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更新时间:2021-11-03 本书阅读量:次
她小鸟儿一样飞扑过去,表情却瞬息万变,小小一坨死死抱住哥哥的腿,“哇”的放声大哭,指着幼儿园里的孩子就呜呜地嚷:“他打我!” 也不管是谁碰了她一下,抢了她的筷子,弄脏了她的小手帕,撞倒了她的水杯各种罪行都变成言简意赅的一句告状:“他打我!” 小小的人儿,哭声却响,矮矮一个抱住哥哥的腿不松开,鼻涕眼泪全往他裤腿上蹭,哭声极尽伤心,那个可怜悲伤哟,小手颤抖着一个个地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孩子们看着高高的Chace,全吓住,摆着手争辩:“没有打她呀!” “他们打我!”她嚎啕大哭,心碎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Chace的脚,小腿乱蹬,十足蛮横的混世小霸王。 Chace当然把她指过的孩子都揍一顿,然后Cheryl不哭了,心满意足了,乖乖爬到Chace的背上,让他给背回去。 回家的路上,小家伙一边听哥哥给她唱歌讲故事,一边把鼻涕眼泪往哥哥背上蹭。 他背着她,柔声问:“Cheryl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听话?” 她小手揪着哥哥的肩膀,很骄傲:“没有。” “有没有乖?” “也没有。”她得意地昂着头,鼻音很重,瓮声瓮气的,小鼻子凑到哥哥的T恤上蹭了蹭鼻涕。 他见她要滑下来,拖住她的小屁股往上掂了一下,她急慌慌赶紧搂住。 “不听话就不听话,我们Cheryl想怎样就怎样。”他说。 “唔。”她用力点点头。 “有没有和小朋友玩?” “还是没有。”她动静很大地别过头去,软软糯糯地咕哝。 “那你在幼儿园干什么?”他回头看她。 “在想Chace啊,”她小手伸到他面前,乱抓抓变花样,“想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呢。” 就这样,他温声细语,她嘀嘀咕咕。 他背着她,从夕阳微朦的暮色中走过。春天过去了,秋天来了。一天又一天,幼儿园的孩子们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为什么我没有Cheryl她那样的哥哥,我去找妈妈要。” 后来Chace离开Artland基地,Cheryl跟着妈妈进了实验室。虽然有妈妈照顾妹妹,但Chace并不太放心,每天给她打电话。 妈妈发现孩子们经常通话后,不准,认为会分心,掐断了兄妹间的联系。 Chace便暗地里叫人给她传信,也常常特意赶回来看她,直到稍微大一点儿,兄妹俩都拥有了更多的权力,才有了可以每天通话的机会。 一开始,那么小的孩子哪有天生喜欢枯燥实验的? 有次通话,Cheryl对他说:“Chace,我不想待在实验室里,我想出去玩。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那时,作为哥哥的他,有和所有家长父母一样的想法。 他尤其这么想,妹妹性格柔软,要在组织里有一席之地,只有科研这条路。不然,她的美貌和柔弱会成为一种灾难。 所以他对她说:“我们Cheryl那么聪明,你要是不愿意,.A.损失真大啊。我还想看看,我们Cheryl能做到哪种程度呢!还想听别人说,我们Cheryl有多厉害呢!” 她静默了一两秒,立刻斗志昂扬:“我一直都为哥哥骄傲,我也希望成为哥哥的骄傲呢!你好好看着哦,我会努力的!” 后来,Chace再从别人口中听到妹妹的消息,便是:Lancelot家的那个女孩,别看她闷不吭声,小丫头比她哥哥还厉害呢,7岁就把AP系列药物从13种拓展到了17种,知道这给组织创造了多大的价值吗? Chace在电话里把他听到的话告诉了Cheryl,她立即反驳:“胡说,哥哥最厉害。我哪里能和哥哥比?” Chace爽朗地笑了:“傻丫头,听到这种话,你知道我多开心吗?” # 每每回去看她的间隙,他发现,一年又一年,这个妹妹渐渐长大,渐渐比他记忆里的,更漂亮,更安静,也更沉默。 仿佛,电话里的是一个妹妹,见到面的是另一个。 她13岁生日前夕,他回去看她。 她又长高了很多,一袭白裙子立在欧式雕花的栏杆边,有点紧张又拘谨地看着18岁已然成年了的哥哥。 相对好久,她只是抿着唇笑,好久才羞怯地唤:“Hi,Chace.” 他对她表现出来的生疏并不介意,微笑上前,拥她到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她便微笑,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 一瞬间,那个亲密无间的妹妹就回来了。 他从不担心她会和他生疏,而比起这个,更让他觉得隐忧的是,一次次,她和那对双胞胎,也更亲近了。 