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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携手少女

沈霞琳仍然是缓步而行,暗淡的月光下更显出她是那样的孤独。

两个人都有着很沉重的心事,惘惘茫茫地向前走着,沈霞琳信步而行,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去何处?杨梦寰虽然脑际中也是一片混乱,便他却还有一个暗中保护霞琳的意念远远的望着那白色的背影缓步相随。

不知道走了多少时间,到了一处山壁下面,几株高大的松树下,生着满地青草,沈霞琳突然停下了脚步,慢慢地坐下身子,靠在松根上面,闭着眼睛睡去。

杨梦寰隐身在两丈外的阴暗之中,注意她一举一动,瞧她竟在这等荒凉的地方倚松而卧,杨梦寰心里大觉不安,忖道:这等深山之中到处都有猛兽,而且寒凤凛冽,别说猛兽侵袭啦,单是着了凉,也得大病一场。

心中想着,不自禁一提真气,轻步向那巨松下走去。

只见她闭目倚松鼻息微风,竟然是沉睡过去。

忽见她身子动了一下,叫道:“寰哥哥,你真的不要再见我吗?”泪水由她微闭的双目中,涌了出来,披垂粉腮。

杨梦寰只道她突然醒来发现了自己,慌的一闪身,躲到那松树身后。

哪知霞琳动了一下之后,就未再动,原来她是在做梦。

杨梦寰的脸向树上望去,一丈多高处,生着一个叉枝。心中一动,提气向上一跃,双手抓住叉枝,身子一翻,坐在树叉上面,心中却在暗暗想着,如何能使霞琳在不知不觉之间,向天机石府走去,只要把她和朱若兰见了面,自己就算完了一件心事,可以放心离开了。

正在忖思之间,忽然闻得衣袂飘风之声传来,杨梦寰心头一惊,转脸望去,只见一条人影在繁星微光之下,急奔而来。

这时,那一弯新月,已然沉入西山,星光微弱,极不易分辨来人面貌,直待那人到了跟前,杨梦寰才看出正是自己觅寻无着的童淑贞。

她缓步走到霞琳身侧,低头望了一阵,突然轻轻叹息一声,推着霞琳肩头叫道:“琳师妹,琳师妹。”

沈霞琳慢慢地睁开眼睛,呆望了童淑贞一阵,笑道:“贞姊姊,你换了衣服,我差点就不认识你了。”

童淑贞拉着霞琳左手,和她并肩坐下,叹道:“我就要还我本来面目,改穿道袍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等荒芜的地方睡觉呢?杨师弟哪里去了?”

沈霞琳道:“你是说寰哥哥吗?唉!他不要再见我了,我怕惹他生气,只得依着他,离开他了。”

童淑贞道:“杨师弟心地忠厚,不像负心无义之人,他为什么不愿见你?”

沈霞琳幽幽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啦,他要我离开他,以后永不再见,我怎么能不听呢?我要不听他的话,他一定会生气的。”

童淑贞冷笑了一声,道:“哼!原来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定是他爱上了那个姓朱的丫头,所以才不要你了。”

杨梦寰坐在树极之上,只听得心头如巨槌一击,几乎摔了下来。

沈霞琳摇摇头道:“你是说黛姊姊吗?她是个很好的人,姊姊不能在背后说她。”

童淑贞呆了一呆,道:“唉!你果然是临凡天使,连横刀夺去你情爱之人,仍能原谅她……”

沈霞琳忽然伏在童淑贞怀中哭了起来,道:“寰哥哥虽然不要再见我了,可是我却仍然会想念着他……”

童淑贞道:“他现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找他,哼,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忽然想到昨夜所见杨梦寰的奇异神情,似是吃酒大醉一般,又接着问了一句道:“杨师弟可有什么异样之处吗?”

沈霞琳用衣袖拂拭一下脸上泪痕,道:“他很好……”略一沉吟,又道:“是啦,他被掌门师伯逐出了门墙……”

童淑贞惊道:“为什么?”

