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苑里的玫瑰,夏天池塘上的雨,秋天阶前的落叶,冬天屋顶的雪。
奥莉薇亚的故事也从四色鱼变成了阿里巴巴,变成了辛巴达,变成了阿拉丁……
时间走得静悄悄,墙壁上的划痕一天天减少。我的黑袍就象利顿城堡塔顶的旗帜,一年到头的飘啊飘。我的镰刀又有一年多没用了,这样下去,我将成为上帝手下第一个失业的死神。
有时候我真的想让阿格尼丝带信给上帝,让他把我调回遥远的东方,继续去读我的哲学书。最后我想想还是算了,东方的小姐们胆子实在太小,如果她们看见我,她们不但不会和我聊天,还会以一种象柳枝飘拂又象落花婉转的美妙姿势晕过去。如果偶尔遇见一两个见了我不晕的小姐,她们十有八九是传说中的女巫,会拿着桃木剑要把我砍成几段。
有一次几个女巫小姐以为我偷偷把灵魂藏在了那种东方式样的长板凳里,我扛着镰刀走出门外好远,还听见她们的桃木剑沉稳有力的砍在那可怜的板凳上。上帝,拯救板凳,原谅她们吧。
我对阿格尼丝说这些的时候,她总是不相信,她会说:“哼,你是舍不得那个女孩!”这让我很迷茫,思考了很长时间以后,我终于承认自己确实有一点舍不得奥莉薇亚。不过,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我想一个人一旦适应了一种新的生活就不容易变回原来的样子,就象我习惯了有奥莉薇亚的日子,就不愿意再扛上镰刀过那种读着哲学书潇洒流浪的生活。就这样吧,直到那第一千零一个夜晚的到来……
有一天晚上我去见奥莉薇亚的时候,她说:“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是么?不会吧?”我回答得心不在焉。
“看,看,看啊!”奥莉薇亚把她随身带的镜子硬推到我面前让我看。
实在挡不住她的顽固,我只好看向镜子里,然后我说:“小姐,能不能请你不要老是随身携带没洗干净的盘子呢?”
奥莉薇亚大吃一惊,把那只还沾着奶酪的盘子凑到自己面前一看,脸好象有点红:“你在这里等等啊,我好象把镜子丢在饭桌上了。”
我可以想象奥莉薇亚在饭桌边肆无忌惮的梳头的时候,野猪公爵瞪大小眼睛那付惊讶的样子。这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乐天派。
奥莉薇亚转身的时候我拉住了她。“还是和我看星星吧,镜子我家里很多,我自己回去照好了,”我说,“你回去了就出不来了。”
奥莉薇亚疑惑的看了看我:“你不是总睡在酒窖里那只白兰地的酒桶旁边的么?”
我一下子哑了,死神确实是没有家的,我们就是一群生与死之间四处流浪的人。我们总是和秃鹰一样,出现在死尸最多的地方。
“这样不好么?”我重重的哼了一声说,“很有气质的!”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啊,”奥莉薇亚随风转舵的速度比她那父亲,著名的“拍马骑士”马林男爵还要快。她看到我的脸色,立刻换上一付可爱到几乎谄媚的笑容说,“我陪你看星星,看星星,看星星好喽。”
她扯着我的胳膊象爬树一样爬到高高的大理石栏杆上坐下。远处的卫兵似乎觉得夫人独自坐在栏杆上很危险,刚刚露出一付担心的神色,就听见了奥莉薇亚的大喊:“不要你管!”
