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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pter 18 地狱边缘

    努克市并不大,人口仅仅只有一万五千多,虽然它是格陵兰岛的首府,但受制于严寒恶劣的天气,市区规模很小,大多是不足二层的小楼,很少见到象征现代文明的高楼大厦,这使得其中心新建的一座建筑物特别显眼。

    这座建筑物是纯白色的,类似于一座教堂。其宏伟的高度远远超过了其它的建筑,因此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建筑物左右两侧,各有一座兵营,驻扎着屋大维战队与拿破仑战队。它就是未来举行两位继承人婚礼的场所――雪宫,而已来到格陵兰岛的公主芙瑞雅,也暂住在此。

    当然,婚礼的另一个主角――第三大区的继承人卓王孙,也住在这里。雪宫后侧有一个庞大的军营,则驻扎着他的守护骑士相思与随行而来的天草、白夜等部队。这使得兰斯洛特在进入雪宫时,脸色有一丝异样。

    他想到了相思。穿着骑士服的她还有点不适应,亦步亦趋地跟在卓王孙身后,不时怯生生地打量四周。

    只是这样远远看了一眼,兰斯洛特的胸口却有了一丝暖意,似乎,极北之地的寒风并不那么冷了。

    格蕾蒂斯心事重重,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径直走了进去。

    雪宫里面已收拾停当,倒处都是洁白的装饰,上百盏水晶灯照得如白昼一般。里面的空间很大,但上百名工作人员将其塞的满满的,全都在为婚礼忙碌着。

    雪宫的两侧各有几道门,按照合众国的礼俗,新郎新娘在结婚之前是不能相见的,喜娘住在左边,新郎住在右边。但当格蕾蒂斯被领到左边的门前,见到守在门口的相思时,她就知道,无论卓王孙还是芙瑞雅,都根本没将这一礼俗当回事。

    当然她更懒得追究,推门就走了进去。

    兰斯洛特的脚步略略停留了一下,他的目光不由落在相思身上。这时,全副武装的相思笔挺地站在门口,还真有些守护骑士的样子。

    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相思也看到了他,失声喊了出来:“杨……杨老师……”

    待到喊出来之后,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作为守护骑士,是不能说话的。她慌忙捂住了嘴。兰斯洛特对她点了点头:“你是个真正的骑士了。”

    听到他的赞扬,相思脸色泛起一丝红晕,有些局促。

    兰斯洛特:“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会再来找你。”

    相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努力点着头。兰斯洛特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一进入大门内,兰斯洛特的眼前一亮。

    芙瑞雅公主身着婚纱站在大厅中央。明亮的水晶灯投照在她身上,在点缀着无数珍珠与钻石的裙摆上腾起一层细碎的彩晕,仿佛是天使身边的圣光。这袭婚纱显然出自名家之手,极尽华丽之能事,又含蓄隽永,将一位公主的高华完全衬托了出来。

    但显然,婚礼的筹备者仍然觉得不够,一群宫廷女官围在公主身边,挑剔地审视着,哪怕是最小一点瑕疵,都被详细记录下来,以备整改。这一过程神圣之极,格蕾蒂斯几次想打断,都被首席女官义正词严地阻拦了。

    那是一位伯爵夫人,虽已满头白发,腰身依然挺直,仪态无可挑剔。她担任王室礼仪教师已经几十年,向来以严格无私著称,就连格蕾蒂斯也不愿轻易得罪。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这不知是第几次的试婚纱才算结束,当芙瑞雅公主身着便装,从更衣室走出来后,格蕾蒂斯急不可待地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

    这个举动简单粗暴,和优雅圣洁的婚礼气氛格格不入,让随行人员都有些惊讶。跟在芙瑞雅身后的骑士K脸色更是古怪到了极点。从格蕾一进门,他就开始联想了。格蕾此时一身戎装,随身带着骑士礼剑,十足像一位英俊王子。风尘仆仆冲进婚礼现场,握住公主的双手,莫不是要抢亲?想到这里,他要努力克制才能让自己不笑出来。

    格蕾蒂斯根本不理会这些,她只想和芙瑞雅谈一谈战场上的事。

    但一个人抢先一步,执着芙瑞雅的手轻轻转了个舞步,就将芙瑞雅从她手中抢走了。

    “格蕾蒂斯,这可是我的新娘,你想抢走是不行的。”

    这个人,当然是卓王孙。

    格蕾蒂斯皱起了眉头:“小卓,我可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现在的军情非常紧急!”