沈霞琳道:“因为黛姊姊和掌门师伯吵了一架,掌门师伯生了气,就把寰哥哥逐出门墙了。”

童淑贞叹道:“你现在还要不要去找杨师弟?”

沈霞琳默然一笑,道:“他不愿再见我,我要去找他,他一定会责怪我不肯听他的话,那不是又要惹他生气了吗?”

童淑贞道:“那你就跟我走吧!咱们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我得了天机真人遗留下的拳经,咱们一起研究上面记载的武学,等你本领学好了,再去找杨师弟算帐,好好地打他一顿,出出胸中之气。”

沈霞琳只听得瞪大一双星目,道:“什么?你要我学好了本领,去打寰哥哥,那我就不要学啦。”

童淑贞望着她惊愕的神情,轻轻叹息道:“好吧!你学好了本领之后,就去帮他的忙吧。”

沈霞琳摇摇头,笑道:“他不要再见我啦,我如何还熊帮他的忙?姊姊一个人去吧,我心里不想再学武功了。”

童淑贞看她言谈之间,倦容隐隐,不禁问道:“琳师妹,你和人打架了?”

沈霞琳道:“没有啊。”

童淑贞道:“那你为什么总是想睡觉呢?”

沈霞琳淡淡一笑,道:“我要睡着了,就要和寰哥哥在一起啦。”说完,闭上了眼睛。

要知她乃心地纯洁之人,自被杨梦寰决绝迫出山腹之后,脑际一直想这件事情,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原因何在,虽然只有大半夜时间,但她却如过了几年一般,消耗的神智极大。

忽然,她似想起一件大事,睁开眼睛,笑道:“贞姊姊,寰哥哥在那边山沿之中找你,你快些去看看他吧。”

童淑贞看看天色,道:“现在天色已是四更多啦,他恐怕早走了,哼!那等无情无义之人,我也不愿再见他了。”

杨梦寰隐身在大树之上,这两人对答之言,听得字字入耳,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心情,恨不得跳下树来,抱住沈霞琳大哭一场。

忽闻轻微的鼻息之声,沈霞琳又沉沉的睡熟过去,童淑贞仰脸望着天上闪烁的星辰,思索了一阵,突然自言自语他说道:“此事既然被我遇上,我岂能撒手不管。”突然转脸望着霞琳,道:“琳师妹,请恕妹妹无礼了。”

忽听沈霞琳叫道:“寰哥哥,你捉的白鹤真好,和黛姊姊的一样大……”

童淑贞突然一咬牙,伸手点了霞琳穴道,抱起她的娇身,急奔而去,片刻之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梦寰只待两人背影不见,才由树上跳了下来,仰观星辰,逐渐稀少,心中惘然若失,不知是爱是恨,信步向前走去。

迎面山风,吹飘起他的衣袂,过度的困倦,使他生出很浓的睡意,茫茫然走着,不知不觉问,又回到那山腹甬道口边。

此此,他的脑际之中,是一片混乱,莫名其妙的又进了那甬道之中,沈霞琳楚楚可怜的清影,不时浮动在他的眼前,饥饿、困倦和锥骨刺心的痛苦,使他的神智,亦逐渐迷乱起来,世界上的一切,对他是那样陌生。

走完甬道,又进了石室,倒卧在那一片柔细茅草上面,呆呆地出神了一阵,便沉睡过去。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忽然一股热流,在全身经道穴脉之中穿行,倦意顿消,舒畅无比,鼻息间幽香淡淡,醉人如酒。

睁眼望去,只见四个白衣裸腿的小婢,环坐身侧,自己已被人扶着坐了起来,一双柔软的手掌,抵住在自己的后心。

单看那四个白衣小婢,已知是赵小蝶赶来。

果然,他略一转头,耳际已响起了赵小蝶的娇笑之声,道:“你醒了吗?快些自行运气,我助你一臂之力,使你全身真气,走完全身脉,几处平日运气难以达到之处,借机把它打通。”

