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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桃花出令

  雁行横空,远山消瘦。

 

  枫叶流丹,芦花翻白。

 

  西厢记描写得好: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好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朗天气。

 

  驰名江湖的桃花林,已是枯枝萧萧、只有几片尚未被冷嗖嗖两风吹落的焦黄枯叶,在枝间随着风势抖怯,偶尔在枯叶之间,可以看到一两个鸽蛋大小的僵桃、灰褐色的茸毛,在清晨的阳光下。闪出一星微的生命余辉,留下它春时欣欣向荣的痕迹,也引发人们一缕“生命短暂”的浩叹。

 

  九月初一,是桃花林的一个大日子。

 

  从初一起,到十五止,一连半个月,是卖酒期,三百坛香醇盖世誉满天下的美酒桃花露,成为饮食业者的争购珍品,远从京城大邑来的酒商,早已计算了日程,千里迢迢的赶到桃花林来,等候这一天。

 

  更有无数的江湖豪客、武林健者,也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不是来买酒,而是要窥探一下神秘桃花林的究竟,更重要的是伺机看看桃花林的人物——桃花仙子的真面目。

 

  太阳才刚刚升起。

 

  唯一可通车马的大路上,一群群的买酒客,有的拽着篷芋,有的赶着骡马,争先恐后的奔向桃花林前。桃花居的广场,等候卖酒的桃花老人露面卖酒,彼此互相猜测今年桃花露的价格。

 

  事实上,桃花露的价格并无争论,每年都是桃花老人宣布一下而已。

 

  因为无论桃花露的价格多高。三百坛也会一抢而空。水涨船高,商人有了桃花露,就是已拥个一条通往大发财源的道路,善饮的富家王公,只要能喝到桃花露,谁会计较价钱的高低?

 

  日上三竿了。

 

  往年,这时机花老人早已大开桃花居的木板门.搬出一坛坛虽然封泥的桃花露,也掩不住一阵阵随风飘出的酒香,开始五坛十坛的卖出。

 

  “为什么还没有动静呢?”

 

  “咦!到了该卖酒的时候啦!”

 

  呀——

 

  桃花居的木板门终于开了!

 

  “我买十坛!”

 

  “我要五坛!”

 

  你吼,我叫,几百个买酒客一拥上前,乱做一团。

 

  有几个更“拉近乎”的叫道:“桃花老人!我可是每年都来的老主顾!”

 

  桃花居的两扇木板门敞开了来。

 

  “咦!”哪有什么“桃花老人”。却施施然走出四个紫衣少女。

 

  一众买酒客全都大出意料。不由愕然给愣住。

 

  “各位!”说话的是杭州“八方酒楼”的东家,是最大的买主。每年总要买三五十坛桃花露。此时。他抹抹两撇八字胡,越众而前。拱手含笑道:“四位姑娘!卖酒的桃花老人敢情已是去世了?”

 

  四位紫衣少女闻言。不约而同的微微一笑,互望了一眼。

 

  八方酒楼的东家紧接着又道:“反正我们是来买酒的。四位姑娘!照规矩,现在到了开始卖酒的时辰了!”

 

  他说完,偏着头看了看日已近午的天鱼,而后瞪眼望着四个紫衣少女,等她们答话。

 

  “今年的桃花露不卖了,各位请回吧!”四位紫衣少女声如黄鸾出谷,四人不约而同说出的话,抑扬顿挫若含令节,像是出自一人之口。

 

  “啊!”数百买酒客远道赶未,对于桃花露这种天下名酒,莫不抱着天大的希望,于今听说“不卖”,焉能不大吃一惊?因此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惊呼,彼此面面相观。

 

  四个紫衣少女之一,这时早又道:“各位!从今以后,桃花露不再对外出售,明年,各位也就不必枉驾了!”

 

  另外左首那位紫衣少女,也紧接着道:“各位宾客!我劝大家立刻离开桃花林!”

 

  紧靠在她身侧的少女嫣然一笑道:“不然的话,日当中天的午刻时分,可能要遇上麻烦……”

 

  少女中最小的一个面色凝重,提高嗓门道:“这麻烦也许不小,轻则各位的行囊不保,重则非死即伤!”

 

  一众实酒客哪能就此甘休.闻言七嘴八舌,鼓噪起来,乱成一团。

 

  八方酒楼的东家,大声叫道:“四位姑娘,不要拿话来吓唬我们,我们是将本求利.现钱买现货。这是多年来的老规矩!”

 

  “对!”

