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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栗夏看了一眼那个应该和她同龄的男孩,长得很好看,是那种生机勃勃的漂亮,可是眼眸淡淡的,有点儿闲散。话不多说一句就走到机器前,拿了贝司,一手又拿起吉他,直接扔给栗夏。

    栗夏反应快,一把从空中接住。

    他看着屏幕上发光的箭头:“怎么分工?”

    栗夏试了一下假吉他琴枕上的电子按钮,食指中指控制上下的箭头光标,无名指小拇指控制左右,

    “我上下。”

    他没异议。

    Party上的人都聚过来了,毕竟guitarhero这么带感的游戏还只是在外国电影里看过。

    开头是几段短小绵长的吉他弦撩拨音,悠扬像清风从心尖划过,在栗夏和所有人心里牵动轻颤。

    栗夏彻底放空,随波逐流沉浸在音乐里。

    两人配合默契,轻松而闲散地跟着音乐晃动,左手根据屏幕上缓缓流动的彩色光标摁着按钮,右手则缓慢而有节奏地拍打着音孔。

    现场的观众瞬间像中了魔法,沉浸在他们缓慢而惬意的表演中,那样自在而真切。

    两人分工很完美,光标无一遗漏,屏幕刷拉拉闪过一串奖励晋级的礼花,人群喝彩。

    栗夏的心,不悲不喜。

    沉睡之后再醒来,一切都陌生,熟悉的人一个都不剩。

    这个世界,她孤单一人,前面的路是未知,还好有熟悉的音乐,还好有片刻的安宁。

    “IfIleaveheretomorrow,

    Wouldyoustillrememberme

    Imustbetravellingon,now,

    'Causethere'stoomanyplacesI'vegottosee.

    But,ifIstayedherewithyou,girl,

    Thingsjustcouldn'tbethesame.

    'CauseI'masfreeasabirdnow,

    Andthisbirdyoucannotchange.”

    抱着吉他的两人像是自由飞翔的鸟儿,而在场的人则被点燃了要飞翔的渴望。

    音乐渐渐加速,一扫之前颓散烂漫的调调,变得欢快而跳跃。栗夏的心情也渐渐升腾起来,一路飙到high,索性放开,疯狂到底。

    很长一段狂烈的拨弦音,急促而奔放,两人瞬间激活,热烈到亢奋。

    “我是自由的,不会被你改变!

    Andthisbirdyoucannotchange.”

    全场都狂放地吼着这句歌词,一遍一遍。

    年轻男孩低着头,左手两指飞弹,眼花缭乱,右手狠命拍动吉他弦。震动人心的疯狂,像是拍打着所有人的心脏!

    这就是摇滚明星!

    所有人高喊欢叫。

    傅忆蓝站在人群背后,格外孤独,欢呼的人群中,栗夏high到极致,和少年的配合也格外默契。

    狂放音乐中,她轻咬半边唇,低头用力连续地拍打着吉他,肆意而自由的摆动像是中了毒,有种格外深入人心的魅力。

    这是傅忆蓝永远不可能做到的,少年般的豪爽,摇滚般的癫狂,这种魅力,她做不到。

    她鄙视栗夏这种不正经的美,可不得不承认,原来女人身上会有这样一种性感,和搔首弄姿不同,和性感辣舞不同。

    栗夏此刻的性感,干净得一尘不染,吸引的不是情/欲,而是自由的心。

    她让所有人萌生了希望在这一刻变成她的愿望。

    这场party已经无关傅家,光彩全被在夜风中肆意舞动,短发狂飞的一对搭档夺去。

    傅思蓝淡淡一笑:“看来,我天生不是主角。”

    傅忆蓝气了,还带着莫名的羞,这么带动气氛的技能,为什么栗夏会她却不会?

    屏幕上的光标越来越快,可他们两个竟然一个都没漏,庆祝礼花密密麻麻炸开,把现场气氛一波波推向高点。

    身着黑色的男孩女孩像是配合最默契的摇滚搭档,浪漫而强烈的身体震颤带着不可抵挡的感染力,欢呼声愈发高亢。

    强烈而紧凑到令人窒息的狠烈音乐里,栗夏突然调皮地笑了,对搭档说了声什么,接着就毫无预兆地抱着吉他蹦蹦跳跳起来,这下全无章法,孩子般撒欢摇头晃脑,更像是乱七八糟地发泄和癫狂。

    她的短发肆意乱飞,在灯光下五颜六色,像是最美的青春。

    就是这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的舞蹈,让所有人举高双手,乱跳乱叫,一时间群魔乱舞。像是某种蛊惑的集会。

    连那个懒散不羁的男孩也跟着她乱跳起来,随心所欲。

    人群着了魔,膜拜着中心那光芒四射的男孩和女孩,看似颓废,实则积极,看似堕落,实则热火,就像每个人都曾经迷茫过的青春。

    傅忆蓝眼睛都气红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100分让现场high翻,亢奋声经久不息。

    栗夏轻松了,扭头要问搭档叫什么,结果一个女生冲过来,抬手就要往他身上拍:“倪珞,你小子深藏不……”

    她手还没落下,倪珞洒落地往后一仰,堪堪躲过,看来是不爱和人身体接触。

    倪珞?

    倪家的独孙?