    卓王孙:“芙瑞雅不是军方的人,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跟我结婚。军情无论多紧急,都不应该来找她。”

    格蕾蒂斯一窒。卓王孙说的不错,她实在不应该拿这些事来打搅一个要结婚的新娘。但是,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她又怎愿意这样?

    芙瑞雅:“小卓,让格蕾说吧。毕竟,如果军情不妙的话,恐怕我们的婚礼也无法举行的。”

    格蕾蒂斯松了口气,示意兰斯洛特介绍情况。

    兰斯洛特秉承了一贯的言简意赅的风格,仅仅只用了一分十四秒,就将西线的战事大概性地向两人陈述了一遍。就算芙瑞雅与卓王孙早有准备,也想不到形势竟已糟糕到这程度!

    人类舰队,竟然面临着灭顶之灾的威胁。

    形势严峻到连芙瑞雅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格蕾蒂斯愁眉苦脸地说了一下军方的命令,以及后方民众的恐慌。

    芙瑞雅:“其实军方也有苦衷,亚当斯叔叔在电视演讲中公开对SEVEN作战,但若迟迟不能取得一场胜利,人民的确会恐慌。”

    格蕾蒂斯苦笑:“别说胜仗,就连如何保住我们的舰队不被全歼,我都想不出办法呢!”

    芙瑞雅:“格蕾,对于打仗我一窍不通,但若是保住舰队,我倒是有个办法。”

    格蕾蒂斯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就连兰斯洛特也好奇起来。他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如何破解这一危局。SEVEN握有基因武器,人类舰队栖息在海港中是必死;SEVEN又占有绝对优势的兵力,人类舰队驶出海港也是必死。进是死退是死,还能有什么办法?

    芙瑞雅:“穆在冰月湾的一战,使得双方的基因武器曝光。我们知道SEVEN有永恒之焰,SEVEN也知道我们有TX90。这次SEVEN围而不退,让我们知道他们手中握有大量的永恒之焰,但,有一点SEVEN是不知道的,那就是,我们手中的TX90,其实已经没有了。”

    格蕾蒂斯摊了下手:“关键就是这一点,如果我们还有TX90,至少可以与SEVEN同归于尽。可惜我们没有!”

    人类虽然研制出了TX90,但制造成本太过高昂,目前只制造出了两瓶而已,如今全都用完了。就算是两瓶还在手,面对这么庞大的SEVEN军团,又能杀得了多少?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芙瑞雅微笑:“关键点不在于这里,而在于,SEVEN不知道我们没有TX90了。”

    格蕾蒂斯疑惑地看着她,兰斯洛特心念一动:“公主殿下,您是说,我们要误导敌人,让他们认为我们手中还有TX90?”

    芙瑞雅:“不错。不但有,而且还有大量的、足以灭掉他们全部军团的TX90。”

    格蕾蒂斯:“这如何做到?”

    芙瑞雅:“现在SEVEN陈兵于肯尼迪海峡中,那么,我们就炸掉肯尼迪海峡上游的冰川,将海峡堵住,SEVEN就必定会上当。”

    格蕾蒂斯怀疑地说:“就这么简单?”

    芙瑞雅:“从战况分析,玉鼎赤有很高的军事素养。而越是军事素养高的人,往往也越是多疑。肯尼迪海峡上游被堵住,其实无法挡住SEVEN的退路,那么,他就一定会多想,这是为了什么。只要稍微一想,就会想出,这是为了不让海水流动。为什么不让海水流动?必然是为了防止海水内的东西流失过快。海水中有什么东西?这么想上几次,他就会想到一个可能:我们要对它们使用基因武器。它们使用基因武器还要等风速降低,而我们是放到海水中的,没有这个顾虑,随时可以使用。这么一想,他一定会认为我们手中还有大量的TX90并准备使用。”

    格蕾蒂斯听着有些道理,但又有些担心:“他真的会上当吗?”