 

  “不错!我们只要买酒!”

 

  数百人口中吼叫着,一步步向四位紫夜少女拥近,眼见就拥到桃花居门口。

 

  最小的紫衣少女一见,不内娇叱了一声:“站住!各位远来是客,又是桃花林的买酒主顾,因此才据实以告,好言相劝,不然,哼哼……”她年纪虽小,但“哼哼”两声冷哼,却含有十分冷峻的吓阻力量,令人心头一震。

 

  众人的脚下虽然停了下来,但“人为财死”,对于买酒可以发财的念头,一时怎消得下。

 

  因此,唧唧咕咕议论不休、并没有离开桃花居的意思。

 

  “午刻已到!”左侧的紫衣少女瞧了一下日正当中的天色。

 

  马蹄声动,人声嘈杂。

 

  另外一位紫衣少女朗声道:“各位是规规矩矩的酒商,应该立刻退出。现在来的,可都是江湖中人,有白道的英雄侠士,可也有黑道的恶霸强梁……”

 

  一言未了,围着桃花林的三面,蹄声得得,人影晃动,有兵器叮哈碰击的金铁之声,也有展功疾驰的衣袂带起的劲风声响。

 

  蹄声杂杳,衣带飘扬的此起彼落声中,看是毫无秩序,其实行家自能看出“门道”。

 

  首先手持神杖当着桃花居正门而立的,乃是少林掌门明心大师。

 

  铁冠道长紧随在明心大师的左侧,右侧是昆仑掌门人西门恒德。

 

  丐帮帮主九变驼龙常杰,一双精碌碌的眼睛,不住的四下打量。

 

  峨嵋、雪山、终南、牺霞……

 

  三山五岳的武林,五湖四海的豪杰,瞬间只怕聚集了五七百人之多,挤在桃花林的林外广场之上,黑压压的一大片,说它是人山人海,并不为过。

 

  然而,桃花林仍是一片寂静,只见四个紫衣少女,一字排列在桃花届的木板门前,面带盈盈微笑,神定气闲的镇静如常,对当面武林百家齐至少长咸集,仿佛是没有这一回事一般。

 

 

 

 

  明心大师乃是修为颇有火候的高僧,身为少林掌门,岂能心浮气躁。因此,他单手合十当胸,垂着长长的白眉,闭目暗诵佛号,不动声色。

 

  武当铁冠道长,心中虽然也按捺不住,但名门正派的高人,也不便露出不安,勉强镇定下来,不断的偷窥明心大师的动静。

 

  只有丐帮帮主九变驼龙常杰,个性洒脱,耐不住的叫道:“大师!武林之中一夜接到请柬,要我们今天午时三刻到桃花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弥陀佛!”明心大师微睁双口,捻鬓微笑道:“帮主!贫僧非常惭愧!对于你所问的,也正是贫僧心中的疑问!”

 

  “常帮主!”铁冠道长乘机道,“贫道可以断定,武林帖是桃花林发出来的,问桃花林的人,也许能弄个水落石出!”

 

  铁冠道长的话虽没点明要常杰先发难去问当门而立的四位紫衣少女,但所谓“桃花林的人”除她四人之外还有谁呢?

 

  明心大师与铁冠道长之所以不与四位紫衣少女搭腔,因为是“身份”有别。

 

  四个紫衣少女虽然容貌不俗,但一色的穿着打扮,分明是婢仆阶层的“下人”,以一门一派的首脑之尊,当然不是“对手”。

 

  但是,丐帮就少了这一层顾虑,因为丐帮一门上起帮主长者,下至初踏门槛的小叫花,人人都是“走千家遇万户”的老手,所接近的不是青皮光棍下九流的人物,就是丫鬟仆妇、佣工奴婢,心中这种“身份”观念,年长月久,早已没有了。

 

 

 

  常杰听了铁冠道长之言,拖着青竹杆,跨上两步,指着四个紫衣少女,朗声道:“喂!小姑娘!桃花林遍洒武林帖,邀我们前来,就这么站着,是什么意思?”

 

  紫衣少女之一蛾眉紧皱,鼓起小嘴道:“阁下接到了帖子,看清楚没有帖子上写的是什么时候?”

 

  常杰从怀内扯出来一张已皱得不成样子的桃花帖子,随手抖动着道:“九月初一午时三刻!”

 

  紫衣少女谈谈一笑道:“现在呢?”

 

  常杰叫道:“午时已到!”

