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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他蓦然一僵,手臂下意识地收紧,把她细细的身子摁进自己温热坚实的身躯。讀蕶蕶尐說網声音却轻:“Ai,怎么了?为什么迷茫?为什么没有信心?”

    他嗓音低醇,像一把琴。

    甄爱被束缚在他怀里,很难过。他怎么能总是那么轻易就给她温暖,让她的委屈感弥漫上来,嗓子哽咽了:“你为什么从不迷茫?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有信心?你怎么知道你目前坚持的正确,就是正确的?”

    她其实想问,你怎么知道你现在喜欢的人,就是你理想中的爱人?

    可她不敢。怕提醒了他。

    言溯悬着的心缓缓落下,之前被莱斯怀疑他都不着急,现在倒是体验了一把囚犯入狱又被释放的感觉。

    她被他箍得太紧,呼吸有些乱,却不愿像往常那样挣开,反是树袋熊抱树枝一样牢牢环住他的腰。

    他任由她往他心里钻,隔了半秒,吻住她的头发:

    “Ai,我坚持心中的正确,但不认为它是绝对的。每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标尺。当你的思想和别人碰撞摩擦时,如果不懂得守护自己的本心,就会动摇。我不跟随任何人,也不依附任何势力;或许因为这样,才始终坚定。但,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他稍微松开她,把她抱到腿上,手掌捧住她的脸,手心温暖,眼神清澈,直直看进她心里:“Ai,请你相信我的眼光,尤其是我看女人的眼光。”

    他又看出她的心思了。

    甄爱心里平静地震撼着,小小的脸在他的巴掌里,静静盯着他。

    他微微低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Ai,我希望你以后能做你想做的事。

    如果你觉得现在的工作你其实喜欢,就抛开你施加给它的情感,或负疚,或重担,把它当做单纯的工作来做。你要是选择这条路,我愿意和你一起改变身份;

    如果你厌倦了它,也请你放下所有的包袱,轻轻松松地跟我走。不需要证人保护,我保护你。我们取道古巴,然后环游世界。你要是怕有谁认出我,会伤害我,我不介意毁掉现在的容貌。”

    甄爱心中大震,他什么时候自顾自下了这么重大的决定?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第一次说爱,他没有丝毫的迷茫。

    一瞬间,很多问题不必问了,他已经给了最可靠的答案。

    第一次听他说爱,她怔住,没有反应。他也不介意,从风衣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她:“差点儿没有机会给你。”

    第二封信?

    甄爱心跳加速,接过来,白色信封,印着红玫瑰封印泥。她一下想出那个画面:书桌上的古典台钟悄然无声地行走,他低头坐在桌前沙沙执笔,侧脸安然而隽永

    打开来,质地料峭的纸张,清俊隽永的字迹,依旧中英文加印鉴——

    “Ai,我多么喜欢你。

    你经历了最黑暗的苦痛和折磨,却依旧相信最美好的情感,依旧纯良而美好,依旧真实而有尊严。

    有人说虽然世界充满苦难,但苦难总是可以战胜的。这句话我愿意从全人类宏观的角度去看,它永远正确,因为人类的苦难总是可以战胜。但这句话放在个人身上,是让人心痛的坚强与挣扎。而从你身上,我看到,即使是伤痕累累,你也一次次在沉默中战胜了降临在你身上的苦楚与磨难。从不屈服,从不倒下。

    对这样的你,我常怀钦佩。

    我相信,这世上总有一群人,在为他们心中的正确,而孤独地行走;偶尔迷茫,从不后悔;偶尔疲惫,从不放弃。正是因为这种信念,每一个孤独行走的人才从不孤独。因为我们有相同的目标,相同的坚持。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一直在我身边。

    Ai,请不要害怕,不要自卑。爱默生说,只有战胜恐惧,才能汲取人生最宝贵的财富。你过去经受的一切苦难,,请你相信,你的人生并不空虚,而是满载着财富。

    对这样的你,我常怀敬畏。

    Ai,我们都认为,我们坚持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这样做了会有效果,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

    要做到这一点,多难啊。那么寂寞的路,谁能坚持?

    可是你,那么瘦弱的小姑娘,哪里来的那么坚定的信念,那么执着的毅力,在无处次失败和看似没有效果的实验中,更多次地坚持!

    对这样的你,我常怀爱慕。

    Ai,我真的好喜欢你。

    Ai,我爱你.

    YAN.”