    芙瑞雅:“放心好了。如果SEVEN的统帅是别人,也许不会上当,但若是玉鼎赤,他就一定会上当。因为玉鼎赤绝没有胆量跟人类打相互灭绝的基因战。”

    她看了卓王孙一眼,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

    她自己也在这个岛上。

    石星御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为了逼迫人类交出她来。基因战一旦发动,玉石俱焚,她本身也在劫难逃。石星御也就再无法得到她。玉鼎赤是石星御最亲近的随从,自然知道这一秘密。所以,他是绝不可能打这场相互灭绝的基因战的。

    这层意思,格蕾蒂斯当然不可能知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她才更加担心。毕竟,人类没有TX90。

    芙瑞雅:“人类舰队,一定要呆在海港中不动。我们表现得越冷静,玉鼎赤就越莫测高深,就越可能上当。等两天之后,就可以派一个信使前去议和,约定双方都不使用基因武器,玉鼎赤一定会答应。”

    格蕾蒂斯:“但,若是两天之内,SEVEN动用了基因武器呢?”

    芙瑞雅:“那也没办法,只能大家一起死了。这本就是死中求活的计策,又怎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格蕾蒂斯脸色变了变。她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就以你说的办。身在战场,又如何不赌命?是死是活,就让命运决定吧!”

    格蕾蒂斯走出雪宫后,立即命令穆出动大天使米迦勒,率领另外两台大天使,飞赴肯尼迪海峡上游,一连几十炮轰出,海峡两侧陡峭的悬崖上本凝结着厚厚的冰山,被炮火炸断,砸进海峡中,转瞬之间,就将海峡阻住。漫天风雪笼罩,这些冰山转瞬间就冻在了一起,形成一道冰堤。而后,三台大天使机体头也不回地返航。

    夜晚,格蕾蒂斯全副武装坐在罗斯福航母指挥舱中,门外就停着大天使曙光。她在紧张地等待着。肯尼迪海峡下游,靠近努克市的一端,竖起了一道严密的防护网,只要有任何SEVEN出现,就会立即触发刺耳的警报声。那表明,SEVEN向人类舰队使用基因武器。

    她足足等了一晚,没合眼,警报声仍没有响起。天亮的时候,格蕾蒂斯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走出舱门。湿冷的冰雾打在她脸上,几乎将她冻僵,她的脸上,却绽出笑容。

    冰雾,不是噩梦般的青色。

    SEVEN,并没有使用基因武器!

    这使得她对芙瑞雅的判断,有了一些信心。

    也许,玉鼎赤真的中计,以为人类也要使用基因武器呢!

    接下来的一天同样难熬。格蕾蒂斯凭借强大的毅力,才勉强支撑下来。如果芙瑞雅判断错了,将是全军覆灭的结局。但不知为了,格蕾蒂斯对她很是信任,相信她做出的判断。

    这一天漫长到让人无法忍受。靠近北极圈,太阳永远都在地平线上打着转,不升起也不落下。只有时钟在计算了黎明与黄昏。当7点的钟声响起时,格蕾蒂斯感到自己再也无法等待下去了,她驾起大天使曙光,向肯尼迪海峡冲去。

    她要亲自做信使。

    再等下去,她怕自己的精神会崩溃。

    她并不畏惧死亡。但基因武器一旦使用,格陵兰岛上所有人类,不分男女老少、高低贵贱、军人平民,将毫无差别地化为枯骨。这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结果!

    曙光轰响着,冲入了浓浓的冰雾中。穿过冰雾,就是SEVEN军团驻扎之处。这些该死的畜生一直不肯离去。突然,她的眼前火光一闪,大天使曙光骤然停住,格蕾蒂斯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对面传来一个声音:“咦?怎么是你?”

    火光一闪,向四周燃烧而去。冰雾竟被烧开一大片,不再遮挡视线。一人凌空站着,惊奇地看着格蕾蒂斯。

    正是玉鼎赤。

    格蕾蒂斯心底一惊,但脸上丝毫神色都不变。玉鼎赤去的方向正是努克市。

    他要去做什么?是释放基因武器,还是……

    格蕾蒂斯战斗服下出了一身冷汗,但神色却丝毫不变,冷声说:“玉鼎赤,你要做什么?难道你真想打一场基因战,我一定奉陪到底!”

    玉鼎赤的脸色变了变:“基因战?你以为炸毁几座冰山,就能唬住我?人类肯定没有那么多基因武器,否则,你们怎可能战败了都不用?”

    格蕾蒂斯:“我们不用基因武器的唯一原因,是因为这会被指责为种族灭绝,人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谁若使用了基因武器,就是自绝于人民!这个道理,你知道吗?”