在凶悍的夫人面前,卫兵终于让步了。
阳台下面是一条静静的小河,星光倒映在小河里,给每一道水波都描上了银色的边线,象奥莉薇亚那件灿烂的真丝长裙。我就是这样,星光一照,微风一吹,湿润的水气从脚下升起,奥莉薇亚又很难得的摆出乖巧的姿态紧紧挽着我的胳膊陪我看星星,我一下子就觉得有点陶醉,坚信上帝还是爱这个世界的,因为它看起来确实挺美好。于是我决定原谅奥莉薇亚把盘子错当成镜子的过错。
“今天晚上你给老野猪讲什么故事呢?”说完我就发现不对,我直呼她的丈夫为老野猪,不知道她会不会一拳把我捶进小河里。
奥莉薇亚本来堆满笑容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点淡淡的忧愁,细细的眉毛蹙了起来,明净的双眼好象也有些黯淡了:“我去讲一个沉睡的国王的故事吧。”
“嗯?”我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好象你没有给我讲过这个故事嘛。”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妒忌老野猪了。
“其实这个故事我自己不是很喜欢,我本来想讲给你听的,不过怕你听了以后觉得没意思,以后就不会跟我念诗集了。”奥莉薇亚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是这样,”我没有太在意她的表情。
我对老野猪的妒忌之情减少了几分,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毕竟好听的故事我都听过了。忽然我瞪大眼睛从栏杆上翻了下来,没人在栏杆上让奥莉薇亚靠着,她也惊慌的跳了下来。
“干什么啊,你?”她一边理着裙子一边埋怨。
“你傻了么?”我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头顶想让这个乐天派再清醒一点,“你不讲个有趣的故事吸引他明天继续听下去,他明天早晨就会杀了你的!”
“知道啊,”奥莉薇亚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很无奈的样子,“可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好故事呢?我已经讲了七百一十二个故事给他听,我的故事都快讲完了。”
“那怎么办?”我没有心情拍打她的脑袋了,两张忧虑的脸对望着,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我总不能代替奥莉薇亚弹琴讲故事给老野猪听吧?我讲的故事都很乏味,而且我也不会弹琴,实在不足以吸引他。如果老野猪对战术有兴趣,我倒是可以舞一套镰刀给他看……算了,我想他不会喜欢的。
奥莉薇亚终于又笑了,从皱鼻子开始,她狡猾而又美丽的笑容一点点的重新出现在脸上。“别担心,别担心,不会有事情的,”奥莉薇亚一边摇着我的胳膊一边说,“这个故事骗你不行,骗骗老野猪应该没问题的。”
这次轮到我皱着眉头,我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这个时候号角又吹响了。奥莉薇亚慌慌张张的跑去讲她的故事。我皱皱眉头,真见鬼,难道这头猪只有三岁大,睡前要听故事才能睡着么?就算是三岁的猪,屠夫也会嫌老的。
“明天早晨不用带镰刀来勾我的魂,不会有事的。”奥莉薇亚在远处一边做鬼脸,一边打手势,然后一溜烟的不见了。我知道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贵族小姐的奔跑简直是在侮辱她,不过对于奥莉薇亚,这个词确实很合适。
奥莉薇亚的声音藏在弦间,诉说一个遥远东方的故事。我听不见那个故事,我只是想到我小的时候在东方,看见印度国王黄金的屋顶,中国皇帝锦绣的皇袍,街头抛刀吐火的艺人,裹着大头巾穿着小短褂的少年,遮着粉色面纱的纤纤少女在土黄色的楼上对少年微笑……琴声象流水,时光象流水,记忆也象流水,如果我们能踩在水波上回到从前,去看曾经流逝的一点一滴,那该是多么美好啊!
我正沉浸在自己很艺术感的幻想里,觉得自己可以写一首诗的时候,忽然琴声停了,灯熄灭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寂静而且寂寞。
似乎奥莉薇亚又一次用故事救了她自己。我尝试把打断的思绪连接起来,于是我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要说“我们能踩在水波上回到从前”?为什么我说“我们”呢?关键是为什么我在醒着做梦的时候,竟然觉得自己是拉着奥莉薇亚的手走在水波上呢?还有我居然觉得奥莉薇亚在对我很温柔的笑,上帝作证,她有多少时候是这么温柔的呢?
