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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节

  谭维看着这两人,心里有股无名火,不知道是在气肖医生,还是在气小冰。幸好肖医生不一会就放开了小冰的手,拿起化验单,递给他:“你带她去化验一下吧――不然你还以为我是江湖骗子呢――”

  小冰问:“那我们化验完了――到哪儿去找您?”

  “就到这里来找我。”

  小冰甜甜地说:“那您要在这里等我们的呀――”

  肖医生笑眯眯地说:“会等的,会等的――”

  谭维拉着小冰离开那间诊室,一出门就问:“你们两个――刚才――讲什么讲得那么起劲?”

  “谁?我和肖医生?随便讲讲,主要是吹捧吹捧他,跟他搞好一下关系,让他看病上心一些――”小冰反问他,“你跟那个女的在外面讲什么?”

  他不好把叶紫眉的话说出来,只简单地说:“她在讲她丈夫的事――”

  等他们拿到化验结果,又到那间诊室去找肖医生时,却发现肖医生已经不知去向了,敲门没人应,叫“肖医生”也没人应。

  可能他们的动静大了些,把老远一间屋子里的人都惊动了,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责问:“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在这里敲什么敲?”

  小冰解释说:“我们找――肖医生――看病的――”

  “看病怎么跑这里来了?”白大褂扬手一指,“门诊不是在那边吗?”

  他们被那个医生呵斥了几句,灰溜溜地往门诊那边逃跑了。谭维说:“我觉得这个肖医生不地道――我们今天肯定是被人骗了――”

  “他怎么骗我们了?我们又没给钱他――”

  他想说肖医生是在借机揩小冰的油,但又觉得没那么严重,而且在这种时候吃这种醋也不像样子,便简单地说:“他不骗我们,怎么现在连人影都没有了?”

  “他说过他今天不在这边上班,那他会不会在别的什么地方上班?”

  “在哪里上班?”

  “我也搞不清,我只是这么猜测――”

  “我看他肯定是在锅炉房上班――”

  小冰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这么贬低他?他可不象个烧锅炉的,一双手白白净净的,烧什么锅炉?我看你还是给那个女的打个电话――问问在哪里可以找到肖医生――”

  谭维无奈,只好找出叶紫眉的名片打电话。他满以为这个电话肯定是哄人的,哪知一下就打通了。

  叶紫眉听了他的报告,安慰说:“你别慌,我帮你打个电话,你们还是到那间诊室门前去等他――”

  这肖医生就像是藏在叶紫眉的袖筒子里一样,叶紫眉说变就把他给变出来了。他们在那间诊室们前站了一会,就看见肖医生施施然地过来了,象是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被人叫起来一样,头发乱蓬蓬的,一边脸上压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印记。

  肖医生接过化验单看了几眼,面有得色,两个指头弹了弹那几张化验单,吹嘘说:“看见没有?跟我的诊断完全一样,你不服都不行――”说着就掏出钥匙开了诊室门让他们进去。等几个人坐定了,肖医生就把化验单在谭维面前摊开,指指点点地说:“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我没说错吧?我说不用化验,你不信,偏要化验,完全是耽误我的时间,害我跑过来几趟――”

  谭维看不懂那些化验单,问道:“我爱人她到底是――什么病?”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是慢性肾――炎。”

  他不记得肖医生提到过“慢性肾炎”几个字,他觉得肖医生是在投机取巧,化验结果出来了,肖医生就什么都知道了。

  小冰诧异地说:“我有慢性肾炎?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肖医生表扬小冰说:“那说明你忍受病痛的能力比较强,就是所谓阕值比较高吧,一般的病搁你身上,都不当一回事――”然后又批评谭维,“但是你这个做丈夫的,算是旁观者,难道你也看不见?”

  他觉得肖医生完全是在挑拨离间,但又不敢得罪医生,只好忍着火气问:“那她――怎么会得慢性肾炎的呢?”

  “你问我,我去问谁?你跟她同床共枕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的,我怎么会知道?如果我是她丈夫,那我就肯定知道了,而且我根本就不会让她的病发展到这一步――”

  小冰嗲嗲地说:“你医术这么高明,你肯定知道――”

  如果小冰是这么嗲嗲地跟他说话,那可能会让他骨头发酥,但小冰这是在跟肖医生说话,还这么嗲声嗲气的,他感觉就不一样了,差点起了鸡皮疙瘩。

  肖医生显然也是个吃嗲的主,温和地微笑着,耐心地给小冰解释:“有可能你以前得过急性肾炎,很多人都得过,一两个星期就好了,有的没什么症状,所以有可能没注意到,或者让那些庸医当成了别的病瞎治,急性就拖成了慢性――”

  “那我这病――严重不严重?”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要看自身的免疫能力,还有治疗和休养的情况。有的可能几十年都没什么,有的可能几年就严重了。”肖医生又开始教训谭维,“你要好好照顾她,要让她吃低钠饮食,低钠懂不懂?就是少吃盐,也少吃蛋白质的东西,饮水也要控制,最重要的是要休息好――”

  小冰着急地问:“那我还可以不可以上班?”

  “那要看你是干什么工作的了?”