 

  “还没到三刻!”紫衣少女说完,樱唇一掀,面带不屑意味,侧脸偏向一方,正眼不看常杰一下。

 

  常杰不由脸上一阵发热,讪讪的,半晌无法开口。

 

  一代掌门受窘,门下弟子含羞、丐帮徒众足有二十余人,焉能不恼羞成怒,各自挥舞着打狗棒,蜂拥向前,纷纷喝叱道:“黄毛丫头,太也无理!”

 

  丐帮弟子一向团结一致,一人发难,众人附合。二十余个汉子,扑向四个紫衣少女。

 

  料不到四个弱不禁风的紫衣少女。依旧纹风不动,为首的一个沉声道:“站住!桃花林不容任何人在此撒野,都给我安分些儿!”

 

  丐帮弟子群愤既发,哪能就此作罢、为首的数人已挺着打狗棒捣抖下已,眼看已到四个紫衣少女身前,相距不足一丈。

 

 

 

  先前发话的紫衣少女,冷冷一哼道:“狂徒!不见棺材不掉泪,凭你们连桃花林的飞蜂也斗不了!还用得到姑娘们出手吗?”

 

  她口中说着,手中由佩带上拔出一技细小的芦获口哨,抖动手臂,虚空摔动着圆圈。

 

  嘶……嘘……

 

  佩带一端紧着的芦获小管,发出一阵尖锐低沉的怪响、阵阵柯耳。

 

  就在哨音响起之际,桃花林中也响起一阵同样的响声。像一朵褐色的云,从林内飞飘而出。

 

  常杰一见大吃一惊,急忙大声吼道:“桃花绝毒蜂,快退!”

 

  武林之中下少豪客壮士,其之不敢贸然进入桃花林,就是怕林中的“桃花绝毒蜂”。

 

  相传有人进入桃花林,并未见到桃花林的人,就被这毒蜂活活围刺而死,且毒发时不但皮肉化为脓血,连骨骼也溶成烂泥。

 

  这种传言已非一日,常杰焉能不知,所以大声喝止门下急退。

 

  同时,其余武林健者,个个退后数步,各人都亮出兵器护卫当面,如临大敌。

 

  “各位稍安勿躁!”那挥动佩带、拽起芦获声响的紫衣少女说着,手臂顿停,佩带垂地,芦获无声。

 

  说也奇怪,慢说飞来的一群褐蜂,像是训练有素的兵士,芦获声嘎然而止,它们也“唰——”的一声,不先不后的收翅落了下来,停在桃花树的枯枝之上,下经惫真看不出有一群毒蜂伏在焦黄淆色的枝桠之间。

 

  一众武林健者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此时,桃花林深处,传出一阵丝竹之声,乐声优雅动人。

 

  四个紫衣少女,面色端肃,其中一个朗声道,“午时三刻已到,主人出林迎客!”

 

  话音甫落,四个美如天仙的少女,身着一式湖绿劲装,每人手中一柄拂尘,缓步而出。接着是四个秀丽少女,身着一色淡黄宫装,每人手中一柄圆扇,莲步轻移。然后,四位浅黄劲装姑娘,每人一支短剑,捧在右臂弯内,婀娜中显着英挺。最后,四位粉红宫装少女,每人双手拜着一技玉如意,如同画中仕女。

 

  八个黑衣健妇,四人一组,拖出两碧油香车,左边一辆垂着鹅黄幕帷,右边一辆乃是绛红帷幔,车轮滚过林中枯叶,发出“嗤!嗤!”声音。

 

  这等阵仗,莫说是深山野地的桃花林,即使是皇亲国戚巨门富贾,也是难得一见的排场。

 

  四个紫衣少女,一齐迎上前去,躬身娇叫了声:“婢子参见主人!”行礼后雁翅分开。

 

  四拨淡色装束的十六个少女,早已分两边肃立在桃花居桃林边沿。两辆香车并排届中停下,右首车上蜂红帷幕徐徐启开。

 

  “哦……”一众本来目瞪口呆的武林健者,不由齐声惊叹了一声,聚蚊成雷,讶异神色可以想见。

 

  看车上的螓首乍现,艳光慑人,大美了!光是一对眸子,微微那么一飘,在场之人,莫不在她似水双瞳之下心动神摇。

 

  明心大师不由垂下头来,低诵了声:“阿弥陀佛!”

 

  车中通身雪白装束的少女,朱唇微动,似笑非笑,梨涡似有若无,略一扫视武林群雄,然后徐徐的道:“桃花林惊动各大门派来此一聚,小女子在此代本门令主深感谢意!”

