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更新时间:2021-12-29 本书阅读量:次
r39 傍晚,彭野程迦到达木子村。 木子村是典型沙漠村落,人少地稀,遍地黄沙。房子多由石头砖瓦搭建,除了黄便是灰,少有其他色彩。 村民住得分散,老远见不着人。村里只有一条主干道,一眼能望到尽头。 经过村口的一家招待所,彭野拿下巴指了指,商量:“在这儿落脚?” 程迦探头看一眼,招待所门口破旧的灯箱上写着:“主”宿30元一“免”。 程迦说:“别住了。” 车缓慢靠近,彭野扭头瞧着,道:“是不太干净。” 程迦说:“费钱,过会儿拿了相机,不就立刻离开么?” 彭野摸着鼻子笑了笑。 程迦:“你笑什么?” “咱们是真穷。”彭野说着,手指轻敲方向盘,微踩油门驶过那家招待所。 程迦问:“钱还剩多少?” “我看看。”彭野说着,伸手去摸裤兜。 车前边有个黑乎乎的小孩赶着几只白山羊路过,他又抬手握住方向盘;程迦探身,手钻进他裤兜,把钱一股脑儿搜刮出来。 都是又旧又脏的纸币。 巧了。一百,五十,二十,十块,五块,一块,一样一张。 “还剩186。”程迦说。 而她找金伟要来的六千则一分不能少要给那群“车主”。 彭说:“够咱们回去了。” 程迦:“还要加油。” 彭野:“好,我加油干。” 程迦抬头:“我说车要加油。” 彭野笑容放大。 程迦又补充:“你也一样加油。” 小麦田边搭了个茅草棚,彭野把车停在棚子后边,对程迦说:“你先吃点儿东西,再给林丽打电话。我看刚那边有家包子店,去给你买点面食。” 说着解开安全带。 程迦拦住:“我不想吃。” “你今早就没吃什么东西。” 程迦把钱塞回他裤兜,说:“车上不是有凉薯么,我吃那个就行。” “那怎么能饱肚子?” 程迦转身从背包里翻出两筒饼干:“这个能了吧。”她出发时在机场买的,一直没心思吃,幸好没扔。 彭野看她半晌,笑出一声,也没说什么,把饼干接过来撕开,塞一块到嘴里,又给她剥了颗凉薯递过去。 程迦张嘴就咬,一路天气燥热,吃凉薯最解暑。 彭野嘴里含着饼干:“和上次吃的一样么?” 程迦:“一样甜。” 彭野看一眼沙漠夕阳,只剩一丝光亮,温度比正午下降不少,但空气仍然燥热。 彭野说:“过会儿我一个人去,保证给你把相机拿回来。” 程迦咬着凉薯,吸了口汁水,有一会儿没出声。 彭野见她垂眸不语,声音不经意低了一点儿,道:“我一个人去更安全,也方便。” 程迦平静地抬起眼睛,说:“我知道。我在这儿等你。” “这儿不行。”他很快否决,“天要黑了。找家客栈让你待着,我拿了相机就去接你。” 程迦觉得钱不够,想拒绝,可想想又还是没说。 车窗外,干枯的土地上麦子金黄,程迦望了会儿,见彭野吃完了一筒饼干,说:“给林丽打电话吧。” “嗯。”彭野随手抹掉嘴上的饼干渣,把包装袋揉成一团扔进零钱盒,拿过程迦的手机拨了号。 很快,那边接通电话,是林丽:“程迦吗?” 彭野说:“是。” “你到了吗?” “到了。” 林丽迟疑半刻,缓慢地问:“一个人么?” 从她语气里,两人听出,他们进村时对方已经知道来了多少人。 程迦看了彭野一眼,彭野心知肚明,说:“两个人。” “还有谁?” 彭野说:“带着我女人。” 林丽那边道:“过会儿,你们一起过来吧。” 彭野手下意识握紧方向盘,说:“我一个人来送钱就行。” 林丽说:“这些朋友们想请你们吃顿饭。” 彭野有几秒没接话。 “在三江饭馆二楼。离村口就五分钟的路,快点过来吧。迟了他们要走了。” “好。”挂了电话,彭野有一会儿没吭声。 