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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安洁开玩笑地问:“什么样的长相是做二奶的样子?”

    “我也说不清,反正一看就知道――”

    她又追加一句:“那你看看我是不是做二奶的长相?”

    乌钢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这样――糟践自己?”

    她也觉得这玩笑开过火了,讪讪地说:“开个玩笑嘛――不过我的长相肯定有问题,因为我遇到的都是――SECOND-HANDMEN――”

    乌钢狐疑地看着她,答非所问地说:“你听我的没错,别跟崔灵搞在一起――”

    安洁觉得很好笑,这乌钢和崔灵两人,你说我的坏话,我说你的坏话,乌钢说崔灵插足别人的家庭,崔灵说乌钢是个大滑头。乌钢叫她不要跟崔灵搞在一起,崔灵叫她不要跟乌钢搞在一起。她想,这两个人如果不是天生仇敌,就是以前谈过恋爱,不知为什么吹了,所以不成爱,便成仇。

    她拿不定主意到底听谁的,最后决定谁的都不听。就算乌钢滑头,他又能把她怎么样?难道还真的把她骗去卖了?只要她不借钱给他,也不跟他上床,他能怎么骗她?无非就是骗她的感情。但她觉得感情这东西,说不上骗不骗,感情是你自己产生的,不是别人塞进你心里去的,如果你自己对一个虚幻的东西产生感情了,你用不着怪那东西骗了你,只怪你自己看不出那是虚幻的。她觉得自己对乌钢还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乌钢想骗也骗不了。

    至于崔灵当第几者,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没老公,连正宗的男朋友都没一个,不怕崔灵抢。既然乌钢躲着崔灵,他们两人一般不会碰面,所以她跟谁搞不搞在一起,他们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厨师,一个是她的房东,两个人管着她的衣食住行,怎么可能不跟他们搞在一起呢?

    于是她继续吃乌钢做的饭菜,也继续跟崔灵做ROOMMATE,还一起出去逛街SHOPPING。她很喜欢崔灵的那辆敞篷车,因为现在她坐过不同的车了,就知道敞篷车的好处了,别的不说,光是感觉就好很多,每次去加油,油站的小伙子对她们特别殷勤,而她开自己那辆车去加油的时候就没那种优越感了。

    她觉得这跟穿名牌衣服是一个道理,有时从外观看,并不觉得名牌跟非名牌有什么区别,但价钱不一样,穿起来感觉就不一样,穿名牌背都挺得直一些。为此,她心里甚至有点羡慕崔灵,别人怎么就这么好的运气呢?追求者出手这么大方,品味又这么不凡,吃的是法国餐馆,开的是敞篷车,送的是玫瑰花。

    据说崔灵的男朋友还会唱英文歌曲,安洁曾把木亚华有关EnriqueIglesias的话对崔灵说过,说很多女人都说如果有谁在她们耳边唱那首HERO,她们为他死都愿意。崔灵不以为然地说:“那有什么?我的男朋友就在我耳边唱过那首歌。”

    安洁不相信:“那首歌是英语的呢――”

    “英语的怎么啦?我男朋友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会唱英语歌?”崔灵为了证实男朋友唱的就是安洁说的那首,还随口唱了几句:

    WouldyoudanceifIaskedyoutodance?

    Wouldyourunandneverlookback

    Wouldyoucryifyousawmecrying

    Wouldyousavemysoultonight?

    WouldyoutrembleifItouchedyourlips?

    Wouldyoulaughohpleasetellmethese

    Nowwouldyoudiefortheoneyoulove?

    Holdmeinyourarmstonight?

    安洁听得目瞪口呆,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以前看到听到的二奶故事,都是男的一把年纪,脑满肠肥,干的不是餐馆老板这样油腻腻的行当,就是在商场上坑蒙拐骗的,发了一点不义之财,就嫌弃自己的糟康之妻,在外面金屋藏娇。但崔灵说过她男朋友才三十多岁,研究生毕业,所以她以前一直没觉得崔灵的男朋友是已婚男人,但现在听乌钢这样一分析,又有几分相信了。

    乌钢的推理似乎揭示了一个真理:有钱的就是已婚的,未婚的就是没钱的。既然崔灵的男朋友送得起敞篷车,那就一定是已婚的。安洁搞不明白的是:到底是已婚了才能赚到钱,还是赚不到钱的才会未婚?

