢在张庆祥身上,踢得他的身子从剑上脱出,往前跑了二丈有余,扑倒在地,鲜血喷涌,立即毙命。
欧阳静杀了张庆祥后,又攻其他鲁王侍卫,他把对鲁王的仇恨,发泄在那些侍卫身上,立刻十余个鲁王侍卫伤亡剑下。长剑挥处,无人抵挡,直向内宅深处杀去。
沭莹知道他是去杀鲁王,非常着急、不是他认为鲁王不该杀,而是认为鲁王杀不了。一般来说,一个王,都要有数百个武士护卫,这些武士,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敢死之士,你杀得了十个、二十个……再武勇也杀不了所有的,最后还是得遭到剩下之人杀死或擒获。
沐莹想抽身去追欧阳静,可是林大兆缠住他,不让他脱身。他非常着急,想制住林大兆去阻止欧阳静。他右手一晃剑使一个虚招,引得林太兆去招架,他就抽身而退。林大兆去追,他反手一个力划鸿沟,向林大兆击去。林大兆急用摧山掌相迎,二人的掌接实,“啪”的一声,震得沐莹往前跑了好几步,林大兆也被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样,林大兆与沐莹相离已较远了,他见有机可乘,几个跳跃,去追欧阳静。他已跑出很远,才停步对杨逢春等喊道:“杨兄!你们快脱身!到前面去等我们!”喊完话奔向内宅,去追欧阳静。
可是,已经晚了。欧阳静已进了内宅,房上已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无数弓箭手用箭雨把他阻住。
沐莹挥剑往前攻了几次,想攻入内宅救出欧阳静。但是均被密如雨点之箭射回。他欲进内宅,进不去,退回去,又不放心欧阳静。正在两为难,离他较远处,欧阳静飞出,满身血迹,身上中箭。沐莹大急,欲杀过去,被房上箭雨阻住。他只得舞剑前进,可是这样前进速度慢了很多,及至他跑过去,欧阳静已跳过墙,逃走了。几个侍卫也欲跳墙追去。沐莹不顾剑矢,舞剑过去,阻住欲追欧阻静的大内侍卫,他正与那几个大内侍卫斗,林大兆和杨文中都跑过来,齐袭向他。
他向湖边望去,那边已经平静。他知道怀方姐他们逃了,也飞身上墙,向外跳下。
林大兆和杨文中带领侍卫们向外追去,沐莹装着要使暗渡金针的手势,吓得林大兆、杨文中等人纷纷退身躲避,他乘机飞快逃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