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气,浓厚的云层似乎要压到头上,虽然是过午不久,但昏暗得像已接近黄昏,野风呼啸声掠过原野,带起阵阵黄尘,草叶在空中飞舞,碰在脸上怪不舒服的。 “大哥,我们明天便要进入山区了!” “兄弟,看样子大雨要来了,得先寻个避雨的地方?” “这……附近不见人家。” 一道银蛇,划过天边,接着是一阵隆隆的雷声,这是暴雨将至的先兆,空气湿湿的,带着泥土味。 宇文冬手指离大路约莫半里的山坳道:“大哥,那像是座庄院,我们奔到那里去?” 柳杰看了看,道:“是像座庄院,走吧!” 电光闪闪,雷声隆隆,空气里泥土的气息更浓,天色也更黝暗。 两人加速身形奔去,渐渐奔近古柏转环中,果然是一座大庄院,刚刚奔到门边,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声过后,豆大的雨滴,洒了下来。 雨势越来越大,像要敲碎大地,骇电奔雷,整个的空间沸腾了。 两人蜷缩在门楼下的角落里。 电芒闪处,映出了一道破败腐朽的庄门,蛛网尘封。 宇文冬惊声道:“大哥,这是座废宅,看来久已没人住了?” 柳杰道:“管它,反正我们是来避雨的。” 宇文冬没话找话地道:“这么大的庄宅会被人废弃不住,不是主人死绝了,就是闹鬼!” “说话别这么难听,你相信鬼神之说么?” “相信!” “兄弟,鬼神之说,本属荒诞,都是人牵强附合的,你这么聪明怎么……” “我是有道理的!” “咦!说出来听听看?” “子不语怪力乱神,孔老夫子不说,我就偏偏要说。” 柳杰吁了口大气,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说相信,兄弟,你的想法与众不同……” 宇文冬理直气壮地道:“人活着应是为了自己,又不是为别人而活,我只照我的心意行事,何又人云亦云,世俗的礼数把人害苦了,等于是引绳自缚。” 柳杰皱眉道:“兄弟,你哪里学来这些怪论,如果没有礼数,人与禽兽相去也几稀,这还成什么世界?” 宇文冬不假思索地道:“只要我不害人,持守原则,礼教于我何有哉!” 柳杰笑出声来道:“算了,别掉文了,持守原则,不害人,不也是礼教的范围么?” 宇文冬道:“多少有些不同,我的本意是说不为形式所拘,不作伪,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里又是另一回事,实在令人讨厌。” 柳杰摇头道:“偏激之论,乍听似乎有道理可是我不敢苟同。” 宇文冬扮了个鬼脸道:“不抬杠,太煞风景,我们谈些有趣的事吧!” 疯狂的雨势,没有减弱的迹象,看来不下个够是不会停止的。 两人天南地北谈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雨是停了,但天也黑了,月亮从散开的乌云堆里探出了头,地面上都是洪水积潦,两人身上半湿,被风一吹,颇有寒意,门楼地下一片湿,连蹲都没地方蹲。 宇文冬朝外望了一眼,道:“大哥,路是不能上了,我们干脆到里面去,寻个干燥的地方过夜?” 柳杰也有同样的想法,立即点头应好。 锈蚀了的大铁锁,一拉便脱落,推开门,只见满眼蓬蒿,一片凄凉景象阴森森地有些鬼气逼人。 柳杰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有些踌躇。 宇文冬当先跨入门槛,口里道:“像这种地方,小弟我住多了,最清静不过,来吧!” 柳杰只好跟了进去,但心里总觉不是味道。烂扉破棂,在风中发出咯吱之声,竖立在蓬蒿间未经修整的花树,变成了幢幢鬼影,连月光都是阴森的。 两人踏入蓬蒿蔓草盖满的院地,积潦未退,深及脚胫。 突地,柳杰的脚踢到了样东西,低头一看,不由汗毛直竖浑身起栗,踢到的,赫然是一具完整的白骨骷髅,怕人极了。 宇文冬动作快,已经上了廊沿,却惊叫了起来。 柳杰本来颤栗的心,被他这一声惊叫,不由狂跳起来,他知道定然不是好事,硬起头皮几个纵跃,上了廊沿,目光扫处,头皮发了炸,连手脚都冰凉了,只见廊沿、屋角、窗边、门旁,全是森森白骨,竟不知有多少具。 宇文冬栗声道:“大哥,这是鬼屋,看来这一家人是惨遭屠杀的!” 柳杰牙齿在打战,勉强捺住狂动的心道:“看来是的,但为什么没人善后?死尸变白骨,年月当也不短,难道一直都没被人发现?” “大哥,你怕么?” “这……这多少有一点。” “骷髅又不会吃人,别想它就是了,我们到厅里去。”说着他又走了进去。 