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帝国皇帝克里昂,步履匆匆地穿过从他的寝宫通向办公区的拱廊,那里是为数庞大的居住在皇宫附属建筑之内的各级官僚的办公场所,也是帝国的中枢神经。
数名贴身侍从跟随在他身后,神色凝重。这位皇帝从来没有移驾造访过谁。他要见谁只须传唤一声,召人晋见就是了。即便移驾亲临,也不会表现得如此行色匆匆,气急败坏。怎么会呢?他是皇帝,因此,他更多的是所有世界的象征,而非一个常人。
然而现在他看来确系常人。他不耐地向众人挥挥右手,示意他们闪到一边去。左手则攥着一张闪闪发亮的全息像。
“首相,”他的声音几乎象是被人掐到了喉咙,不再是那种稳坐在宝座之上刻意营造出来的温文而雅的声调。“他在哪里?”
挡住他去路的高官们个个笨手笨脚慌里慌张地打算让路,可惜难以协调一致,偏偏乱成了一团。克里昂怒气冲冲地从他们之间擦身而过,这无疑令在场所有人感觉象是经历了一场白日的恶梦。
终于他冲进了德莫泽尔的私人办公室,稍稍有些气喘,吼道――确确实实是吼――“德莫泽尔!”
德莫泽尔带着一丝惊诧抬起头,然后四平八稳地站起身来,毕竟皇帝到场时没人可以坐着,除非圣上赐坐。“陛下?”他道。
皇帝把全息像重重地砸在德莫泽尔的办公桌上,道:“这是什么?你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
德莫泽尔看了看皇帝给他的东西。那是一张漂亮的全息像,清晰且生动。人们几乎听得见像上那个小男孩――大概十岁左右――开口说字幕上的那些话:“我不想要他妈的机器人来统治帝国。”
德莫泽尔不温不火地说道:“陛下,这东西我也收到过。”
“还有谁收到过?”
“据我的印象,陛下,这种传单早已传遍整个川陀了。”
“是吗,那你有没有留意到那个小家伙正盯着看的人是谁?”克里昂以御指轻轻敲击着像片。“是不是你呀?”
“类同之处是显而易见的,陛下。”
“如果我没有搞错,这种你所谓的传单的散播意图是在于指控你是个机器人吧?”
“看来其意图确实如此,陛下。”
“如果我有说错请指正我,机器人是不是在――在恐怖小说或是儿童故事里那种传说中由机械构成的人类?”
“麦克根人则将其当成一种宗教信念,陛下,机器人――”
“我对麦克根人和他们的宗教信念没兴趣。为什么他们会指控你是个机器人?”
“我相信,这仅仅是一种比喻的说法,陛下。他们希望把我描绘成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任何谋划都是出自机器的无情计算。”
“这太牵强了,德莫泽尔。我不是傻瓜。”他又敲了敲像片。“他们想让人们相信你真的是个机器人。”
“我们对此无能为力,陛下,如果人们愿意相信那种说法的话。”
“可我们丢不起这个脸。这是对你的政府机关的尊严的诋毁。更可恶的是,这也是对帝王尊严的诋毁。这暗示着我――我选了个机械构成的人当我的首相。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了,德莫泽尔,我们不是有禁止诽谤帝国政府官员的法律吗?”
“是的,是有的――而且相当严厉,陛下,条款的确立可以回溯到《阿博拉米斯大法典》的时代。”
“而诽谤皇帝本人更是一项重罪,是吧?”
“量刑标准为死刑,陛下。是的没错。”
“好极了,这件事并不仅仅是诽谤了你,更是诽谤了我――不管是谁干的,都该立即被处决。很显然,这是乔若南幕后操纵的。”
“这是勿庸置疑的,陛下,但要证明却可能相当困难。”
“胡说八道!我认为证据已经足够了!我只想要他死。”
“可问题是,陛下,那些诽谤法案从来没有真正执行过。至少这一个世纪以来,肯定没有。”
“正因如此,社会才会变得这么不稳定,帝国才会受到根本性的动摇。法律仍是在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执行好了。”
德莫泽尔道:“三思啊,陛下,想想这是否明智之举。这会让您表现得象个昏庸无道的暴君。您的统治一向以来都是以仁政和德政而著称于世的――”
“是啊,可看看我得到了些什么回报。现在我们就改变作风让他们怕我好了,爱戴已经不济事了――如今这世道。”
“我强烈建议您不要这样做,陛下。这会激起反抗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那你要怎么做?走到人们面前说:‘拜托你们仔细看看我吧。我不是机器人。’”
“不,陛下,如您所言,这样做会毁了我的尊严,更糟的是,也会毁了您的尊严。”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清楚,陛下。我还没考虑成熟。”
“还没考虑成熟?――快去联络谢顿。”
“陛下?”
“我的命令有这么难理解吗?快去联络谢顿。”
“您希望我去把他召进宫来,陛下?”
“不,现在没那个时间。我相信你应该可以在我们之间建立一条不会被窃听的密闭通讯线路吧?”
“当然可以,陛下。”
“那就快去办,现在就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