程迦说:“担心什么,钱给他们,就可以把林丽和相机赎回来了。” 彭野淡淡笑出一声:“也是。” 目前推测,虽不清楚林丽有没有撞坏谁的车,但她肯定被人勒索且拍照要挟。对方除了要钱,还要一个保证,保证林丽这方离开村子后不会再回来找麻烦。 ** 三江饭馆位于村子主街尽头,店门狭窄,玻璃上贴着“大盘鸡”“烤羊肉”之类的菜式。 走进去,地面黏腻,像踩着一地口香糖;屋里光线昏暗,墙壁上糊着不明油腻物。 一个男服务员歪在柜台后边嗑瓜子,他身后墙上挂着红色的财神爷,红灯泡还坏了一只。 男服务员见他俩进店,眼睛斜过来,问:“是那女游客的朋友吧?” 彭野说是。 “二楼。铁哥等你们一会儿了。” 程迦多问一句:“哪个包房?” 男服务员想了想,没想起来,说:“就他们在,好找。” 楼梯在屋子后边,经过黑暗的厨房,全是羊膻味儿。 程迦抿紧嘴巴,走上狭窄昏暗的楼梯,身后彭野拉了她一把。他走上前,把她拦在后边。 上了楼,视线明亮了点儿。 一条笔直的走廊,一边是蓝玻璃窗和楼下饭馆的后院,一边是包房门洞。 第三扇门里传来一阵笑声叫骂声,还有麻将和牌声。兴起之处,几句带**的脏话蹦出来。 两人走过去。 吊扇在转,房间里乌烟瘴气。 餐桌上已摆好酒菜,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围着麻将桌打牌。天气热,有的光着膀子,有的穿着背心,身上满是纹身,胳膊上肌肉壮实得跟树干子一样。 对比之下,林丽格外娇小,她低头坐在一边,行李箱包包相机都在茶几上。 彭野把程迦挡在身后,抬手敲门两下,用了点力道。 咚。咚。 屋里人都看过来,表情冷漠。 最先开口的是坐在正位,面对彭野的那个,方形脸,花衬衫,脖上吊着项链,嘴里叼着根烟,笑一笑胸前的肌肉就鼓囊起来:“林小姐的朋友来了。” 林丽立刻起身走过来,如同解脱:“程迦,你们带钱来了吗?” 林丽看着程迦,彭野略警告地看她一眼,没答,看向对面的铁哥,笑说:“我朋友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丽幡然醒悟,回头笑道:“铁哥,这我朋友,程嘉,还有他女朋友。” 铁哥笑了一会儿,慢悠悠道:“电话里也没讲清,你现在和你朋友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林丽道:“程嘉,我刮坏铁哥朋友的车,要赔很多钱,铁哥帮忙打圆场,只赔六千就行,我不是没带那么多现金么,卡也丢了,铁哥借我钱还给他朋友,让他朋友去镇上修车去了。” 彭野道:“人没受伤就好。” 铁哥观察彭野,没看出异样,遂笑着起身:“人在路上,得帮忙体谅,我那朋友脾气硬,把林姑娘吓了半死。” 彭野和他说着话。 林丽扭头走到程迦身边,眼中忍泪,声音极低:“谢谢你,相机真拿错了,你信我,我真不是故……” 程迦:“我不是为你而来。” 林丽止了话语,到一边去。 铁哥和彭野聊得不错,走上来,推推林丽的肩膀,到桌边坐下,说,“来来来,坐下吃饭,相遇是缘分,交个朋友。” 彭野牵程迦进屋,拉她坐在自己身边。 铁哥看了程迦一眼,继续刚才的话,“林小姐被我朋友吓得不轻,我看她可怜,不是故意蹭坏我兄弟的车,就帮着说了好话。” 彭野闲适地笑一笑,给自己杯里倒满白酒,说:“林丽一定亲自谢过你多次,我再谢一次,先干了。” 他抬起酒杯,一杯下去,眉头不带皱的。 铁哥拍一下桌子,整桌的碗筷都在震:“好。”他手臂快有汤碗粗,端起酒也整杯喝下去。喝完哈哈大笑两声,拿起筷子,“吃菜,吃菜,这家店的涮羊肉可是一绝。” 