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杰目送人魔的背影自林中消失,心头一片紊乱,遭遇的尽是怪人怪事,连个头绪都理不出来。 心想,肚子饿的难受,还是走吧!…… 心念之中,转过身目光扫处,不由骇然大震,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丈许外,站着那刚才悄然溜走的黑袍蒙面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去而复返? 蓦地,柳杰想起与拜弟宇文冬初探秘塔时,中途因避雨而进入白骨垒垒的陆庄,有条黑影现而复隐,声音与眼前的蒙面人大致相似,莫非他便是冒充“血手印”的人? 想到这里,一颗心登时收紧起来,再退了一步,厉声道:“阁下何方高人?” 黑袍蒙面人阴恻恻地道:“别管老夫是谁?你且说说看,为什么你会是‘血手印’的传人?” 为什么会是,这话问的出奇,柳杰是有心人,立即敏感地觉察话里有蹊跷,仔细想了想,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 黑袍蒙面人冷森森地道:“你心里应该十分明白的!” 柳杰心中一动,“血手印”之死。除了阴谋暗算他的“剑魔”东方豹之外,便只有自己和“秘塔主人”知道。 如果对方也知道这秘密的话,便是冒充者,同时也就是东方豹本人。 可是无法索解的是秘塔上悬挂有“血手印”师门之物,何以几十年没见反应?莫非他故意如此,另有图谋? 心念之中,寒声道:“明白什么?” 黑袍蒙面人冷哼了一声道:“你方才向老驼子承认,是以讹传讹,对不对?” 柳杰一怔,道:“在下不否认!” 黑袍蒙面人嘿嘿一笑道:“那不就结了,你怎会是‘血手印’的传人,不过……” “不过什么……” “你怎会施展‘血手印’的独门杀着‘逆天一剑’?” “这没告诉阁下的必要!” “小子,你不说恐怕不成……” “不成又怎样?” “老夫与‘血手印’仇深似海,已经找了他几十年,他就是死了也要找到他的骨头,把他搓骨扬灰。” 柳杰不由窒住了,听口气对方不是冒充者,也不是“剑魔”东方豹,而是寻仇报怨的,刚才的推断,全被否定了。 黑袍蒙面人接下去又道:“那一招剑法除了‘血手印’没第二人能施展,你只说出传你的人,老夫自去找他,如何?” 当然,柳杰不能出卖“秘塔主人”,也不能揭破这段秘辛,否则的话,那冒充将改弦易辙,血仇便永沉海底了。 冒充者胆敢冒充“血手印”而不怕报复,一个可能是知道“血手印”已不在人间,那无疑地就是东方豹,另一个可能是冒充者别有企图,是谁就难以想像了,心念之间,不答所问,反问道:“阁下曾说已到玄天教查证,事属巧合,可信么?” “为什么不可信?” “玄天教志在君临武林天下,排除异己,谁知不是倚仗‘血手印’?”他的本意当然是指冒充的“血手印”。 黑袍蒙面人阴阴地道:“玄天教主一世之雄,不会假手于人,如果倚仗‘血手印’而成事,君临武林天下之梦势必又落空,变成为他人作嫁衣裳,同时,‘血手印’目空四海,绝对不甘受人支使,这道理很浅显,不想也可知道。” 这一说颇近情理,柳杰不由语塞,他本不善舌辨之人。 黑袍蒙面人紧迫着道:“你不想说出传你剑招的人吧?” 柳杰道:“阁下何不先道来历?” “老夫的来历要在见到‘血手印’之后才揭开,现在免谈。” “那就恕在下无可奉告。” “不说不行!” “怎么样,想打?” “不止是打,为了迫出‘血手印’老夫不惜杀人?” “无妨试试看?” “说了半天,实际上你仍是‘血手印’的传人?” “随阁下怎么说。” 黑袍蒙面人缓缓掣出了背上长剑,冷森森的剑芒,泛着青光,显然不是凡物,事逼处此,柳杰也拔出了“风雷剑”。 空气顿呈无比的紧张。 欺身、挪步、各占方位,扬剑对峙。 狱峙渊停,双方的气势都无懈可击。 足足一盏热茶时间在死寂而紧张的空气里消逝,黑袍蒙面人百感不耐,沉哼一声,挥剑出手,柳杰如斯响应地发剑迎击,双方出剑几乎不差先后。 黑袍蒙面人的剑术高得出奇,诡异厉辣,加之以内力深沉,每一招都具无穷威力,仅只二个照面,柳杰已意识到逢上了罕见的劲敌,如果不是此次在桃花汀因祸得福,平添内元,说不定应付不了,不由心头大凛,“玄灵剑法”虽玄奥,但也仅能差堪应付,占不了便宜。 十招。 二十招。 三十招。 