    甄爱温柔地闭上眼睛,幸福的泪水缓缓滑落,她像是泡进了暖融融的温水里,温暖安宁的感觉渗入四肢百骸。

    在今后的很久,每每想起那封信,她便觉温暖到了骨子里。

    言溯,曾经,我那么忐忑,那么自惭形秽,那么羞愧自己的过去。可你的喜欢,你的赞许,你的认同,把我从尘埃里拉起来。

    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和你在一起时的我自己。

    那么光明,那么温暖。

    愿此刻永驻。

    愿永远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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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98

    甄爱躺在浴池边上,半目微阖,耳旁流水声潺潺,她好似看见了春暖花开,蓝天大海。

    言溯洗过澡,换了干净的白衣白裤,蹲在池子里给她洗头。

    她懒散地躺着,闲适得差点儿入眠,忽而清醒,抬眸凝视言溯。

    他卷着袖子,露出白皙精瘦的手臂,温柔中带着张力。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轻重有度地揉着她的头发。

    白色的泡沫在他的指尖她的发间跳跃,滑溜溜的,散着极淡的香气。是他的洗发水,气味闻着很舒服,不带一点侵略性,但兀自清雅疏远,像他。

    他修长的指尖划过她的发根头皮,酥酥麻麻痒到心底。她意识松散,莫名觉得他们像两只不能说话,只能用肢体语言表达爱意的动物。坐在太阳下,收起尖尖的爪子,用手指笨拙而亲昵地帮对方梳理毛发。

    很多动物靠气味吸引和分辨爱人,他现在给她头上涂了他的味道。刚才她还用了他的香皂洗澡。现在,她从头到脚都是他的味道。唔,她还在他的窝里。

    真是浮靡,她却不为这种想法害羞。

    言溯悉心洗完,拿温水给她冲,温温的水流在他手指的引导下,从她的发丝穿过。

    甄爱闭上眼睛享受着,像在冬天太阳下睡觉的懒猫,心底无限轻松惬意,懒洋洋地动了一下身子。

    她扭过肩膀,伸手搂住他的腰,不知这一动,长发轻甩过去,打湿了他的裤腿。他不介意,小心遮着她的耳朵,缓缓冲水。

    “我记得,Chace是棕色的卷发。”他说。

    “嗯。”她阖着眼睛,“他的发色像我妈妈,眼睛的深蓝色也像。”而她不像父母任一方,眼睛黑漆漆的,头发也黑,透着亚麻色,据说像奶奶。

    洗完了,言溯拿大毛巾披在她肩上,扶她起来,又用另一张毛巾裹住她的头轻搓。

    她是一只刚洗完澡的小狗,懒得自己抖抖,索性歪七扭八地享受他干净的宠溺。他给她揉头发,她舒服得骨头都软了,坐不稳,像只虫子,歪歪扭扭地往他怀里倒。

    言溯的胸口被她蹭湿,无可奈何地哄:“先把头发擦干好不好?会着凉。”

    她这才慢吞吞坐直。

    言溯给她擦拭到一半,见她微闭着眼睛像要睡着了,长长的毛巾绕到她的脖子后,双手一带,她重心猛地前倾撞到他怀里,睁了眼睛,愣愣望他。

    他手中的白毛巾环着她半湿的黑发和小巧的脸颊,原本只是想逗她,此刻却忍不住低头,手腕一绕,带动毛巾往自己跟前一送,含住她小小的嘴唇,吮了一下。

    她散漫的思绪彻底聚拢了,睁着乌溜溜的眼珠,一瞬不眨。像是刚醒的孩子,懵懵懂懂的。

    他松开她的唇:“以前,你说我不懂情感?我现在就在表现,你看见了没?”

    她被他的小动作和温言软语弄得心里砰砰,咚咚地点头。

    “很好。”他满意地摸摸她的头,拉她起身,“有点晚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然后晚安,好吗?”

    “什么东西?”

    “到了就知道了。”他刻意不说。

    经过走廊,一旁的小鹦鹉Isaac叫唤起来:“Ring!Ring!”

    言溯心虚,听它说戒指,当时脸就灰了,一把将小鸟从架子上捉下来,塞进笼子,命令:“关你禁闭,不许说话。”

    小鹦鹉扑腾扑腾翅膀,伤心地歪头埋进羽毛里,不吱声了。

    甄爱看它好可怜,说情:“Isaac不是说电话响了么,你干嘛处罚它?”

    言溯一木,ring确实还有多种意思,他这算不算做贼心虚?