她小的时候,他不在意。毕竟他不在她身边,而她太柔软,有亚瑟和伯特在,没人敢欺负她。 可她一天天长大,身材抽得亭亭而苗条,胸脯也有了玲珑的曲线,她是一个小姑娘了。那对双胞胎男孩也长成了少年,变了声音,拔高了个子。 她却似乎没有那么清楚的性别观念。 有时,她在前面慢慢走,伯特从后边跑过来,揉一下她的脸又瞬间跑开,她只是极轻地瞪一眼,没了; 有时,亚瑟和她分别,手搭在她的腰上,唇凑过去亲亲她的脸颊,她也安之若素。 她生日party那晚,Chace看到,她几乎不和同龄人说话,来的玩伴都谨慎小心,看着亚瑟和伯特的脸色说话行事。 这样的气氛太诡异,Chace找了人问话,那人说:“上次有人嘲笑她是书呆子,运动能力差,下场可惨了。” Chace问:“她的反应呢?” “没反应,早习惯了吧。” 这让Chace忧心。 那天,生日party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妈妈过来斥责,说了半天的好话才没让她被关黑屋。 Party上,人一个个被轰走时,Chace觉得无力,可看看妹妹,她很安静,很沉默,一点儿都不生气。 正因她不生气,才叫他更加不安。 小孩子都会趋利避害,在她的世界里,严苛的父母和调皮的同伴都是害,处处顺着她哄着她宠着她的亚瑟伯特才是利。 果然,一眨眼,她不见了,和亚瑟伯特一起消失了。 他像疯了,从没有那么紧张过,莫名的说不出缘由的紧张,找了她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上午6点,她准时出现在实验室,穿着小小的白大褂做实验。 “昨晚去哪儿了?”他围着她转,吾家有妹初长成一般忐忑。 “亚瑟和伯特带我去帝国之星上玩了。”她倒是诚实。 他脑子懵了一瞬:“整个晚上?” “嗯。” “你们”他声音有些虚,“在干什么?” “看星星,放烟火,吃蛋糕,嗯,很甜。”她盯着显微镜,平静而一五一十地回答。 他仿佛落了口气,又仿佛更加不安,围着她走来走去,却蓦然发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倒了个个儿。那时,他站在实验台前,她和他用一根线系着,以此为半径,一岁的她绕着他学步转圈圈。 他看着妹妹清丽的侧脸,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愣了一秒,抬起头看他,不用问就明白,也笑了。 她似乎是开心的,忍不住多说了一些:“上星期,亚瑟他们偷偷带我出了Artland,在很高的山上,看得到外面城市的夜景,好漂亮。可惜只待了两天,回来还被妈妈关了黑屋,但我一点儿都不难过,还很开” “你和他们在山里待了一天一夜?晚上住哪里,搭帐篷?”Chace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那两个16岁的男孩,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嗯。”她不觉得哪里不对,“哦,我好喜欢帐篷,我让他们给我在实验室里搭了一个,我带你去看”她放下实验器材,拉着他往休息室里屋去。 他把她扯回来,脸色阴沉:“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跟哥哥说,不要怕,”他急得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眼睛都气红了,“要是我杀了他们。” 她被他的气势吓到:“什么怎么样?要是是什么?” “就是那个”Chace噎住,不知该如何解释,心里也渐渐惶恐,他蓦然发觉,她不像外面世界的人,.A.组织里的人,更像一个与世隔绝封闭成长的狼孩。 他拉了高脚凳坐下,告诉她迟来的女孩教育:“Cheryl,我好像忘了教你,女孩子长大了就不能离男孩子那么近。你以后,要记住。” 她戳着笼子里的小白兔,很乖:“我都不和别人讲话呢,也没有人会靠近我。”她说得安然,丝毫不孤独的样子。 他默默看着,忍住一丝心痛。 他看得出,她像放在真空玻璃罩里的花儿,没人能靠近。他其实想暗示她不要和亚瑟伯特走得太近,张了张口,却不忍心。 或许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么一点儿安慰了。 Chace沉默一会儿,闭了闭眼,换个说法,问:“亚瑟和伯特,你选哪一个,喜欢哪一个?” 她停下来,迷茫又困惑:“为什么要选?” Chace的心再度一沉,却没立刻回答。 她从小没人管没人教,他太早离开,母亲除了责罚便是责罚,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被亚瑟和伯特的圈子禁锢着长大。 她完全没有系统的关于爱情人生世界的价值观念,即使是对“研究”和她口中的“亲人”,她也没有多大的悲喜,像一个机器人完成她该做的程序。 