    玉鼎赤一窒,说不出话来。

    格蕾蒂斯:“但你要是先对我们使用基因武器,那我们也会以牙还牙!你想要打一场只能以一方灭绝的战斗,那就来吧!我早就知道,我们之间绝无和解的可能。”

    玉鼎赤沉默了。良久,他叹息一声。

    “好吧,你赢了。虽然我有一千种理由相信你们不会有太多的基因武器,但是,我的确不愿打一场全面的基因战。那么,我们来签个协议吧,承诺双方都不使用基因武器。”

    格蕾蒂斯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策略真会成功,玉鼎赤果然上当,放弃使用基因武器。

    格蕾蒂斯:“好啊。怎么签?”

    玉鼎赤沉吟了一下,说:“还是郑重一些吧。我们先草拟一份协议底稿,然后由双方的最高领导人签字生效。你看怎样?”

    格蕾蒂斯有些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我如何相信你这不是缓兵之计?趁我们松懈下来,用永恒之焰算计我们?”

    玉鼎赤满头赤发立即炸了起来,一副受了重大侮辱的样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是谁?我是玉鼎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名将!我建立了赫赫战功,我对皇的忠诚无与伦比!你侮辱了我,如果你不是个女人,我一定跟你决斗,用我的剑赢回我的荣誉!我不期望你像圣人那样看我,但你至少要把我当成是一位英雄、名镇一方的统帅、史诗咏唱的英灵!即使你理解不了我的伟大与高洁,那你总应该做到不能把我跟那些背信弃义的人混为一谈!我……”

    他悲愤之极,慷慨激昂地足足抒了三分钟的情。格蕾蒂斯虽然觉得他有些反应太过,但至少说明他的确没有怀着欺诈之心。否则,他的演技就太好了。

    格蕾蒂斯:“那好吧,我相信你。你应该明白,这个协议非常重要,如果有半点闪失,消失的就将是一整个种族!我不是怀疑你的品德,我只是确保要万无一失。”

    玉鼎赤嗤之以鼻:“那你就更不应该怀疑了!我之所以签订这个协议,是为了皇!公主也在岛上,皇不想这场战争打到不能收场的地步。也许你该去问一下芙瑞雅,她知道的。”

    格蕾蒂斯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难道芙瑞雅有什么秘密没告诉自己?也许正是由于这一秘密,她才笃定地认为,在肯尼迪海峡故布疑阵,玉鼎赤就会跟己方签订这个协议?

    每个人都有秘密,格蕾蒂斯倒没有穷究的必要。她点了点头:“我希望郑重些,选一个中立的场所,交战双方的高层能坐在一起,签订协议。”

    玉鼎赤:“不用选什么中立的地点了,就是格陵兰岛吧。我和皇会亲自过去的。”

    格蕾蒂斯吃惊地看着他:“你就不怕……”

    玉鼎赤:“怕什么?怕你们趁机把我们干掉?人类若是敢这么做,他们会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非常愚蠢、而又非常非常可怕的错误。所以,我们并不害怕。再说,皇会喜欢这样的机会的,他还可以趁机跟老朋友叙叙旧。”

    格蕾蒂斯点点头:“我会发信给公爵会议,到时会有一位大公前来签约。在此之前,我希望我们之间暂时停火。”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她提出这一条件,本不期望玉鼎赤能够答应。毕竟,这一提议对人类十分有利,因为人类舰队虽然回撤到努克海港,但损失严重,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才能继续作战。这是SEVEN击溃人类的最佳时机。

    玉鼎赤深深看了她一眼。格蕾蒂斯的心颤了颤,她分明感觉到,玉鼎赤已经看穿了她的真实意图。但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玉鼎赤点点头,答应了:“好吧。就让我表现出些诚意来。十天怎么样?这足够大公阁下来到格陵兰岛了。在此之前我们暂时休战,等协议签订后,再进行一场殊死的战争。”

    格蕾蒂斯没料到他答应的如此痛快,不过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她自然很高兴。

    她伸出手,大天使曙光也伸出手:“那我们击掌为誓?”

    玉鼎赤伸手,轻轻跟曙光击了击:“放心好了,我要战败你,根本就不需要阴谋诡计!”