双方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剑气啸空之声,远远可闻,宝刃对奇兵,谁也占不到便宜,倏地,黑袍蒙面人沉哼一声,剑势一变,施出了一记怪招,像是十几支剑同时击到,而指向的部位,全是意想不到的地方,柳杰手忙脚乱被迫退了三四步,冷笑声中,黑袍蒙面客如影附形,跟踪进击,仍使的是那记怪招。 柳杰迫采守势,全力封住门户。 第三记怪招,柳杰肩头一阵刺痛,知道已挂了彩,忙不迭地闪退八尺。 黑袍蒙面人狞声道:“小子,你今天死定了。”身形又告弹进。 柳杰忽地亮开了“逆天一剑”的架式,功力提聚到十二成。 黑袍蒙面人窒住了,似乎有些胆怯,他认得这一招,但却不知道如何破解。 “呀!”厉叫声中,“逆天一剑”出了手,剑刃连珠般的碰击声中,挟以一声闷哼,黑袍蒙面人飞退丈外,左上胸裂开了一道大口,血如泉涌,隐约可见翻转的皮肉,这一剑伤得相当不轻。 当然,如果换了旁人,是无法在“逆天一剑”全力施为的情况下保住老命的,因为柳杰的内力,比从前增高了一大截。 黑袍蒙面人疾以剑柄撞穴,止住血流。 柳杰寒声道:“阁下可以说出来路了?” 黑袍蒙面人狞声道:“小子,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活着离开。”说完,电闪弹身而去,身法之奇快轻灵,令人咋舌。 柳杰无意追杀对方,因为实际上双方无仇无怨,只是为了“血手印”的缘故而挑起这场风波。 扭转头,肩头上破了个孔,仅是皮伤,他由衷的佩服这黑袍蒙面人的剑术,就事实而论,确实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意外的风波平息了,肚子更饿,腹中咕噜咕噜不停地直响。 他收了剑,疾奔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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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里,柳杰像三年没吃过饭,狼吞虎咽。 突地,一个似曾相识的沙哑声音传入耳鼓:“他大概是饿坏了,所以才这等穷吞恶吃相,等他吃饱了再说!” 柳杰闻言之下,不由心中一动,这分明是指着自己说的,抬头望去,双眼不由直了,只见靠角落的座上,两人对坐而饮,赫然正是江湖郎中“神仙手”,和他的跟从小厮,他进门时没发现,可能是饿坏了急着想吃的缘故。 那小厮冲着这边笑了笑,齿如编贝,人黑,牙齿衬得更晶莹。 柳杰大为激动,真是应了句俗语,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对方带走了祝怀玉,这档子事非弄个明白不可。 “神仙手”洪非南朝柳杰点点头,遥遥招呼道:“柳少侠,幸会啊!”晦气色的脸,一副倒霉相没什么特殊表情。 柳杰也点点头,心想:“当然是幸会,正愁找你不到。” “神仙手”主从两个站起身来,那黑皮肤的小厮,故意从柳杰这边绕过,大叫一声:“小二,会帐!” 然后又低声道:“咱们镇外破庙里见,有重要事相商。” 会了帐,主从俩扬长而去。 柳杰怕对方乘机走脱,饭也不吃了,扔下块碎银,匆匆跟着出门,“赛华佗”那布招是最好的标记,柳杰遥遥蹑在后面,不对方保持在视线之内。 到了镇外,约莫半里路,果然有间破庙,主从俩回头瞥了一眼,直入庙门,柳杰加速脚步,跟了进去。 这庙相当荒凉,东倒西坍,杂草有尺来深,不用说,久已没有香火,正殿前的大石香炉,缺了条腿,歪在半边。 “神仙手”站在殿廊上,那小厮拿着布招,站在院里的花树旁。 柳杰径直走上殿廊。 未等他开口,“神仙手”已先发话道:“再找不到你,你这辈子将永远不能心安。” 柳杰为之一愕,道:“先生此话怎讲?” “神仙手”沉声道:“少侠为什么不照区区的话做,与祝姑娘成为夫妻?” 下意识地脸上一阵燥热,柳杰期期地道:“在下见先生的药已经见效,所以……她不是好了么?” “神仙手”一跺脚,道:“好?如果不是区区师徒凑巧路过发现,她准死不活……” 柳杰心头一震,星目大睁,惊声道:“这从何说起?” “神仙手”嗯了一声道:“不错,表面上是好了,因为媚毒已被药物控制在某些经穴之内,但无法散到体外,非乘阴阳和合之理,不能驱毒,这可好,区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另外配方,才算暂时保住她不死,如果今天没碰上你,为了救人救到底,区区只好采下下手段,替他随便找个对象,你想,这辈子你问心能安么?” 