柳杰倒是真是佩服他的胆量,可能,他过的是乞丐生涯,这种恐怖的事情,司空见惯,感情麻木了。 宇文冬拆了些破桌椅,晃火摺,在厅中升起火来,火光映照下,只见厅地中央,又横成着一具白骨,到处都是蛛网,桌椅地面,积尘盈寸,霉气熏鼻。 宇文冬是老手,立即在火堆旁清理了一小块地方,坐下去招招手,道:“大哥,来吧,胡乱度过一夜!” 柳杰咬着牙走了进去,目光四下一扫,还好,厅里只一具枯骨,再没别的,他在宇文冬对面坐下,恐怖之后他忘了饿渴。 目光下意识地溜转下,忽然发现暗黄的厅壁上隐约有一个呈暗赤色手印,不由惊声道:“兄弟,你看正面的厅壁上是什么?” 宇文冬砖头看了一会儿,突地面色一变,起身上前拂去积尘,一个手印清晰地现了出来,惊呼道:“血手印!” 柳杰也站起身来,栗声道:“什么血手印?” 宇文冬圆睁着眼道:“是数十年前,一个魔中之魔的标记,想不到是他的杰作。” “兄弟说说看?” “小弟我对于‘血手印’,是当作故事听的,他搅乱中原武林时,我还没出世,据说,这魔王成名在一甲子之前,杀人如草几乎使武林陷于末日,当年黑白两道高手,曾多次联手对付,但都没奈何,反而断送了更多的人命,这魔王杀人后,总以‘血手印’为标记,二十年前,他忽然神秘地失踪了,江湖再见不到他的影子,不知死了还是别有原因,但到现在他的残狠作风,仍深深印在老一辈的武林人心里,照这些白骨看来,惨案的发生当在二十年前他还没绝迹江湖之时。” “兄弟你懂的不少!” “凑巧知道而已!” “太可怕了,不知道后进中还有多少白骨骷髅,‘血手印’为什么要如此疯狂地杀人呢?真是绝灭人性……” 默然凝住了那恐怖的标记片刻,宇文冬道:“算了,反正这些都是陈迹了,我们烘干衣服,打个盹吧,天亮离开。” 两人又坐回火堆旁,宇文冬添了些破椅片,朝地上一倒,蜷缩着,不久便起了鼾声,柳杰心事重重,可是毫无睡意,望着宇文冬脏兮兮的脸,不住地摇头,他实在分辨不出宇文冬到底是哪一类的人。 一个人枯坐久了,自然会疲倦,眼皮子重了起来,只好勉强地倒了下去。 朦胧中,似乎发现厅门边有条人影,很模糊,看不真切,柳杰心内一惊,睡意全消,翻起身来,定睛一看,人影没有了,他想,大概是眼花,但一颗心却忐忑不安,过了一会,他又重新倒下,眼睛半闭之间,那影子又出现了,这可不是眼花。 “什么人?”喝话声中,他蹦了起来。 可煞作怪,影子又不见了,像根本没出现过。 宇文冬揉揉眼睛道:“大哥,什么事?” 柳杰期期地道:“我分明看见一条人影站在门边,忽地又不见了。” “眼花么?” “不,两次了,不是眼花。” “那不是见鬼了?” 说到鬼,柳杰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他从来就不信世间真的有鬼,但在这种鬼地方,心里仍不免有些那个。 宇文冬坐了起来,口里喃喃叨吟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方神圣,祈勿留难。有坛归坛,有庙归庙,无坛无庙,各散虚空。” 柳杰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宇文冬嘻嘻一笑道:“大哥,这叫礼,你不懂?” “你在哪里学的?” “我家隔壁一个卖炒豆的王婆子教的,听说很灵,如果碰上鬼,只要这么一念叨,准保就没事了。” “你的鬼明堂倒是不少……” “嘿嘿!”一声冰凉的冷笑,传自荒败的庭院里,柳杰两眼登时发了直,汗毛根根竖立起来,宇文冬怪叫一声:“真的有鬼?”他胆子不小,身形原地弹起,冲到阶沿上。 柳杰也跟了出去,但什么也没看到。 宇文冬怪腔怪调地道:“我小要饭的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鬼,是哪位鬼魂,何妨亮亮相?” 他说的很滑稽,但柳杰却笑不出来,那些四布的森森白骨,在月光下更显得狰狞可怖,似乎真的有不散的阴魂隐在暗中。 宇文冬鬼精灵的目芒四下乱扫,接着又道:“既然不敢显现,就安分些别再扰人睡眠。” “唉!”一声悠长而凄凉的叹息,不知传自什么方位,听在耳里,使人心沉气阻,连呼吸都很困难。 柳杰皱紧眉头道:“兄弟,我们走吧,路上的积水可能都干了!” 宇文冬一扭头,道:“我不信这个邪,非要看看对方是个什么鬼!” 一个阴森的声音道:“幽冥异路,人鬼殊途,何苦相扰?”声音很空洞,像是在空屋子里说话的回音,无法分辨发声的正确位置。 宇文冬大声道:“到底是谁扰了谁?” 