    这句话说的很刺耳,但格蕾蒂斯顾不得计较,她点点头,转身向来路飞去。直到此刻,她才感到自己身上全是冷浸浸的汗水。

    如果这一场谈判谈崩了,人类舰队将面临覆灭的噩运。但幸好,谈判的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这十天时间非常珍贵,人类可以获得难得的休整时机,所需的物资也会从后方运来,将受损的战舰修补好。连续战败给士兵们留下的阴影,也可以稍稍恢复。

    这一仗,还有得打。

    格蕾蒂斯内心充满了庆幸。

    玉鼎赤立在空中,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盯着格蕾蒂斯,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渐渐地,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们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我不知道?但,需要时间的不仅仅是你们,我也同样需要。”

    “十七,东西准备好了吗?”

    海水蓦然翻滚,一只蓝色的墨鱼从海中冲了出来。它的身体一阵扭曲,下半截身子已变成了人形,矮墩墩的,粗壮之极。双腿特别短,绝大部分都是上下一样齐的腰。上半身的变化较小些,但也隐约有些像人。头虽然仍是软体动物的样子,但已有了人类的五官,只是头太大,没有半根头发,倒像是戴着一顶软塌塌的帽子。

    最不像人的,就是它长着十七只手,每只手中都拿着一支笔。

    它是玉鼎赤的书记员,负责记录下玉鼎赤每一句伟大而英明的话,整理成语录,供SEVEN们学习。它的本体是只墨鱼,做书记员有三大得天独厚的优势:一,它随身有着用不完的墨水。二,他有十七只手,每只都可以记录,写字速度比打字机慢不了多少。三,它是SEVEN中有数的几个识字者之一。

    “神武英明的元帅大人,准备好了。”

    它崇拜地看着玉鼎赤,玉鼎赤哦了一声,从口袋中拿出一件东西。

    若是芙瑞雅公主在,一定会震惊。因为这件东西她非常熟悉,印象深刻。

    潘朵拉之盒。

    这只盒子,里面装着堕天使之心的碎片,它可以吸收月光,化为月魄,将动物变为SEVEN。曾经有一只潘朵拉之盒被安放在华音大学,结果引发了轩然大波,整个上海市都差点被变成了僵尸之城。

    玉鼎赤伸出手指,在盒子正中间点了一下。

    盒子上镂刻着繁复的花纹,玉鼎赤点的这一点,正好是所有花纹交汇的地方。它随着指尖微微凹下去了些,然后,一个手指大小的正方体弹了起来。跟着,整个盒子都分解成与它同样大小的正方体,各自向外弹出。整个盒子解体,露出中心一块比手指大不了多少的晶体。

    那颗晶体几乎是纯透明的,若不是偶尔折射着光,几乎令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看到它,玉鼎赤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经过漫长的等待,我终于令你复原了……”

    墨鱼十七也露出好奇的神色:“这是什么啊?”

    玉鼎赤:“它啊,它的名字叫堕天使之心。”

    墨鱼十七:“好美的名字。它有什么用处啊?”

    玉鼎赤:“它的用处实在太大了。比如说……”

    他伸出手,向潘朵拉之盒化成的正方体探去。那些正方体就好像是幻影一般,他的手从中穿过去,丝毫都未受阻挡。他在堕天使之心上轻轻点了一下。

    堕天使之心中间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个人形的影子从它中间一闪而出,虚虚地漂浮在空中。影子只有个大致的轮廓,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围绕在它周围的那些立方体,却突然动了起来。它们每一个都分解为更小的立方体,而后,开始移动组合。分解与重组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立方体越来越多,渐渐地将那个虚影充满,将他化为一个真实的人的形状。

    它的相貌,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玉鼎赤的双眼一眨不眨,紧紧地盯着那个虚影。等看清了虚影的样子,他不由得惊讶地叫了起来:“穆?竟然是穆?”

    立方体的分解与重组终于停止,化为一个跟穆一模一样的人,悬立在玉鼎赤面前。玉鼎赤难掩脸上的惊骇。

    “怎么可能是他?这太令人吃惊了。”

    墨鱼十七看了看玉鼎赤,又看了看穆,它感到困惑不解:“伟大的元帅大人,您吃惊什么呢?”

    玉鼎赤注视着穆身,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而含义隽永:“格蕾蒂斯认为,基因武器、或者大天使机体与超级生命体的数量对比战争胜负的关键,但其实,真正决定着这场战争胜利的,不是这些,而是他。”

    他的手指笔直向前指出,指向穆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