柳杰全身发了麻,他以为大事已了,想不到还拖了这条尾巴,难道这是天注定非与祝怀玉结合不可? 当下厉声道:“要在下怎么办?” “这不能强迫你,不过,人是你先救的,这也是应你之情,现在只讨你口中一句话,要,还是不要。” “这……真……别无良法?” “要有,区区何必强人所难。” “她……人在何处?” “黄陂城里,不消半天便可赶到,你快作决定吧!” 柳杰脑海里一片混乱,又面临一次难堪的抉择,就事论事,祝怀玉的品貌,足堪匹配而有余,可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在这种情况之下,不能算是完美的结合,谁知道祝怀玉是否心甘情愿? “神仙手”又道:“区区已经问过她,她本人并不反对。” 天气不冷,但柳杰在发抖,由于父亲临死一句话,母亲抛夫弃子,改嫁他人,使他心中种下了痛恨女人的根苗,偏偏这事就挤到头上,这件事将来如何向拜弟解说呢?两人的结拜,是基于这共同的心怀,虽然事非得已,总是件窝囊事。 心念之中,忽地想起在客房的那晚,师徒离去时在门外所说的话,不禁脱口道:“记得那晚先生离去时,曾与贵高足言谈……说是这样做是否太过份,又说事非得已……” 笑了笑,“神仙手”道:“这几句话并没有值得怀疑之处,我这位徒弟认为太过份强人所难,而区区认为救人要紧,情非得已,有什么异议可疑的?哦!少侠就是为了听到那几句话而临时改变主意,嗨!差一点断送了一条命,使名花萎谢。” 柳杰不由词塞,看来真是自己想错了,曲解那几句话。 蓦在此刻,一声惨嗥倏告传来,柳杰大吃一惊,抬头望去,那小厮仍然站在院子里的枇杷树下,这惨嗥近在咫尺,是怎么回事? “神仙手”大声道:“大小子,怎么回事?” 这名字可真有意思,大小子,那小厮叫小子不错,但大却不见得。 叫大小子的小厮用手一指破墙缺口,道:“师父,有人在鬼鬼祟祟地偷看,所以徒儿赏了他一下。” 柳杰飞身掠向破墙缺口,只见一个玄衣汉子躺在缺口外,颈项间鲜血直冒,人已断了气,再定睛一看,不由骇然大震,死者喉管上嵌了一片枇杷叶。 摘叶伤人,这是武林中极少人能办得到的事,这不起眼的黑小子,竟然有这份身手,实在令人感到意外,有徒如此,做师父的就更不用提了。 柳杰惊愣地望着大小子,说不出话来,心里怦怦直跳,毋庸讳言,“神仙手”是位风尘异人。 “神仙手”仍站在原地皱眉道:“大小子,你怎可随便出手伤人?” 大小子嘟起嘴道:“错不了,他是从镇里尾蹑来的,居心叵测,徒儿在出镇时就发现他了,我师徒是跑腿的,与人无怨,八成是为了柳少侠而来。” 柳杰心中一动,这大有可能。 “神仙手”大步走了过来,朝缺口望了一眼,道:“看样子是‘玄天教’的密探,大小子,快把他处理了吧!” 说完,目注柳杰,显得很沉重地道:“柳少侠,区区不是多事,只随便问问,听说你是一代恶魔‘血手印’的传人这话确否?” 大小子依命去处置尸体了。 “神仙手”迫视着柳杰静待答复。 现在,柳杰对师徒的看法完全改了观,第一次见面时,他看出“神仙手”是个武林高手,此刻由于大小子露了这一手摘叶伤人,他感到“神仙手”的功力,当远超自己想像之外。 深深想了一阵之后,柳杰故作淡然地道:“以讹传讹罢了!” “神仙手”又追问道:“但听说你能使‘血手印’的独门绝招?” 柳杰窒了一窒,无以自圆其说,沉吟着道:“这当中有原因,但……恕在下不便奉告。” “神仙手”深深注视了柳杰一眼,摇摇头,悠悠地道:“你知道这要招来多大的麻烦?” 柳杰含糊以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神仙手”似乎在想说什么,但口唇动了动又止住了,默然片刻,拾回正道,道:“现在言归正传,你考虑好了没有?” 柳杰的心,又回复原先的沉重,情形与那晚在客房里差不多,额头上渗出了大粒的汗珠。 如果让“神仙手”随便替祝怀玉找个男人,良心上过不去,同时“吊亡仙子”也绝对不会饶过自己。 惶急之下,突发奇想期期地道:“令高足怎么样?” “神仙手”瞪眼道:“你要大小子配她?” “是的!” “哈哈,你看祝姑娘看得上大小子那份德性么?” “总强如随便找一个。” “随便找一个只是说说罢了,你别把这祝怀玉看得太简单,她宁死也不会答应的,堂堂‘玄天教’少教主她都看不上,还谈别人,只有你,你们会有一段香火情,你又救了她,她没话说。” “她把从前的事告诉你了?” “不错,她全说了。”