他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的世界观,又怎么可能几句话颠覆? 他竭力温温一笑,从背后拿出一块漂亮的蛋糕:“先不说这个了,昨天,你还没来得及吃我给你的蛋糕,就不见了。” 她接过花花绿绿的盒子,听言,一下内疚得不敢看他。他看出来了,心里百感交集,欣慰,担忧,又莫名的惆怅和失落。 她拆开来,蛋糕上画着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娃,画得丑死了:“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那么难看?”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凑过来。 “是画得挺难看的,但颜色搭配得真好。”她眼睛里亮光闪闪,“真喜欢。” 她很舍不得似的舀了一小口,甜丝丝的。 “哥哥的东西总是最好的。”她说。 一句话让Chace莫名放了心,从兜里拿出相机递给她:“喏,这是生日礼物。” “怎么又是相机?”她转身去柜子里拿出另一个几乎崭新的,“上次送的都没有坏呢。” “用过吗?”他打开,看里面的照片。 第一张就让他忍俊不禁:她用了自拍功能,被闪光吓到,惊讶地眯起一只眼睛,龇牙咧嘴的,却很漂亮,像只炸毛的可爱小动物。 他扑哧笑,往后摁。下一张是试管架,放着酚酞石蕊之类的,五颜六色冒着泡泡,很漂亮。再往后,却没有了,只有两张? “没了?”他微愣,“不是让你把喜欢的都拍下来吗?” “好像也没什么喜欢的。”她平常地说,眼珠一转,把相机拿过来,对着他“咔嚓”一下,他没反应过来。 Cheryl看着相机里表情愣愣的Chace,抿着唇笑:“好啦。” Chace笑得苦涩,把这次的相机推给她:“今天送的这个和那个不一样,你看看。” “可我看它们两个长得一样呢!”她瘪瘪嘴,但还是听他的,认真打开。 一瞬间,她清黑的眼睛里便全是惊喜。小小的相机里装着大大的世界:热闹的大街,花花绿绿的行人,缤纷的嘉年华,绚烂的舞台,还有他的大学和同学,很多人在一起 这就是外面的精彩? 一张又一张,她看了不知道多久,满心欢喜。 看到其中一张,他和同学们一起过圣诞,他的同学都比他大很多,只有一个,看上去像小小少年,双手插兜立在缤纷闪耀的圣诞树前,皱着眉,像在鄙视圣诞树。 Cheryl指着这个身影料峭的白衬衫少年,好奇:“他不喜欢圣诞树吗?多好看啊!” Chace瞥一眼,笑了:“他说圣诞树是毁坏森林,彩灯和礼物是浪费资源。” “有人会不喜欢彩灯和礼物?”她费力地琢磨几秒,懵懂而茫然。“毁坏森林”和“浪费资源”这种词对她来说,很陌生,也很新奇。 她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脸很红,小声嘀咕:“他说的也对呢。” 她抬头看他:“这就是哥哥经过的风景吗?好漂亮!” “嗯。”Chace微笑,拢住她的肩膀,“Cheryl,以后,哥哥带你出去,去外面生活好不好?” “真的?”她又惊又喜,“可以带我出去吗?什么时候?” “等你长大一点,”Chace摸摸她的头,神色莫测,“也等我再长大一点。” Cheryl不明白:“哥哥18岁,已经是大人了啊!” “还不够,”他说,“还不够。” 她想问等到什么时候,但终究没问,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嗯,我慢慢等。”想了想,又问,“亚瑟和伯特一起吗?” Chace微愣,斟酌半晌:“他们不想让你出去。那你,想跟着谁呢?”听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她急忙争辩:“当然是哥哥了。”说完,又思想斗争了,“那我可以一直在外面,偶尔跑回来看他们吗?” “如果你回来,他们还会让你出去吗?”他问。 她懵了,愣愣好久,下定了决心似的:“我想和哥哥一起。我想一直都跟着哥哥。” # 15岁那年,言溯在MIT攻读他的第二个博士学位。他的同龄人都在上高中,对他来说,“同龄人”这个词等同于幼稚、愚蠢、不理性。 而对他的同龄人和“高龄”同班同学来说,他等于一个词――怪胎。 他并非那种戴着眼镜穿着随意有些邋遢不拘小节,在图书馆和食堂间两点一线的学霸,相反,他是个衣着装扮极其得体讲究,言行举止相当有中世纪风范的学神。大家私下都叫他“刚出土的小绅士”。 学神从来不去图书馆,因为他13岁在伯克利上大学的时候,一个暑假看完了MIT图书馆的所有书。 那个暑假,每天早上7点到晚上9点,成群结队的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慕名而来,远远地围观:穿着小西装,背脊挺直的小男孩抱着书一页一页地翻,几分钟换一本,一小时看完一个书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