 

  明心大师闻言,心中一动,口宣佛号,合十当胸,朗声道:

 

  “姑娘口中的‘本门令主’乃是何人?不知现在何处?可否请来与老衲等一见?”

 

  白衣少女眉头微动,略一沉吟道:“大师,本门令主现在左首车内!”

 

  明心大师忙道:“可否与武林同道一见?”

 

  白衣少女微微摇头道:“乃是大师熟悉之入,但是,你佛家讲的是香火缘,此刻尚属缘分未到!”

 

  闷在一旁的铁冠道长,抖了一下手中拂尘,踏步而前道:“贫道武当铁冠,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白衣少女不由带笑道:“蓝秀!”

 

  “蓝秀?”众人又如响斯应的重复有声。

 

  因为武林之中,从来没有听说过“蓝秀”这个人,当然,更加弄不清她的来龙去脉了。

 

  明心大师掀动寿眉,朗声问道:“姑娘相邀,究竟为了何事?

 

  当着武林同道,似乎应该说个明白!”

 

  “当然!”白衣少女此刻已由车内施施而起,修长的身材。

 

  亭亭玉立在车辕之上,略微提高了嗓门道,“奉邀各位,第一是本门的桃花露从今年起,不再当做商品出卖,只供招待贵宾……稍等,三百坛人人想得以解馋的桃花露,分别赠送今天在场的各位!”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除了各门掌门之外,莫不展露欢颜,有些嗜酒如命的,更加喜之不胜。

 

  白衣少女却又接着道:“第二点要向各位说明的是,本门有一个代表性的令符,今后免不了在江湖上出现,凡是各位见到此一令符,务请看在今日这段情份,多多给一些薄面,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

 

  明心大师不由一愣。因为这等事,关系武林至大至钜,一门令符乃是一门的标志,但是善善恶恶、真真假假,在武林来说,良妻不齐,很难有个定论,尤其涉及恩怨,有时是很难分出是非黑白的。

 

  久久未发一言的丐帮帮主常杰,不由哈哈大笑道:“姑娘的话常某有些不懂!”

 

  蓝秀有些不悦道:“常前辈!你不懂?”

 

  “不懂!”常杰大声道:“一派的令符,只是门派内部的事情、难道你们的令符要通行整个武林,正邪两派都要一起遵守,像皇帝大佬官的圣旨吗?”

 

  不料,蓝秀闻言不怒反笑道:“常帮主!你懂了!你懂了!本门的令符,在武林之中,正像皇帝的圣旨,人人都得遵守,你完全懂了。哈!哈哈!”

 

 

 

  她的笑声如同银铃在林际振动摇曳,清、脆、味、亮,像雅乐在浅奏,像凤凰在轻吟,说不出的美,说不出的动人。

 

  然而,她的神情,她的语气,她话中的含意,却使在场的武林群雄感受不是味道。因为,很明显的,她是要天下武林臣服在她的令符之下,唯命是从。这是武林之中难以忍耐、难以接受的事。

 

  但是,没有人敢出头发言。一部分人眼看蓝秀这等阵势是来者不善,加上“桃花毒蜂”非人力可以抗拒。一部分人存看“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犯不着自我烦恼强出头,纵然心中一百个不服,也都见风使舵。

 

  明心大师就不能装聋作哑了。因为少林一派乃八大门派之首,今天在场之中,又以他为辈份最高。况且,一行数百人的眼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他身上,这景况是推辞不掉的。

 

  略微衡量一下情势,明心大师强打笑容道:“蓝姑娘!说了半天,贫僧还不知你的令符是个什么样子?似乎是有些笑谈吧!哈哈哈!”老和尚强自打着哈哈,冲淡他的窘态,也想把话题扯开,用轻松来化解僵局。

 

  蓝秀闻言正色道:“大师说得极是,我这里已有准备。”她忽然双手轻拍一声,道:“大师!请看仔细,武林各位也要辨识一下。”

 

  桃林深处,一辆双轮板车,上面竖着一块硕大的厚木板,木板用雪白的粉底油刷得发亮。上面画着一朵五瓣桃花,鲜艳夺目,每瓣花蕊,都有一个汉资字大小。

 

  陶林一身灰色旧衫,宽带紧腰,随在板车一侧,一步一趋,到了香年之前,垂首恭谨的道:“本门令符式样在此。”

 

  蓝秀轻声道:“陶林,你与各位贵宾解说一下。”

 

  “是!”陶林应了一声,折身面对武林群雄道,“各位!这就是本门‘桃花令’的样品,真令大约一寸五分,活像一朵盛开的桃花,见令如同见了本门令主,如有不恭者,挖眼、割鼻,任选一种,如何不遵令行事者,立死不赦!”

