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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一晃儿就临近新年了,那段时间随着节气的变化,饭馆里的生意也越发的红火起来,客人多了,活计也就多了,恶婆娘的腰包也自然而然的鼓了起来,每天繁忙的工作劳碌使我们的身体都达到了极限,要是吃不饱饭那可是不行的,随着生意的好转我和宁香的伙食也得到了大大的改善,要是以前我和宁香也只能吃些客人们剩下的‘折箩’,恶婆娘是很少让我们烧新鲜的蔬菜来吃的,即使做那也是给恶婆娘和她儿子享用的,别说吃就是老板给我们夹一筷子她都要翻翻眼皮的,为了不让自己的肚子挨饿,也不会因为看着那些又‘脏’又‘乱’的‘折箩’太过尴尬和恶心,我和宁香就把那些东西亲切的称呼为‘三中全会’或是‘群英荟萃’好来安慰自己,只盼着没什么传染病,就谢天谢地了。
现在生意好了,只要不是特别贵重和一些比较新鲜的东西,我和宁香都可以拿来烧着吃,即使恶婆娘有时也不愿意,可她也知道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儿上,把我宁香累坏了、饿坏了那都会对她的生意造成不小的损失,即使心不甘情不愿,她也只能背地里唠叨几句罢了。
做自家的饭菜一般都是我和宁香两个人来做,在饭店里待了那么久,宁香什么菜也没学会烧,就会做一道红豆汤,那也是她无意中在书上看到的,红豆在北方是很常见也很廉价的东西,北方人平时都是不怎么偏爱它,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用它来焖焖豆饭和团豆包儿而已,北方人讲究实惠很少喝汤品,更别说像红豆这种东西做出的汤品,那就更无人问津,可宁香却说它有营养补气补血还补心,我倒不信,只是宁香做的红豆汤格外的好喝,也许是红豆太过廉价了,恶婆娘从不会因为我们多吃些红豆而发牢骚的,她和他那个傻儿子整天大鱼大肉、鸡大腿儿的,才懒得喝这种东西呢。
其实她们不知道这种汤品,尤其是经过宁香炮制后,那简直就成了是人间美味,也许是宁香亲手做的缘故吧,我总是百喝不厌,此后的年月里我一直都在喝,宁香也不厌其烦地,每天都给我熬制这种红豆汤,有时还会偷偷的把一些红枣、银耳、莲子之类的干果放进汤里面,那种甜美的味道,是世界上任何一种食物都比不上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颗颗红豆都寄托着无限的相思。
每每地看到宁香站在灶台旁亲手为我熬煮红豆时,那都是一种享受,尤其是红豆要熟时最容易糊锅底儿,每到这时候宁香总是那么忘我的投入进去,那么的细腻那么的认真,仿佛连她自己也融进了那浓浓的汤汁里去了,那红红的汤汁,在宁香的手里一圈又一圈缠绵了无尽的情思,每一次转动、每一次沸腾、每一次得到升华的瞬间都蕴藏着无限的热情,她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好像没什么可以打搅到她,轻轻地,她在一片淡淡的、朦胧的雾气中,显得是那样的安详柔和,她的微笑好像是一朵美丽的花儿,若有所思的样子,大概是在祈祷更美好的东西和未来吧。
离年关越来越近了,生意也就越发的红火,客人一多杂七杂八的人和事也自然多了起来,有吃饭不给钱的、赊账的、偷东西的、收税卡油的总之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进进出出的人总是热闹得很。
那一天中午正忙,忽然店儿里来了一帮吊儿郎当的人,看那德行就知道一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上完菜没多久他们就在包间里面闹腾上了,从他们嘴里冒出来的话没一句是人说的,什么爷爷、奶奶、叔叔、大爷的,甚至是他们的亲娘老子,都在那一刻变成了他们嘴里的尤物、谩骂的工具,这些人连说话都不是人动静还能是什么好鸟。
他们在屋里那么一闹,弄得其他客人都不得安宁,走的走散的散,一会儿功夫店儿里面就冷清了下来,新来的客人一看店里乱得不成样子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客人没了恶婆娘急红了眼可又不敢招惹他们,气得她直站在厨房门口嘀嘀咕咕骂了半天。