  “我是做保险的――”

  “噢,那你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跑――跟客户――打交道吧?先全休一段时间吧――等情况好转了――再去上班――”

  “那怎么行?全休一段时间――我工作就没了――”

  肖医生恐吓说:“你不全休,连命都没了呢,你是要工作还是要命?”肖医生对谭维说,“还有你啊,给我听好了,**要节制一点,不要只顾自己快活,连爱人的命都不顾了――”

  他被说得两耳发烧,不知道肖医生这是出于医生的负责,还是借机调戏他们夫妻,反正是感觉很不好,很不喜欢这个肖医生。

  那天回到家,他就叫小冰躺床上休息,不要乱动。小冰说:“那我不成了一个废人了?不干活,光吃饭,全靠你养活?那我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医生也没说要休息一辈子,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

  小冰笑着说:“你听那个姓肖的吓唬你,我看他有点故弄玄虚,把事情说严重一点,好显得我们今天能找他看病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他担心地说:“可是那个叶小姐也说你――肾有问题――”

  “那就更说明肖医生是故弄玄虚了,连叶小姐都知道的病,能是什么高深的病?还需要医生来诊断?我看叶小姐跟肖医生――关系很――暧昧――”

  “噢,叶小姐还说了,让我回来后打个电话给她,她告诉我们肖医生的电话和地址,让我们给肖医生送点礼物过去的――”

  小冰笑道:“你看,你看,我没说错吧?叶小姐就是肖医生的托儿,帮肖医生拉生意的。她一看就是没病的样子,却在医院转悠,专门等我们这种初次上医院缩头缩脑的病人的,然后她就装做帮忙的样子,把我们介绍给肖医生。肖医生就把病情说可怕一点,让我们觉得这辈子求上他了,叶小姐再来出面做好人,叫我们送礼给肖医生,然后他们两人就瓜分这些礼物――”

  他也想到这一点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给叶紫眉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过了一阵,叶紫眉打了个电话回来,他听见背景里有音乐声,象是饭店或者酒吧之类的地方,有种灯红酒绿的感觉,他一下回想起叶紫眉的那种眼神,当时只觉得奇怪,现在想起来,那就是一种风尘女子的眼神,不是正对着看你,而是眼珠那么一转,瞟你一眼,然后再仿佛害羞地那么一垂。

  叶紫眉说:“怎么样?你爱人她――”

  他把肖医生的诊断结果说了一下,叶紫眉说:“你看,我没说错吧?有时我真的不想这么准确,但是十回有九回给我说中。肖医生是本市很有名的肾病医生,我丈夫一直是他主治的。我看你们还是早点下功夫,先给他送点礼,跟他把关系建立起来,以后真的需要求他的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

  “那您看送点什么比较好?”

  “现在像他这样的大夫,送礼的多得很,所以他家什么都有,你送什么都不稀奇,我看你还是直接送钱算了吧――”

  “那您看送多少比较合适?”

  “你说了你是个穷教员,应该手头也不宽裕,量力而为,只送他八百吧――”

  他一听,差点跳了起来,八百?还是“只送”?还什么都没干呢,就要送八百,那要是真的需要他主治主刀什么的了,得送多少?

  叶紫眉见他没答话,笑着说:“怎么?把你吓坏了?现在就是这个行情,迟送不如早送,等到你求到他门口的时候再送,只怕还送不进去了――”

  他支吾说:“谢谢你,等我跟我――爱人商量一下――”

  叶紫眉不知道为什么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爱人觉得太多了,就送五百吧,但是一定要送,你听我的,没错的,我是女人,又是过来人,知道女人有时舍不得花小钱,结果到最后会花出十倍的钱,还办不了一半的事――”

  他挂了电话,把叶紫眉的话复述了一下,小冰楞圆了眼睛:“什么?八百?就今天他给我看了一下病,就要送八百?他看都看了,不送又怎么样?难道他能把处方收回去?”

  “但是――说不定以后――还得找他看呢?”

  “以后我们早点去挂号,哪里用得着又求他?你别听那个姓叶的乱说了,他们两个如果不是合伙捞钱的,我就不姓‘庄’了。现在真是不得了,鱼走鱼路,虾走虾路,每个人都在各显神通捞黑钱。我觉得那个叶小姐肯定不是正经女子,你看她看你的那个眼神,还有她跟肖医生打情骂俏的那个架势――”

  他觉得小冰眼光厉害,他是刚才跟叶紫眉打电话的时候听到“麻麻之音”才想起这一点的,小冰又没听到电话里的“麻麻之音”,居然就做出了同样的判断,真的服了女人嗅觉灵敏了。

  小冰说:“还有她那名字,叶紫眉,跟那个香港艳星叶子湄的名字发音一样,是不是想以假乱真啊?我看她肯定是鸡――,什么公关部主任,现在的鸡都说自己在搞公共关系,倒也没说错,还有谁比鸡们的‘关系’更公共?呵呵,特别是那个‘拳头产品’,笑死人了,我当着他们的面就差点笑出声来了――”

  “拳头产品怎么啦?”

  小冰一把抓住“县团”,嘻嘻笑着说:“这就是我的拳头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