我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哲学上的好命题,可以去好好研究我自己的心理活动。于是我轻轻跃起在空中,抖动我的黑袍,无声的飘上了塔顶。我开始很严肃的思考,不过想了整个晚上我也没得到结论。
最后我只得拿那个卫兵的铠甲当镜子用,镜子里的人苍白的脸色,漆黑的头发,好象是有点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奥莉薇亚那个傻丫头居然说对了么?我竭力摆出一个潇洒的笑容,不过效果似乎更糟糕,至少我愁眉苦脸的时候还象个忧郁的艺术家。
“嗨!”我叹口气,没精打采的回酒窖里做梦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梦见和奥莉薇亚在水波上拉着手走回从前呢?
天使圣阿格尼丝的日记:
今天晚上我失眠,于是我就飞到外面去看看风景。运气很差,我只看见奥弗雷德那个傻瓜坐在塔顶上,连他最得意的姿势都没有摆出来,一脸做梦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始我还以为他在做哲学家的梦,不过后来他居然对着那个卫兵的铠甲摆出各种表情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上帝啊,给他一份工作吧,这个家伙快寂寞得发疯了。
划去的日子越来越多,我现在不用计算我划去多少天了,只要知道还剩下多少。包括今天,还有一百二十三天,今天我在酒窖里睡觉的时候,这个数字好象总是跳在我梦里。这让我的睡眠情况很糟糕,我宁愿回到以前被奥莉薇亚天天骚扰的日子。总好过被一个数字困扰吧?
今天我早早的来到了公爵家的阳台上,她现在越来越让我担心。
从那个沉睡的国王的故事以后,奥莉薇亚有趣的故事就都讲完了,不过老野猪保持了一如既往的童心,一再的催促奥莉薇亚讲新的故事。而且他也保持了一如既往的乏味,每天在餐桌上重复那句话:“我高贵的夫人,虽然我又赐给您一天的生命,不过今夜你讲完那个故事,明天还是必须死去。当然我会重重的赏赐您的父亲……嗯?什么?您还有一个新的故事?您知道,我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不过我的父亲总是说,即使一头固执的老野猪也不会总去同一块玉米田里啃玉米,所以我觉得偶尔尝试一下改变自己的习惯也不是坏事。那么我再给您一天的生命。现在告诉我吧,那个故事说的是什么?”
以前这个时候我往往坐在他们之间的餐桌上和奥莉薇亚对比鬼脸。再给别人一天的生命?他以为他是谁?死神啊?
鬼脸比得多了我已经能完成很多高难度的动作了,比如双眼眼角一齐下拉,嘴角一上一下,同时将耳朵向两侧拉开,并且向前推自己的鼻子使它看起来象一只猪鼻子。不过我必须承认,在这上面我绝对没有奥莉薇亚有天赋。
可是最近随着奥莉薇亚发生了故事短缺的危机,我们也没有心情比鬼脸了。奥莉薇亚还不想死,我的镰刀也很久没磨了,要我重新磨亮镰刀去勾她的魂……要知道我是很懒的,我才懒得那么做呢!