一具白骨骷髅,从院角的草丛中缓缓立了起来,柳杰喉头收紧,头皮发炸,一股寒气,从背脊骨升起。 宇文冬弹丸也似的射了过去,他真是不怕鬼。 柳杰想叫也叫不出声音来,舌头与嘴僵硬了。 骷髅倒了下去,一个黑影,像一缕淡烟,飘向侧方,没入通往边进的角门,的的确确是个影子,完全看不真切。 宇文冬扑了个空又转了回来,口里道:“人不怕鬼鬼倒怕人!” 使人颤栗的声音,遥遥传来:“完全与老邪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老邪,什么老邪?柳杰一点也听不懂,但宇文冬的面色变了,他不再使刁,呆了一会突地向柳杰道:“大哥,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吧!” 柳杰大致判断出对方是人而不是鬼,这一来,胆气便回复了,是人,便不可怕,他奇怪对方一句话镇住了宇文冬,不禁惊奇地道:“兄弟,什么老邪?” 宇文冬一撇嘴道:“谁知道是什么鬼话。” “那你为什么急需要离开?” “闹下去没意思。” “你说对方是人还是鬼?” “说话像人,行动像鬼,算他是半人半鬼罢。” “看样子你知道对方来路?” “不知道!” “兄弟,你定有什么瞒着我?” “大哥,别多心多意的,有什么好瞒你的,说句良心话,不管对方是人是鬼,我们斗不过他,还是离开为上,走吧!” 出了鬼屋的大门,柳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精神轻松多了,但对于那人鬼不辩的影子,他仍不能释然于怀。 这半夜的折腾,像是做了场噩梦。 暴风雨之后,空气特别清新,积潦倒是没有了。 两人转上了正路,继续登程,不久,天便亮了。 路上,柳杰忍不住又问道:“兄弟我们巴巴地赶这远路,到底是见识什么稀罕事?” 宇文冬道:“大哥既然等不及,我就告诉你吧,省得你心里纳闷,我们去看一座塔。” “什么,去看一座塔?” “不错!” “塔有什么好看?”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塔可不是普通的塔,大别山中,原本有个天湖,三年前,湖水突然干缩了,湖中央现出一座塔,照理湖底是不能建塔的,照一般推测,可能那座怪塔建造时没有湖,由于天灵地变,怪塔陆沉,形成了湖,现在湖水干缩了,与是塔才现了出来……” “这也不怎样稀罕?” “当然稀罕之处不在这上头。” “那稀罕在何处?” 宇文冬故作神秘地停了半晌,才开口道:“自从怪塔出现之后,有些好事的江湖豪客,想一窥怪塔之秘,但没有人进入塔门全被抛了出来,这证明塔里住着功力奇高的神秘人物,而真正吸引江湖人一再往探的,是塔顶最高一层,悬挂着一柄古剑、一只玉匣,大家都认定剑匣都是异宝,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吊挂在那里。” 柳杰惊声道:“有这样的怪事?” 宇文冬道:“所以我有心要去见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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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峰围绕下,有一个直径不到五十丈的山湖,从四面现出的湖床渍印看来,这山湖已干缩到不及原来的三分之一。 湖中央,矗立这一座黑黝黝的七穗对塔,最高一层的塔眼上方,吊挂这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还有一只闪光的玉匣,塔门敞开着,黑洞洞地像一张巨口,一道石梁,半现水面,直通塔门。 这就是三年来轰传武林的神秘怪塔。 正对塔门的湖边,人影幢幢,不下二三十之众,都是想要一探怪塔之秘的江湖客。 距离群雄稍远的岩石上,坐着一双人影,正是柳杰与宇文冬。 柳杰凝目遥望着神秘的怪塔,心里充满了激诧之情。 突地,宇文冬用手肘一碰柳杰道:“大哥,看,好戏开始了!” 柳杰移动目光,只见四名劲装疾服的汉子,已踏上半隐半现的石梁,向塔门欺去,湖边上原来的喧嚷此刻已完全静止下来,众目睽睽地望着那四名劲装汉子,石梁长约十余丈,顾盼之间,四名汉子已接近塔门,各各拔剑在手,略一停滞之后,齐齐冲向塔门。 空气在刹那之间,骤呈无比的紧张,每一个人的心弦都拉紧了。 