    这是不是在告诉人们,女孩子应该等到男人成功之后再嫁他们呢?嫁早了,不是陪着他们挣扎一辈子,就是等男人成功的时候,女人变成了黄脸婆,被年轻的小妞后来居上了。但是男人好像都等不到成功就娶了,所以女孩子遇到的都是已婚的成功人士,最后就只好做第三者了。不过第三者的下场好像都不太好,不是那男的拖着不肯离婚,就是离婚再娶之后又有了第四者,或者就像她姨妈一样,丈夫的前妻不断地来找麻烦,想想就心烦。

    安洁有时想把姨妈的故事讲给崔灵听,提醒崔灵一下,但又觉得是多此一举,崔灵是不是第三者都还不知道,讲那些干嘛?而且她很快就忙得没功夫管崔灵的事了,因为算法课那边有一个MIDTERM,这是她到美国之后的第一个考试,得认真对待。

    那次考试安洁考得还不错,得了九十五分。木亚华也考得不错,得了九十。木亚华说这多亏了安洁,因为有了安洁的那些答案,她就能把那些题搞懂个七七八八了,只要DR.CANG出类似的题,她就可以HANDLE。这次考的几个题大多数是跟平时作业相似的,只有一个题比较难,大概是所谓“坡度题”,跟平时做过的题目有点不一样,木亚华的分主要丢在这题上。

    乌钢就考得很糟了,可能平时只顾抄作业,根本没费心去搞懂,所以即使碰到类似的题也不会做。乌钢只打了六十五分,不过他也不着急,因为他下学期就到D大读MBA去了。他说他本来想把算法课WITHDRAW掉的,但因为国际学生每学期有学分要求,如果WITHDRAW这门课,学分就不够了,只好继续往下混。

    安洁有点不喜欢乌钢这种懒散作风,总的来说,她不喜欢成绩不如她的男生。她对木亚华说:“如果是我的话,即使知道不再读电脑专业了,也不会放过一次考试。分数不高,挂在成绩单上多难看,肯定会影响今后找工作吧?”

    木亚华说:“其实也没什么,找工作的时候可以不给用人单位看自己的成绩单,有的单位会要成绩单,但大多数不会提这个要求。如果你成绩好,就把GPA写在RESUME上;如果成绩不好,不提就是了。”

    安洁说,“我这个人读书就是为了拿高分,不管跟找工作相关不相关,我都要拿高分,扣一分,我就难受。分,分,学生的命根。”

    木亚华很赞同:“在国内的时候不觉得,可到了美国,分就真的是命根了,因为分数直接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拿到奖学金的问题。像你这样拿研究生院奖学金的,是真正的SCHOLARSHIP,不用干活的。我们在系里拿的钱,其实不是奖学金,应该叫‘助教工资’,因为我们每周要干十几个小时的活的。不过因为你不用干活,所以要求也高一些,如果你这学期GPA达不到4.0,你下学期就拿不到研究生院的钱了。我们的要求低一些,如果我们的GPA达不到3.5,系里就不给钱了。”

    她一惊:“啊?还有这些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研究生院和系里的网页上都写着呢,迎新会上CO-ORDINATOR也讲过,你可能没注意听。”

    “这个4.0是什么意思?”

    “A是四分,B三分,C两分,依次类推,4.0就是STRAIGHTA,3.5就是一半A一半B。”

    她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分数真是学生的命根啊!幸亏木亚华告诉她,又幸亏她是个每分必争的学生,不然的话,由着“素鸡”那样的破TA扣她的分,说不定就把下学期的奖学金搞丢了。

    她很紧张地问:“那如果万一――我没拿到全A呢?那我下学期不是没钱读书了?”