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柳杰在转着念头,看来事已成定局,不答应是拖时间而已,用力咬了咬牙,以勇士赴死的心情,毅然点头道:“好,在下只好答应,看来别无旁的路了!” “神仙手”沙哑地笑了笑,道:“如此一言为定,咱们今晚黄陂见,你先走!” 柳杰苦着脸道:“黄陂什么地方?” “神仙手”道:“从此地去只有一条大路,我会要大小子在城外路上等你,如你先到城,在路上等候,这是喜事,别哭丧着脸,去吧!” 柳杰自我解嘲似的笑笑道:“唔!是喜事……” 说完,拱手一揖,离开破庙。 一路上,他像喝醉了酒似的有些昏昏糊糊,心沉似铅,连走路都没劲,照理,像祝怀玉这等美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不该推三阻四。 这也许就是人性上的特点,主动与被动的分别。 多滑稽,在这种情况下与祝怀玉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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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宾客栈——是黄陂城唯一的豪华客栈,专供一些富商巨贾、达官贵人落足,一般江湖人是不光顾的。 当然,这是就地论事,如果比起同都大邑的旅店,便相形见绌多了。 最后一进的东角院,两暗一明三开间,此刻刚是起更时分,明间里,三人对坐而饮,这三人,正是柳杰与“神仙手”师徒。 菜肴很丰盛,足够十个大人享用,是一桌全席。 红烛高烧,像是在办喜事。 不错,正是在办喜事,一场古怪的喜事,柳杰与祝怀玉今晚要成百年之好,唯一象征喜事的,只有那对粗大红烛。 柳杰猛喝着酒,借以抑那狂傲的情绪。 洞房花烛,人生只有一次,柳杰没有一般人新婚之夜的愉悦与惊奇,只有无比的惶惑,俊面是木然的,除了被酒烧起的那一抹酡红。 祝怀玉在暗间里没出来,可能是害臊。 “神仙手”举起杯来一本正经地道:“柳少侠,今夜的事,似嫌草率,但事急只有从权,这一杯,祝你俩鱼水和谐,白头到老,请!” 说完,仰颈一饮而尽。 柳杰苦笑着干了杯,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大小子也凑和着举杯道:“柳少侠,我大小子也敬你一杯,祝两位花开并蒂,早生贵子。” 柳杰只好又干了。 约莫三更时分,“神仙手”站起身来,道:“柳少侠,时候不早,别误了吉辰,区区师徒告辞,明早来道喜!” 说完,与大小子离席出房,到了院门边,大声嘱咐小二道:“别去打扰,残席明早来收拾吧,那位相公是位贵公子,微服出游,你可小心了。” 小二恭听道:“是,是,差官大人,小的懂得这规矩。” 柳杰听了,大觉好笑,“神仙手”居然冒充起官府的差头来了,但好笑也只是一刹那,今晚的事一点也不好笑,连哭都哭不出来。 发了一会愣,他开始喝酒,他想醉,醉了可能会好受些。 他真的醉了,头在发眩,红烛的焰子成双成对,丑媳妇难免见公婆,逃避不了的,他把牙齿咬了又咬,手撑桌沿,站起身来,像死囚进刑场般,一步一歪,捱近暗间里,随手关上房门。 房里也燃起了红烛,锦帐低垂,祝怀玉拥被而卧,面向里,只剩下乌云似的秀发散披在枕上。 柳杰在桌边椅上坐了下来,脑里阵阵晕眩,意识果然模糊多了。 在模糊中,时间似乎过得快些,窗外空气中飘传来三更三点的点鼓之声,柳杰下了最后的决心,离座而起,正待宽衣…… 突地,房门上起了叩击声。 柳杰意外地吃了一惊,大声道:“是谁?” 一个声音道:“讨喜钱的!” “胡来!” “什么胡来,这是规矩。” “你是店里人?” “不速之客!” 柳杰不由大为光火,气呼呼地拉开门拴,一条人影,飕地窜进房中,惊震之下,酒意消了三分,本能地双掌蓄势,回过身来,“啊!”地惊呼一声,酒醒了大半,他做梦也估不到来的竟然是拜弟宇文冬。 宇文冬仍是一身叫化打扮,脏兮兮的脸孔只剩下一对发亮的眼睛。 柳杰激动万状地道:“兄弟,你怎么会来?” 宇文冬噘着嘴,气呼呼地道:“大哥的吉日良辰,能不来么?” 吐了口酒气,柳杰胀红着脸,讪讪地道:“兄弟,我是说……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宇文冬老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