 

  陶林的话没落音,数百武林群雄不由鼓噪起来。

 

  一则是陶林的语意霸道无比,俨然桃花令要君临天下;二则蓝秀此刻已回到香车帷幕之中,她那慑人心魄的艳光美鱼“威力”解除。

 

  九变驼龙常杰面色发赤,厉声喝道:“老花子首先不能接受:

 

  武林黑白两道,是要凭真才实学的。”

 

  陶林捻了一下山羊胡,不住的点头道:“当然,常帮主,你的意思是……”

 

  常杰不等他说亢,怒道:“领教你们门主手底下的能耐!”

 

  不料,陶林面露微笑,语气凌人的道:“常杰,领教本门门主?

 

  你太过自大了吧!再说,凭你也不配!”

 

  丐帮乃是名门正派之,九变驼龙常杰,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何曾受过别人这等奚落?因此勃然大怒,沉声道:“匹夫!欺人太甚!”

 

  他口中说着,手里的打狗棒略一点地,人已蹿出三丈,扬棒戟指着陶林道:“来!本帮主先废了你,再找你的主子!”

 

 

 

  江湖之上,丐帮是最团结的门派,一众丐帮于弟,眼见帮主在话锋上受辱,早已气愤填胸,而今帮主已经怒极出手,岂能再袖手旁观?

 

  于是,二十余人,二十余支打狗棒全都出于,潮水一般,发声喊着齐向陶林攻到。

 

  “要群斗?”陶林意定气闲,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的上前几步,不闪下躲,反而迎着丐帮的人群,依旧低沉的道:“正好拿几个发个利市!”

 

  分明陶林是毫不经意的神情,忽然在二十余支打狗棒影之中。

 

  快如惊鸿的一个旋转,但听刺耳惊魂的惨叫之声连番暴起。二十余支打狗棒全部落空,连九变驼龙常杰也愣在当场。

 

  因为,眼前不但失去了陶林的灰色影子,而且地上多了五个直挺挺的尸体。

 

  五个丐帮弟子仰面躺在地上,竟然排成一个五瓣桃花的图形、每人脸上留下五个血指印,而五个指印也是同一式的桃花图形。

 

  太可怕了!

 

  在场的数百人可都是武林的行家,明心大师、铁冠道长、常杰等不但是武功修为绝高,而且是一门宗师,但全没看出陶林用的是什么身法,其余的数百人,当然更加莫明其妙了。

 

  而陶林在眨眼之间立毙丐帮五个弟子之后,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已回到板车之前原来所站的地方,悠然的道:“常帮主,多谢贵帮弟子排出本门令符,这样,在场各位的印象会深刻一些,容易记得。”

 

  这比当面打两个耳光还要难堪。常杰乃是一帮之主成名的人物,焉能吞下这口怨气,受这个侮辱。因此,他将肩上的“九袋褡裢”顺手抛了下来,用力去在地上,双目暴睁,沉声喝道:“老大今天若不毙了你,也没脸见江猢朋友,誓不再在丐帮混下去!”

 

  “九袋褡裢”可是丐帮的帮主表徵,是丐帮的精神所在。而今,九变驼龙常杰以一帮之主的去留,当天下武林面前要与陶林拼了。

 

  其余丐帮弟子一见帮主卸下“九袋褡裢”,全部大惊失色,不约而同的“扑通”跪在当地,环绕着常杰匍匐饮位。

 

  明心大师见此情景,口诵佛号,生恐常杰情急拼命,事态愈发不可收拾,紧走几步,拦在常杰的面前,低声道:“常帮主,这不是丐帮一帮之事,今天之事关系整个武林,必须从长计议。”

 

  常杰时眼扫视一下环跪在身前的本门弟子,老眼之中也不禁滴下几滴清泪,摇动一头乱发,讲不出话来。

 

  明心大师又道:“今日若如此僵下去,血腥之事必然更加不可收拾,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

 

  常杰嘶哑着咽喉道:“大师!想不到丐帮的基业,一旦毁在我常杰手上……”

 

  明心大师摇手道:“常帮主不必如此,老衲自有处理。”

 

  他说完,折身面对桃花居,不由惊呼了一声:“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