    大家都诧异,毕竟,圈子里都是经商的,再有钱也不算豪门,圈内少有涉足政界的家族,更何况像倪家那样的名门?大家的目光明显带了几丝打量。

    就连傅忆蓝也怔住,不由得多看倪珞几眼。

    那女孩被倪珞躲过,没不开心,却下巴微抬看着栗夏,神色有些许傲然:“很厉害,哪天比试一下。”

    栗夏记得她,同学苏俏,也是很另类的一个女生。

    其他人也围过来:

    “栗夏好棒,竟然会玩guitarhero,还玩的那么好。”

    “今天看到现场版,好过瘾。”

    “对啊,超帅。”

    “有时间教我们啊。”

    “学长也要学?”

    “男生玩会更帅。”

    “哪有?你没看到刚才栗夏的表现啊。”

    “那是当然啦,”傅忆蓝过来凑趣,“我们栗夏以前在酒吧混了好久的。”

    刻意提醒她不怎么光彩的过去。

    栗夏淡淡瞟她一眼,在所有人还没有回过味来之前,爽朗地笑:“对啊,我以前在酒吧做过驻场DJ,以后谁要是想去体验最high的气氛,尽管找我。”

    比起和她争锋相对,或矢口否认,或苦情承认,还是化作绕指柔的好。

    其他人都笑:“当然啦,下次去一定请你引荐啊。”

    傅忆蓝的话没引起任何效果,像挥出的拳头像打进了空气里,不解气却更憋闷。

    她真不知她是无心还是真有本事,又道:“栗夏,过会儿我带你去见乔乔,见到你他肯定开心。最近他总是哭闹要爸爸,可我也不知道他爸爸是谁。”

    气氛半冷了,栗夏看着她,目光清冷,没有说话。

    乔乔从来不会找爸爸。

    栗夏看周围人的眼光,明显是觉得傅忆蓝太扫兴,所以,很轻地说了句:“我姐姐都已经那个样子了,那个男人的事情,你是还要在公共场合提多少次?”

    她的话没有情绪,也不尖刻,却让人深感无奈。

    众人齐齐斜睨傅忆蓝,觉得她今日实在表现失常,怎么说的话都那么失水准?

    傅忆蓝原是准备激栗夏,没想她居然忍下去了,反让自己显得刻薄。

    她必须挽回,顿时满脸愧疚,眼睛如小兔般惊惶:“对不起,是我一时关心乔乔,说错话了,对不……”

    话还没完,苏俏看腻了,直接伸手,豪爽道:“栗夏,我们都欢迎你回来。”

    栗夏握住她的手,不免奇怪,以前和她的关系并不太好。

    同学们立刻跟着起哄,“欢迎欢迎。”

    现场再次热烈,竟没人理傅忆蓝。她再次被人挤到边缘,再次有种被冷落,甚至孤立的感觉。

    傅家的生日会竟然变成了栗夏的欢迎会。大家都欢快舞动去了。

    栗夏这才侧头看倪珞,很欣赏地笑了笑:“嘿,不错嘛。如果我的乐队还在,或许请你当贝司手。”

    “你也不赖啊。”倪珞挑挑眉,带着不太认真的懒散笑意,“至于请我,开得起价吗?”

    栗夏受了刚才音乐的影响,心情放得很开,难得爽朗地笑:“开价?像你这样的”她的话撂一半,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就是这幽幽一顿,有些微妙。

    倪珞扭头看她,带着等待的意思。

    栗夏耸肩:“你这样的,应该不屑吧?”

    “不屑?”他又是习惯性地一抬眉,唇角一弯,“我倒是喜欢这个词。”说着,在吧台上拿了杯冰酒。

    “栗夏。”傅忆蓝的身影飘了过来,眼睛水盈盈的,“刚才是我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气。”她的声音轻柔得像对情人低语,脸颊绯红地看着栗夏,全是歉意。

    栗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然知道她娇羞可人的样子不是对自己的。

    她突然发现这朵毒莲花附带很多项技能。装得了清纯,玩得了性感,耍得了心机,舞得了阴谋,刚柔并济,所向披靡啊。

    果然,倪珞看了她一眼。

    傅忆蓝水汪汪清纯的眼睛立刻看向倪珞,羞赧道:“你好。”说着,姿态柔美地伸出纤纤玉手。

    倪珞默然,他眉型很好看,所以即使是隐含不快地拧着,也让人瞧不出异样。他对傅忆蓝的印象其实很简单:假。

    他没表情地拿手中的冰酒杯碰了她的手,再不喝,放回吧台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栗夏挑眉:果然傲。

    再联想刚才他对苏俏的躲避,难道是GAY?

    看这淡漠又隐隐傲娇的气质,绝对是个受。

    傅忆蓝愣住,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手悬在半空中,尴尬地更觉全世界的人都在看她。好在她反应极快,马上就伸手去拿吧台上的酒。

    随即把酒杯举向栗夏,轻笑:“我敬你一杯,欢迎回家。”

    栗夏淡淡一笑,却起身:“我想先去看乔乔,边走边聊吧。”

    傅忆蓝便跟她一起走向小花园。

    四周渐渐幽静,傅忆蓝重复了一句:“欢迎回家。”说着就要跟她碰杯。栗夏手一动,整杯混着冰块的白兰地劈头盖脸泼向傅忆蓝。

    一瞬间,她脸上全是湿漉漉的酒水,顺着头发脸颊滴滴答答。

    傅忆蓝怔住,咬着牙眼泪汪汪:“三姐,我自认没有做任何招惹你的……”

    “你给我酒里放了什么?”栗夏哪里还有刚才淡静的样子,一瞬间狠得像是夜里的狼,眼睛似乎都要发出凶光。

    傅忆蓝惊愕,这才知栗夏适才都是在收势。虽心里暗恨轻敌,表面却委屈落泪:“三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我是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