惨号声起,四条人影像皮球般凌空弹起,倒泄入湖,湖面上激起了一阵水花,平息了,四个人不见冒起来,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岸边起了一阵鼓噪。 四条人命,在眨眼间消逝了,柳杰看得动魄惊心。 江湖人轻视人命,连本身也不例外,似乎不把死当回事。 又有三名老者,振袂而起,飞上石梁,一落再起,到了塔门,轻灵俐落,这一份身手,实是惊人,看来不是等闲人物,也就在身形概刚落实之际,惨号再传,暴泻落水,步了前面四名大汉的后尘。 柳杰捏紧拳头道:“又是三个!” 宇文冬摇头道:“真想不到,江湖上竟有这多不把老命当回事的。” 好一会,没人敢再轻于尝试。 突地,一个蓬头鸠衣的老丐,腋下掖着一根竹杖,越众而出,歪歪斜斜地一步一步走向石梁,略为一驰的空气,又告紧张起来。 宇文冬眼睛一亮,道:“大哥,看那老化子,这一幕必定很精彩!” “为什么?” “名动武林的‘疯丐’常乐天你不认识?” “惭愧,我对江湖事很隔膜!” “这老化子是身手,在中原武林道上是数一数二的,我最佩服的第一个人便是他,他那狂傲世,令我心折。” “兄弟,你那份佯狂也很令愚兄心折呢。” “哼!你这不是真心话,你在骂我!” 话声中,“疯丐”常乐天已走过石梁的大半,他那歪斜的步调,真使人担心他会跌到水里,如果不是宇文冬介绍,柳杰还以为是个饿得发了昏的老叫化呢! 他也会被震飞落水么?柳杰在心里不断地想。 “疯丐”的身影逐渐接近塔门,这一刹那之间,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疯丐”平安地进了塔门。 就在群众惊疑莫释之际,“疯丐”又退了出来,和去时一样,歪斜不稳地通过石梁,群众围了上前。 “老前辈,怎么回事?” “老要饭的,塔里究竟是何方神圣?” “常老大,你……” “常前辈,塔里是谁?” 七嘴八舌,争相询问,“疯丐”理也不理,扬长离去。 “老要饭的,别忙着走!”喝话声中,两条人影,挡住“疯丐”的去路,一个是金箍束发的头陀,一个是袍冠不整的老道。 群豪又围了上前。 宇文冬拍手道:“妙哉!够热闹,东陀西道也赶来了。” 柳杰道:“兄弟,什么东陀西道?” 宇文冬闪动着目光道:“是两个出了名的怪物,一向公不离婆,总是走在一道!” “功力较之‘疯丐’如何?” “相去不远!” “哦!是不是一般说的‘江湖四异’?” “对了!” “还有一异是谁?” “是个比丘尼!” “尼姑也列入‘江湖四异’?” “不但列入,而且是四异之首,不过,这是江湖中好事的人封的,除了东陀西道之外,四异互不相连。” 只听“东陀”大声道:“老要饭的,塔里究竟是谁?” “疯丐”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珠道:“有本事自己去看!” 西道接口道:“别放刁,到底是何许人物?” “疯丐”道:“别管是谁,反正你老杂毛惹不起!” “你不说?” “我要饭的为什么要说,有本领自己去看,图什么现成。” “要打一架么?” “随便,要饭的不在乎!” “东陀”摆手道:“算了,别耍猴子给人看,我们自己去查!” “西道”喘了口气没作声,“疯丐”一歪一斜地走了,一道一陀大踏步向前走去。 场面掀起了另一个高潮,因为“东陀”“西道”是当今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 柳杰与宇文冬紧紧注视着现场。 “东陀”“西道”到了石梁前,互相低语数声之后,踏上了石梁,并肩向塔门欺去,顾盼间,到了塔门前。 突地,闷哼暴传,两人的身形抛射而起,人群中发出了惊呼,两人的身手果然不凡,凌空转折,双双落回石梁之上,回到湖边岸上,片言不发,蹒跚而去,看样子两人都受了伤。 “东陀”“西道”尚且负伤而退,群豪中再没有敢尝试了! 宇文冬道:“戏演完了,可惜谜底没揭穿。” 柳杰道:“那老叫化定然知道,但他不肯吐露。” 宇文冬道:“我真想去试一试……” 柳杰摇手道:“兄弟,别胡来,犯不着拿生命去冒险。” “我不一定会死。” “但你也没把握一定不死!” “有些事是需要冒险的。” “当然,但要看值不值得。” “大哥做事一向如此谨慎么?” 柳杰苦苦一笑道:“人该有自知之明,我的功力不济,不敢好事。” 群豪兀自不肯散去,互相视望,彼此同一心理,想看看还有谁敢闯怪塔,就在此时,数条人影,姗姗而至,停在柳杰与宇文冬侧面不远的地方,宇文冬目光一掠,道:“又是那臭娘们。噫!还带了只狗熊!” 