“这些挨千杀的打哪冒出来的,这还让不让人做生意呀。”恶婆娘倚在门口磨叽个没完。
“哎呀,我说你少说两句吧,别让人听见了——香儿小心点儿,千万可别招惹他们啊。”说着老板把烧好的菜交道宁香的手上。
“诶,知道了。”宁香应道。
“你们瞧瞧,都是些什么人呢,一群不长眼的王八羔子。”她在我们耳边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我和宁香没功夫理会她可都各忙各的去了,我临出去的时候也嘱咐宁香叫她小心,那样的主可得罪不起的,说着她就进了包间儿我也走了出去。
在离饭馆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垃圾点儿,到了脏水和正要往回赶,突然我的思维好像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控制住了,我像短路的机器一下子停在了那里,身体里有种强烈的不安使我感到无比的惶恐,脑海里开始出现各种各样难以预示的恐怖情景,仿佛是神的预警。
“不好!”我莫名的惊呼到。
我的灵魂仿佛在召唤,我从惊愕中醒来,鬼使神差的一头跑回店里,门一开就见一个混蛋正拉扯着宁香,想要把她拖到包间儿里,老板在一旁好言相劝可是穷凶极恶的他们哪里肯听,恶婆娘和他那个白痴儿子也手足无措的躲在一旁。
“哎呦喂!这、这生意没法做了没法做了。”恶婆娘急得直拍大腿。
“不做了不做了。”傻儿子也附和着。
“哥几个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她还是个孩子年纪轻不懂事你别——。”老板死死的护着宁香。
“去丫的,你老不死的。”突然老板被踹到了一边。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宁香挣扎着。
“来来来,陪哥几个玩玩啊。”那些无耻之极的家伙简直就是猪狗不如,怒不可遏的我卯足了劲儿,就一头撞了过去,一下子就把那个人撞得鼻口蹿血倒在一旁。
“操丫的。”见自己人吃了亏包间里面的人也火了,掀了桌子摔了杯子,踢翻了椅子,他们一拥而出揪住我就是一顿打,我拼命地跟他们撕扯着,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在那么一帮穷凶极恶的人面前,我简直就是弱不禁风小草。
“放开他放开他。”正当我无力挣扎的时候,突然就听宁香嘶声力竭的喊道,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菜刀,此时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哎呀!好孩子快放下放下。”好心的老板劝道。
“别过来别过来。”宁香似乎疯了一样。
“哎呦喂!小姑娘发起火来更她丫有味儿。”那几个家伙还不知死到临头了。
“来来来,你砍呢、砍呢,哥哥就喜欢你这样的,嘿嘿哈——。”
“别过来,别过来。”宁香愤怒的咆哮着,在那帮人的嘲弄和欺辱下,宁香终于失去了理智暴起青筋的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她愤怒了那是前所未有的一种震怒。
“啊——!”瞬间她就手起刀落,就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个人躲闪不及锋利的菜刀从他的胸口狠狠的滑了过去,毛衣衬衫和背心儿都被划开了,刀子贴着他的肉皮砍了下去,之后刀子硬生生地嵌在了门框上,那一刀可真够狠的,要是真砍在人的身上非剁成两节不可。
“你、你丫还真砍呢?”那些人吓得目瞪口呆,还没等他们惊魂未定,愤怒的宁香又向他们冲了过去,‘凶残’的她,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劲儿,深陷在门框里的刀很轻易的就被她拔了出来。