    可他决定继续厚颜:“电话没响,它说谎了。说谎是个不好的习惯。”

    甄爱没异议了,跟他上楼,到小厅门口,他忽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什么这么神秘?

    甄爱条件反射地去抓他的手,却听他在耳边低语:“Ai,你相信我吗?”

    她一愣,抬起的手,缓缓落下。

    言溯拥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甄爱陷入了黑暗,他的手捂得很紧,没有光线,也没有声音。她微微忐忑起来,好奇他营造了怎样的神秘,好奇得心跳都紊乱了。

    好在身后紧紧贴着他牢靠而结实的身体,她安了心。

    终于,言溯站定了,一点一点松开手,手臂滑到她的腰间,用力箍住,轻声道:“Ai,睁开眼睛。”

    甄爱缓缓睁眼,陡然内心巨震,好似跳停一秒,双手不经意猛地抓住腰际他的手臂,狠狠屏住了呼吸。

    天,她竟然站在宇宙的中心!

    没了天空,没了地面。头顶和脚下,四周全是浩瀚的星空。一望无际的黑色宇宙里,点缀着无数颗亮灿灿的星星。

    大小形状各异,像极了黑色天鹅绒上未经雕琢,刚采出来的碎钻石。

    她是如何突然来到外太空的?

    举目之处,有恒星静静在燃烧,放出五颜六色的光,像一颗颗彩色古典的大宝石,有行星带着光晕围绕恒星运转,像穿着纱裙的小公主,活泼地玩丢手绢;有双子星互相环绕,像牵着手转圈圈的欢乐孩子;有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像骑着扫帚的调皮小精灵;

    头顶还有闪闪的彗星雨!

    甄爱立在星空之高,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音。除了星星,没有多余的光亮,逼真得她都担心会不会呼吸不到空气。

    她小心翼翼地低头,脚底也是无尽的太空,星星拖着扫帚从脚下飞过。

    她漂浮在太空中,只有言溯抱着她。

    太美了!

    太震撼了!

    她忍不住轻轻颤抖。一颗彗星从她身边飞过,仿佛就在眼前。她探手去捉,却捞不到它的痕迹。言溯贴在她身后,轻轻笑了,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到那颗星星了吗?”

    她的目光上移:“天狼星!”距离地球8.6光年的星星此刻近在咫尺,触手可得,像巨大的钻石。

    他拨她的下巴:“旁边这颗。”

    那是颗拖着蓬蓬尾巴的彗星,像羽翼清透的蜻蜓,缓缓靠近天狼星,但她知道,其实它速度极。

    她不认识:“它是谁?”

    “它叫Isai,是天文学家前几年发现的彗星,最近才进入地球人的视野。它在宇宙中漂泊了10亿年,一个人。”

    彗星静静的,甄爱声音低了下来:“一个人吗?真是一段悲伤的旅程。”

    “我倒觉得,它或许自得其乐。”言溯下颌贴住她的鬓角,“天文学家说,它的运行轨道会在今天和天狼星相交。一小时后,或许它会和天狼星擦肩而过,或许它会被天狼星融化而陨落。那样,10亿年的孤独旅程到此终止。”

    甄爱盯着那两颗星,不可自抑地激动起来,手有些抖,紧紧握着言溯:“希望它被天狼星融化,不然它一个人继续在宇宙里漂泊另外一个10亿年?好难过。”

    “要看它的意愿了。如果它不喜欢天狼星,我想它会不作停留地继续往前走。”言溯不紧不慢地说着,嗓音闲适而温润,像清泉里的玉,

    “10亿年,它一个人漂游,经受着孤独。或许,它有自己的选择和信仰,并不会随意屈就或停歇。”

    甄爱大感意外,没想他会说这样感性的话,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了:“这是一段找寻了10亿年的爱情。”

    “嗯。”他低声道,“宁缺毋滥,哪怕孤独10亿年。”

    甄爱内心一震,这,不正是言溯?

    身后,他低头,薄唇碰上她的耳垂:“Ai,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爱情,甚至感情。我就像这颗自得其所的家伙,按照自己设定的轨迹,准备一个人走完一生。”

    甄爱屏住呼吸,精神全集中到耳朵上,一丝不苟听着他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他发自肺腑地在表达她对他的重要。

    她固执地睁着眼睛,心里泛酸,又暖成一片。

    她有那么好吗?有吧。

    他不会说谎的。

    他说有,就是有了。因为是他,这些话才更有含金量,更让她信服。

    真的。

    她好喜欢他,她好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