柳杰闻声转目,为之心头一震,只是来的赫然是“紫燕”袁倩倩主婢,可不见轿子,另外加了个高大痴肥的老者,不由脱口道:“兄弟,那胖老者是谁?” 宇文冬低声道:“很难缠的人物,‘玄天教’首席堂主‘凶神’吕不韦,大哥,我看我们走算了,那臭娘儿们儿发现你决不会放过,省的又是麻烦。” 柳杰下了大石,突地,俏婢之一发现了宇文冬,高声道:“少奶奶,那冤了我们的小叫化在这里!” 柳杰正好被巨石挡住,所以没被发现。 “紫燕”袁倩倩媚眼一转,粉面露煞,气呼呼地道:“好哇!这臭要饭的不知死活,敢戏耍少奶奶,今天有他瞧的!” 宇文冬知道溜也溜不了,急声向柳杰道:“大哥,你快走,小弟应付她们!” “我走?” “是呀!那婆娘已经难缠,再加上一头狗熊,我恐怕顾此失彼。” “兄弟是说我功力不济,反成累赘?” “别讲道理了,快从后面绕过去吧,被发现可就糟了,我去吸引她们注意,你赶快行动,走远些……”说完滑下大石,朝袁倩倩那边走去。 柳杰从石后绕开,借山石掩护,奔离现场,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人,都有自尊心,年轻人尤甚,而在某方面不如人的话,便会产生自卑感,而有自卑感的人通常都很骄傲,用骄傲来掩饰自卑,这是人性的弱点。柳杰心念疾转,一个武士要赖人庇护,不但没出息而且丢人,于是他下了决心,不成惊人艺,再不见这位拜弟。心念一决,立即发狂地盲目朝前奔去。 宇文冬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在距对方约莫两丈之处停住。 袁倩倩寒着脸道:“小要饭的,你真会装猪吃象,在白水湖边,为什么敢诳你家少奶奶?” 宇文冬大声道:“没有呀!” “你实在有种,竟能打得江上云口吐鲜血……” “那是他开口骂人,我气不过才打他。” “哼!那小土包子呢?” “不知道!” “放屁,你与他称兄道弟,还说不知道,想死么?” 宇文冬挤着眼道:“是有点想,乞丐当腻了,根本不是人的生活,早死早超生,图个来世。” 袁倩倩一撇嘴道:“你实在够刁,抓起来先撕他嘴!” 两名俏婢一左一右围了过去,手法相当惊人。 宇文冬怪叫一声:“救命哟!”身形滴溜溜一转,竟然从两婢的影下滑了开去。 这一喊嚷,立即惊动了湖边群豪,纷纷转了过来,待看清了是“玄天教”的人物时,便又停住了,只远远地站着。 两俏婢一抓落空,动了真火,双双冷哼一声,揉身再进,左右夹击,掌指齐施,宇文冬打了个踉跄,怪叫一声:“我的妈呀!……” 俏婢之一道:“你叫奶奶也没用!” 就在掌指临身的瞬间,谁也看不出他用的是什么手法,惊叫声中,两名俏婢突地一个倒翻,摔在地上,可能摔的不轻,一下子竟爬不起来。 袁倩倩粉腮大变,她看出这叫化形的小鬼身手已到了惊人的地步。 首席堂主“山神”吕不韦怒哼一声,弹步上前,声如闷雷似的道:“小鬼,本堂把你砸扁。”蒲扇大的手掌一挥,一道狂风匝地卷向宇文冬,劲道之强猛令人咋舌。 宇文冬的小小身形,被震得离地飞了起来,但他凌空一个转折,妙曼至极地打了半旋,轻轻落回地上,点尘不惊,这一手,震撼了所有的人。 吕不韦心头暗惊,但堂堂“玄天教”的首席堂主,如果收拾不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叫化,传扬出去可就太丢人了,双掌一错,再次劈出,功力可说用足了。 “隆!”然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山石,被震得四分五裂,两丈之内,砂石齐扬。 尘砂落定,只见宇文冬悠闲地站在一旁,拍着手道:“好功力!” 吕不韦肺都气炸,虎吼一声,抢掌快攻。 宇文冬在如山掌影中穿梭游动,远观的群众,可真替他捏了一把汗,只要被吕不韦之掌击中,准得骨断筋折。 足足半盏茶工夫,吕不韦展尽杀着,就是沾不到宇文冬的衣边,气得哇哇大叫道:“小鬼,你就知道装老鼠么?” 宇文冬阴阳怪气地道:“你是只死猫,不然怎么捉不到老鼠?” 袁倩倩娇喝一声道:“吕堂主由我来。” 吕不韦收掌后退,一个胖圆脸,胀成了大红柿子。 袁倩倩迫近两步道:“小要饭的,你少奶奶真的走了眼了,你是何人门下?” “我没师门!” “你是丐帮弟子。” “嘻嘻,我这要饭的是‘票友’,人家不要!” “你是诚心找死?” “我早说过不想活了,可是……” “可是什么?” “芳驾差那么一点,无法给我送终。” 袁倩倩气得粉腮泛白,她那天生的媚荡之气,此刻半点也不见了,眸子里抖露一片栗人的杀光,冷哼一声,出掌,诡辣无比地电袭宇文冬胸腹大穴,掌影到了中途,突地一变,幻成了无数爪影,像十几只手同时抓出,迅厉得简直不可思议。 