于是奥莉薇亚开始四处和别人说话,从总管到侍女,还有来来往往的贵族和夫人们,她很快掌握了公爵城堡里所有人的故事。然后她管英格兰国王叫哈里发,把爱德华王子的名字改作非常波斯味的阿特士,让手持长剑的武士们统统换上伊斯兰大弯刀,胯下的骏马纷纷换成骆驼,最后再让美丽的公主脱下天鹅绒的夜礼服改穿金色纱丽去跳印度舞。就是这样,本来在英格兰或者法国,要么奥地利发生的故事都改在了神秘的东方发生。老野猪对东方充满了向往,依旧被这些故事深深的迷住了。
不过即使这样,奥莉薇亚的情况也渐渐糟糕起来。毕竟要把这些故事全部改编成东方风格并不容易,经常容易出现种种漏洞。比如前几天她让哈里发陛下很浪漫的亲吻美丽的哈娅?图芙丝公主就让老野猪很困惑。他不停的追问,说公主脸上应该蒙着厚厚的面纱,哈里发陛下怎么能如愿以偿的呢?奥莉薇亚只得恶狠狠的强调说哈里发陛下的智商当然足够高,知道把公主的面纱掀起来再去亲吻她,老野猪若有所悟的点着头。其实她只是在重复梅布尔伯爵夫人和英王乔治三世的偷情经历而已,他们亲吻的时候当然没有面纱这层麻烦。那一次把奥莉薇亚吓得不轻。
而且麻烦中的麻烦就是,即使搜集故事改编,故事也还是不够了。
等了很久才看见奥莉薇亚低着头慢慢走了出来。她爬上栏杆坐下,拉着我的胳膊,一声不响的看着天空。我忽然发现她的脸色没有以前那样红润了,面颊也瘦了很多,连头发都梳得不整齐。我仔细打量和很久,确信她脸上现在有和我一样的特色了,苍白,而且有点忧郁。这使她很象个哲学家,或者哲学家的夫人。
“喂,你怎么了?”她总也不说话,我决定放下死神的面子去问她。我们家族的家教就是要求每个成员都寡言少语,冷酷凝重,具体表现就是别人不问话,我们绝对什么都不说。不过我有点例外,好奇心大了点。
“今天晚上讲什么故事呢?”奥莉薇亚终于转过头来,愁眉苦脸的问我。
“你没有想到说什么故事好么?”
“没有……”乐天派居然叹了气,托着腮帮子作思考状凝视着远方。
“讲那个雄人鱼的故事行么?”
“早就讲过了。”
“那理发师的故事也讲过喽?”
“去年就讲了。”
“那编个故事,让宰相爱上了王后怎么样?”
“别提了,昨天是国王爱上了宰相的夫人,前天是公主和拜火教主的儿子私奔了。哪里有这么多的偷情故事啊?”
“那么让哈里发跨海攻打英格兰怎么样?”
“有没有一点地理知识啊?艺术死神先生,我可从来不知道哈里发的国土曾经延伸的英吉利海峡的对面。”
“那么天使被雷电打晕的故事算不算有点创意?”
“谢谢啦,东方哪里来的天使?要是能讲天使,我还不如讲死神呢。”奥莉薇亚噘着嘴,用埋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正深深的凝视着她的双眼,想说我很遗憾我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时候,我惊恐的发现奥莉薇亚的眼睛里开始精光四射,亮得吓人,不可思议的笑容神奇的浮现出来。
她现在笑得和一朵花一样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笑,可是我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每一次她这样对我谄媚的笑都是我即将倒霉的时候,鬼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什么。
“奥弗雷德,帮个忙吧。”她好象又变回了十三岁的时候,双手勾着我的脖子几乎要吊在我脖子上,无限深情的说。任何人看见她的样子都会以为这丫头是在表达对我的深深眷恋,只有我知道这是一幕《被陷害的死神》的开端。类似的戏剧上演过不少次了。
“要说就说……”我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不要那么紧张嘛,”乐天派狡猾的笑着说,“对你很容易的。”
“那你倒是快说啊……”我下定了决心,早晚总是逃不过一刀,听听她说什么是真的。
“讲你小时候的故事给我听听吧。”
“不行,”我赶快摇头,“都是些勾魂的故事,很吓人的。”
“总有点别的吧?”奥莉薇亚的鼻子几乎贴到了我鼻子上,“比如你小时候进深山被老虎追啊,你小时候喜欢邻居的小天使啊什么的。”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好象没有老虎敢追着死神跑,我小时候也未曾有天使住在酒窖的隔壁。最后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不会吧?反正有什么你喜欢的东西,害怕的东西都可以讲来听听嘛!好不好?”奥莉薇亚似乎很天真又似乎很狡猾的大眼睛在我面前闪烁。
她在笑,我却有哭都哭不出来的无奈,于是我们一言不发的对看了很久。就在我准备长叹一声告诉她我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奥莉薇亚凑到我面颊旁,温软的嘴唇轻轻贴在我脸上,飞快的吻了我一下。