彭野泰然自若吃了几口菜,扭头看程迦一眼,程迦把钱递给彭野,彭野交到铁哥手里:“铁哥,这是你帮林丽垫付的六千块。谢谢了。” 铁哥示意身边一个肌肉男,那人收下了拿到一边点数。 纹身男递给彭野一支烟,彭野接过点燃。 铁哥问:“林丽说你们是一块儿来这儿旅游的?” 彭野说:“是。” 铁哥说:“你哪儿的人啊?” “西安。” “什么时候回去?” “原打算今晚走,这不过来接林丽么,耽搁了。”彭野靠在椅背上慢慢吐烟圈,道,“村里没好住的地方,吃完饭就走。也谢铁哥践行。” 铁哥笑笑,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你们以后还回这儿不?” 彭野稍稍回身,伸手把烟搭在纸杯边缘,不紧不慢地磕了磕烟灰:“不回了,旅游嘛,体验体验就够了。” 铁哥夹羊肉塞进嘴里,吃几口,忽问:“我那朋友想坑你朋友的钱,不找他了?” 彭野隔着烟雾看林丽:“坑了吗?” 林丽一愣,摇头:“没,该赔的。” 彭野散漫地笑一声,说:“钱么,总得花点儿出去买教训。” 铁哥脸上的笑容收了几秒,渐渐又松缓下去。 他吃了一会儿菜,又问:“林小姐被吓着,她家属不会闹吧?” 彭野也不急于回答,吐出一口烟了,看一眼林丽;林丽低头,道:“都是朋友,没吓着。” “对,都是朋友。”铁哥笑出几声,又招呼,“夹菜,夹菜。” 铁哥看向程迦,问彭野:“这你女人?” 彭野就势把烟扔进纸杯里,说:“是。” “不爱说话啊。” 彭野摸摸她的头,暗里却下了力道把她脑袋摁低下去,道:“人有点儿内向。” “叫什么名儿?” 程迦低着头,说:“彭野。” 铁哥道:“现在女人都爱起男人名。” 彭野弯了弯嘴角,夹了羊肉放在程迦碗里。铁哥看着,没说什么了。 饭快吃完,铁哥玩起手机,说:“林小姐很漂亮,我留了她几张照片做纪念。那相机你帮忙带给他男朋友,让他好好看看。这地方不安全,不适合女人来,以后看着点儿,别来了。” 话里的暗示再明白不过。他以为金伟是林丽男朋友,怕彭野刚才说的话不作数,用里边的照片危险林丽男友不来找麻烦。 彭野:“我一定亲自把相机给他。” 铁哥示意桌上一个兄弟,那人去拿相机,程迦和林丽的目光都胶在上边。相机递给彭野,彭野伸手去接,不料林丽忍不住一把扯了相机包的带子。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相机上。 铁哥:“林小姐……” 林丽扯扯嘴角,说:“这相机是我男朋友的,我带回去给他就行。” 铁哥凉笑:“让这位兄弟拿着。” 彭野看着林丽,眼神带着极淡的凉意,扯一下,林丽松了手,紧张地看程迦。 彭野把相机递给程迦。 程迦手微抖,打开包看一眼,就是她的相机。她不动声色地挂好带子,把相机抱紧在怀里。 彭野握住程迦的手腕,对铁哥说:“我们赶时间回去,先走了。” 铁哥没阻拦,林丽盯着程迦怀里的相机,被彭野眼神警告。她只得平静去提自己的箱子。 林丽拉了箱子上走廊,楼下的服务员小哥却冲进包间,上气不接下气:“铁哥,刚有个说自己是万哥的人打电话来,他进村了,出三万块拿相机。一分钟就到。” 林丽懵的回头,屋里的程迦对她使了个眼神,她怔半秒,立刻跑去另一个包间躲起来。 听到有三万可赚,房间里几个肌肉臃肿的男人齐齐看向彭野程迦,如狼盯着肉。 程迦抱紧怀里的相机。 铁哥眯起眼睛:“你们到底是谁?” 彭野冷静地把程迦拉到身后护着,之前的客套世俗全没了,只剩不动声色的强硬,答:“来取相机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