宇文冬不知是无法闪让,还是有恃无恐,右肩头被抓实了。 袁倩倩脸上骤然回复了一向的媚气,娇声道:“小要饭的,你想怎么死?” 宇文冬龇牙道:“随便怎么死都可以,只要不太痛苦!” 袁倩倩道:“用撕的怎么样?” 宇文冬大叫道:“不成,那太痛了!” “这可不能由你拣!” “我一向连吃东西都要拣的,不拣怎么成。” 袁倩倩脆笑一声,抓住肩头的五指猛一用力。 五指在真力贯注之下,有如钢钩,别说血肉之躯,石头也得被抓碎,但袁倩倩在用力猛抓之下,忽觉对方肩头滑腻柔软,像是没有骨头,指头着不上力,不由芳心大震,也就在她受惊疏神的电光火石之间,宇文冬似泥鳅般滑脱出去,站到了一丈之外,摇头晃恼地道:“一点也不好玩,我小要饭的还有事,改日再奉陪!” 袁倩倩气青了脸,厉喝一声:“你小鬼别想走!” 尚不及采取行动,宇文冬已到了数丈之外,吕不韦随即哼一声,电闪扑去,别看他身躯肥大,行动可俐落,一溜烟似的首尾相衔追了下去。 不久,吕不韦神情沮丧四走了回来,身上全是沙土,脸皮也碰破了好几处,袁倩倩迎着道:“吕堂主,怎么搞的?” 吕不韦跺脚道:“这小鬼太捉狭,下次碰上,本堂不把他生撕活裂才怪!”显然,他是吃了大亏。 袁倩倩心里直想笑,但却笑不出来,因为连她也栽了,冷沉地道:“江湖中还不曾听说有这么个人小鬼大的刁钻东西……” 吕不韦气呼呼地道:“可以查,连他师门都给他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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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杰负气盲目狂奔,也不知奔了多远,天色已昏黑下来,停身一看,不由自言自语地道:“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眼前,是一道干涸了的涧谷,怪石堆垒,两旁的峰壁高可齐天,人在这种境地里,显得非常的渺小。突地,一个苍凉的声音接口道:“老夫等了十年,还是等到了!” 柳杰大吃一惊,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人,这话是对自己而发么?目光浮扫之下,只见对过距涧底约莫五丈高下的峰壁间,有一方突出的石坪,一个白发老人,端坐在石坪中央,老人身后是间石屋,由于藤蔓牵缠,苔藓遍布,已与峰壁浑如一体,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老人又发话道:“既然依缘而至,还不快快过来?” 柳杰更是震惊莫名,这话分明是对自己而发,但却一点也听不懂,什么依缘而至……不由心里发了毛,双方相距至少十丈,但话声宛若就在耳边,当下提高了嗓子,忐忑不安地道:“老丈是叫小可么?” 老人道:“不是你还有谁?” 柳杰怔住了,这可是无法思议的怪事,自己山行迷路,来到这枯涧中,这老人说等了十年,他是失心疯么?而且彼此素味生平。 老人再次道:“娃儿,你还等什么?” 震惊夹着惊奇,柳杰硬着头皮,越涧登上了石坪,一颗心怦狂怦跳不已,看这老人,蓬头赤足,须眉皆白,一袭长袍,千补百衲,各种布色俱全,一对眸子紧紧闭着,柳杰期期地道:“老丈有什么指教?” 老人双目一睁,两道冷电似的目芒射了出来,在柳杰面上一绕,柳杰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心头紧张无比,老人点了点头,沉缓地道:“东西带来了没有?” 柳杰再退了一步,惊声道:“什么东西?” 老人像是自语般地道:“主人的话绝对不会有错失,算准了是今日此时的……” 柳杰不安地道:“贵主人是谁?” “你先把身上的东西取出来,让老夫过目。” “老丈到底是说……” “那半本绢册!” 柳杰心头尴震,这真是奇绝千古的事,老人怎知自己身上带有半本绢册?自己奉父命出江湖闯荡,目的是寻找另半本绢册,这件事除了父子俩,没有第三者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绢册虽是半本,但却是无价之宝…… 老人目芒一闪,道:“你到底有没有?” “有……是有……” “那你犹豫什么?” “小可得知道原因。” “拿出来再告诉你!” 