“说嘛,说嘛,”她贼贼的笑,“你说故事给我听,我以后也说我小时候的故事给你听,不会很吃亏的。”
我想她一定很诧异,因为她看见死神呆呆的仰起头来看天,一言不发。
我忽然闻到了奥莉薇亚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若有若无的气息把我从头到脚笼罩起来,我还能听见耳边她轻轻的呼吸声,感觉到她呼出的湿润的气。阳台下小河的流水声变的份外清晰,头顶的星光一下子亮了起来,风从远方带来了桔子的香味,我还觉得上帝就在我耳边唱赞美诗……错了,是上帝的天使们在唱。于是我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看看上帝是不是正在天上看着我。
总之我的一切感觉忽然变的灵敏,不可思议的灵敏,可是我的脑袋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等到我脑袋终于又能开始转了,我立刻去怀里摸我的画笔,准备画一幅油画来保留我当时的感觉,不管那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不过确实让我觉得不错。作为一个有艺术品位的人,我当然应该把它保留下来,没准能成为经典呢。
摸了半天也没摸着,最后我打消了绘画的念头,因为我看见奥莉薇亚的目光变的无比诧异,她正歪着脑袋瞪大眼睛看我。
“怎么啦?”
“你没事情么?”奥莉薇亚摸摸我的额头,“也不至于我亲你一下你就给吓成这样吧?没给人亲过啊?”
“嗯,”我皱着眉头想了想,“有啊,有人亲过我的。”
“我是说女孩。”
“也有啊。”
“那说来听听。”
“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开始了我支离破碎的故事,奥莉薇亚双手托着脸蛋坐在我旁边听着。她还是个不错的听众,能帮我整理一下思路,不时还来一句惊讶的:“啊!原来是这样!”很有鼓动人继续说下去的作用,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听众的狡猾。
号角吹响的时候,我的故事说完了。奥莉薇亚乐颠颠的跳下栏杆跑回去了。跑了一段又回过身来:“亲你一下你就说一个故事,以后我要是每天亲你一下,我永远也不会给砍头了!真是赚翻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拎着长裙跑远了。伸手摸了摸面颊,脸好象有点热,见鬼,难道是脸红了?死神不是没有热血的么?而且我脸红什么?
然后我开始回忆我到底给她讲了个什么故事,给她讲故事的时候我晕晕乎乎的。等我脑袋瓜稍微清醒了一些,我立马从背后使劲的抽出了我的大镰刀,然后握紧刀柄翻过刀身,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我自己的脑门上。上帝啊,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怎么把我小时候和那个小天使帕特丽夏的事情也告诉她了?我难道是疯了么?摩尔巴勒家族的历史上可曾有过这样愚蠢的死神?这不是败坏了我们家族狡猾残酷的好名誉么?
终于有一下我敲打的时候用劲太大,把自己敲得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阳台上。我现在仰面朝天的躺着,无奈的看着天空就是爬不起来,然后我苦着脸笑了一下。上帝啊,刚才莫非真的是你在我耳朵边唱圣歌把我唱晕了么?
天使圣阿格尼丝的日记:
今天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个极为爱惜发型的家伙奥弗雷德居然在阳台上拿镰刀疯狂敲打自己的脑袋,我不知道在我赶到以前发生了什么,我想那一定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非同一般的可怕,否则不可能把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吓成那样。然后他把自己敲落到地下,以一种极端莫名其妙的表情对着天空傻笑,主啊,您看见他的笑容了么?那种可怕的笑容……我衷心的祝福您没有因为他糟糕的笑容而影响心情。
还有就是他醒来后拼命的向我打听我小时候的故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摩尔巴勒家族的死神们都这么擅长说话,我小时候的故事都被他套跑了,可是我为什么连小时候洗澡的那件事情也给他说了呢?上帝啊,惩罚他吧,我想他的口才一定是和撒旦学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