杨梦寰自和霞琳决绝分袂之后,他的心一直陷入极矛盾的痛苦之中,既觉自己不配和她常处一起,心里又深深的想念着她,她的一颦一笑,温柔婉和,无一不留下深刻难忘的印象。

他脑际一直盘旋着沈霞琳娇稚无邪的倩影,就忽略了赵小蝶所讲的话。

忽听耳际又响起娇脆的笑声,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为什么不运气呢?如果这次能把你全身穴脉打通,对你帮助很大。”

余音未绝,杨梦寰已觉着抵在背心的手掌,突然加了力量,热流滚滚,直传过来,分向四肢百脉。

这情景,逼得杨梦寰不自觉一提丹田真气,暗中运气相应。

但觉那热流愈来愈强。翻翻滚滚,在全身经脉之中流展,由无比舒畅,渐觉全身发热,神智由清入浑。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忽觉“天灵穴”上被人一击,人重清醒过来。

睁眼望去,只见赵小蝶晕红粉脸上,微现粉白之色,眉宇问透出困倦之容,但却笑意盈盈的和他对面而坐,缓缓说道:“我觉着很累了,让我闭上眼休息一阵,再和你谈话,好吗?”

杨梦寰听微微一怔,忖道:这些事难道还要问我不成?但见对方微笑如花,满脸诚挚之色,只好点点头道:“为我杨梦寰,累你如此,在下心中实是难安。”

赵小蝶嫣然一笑,道:“我过去对你不好,一想起这些事心里就很难过,现在我心里很快乐。”说完,缓缓闭上双目。

她任、督二脉已通,调息奇快,不过片刻工夫,那微现苍白之色的脸色,已泛现艳红,娇如春花,眉宇之间,似是罩了层茫茫的烟雾,风韵绮丽,宛似晨雾里一只浮动在无际湖波中的白莲,飘飘忽忽,看上去若有若无,是那样难以捉摸,了人绔念,杨梦寰望了一阵,不敢再看,赶忙闭上双目。

只听赵小蝶娇如银铃的笑声,响荡在石室之中,说道:“我已好了,你快些睁开眼睛来,咱们谈话吧?”

杨梦寰虽然依言睁开了眼睛,但他却不敢再看对面而坐的娇艳玉人,微微仰首望着石室,说道:“多谢赵姑娘数番相救,在下这就告辞了。”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赵小蝶想不到把他救醒之后,他竟然会起身欲去,不禁呆了一呆,道:“你现在要到哪里去?”

杨梦寰已走出了石室,停步回头答道:“我要回家去看父母。然后……”话此处,倏然住口,神色黯然的长长叹一声,又缓步向前走去。

忽听赵小蝶娇脆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叫道:“杨相公,暂请留步片刻,我有活要对你说。”

杨梦寰回头望去,只见赵小蝶缓步追了出来,眉目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慢慢地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心里还在记恨我吗?”

忽听娇笑划空传来,一个明朗清脆的声音,接道:“不会的,他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无精打彩。”只听那娇婉中带着坚毅的口气,杨梦寰已知来人是谁,转脸望去,朱若兰已落在两人身侧。

她眉宇开朗——英风、艳光交织成高贵无比的风花,嘴角间虽然带着笑意,但却无法掩盖住她那夺人气魄的尊贵气质,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什么事使你如此烦心,懒得连姊姊都不愿叫啦?是不是被你那掌门师叔逐出了门墙?”

杨梦寰听的怔了一怔,道:“怎么?难道你都看到了。”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没有,不过我看得出玉灵子老前辈是位刚愎自用之人,我对你们昆仑派有几度援手之情,他自然不会对我发作,难免要把一股怨忿之气,尽发作在你的身上,但你并没有什么大过,还不致置你于死地,想来想去,只有把你逐出门墙了。”

杨梦寰听她言来轻轻松松,不禁反问道:“这么说来,朱姑娘是有意和我掌门师叔吵上一架,好让他迁怒于我了?”