柳杰大感踌躇,从眼神可以看出这老人功深难测,如果他别有居心,凭自己的能耐,绝对应付不了,但情况奇异得令人难以置信。突然,他记起了父亲在临别时嘱咐的话:“命运莫测,奇缘难求,你如果得不到下半部秘笈,十五年的苦练等于白费,你去碰命运吧……” 心念之中,一咬牙,把怀中的半本绢册取了出来,上前三步,在老人眼前亮了亮。 老人忽地哈哈狂笑起来,声震山谷。 柳杰惶惑地连连后退,石坪不大,这一退到了边缘,一脚踏空,不由惊魂出了窍,要收势绝对不及,不禁惊叫出声,就在身形向后一塌之际,突然有一股奇强的吸力,把他硬生生拉了回来,直落到老人身前。 他骇然了,老人的功力实在其深莫测。 老人一拍身旁的石地,道:“坐下!” 柳杰定了定神,依言坐下。 此际,天色已完全昏黑了,远眺林顶,可见迷朦的月色,由于险些失足坠岩,他的心还在跳。 老人不急不徐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可柳杰!” “师出何门?” “家学,没有投师!” “多大年纪?” “交二十了!” “嗯!看你夙根深厚,骨骼奇佳,是一块奇材……”话声中,突地伸手扣了柳杰的腕脉。 柳杰亡魂大冒,分明看见老人伸手扣来,但却避无可避,他深悔轻信一个陌生人,如果老人志在绢册,一切算完。 老人用另外一只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连连点头,口里啧啧有声,然后放开手道:“你修习了绢册之半?” 柳杰骇然地望着老人,唯唯以应,他实在猜不透老人的心意。 “你修习了,但不能为用,是么?” “这……这……老丈怎么知道?” “这本来是先主人遗爱武林之物,老夫为什么不知道?”顿了顿,又道:“阻谷断水水不流,伫水盈谷待闸开。” 柳杰圆睁着星目,激动得全身直抖,他直觉得这似乎是做梦,这本是预期中可遇不可求的事,但却奇迹般地碰上了。 “请教老丈如何称呼?” “不必问!” “请问贵主人……” “也不必问!” 柳杰不由傻了眼,他无话可说了,江湖中怪人何其多? 老人自顾自地又道:“先主人精于易理,他算准今年今日此时此刻,会有投缘者到,十年前他仙去时,命老夫在此守候,成就这件奇缘,这部‘玄灵宝典’的下半本,其实只有两页,但却是全典的锁匙,如果不予开启,参悟了不能为用,这是为了防止宝典落入邪僻者之手,反济其恶!” 说着,伸手在柳杰身上连点三指,又道:“初开已破,现在你进石屋去,照以往你所修习的心法用功,待至虚室生明,自有所见,去吧!” 柳杰站起身来,先朝老人施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向附壁而建的石屋,激动、兴奋、庆幸,他无法说出此刻心里的感受,略一犹豫之后,踏入屋门,人方进屋,什么也没看清楚,“轰!”地一声,石屋的门被封堵了,屋内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意外地一惊,使他骨软筋疲,不敢挪动脚步,久久之后,心神稍定,他才想起老人的嘱咐。 既来之,则安之。除了照老人的话做,没别的路走。于是,他就地坐下,调匀真气,五心内向,照曾经练习过的心法,用起功来。 这一次,情形与以往不大相同,真元源源而生,通达四肢百骸,阻窒全没有了。十五年苦练,现在才算起闸通流。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柳杰睁开眼来,只决满室生明,织毫毕现,这石室约莫丈许见方,居中有张石几,四壁全是苔痕水印,其他别无长物。 柳杰站起身来,突地发现石几面上,嵌了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恰与石面齐平,另外还有两张绢页,大概便是“玄天宝典”的下半部了,忙凑了过去,只见几面上刻有字迹,辨认之下,写的是:“风雷神剑,留赠有缘,解禁秘诀,虔诚跪研,笈合玄灵,取剑升天。”后面还署了名,是“玄灵子”。 这些字句,浅显易懂。柳杰依照遗言,在几前跪了下去,恭谨地拜了四拜,然后长跪着研参那两张绢页,越看越是惊奇。每一句口诀,都是上半部各项功法的破解,如果不经破解,上半部的旷世神功,全归无用,这位“玄灵子”的设想之周,令人叹为观止,他把自己的上半部平摊几上,逐一对照参研。 不一会,他便完全沉入了那些玄奥的口诀之中,不知耗去了多少时间,他已全部豁然贯通,兴奋不已地再拜而起,镇定了一下心神,然后功透指梢,插入几面,抓牢剑身,向上一提,长剑脱石而出。 