    木亚华说:“没那么可怕,你可以回到系里拿钱。不过系里一般是从秋季学期开始拿钱,中间开始拿的很少,因为系里早就把钱分配完了。”木亚华安慰说,“你担什么心?你的成绩好得很,肯定是全A了。”

    她仔细计算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她这学期的几门课应该都能得A,那下学期的钱是没问题了。现在她才认识到为什么乌钢那么为钱发愁,这不象在国内,一天两天没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再找个工作。但是作为在美国的外国学生,没钱就意味着不能读书,不读书就意味着没身份,没身份就意味着该滚蛋了,难怪乌钢那么着急。这么说来,她真的算得上是乌钢的救命恩人了。

    乌钢的算法课考得不好,但教育学院那边的博士做得还蛮顺的,论文答辩通过了,剩下的就是按照答辩委员会的要求修改润饰一下论文,再SUBMIT一个电子版本给研究生院就行了。乌钢一下子清闲下来,就趁此机会到D大那边去了一趟,说去跟那边他将要就读的BUSINESSSCHOOL的人见见面,也跟安洁的姐夫见见面,熟悉一下他要做的项目。

    姐姐见过乌钢之后,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小伙子还挺聪明的,举止也还大方,英语也不错,恐怕还真是个学MBA的料子。姐姐又打趣她说:“如果不是看你的面子,你姐夫肯定不会把这个RA的位置给他。”

    她想到这些天来听到的有关乌钢的闲言碎语,就很保守地说:“我跟他只是一般朋友,主要是看他找不到工作,又没钱读书,有点同情他,帮他一个忙。你们千万不要在他面前开什么‘妹夫’的玩笑,不然的话,他会笑我自作多情的。”

    乌钢在D大那边呆了一个多星期,安洁真替他担心,怕任课的教授们发现他旷了这么多课,但DR.CANG和DR.BLACK似乎都没查觉,至少是没提这个事。

    但崔灵发现乌钢有日子没来了,好奇地问安洁:“乌钢最近怎么没来了?”

    安洁也很好奇:“你怎么知道他没来?”

    “他来没来过,我一看就知道。只要是他来过的,冰箱里肯定有些菜,这几天你都开始吃快餐面了,肯定是他有些天没来了。我可没有把你们拆散的意思啊,我不过是好心警告你一下,信不信,听不听,就完全是你自己的事了。”

    “也无所谓拆散不拆散,因为我跟他本来就不是男女朋友。”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他只不过是来帮我做做饭,我们从来没说过超出一般朋友的话,也没做过超出一般朋友的事。”她想起那次他在MOTEL洗手间吻她的事,但她觉得那不算,只是特殊情况下发生的特殊事件,只算一个GAME。

    崔灵说:“如果他没下你的手呢,那就说明他还有点良心,不然的话,他就是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坏透了!”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他有女朋友的,以前在我们教育学院读书,后来转到D大去了――”

    她一听说郑洁在D大,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感觉真的是被乌钢卖了,还在帮他数钱。乌钢接近她,向她献殷勤,肯定都是为了拿她姐夫那边的RA,好跟郑洁一起呆在D大。虽然乌钢装做不知道她姐夫在D大的事一样,但他是聂宇的ROOMMATE,而她到美国的第一天,就告诉过聂宇她姐夫在D大电脑系做副教授。肯定是聂宇告诉了乌钢,所以乌钢才来对她献殷勤,好让她在D大她姐夫那里给他弄个RA。

    她想到这点,就很生气,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如果是个帅哥,还可以说是中了他的美男计,也还值得。这乌钢又算不上帅哥,只是一个“菜哥”,还来骗人,什么世道!

    崔灵好像看出她的激动,安慰说:“这些事情,全看你怎么看,他总不能一辈子脚踏两只船,只要你抓得紧,他把那边甩了也说不定――”

    安洁不愿告诉崔灵,乌钢的问题根本不是脚踏两只船的问题,而是骗她为他弄这个RA的位置。跟这个骗术相比,脚踏两只船还算好的了,因为那总还是基于感情的,虽然感情不专一,但总还是有半份情的吧?就算只是为了诳她上床,也说明她有女性的媚力。现在这种情况最糟糕,跟感情媚力什么的完全不沾边,仅仅是因为钱,还不是她的钱,而是她姐夫手里的钱。她只是一个过沟的垫脚石,一个上船的跳板,乌钢接近她,殷勤她,都是为了钱。而乌钢之所以这么眼红D大的钱,不过是为了跟郑洁在一起。

    有了这个理解,再回头看乌钢的表现,就叫她气不打一处来。乌钢一直以来这么正人君子,看来只是不想为钱卖身。乌钢也真算得上技术高超了,既没对他的女朋友不忠,又弄到了钱,人财两不失啊。说不定乌钢现在正在D大那边跟他的女朋友笑谈自己是怎样使用“菜哥计”搞到这笔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