她疯了一样挥舞着菜刀向那帮人追了过去,惊慌失措的他们,绕着被踢翻的桌子躲避着,在拼命向外逃窜时,都卡在了狭窄的门口,慌乱中已经失去理智的宁香冲了上来,她不顾一切的想要砍断的,不仅仅是那几个人的身体,而是他们肮脏的灵魂和这个不公平的世道,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走投无路的他们,硬生生的挤碎了玻璃、挤掉了半扇门板这才得以逃脱,前面的人连滚带爬的逃出生天,仓皇中还有一个漏网之鱼,那个罪魁祸首,此时怒目圆睁的宁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那个人吓得紧贴在门板上动弹不得,似乎被宁香的举动吓得丧失了意识,宁香死死地盯着他。
“啊——!”突然宁香呐喊着,愤怒的挥着刀狠狠地向那个人砍去,就在那一刻我拼命地从地上挣扎着起来。
“香儿——。”我嘶声力竭的呼唤着她,终于她在我的呼唤中回过神儿来,此时那把刀已然结结实实地,砍在了门板上,那么厚实的一扇门一下子就穿了,此刻那个人已经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像一滩泥似地从木板上顺势滑落到了地上。
“你没了我怎么办。”我嘶声力竭的呼唤着,好一会她终于从恐惧和失措中无助的回过头来。
“笙子哥。”我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她颤栗着泪水像川流不息像河一样流淌出来——那天她真像是一只凶狠的母狼。
事后恶婆娘不但不顾及我和宁香的感受,反而把责任都推给了我和宁香,直到几天后她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赔偿才没再数落我们,见到钱的那一刻她简直兴奋得发狂,难怪她会有一个白痴的孩子,原来钱比她的亲生儿子还要好还要珍贵,那次意外让我和宁香也得到了一笔不小的赔偿,但是宁香死活不要所以我自作主张,替她收下了,留着以后给她念书用。
那一天,在公安局录完口供回来已是晚上了,收拾好了一切我们都各自睡去了,我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像被丢进了火炉里一样,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茫茫的黑夜我的目光游走在黑与白之间,嘴角依然泛着浓浓的血腥味儿,复杂的夜太多莫名的光亮在天花板上像丝绸一样缠绕着人的目光。
“笙子哥你睡了吗?”声音小心翼翼的穿过了木板。
“嗯。”
“还疼吗?”
“不疼了、你——?”
“什么?”
“你不该那样。”
“嘻——。”她没说什么只是笑,内心的热情像火一样燃烧,我忽然也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也兴奋地笑了,笑的是那样的开心、甜美只是没有声音,好一会儿。
“笙子哥。”
“嗯。”
说着从隔断的缝隙中穿进来一根细细的红绳,我轻轻地拽住了小心心意意的攥在手里,从这头到那头连着心、拴着爱、系着情,也许是命中注定我们将牢牢的守候在一起,不管岁月多么遥远,生命多么坎坷离奇,我们注定要以这种方式,永远都保持着这种最亲最近的距离,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
“我——。”。
“什么?”
“没有你——
没有你我会是谁?是墙角那一窝青草,等待着羊儿啃咬苦涩的味道,还是那片没有根基的白云,总在自嘲着逍遥。没有你我会是谁,是美人鱼死去时幻成的泡沫。还是西厢台上那盏油灯,等待着有人来点燃,没有你我会是谁,是唐伯虎案上的白宣,等你来挥毫只为画我的模样。还是许仙手里的那把花油伞,总是期待着雨天,没有你我会是谁,是红雁飞鸿传递出的渴望,是敦煌壁画上你反弹着琵琶给我听,还是红楼梦中散落的飞花等你亲手来葬。”
   漆黑的夜没有窗帘的房间里布满了星光和月光,不再迷惑的世界里美丽是唯一的颜色,那一刻我轻轻的拉了拉那根富有生命的红绳子和她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漆黑的夜像一张无形的网干净的、温暖的,捕捉到了幸福也捕捉到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