剑甫离几,石屋突地晃动起来,像幼时曾经历过的强烈地震。 不由吓了个亡魂大冒,如果石屋倒坍势非被压碎不可,急切里,挥掌向屋门方向劈去。 “轰!”然一声,碎石纷飞,现出了一个大洞,他毫不思索地穿洞而出,去势太急,冲到了涧谷的上空,身后“轰隆”之声大作,无疑地石屋坍陷了,他凌空一折,奋力旋起,落向对岸,踏实了,回身望去,不禁寒气直冒,石屋连石坪全坍了下来,乱石仍在翻滚下坠,久久才停息。 他想,这定是“玄灵子”的安排。 那老人呢?他惶然四顾,哪有半丝人影,以老人功力,当不致葬身崩岩之下,也许,他在完成主人遗命之后,离此他去了。 望着那一大片崩石碎岩,柳杰兀自心惊不已,忽地,他想起了放在石几上的“玄灵宝典”,竟不及取出,不用说已随石屋消殒了,笈合玄灵,取剑升天,真是半个字也不假。 看天色,又是黄昏,来时也是入暮,如果不是第二天,便是第三天了。 人生的际遇,实在是莫测,短短的时间,一切改观。 拔出长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寒光照人,果然是一柄奇兵,他爱不忍释地鉴赏了好一阵,才收起配在腰间。 拜弟宇文冬的刁钻形象,浮现脑海,他不自禁地笑了,现在,将不必再自惭,足可当他的大哥而无愧了,他仍在山里么,还是离开了?他找不到自己该怎么样? 然后,他想到那神秘的怪塔,一颗心不由跃跃欲试。 …… 经过一阵兴奋狂喜之后,接着而来的,是难耐的饥渴、饿,这东西的威力可不小,铁打的汉子也受不起它的折磨,在这种境地里,除了野果之外,再难找到疗饥之物了,小杂獐兔之类不能生撕了吃。 他遥向对涧拜了三拜,以示领受遗泽之意,然后弹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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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色驱除了宿雾,千山万壑从睡眠中苏醒了。 柳杰钻出了石穴,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乱山中根本没有路,全凭熟记山形地势,他对大别山区本就陌生,连方位都无法辨认,要出山得费番力气,想再找山湖秘塔,更加不用提了,只好放弃了重探秘塔的打算。 凭日头认定了方向,然后动身出山。 天下事可就这么怪,柳杰本已打消了探查秘塔的念头,一心只想出山,但奔驰了一阵之后,发觉山势似曾相识,仔细一番辨认,却无巧不巧地撞到了山湖的进口,好奇之念,油然而生,提身便朝山湖奔去。 不久,到了湖边,怪塔矗立依旧,只是不见半个人影。 他面塔而立,望着半浮的石梁,神秘的怪塔,塔顶上悬吊挂的怪剑与玉匣,心头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住在塔里的是什么人物? 为什么要悬挂宝剑与玉匣? 像“东陀”、“西道”那等名震武林的人物,尚且被震得飞泻而出,仅以身免,自己成么? 唯一进入塔门的是“疯丐”,这可是个谜中之谜…… 撒手一走,撇下这颗好奇之心,冒险闯塔,的确后果难测,他不由大感踌躇,久久拿不定主意。 如果功力没有解禁,他至多是看看热闹,不会生这非分之想,而现在情形不同了,武林人那种好奇偏执的思想,他也不例外,好奇、揭谜,谈不上理由,更不会想冒生命之险,等到的是什么,也许,这就是武林自古多事的根本原因。 木立多时,最后,还是决心冒险一试。 于是,他鼓足勇气,跃上了石梁,一起,一落,到了塔门外,这怪塔是以一片岩石做根基,是以门外还有丈许的空间可资落足容身。 没有动静。 他运足目力,由黑洞洞的塔门内视,空空地,什么也没见,突地,他发觉塔内迎面的后壁上,有一个血红的掌印,不由心头剧震,想不到怪塔主人是失踪了二十年的一代魔王“血手印”,入山前废庄避雨的一幕,骤现脑海,眼前似乎看到了难以计数的白骨骷髅,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头皮有些发炸。 就当他震惊莫名之际,一道其强无比的罡风,从塔门卷出,连意念都不曾转,便被震得飞射而起,倒划向湖面,但他临危不乱,借势一个疾旋,落回了湖边,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