朱若兰脸色微变,但一转瞬间,又恢复欢愉神色,淡淡一笑,道:“那也不是,我和令师叔争吵之时,本是无心,事过之后、才想到你可能被他逐出门墙,想不到竟被我不幸而猜中了。”

杨梦寰道:“被逐师门,乃武林中奇耻大辱之事;姊姊还有心取笑于我!”

朱若兰看他神色黯然,芳心微生怜惜,微微一叹,道:“我哪里是取笑于你,实是为你们昆仑派中庆幸,明年仲秋的英雄大会,决非以武会友的场面,天龙帮处心积虑,准备了二十年,邀请九大门派比剑,必然已想好对付九大门派人物的办法,老实讲,那应该是一场悲惨无比的浩劫,不论九大门派中人胜负如何,只怕都难活着离开黔北,李沧澜一代果雄,才智武功均非常人所及,天龙帮能有今日成就,岂是偶然……”

杨梦寰听她以一个女流之身,分析武林形势,言来条条有理,心中又增加几分敬佩之心。朱若兰看他听得十分神往,微微一笑。接道:“天龙帮五旗坛主,固然个个身负绝学,足可以和九大门派中高人相搏,李沧澜身怀武功,尤为惊人,乾元指绝世奇技,九大门派中便无人能破……”

杨梦寰忍不住插嘴问道:“这么说,明年的仲秋大会,九大门派中人是输定了?”

朱若兰道:“未来之事,谁也难以预料,不过就我眼下所知所见而论,如讲单打独斗,九大门派中人,怕难望有人能胜过海天一叟,此人天生奇禀,神力惊人,实是千百年中难遇人才,不过据说少林,武当两派,为对付天龙帮,也作了十几年的准备,尤其是少林一派武学,异常精深博奥,其寺中有一部‘达摩易筋经’,所载武学,精博不下《归元秘笈》,不过,据闻上面所记载是用天竺文字写成,非有绝世文才,难以看通,可惜数百年来少林寺僧侣未能有人解得此书文字,致使旷绝千古的一部奇书,长存在经楼之中,如果在二十年中,少林寺出了能人、能解得天竺文字,练成‘达摩易筋经’上功夫,那自是又当别论了。”杨梦寰听她侃侃而谈,博及各门各派,心中更为惊奇,暗道:看她年龄,未必就比我大,怎生知道这样多的事情。

只听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又道:“天龙帮门弟子遍布大江南北,龙蛇混杂,各色各样的人物都有,九大门派中一举一动,都难瞒过他们的耳目,明年比剑一事,恐不只是单纯的以武功判分胜负,如果天龙帮能胜九大门派中人,也还罢了,如果败于九大门派手下,只怕另有阴谋,我虽是推想而知,但决不会不着边际。”说至此倏然住口,仰脸沉思了一阵,问道:“你是否尚愿重返昆仑门下?”

杨梦寰长长叹息一声,道:“现在,我已是万念俱灰之人,只愿回归故里一行,探望爹娘一番,然后寻一处人迹罕到之地,自废去全身武功,仟悔满身罪孽。”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你觉得这想法很对吗?其实,你早已被卷入漩涡之中,再想摆脱,谈何容易,你想披发深山,遁迹世外,忘去年来轻历之事,是吗?”

杨梦寰道:“如果他们不肯放过我,那就任凭他们杀剐就是,唉!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我的心上了。”

朱若兰道:“十二年师恩浩荡,你就不想报答了吗?还有琳妹妹对你的一番情意,你就忍心抛下她,不管了吗?李瑶红虽然刁蛮,但对你却是一片真情,别说舍身相救,解了你服用‘化骨消元散’的奇毒,单是那舍身还书,不借自己名节成全你声誉两件事情,你就一辈子报答不完……她现已成残废之人,岁月悠悠,来日漫长,你要她如何排遣那痛苦的岁月?别看她当众求告父亲,替她剪下满头秀发,以示决心,但那只不过是一时间真情激荡,难自遏止。我料她虽有自断肢之勇,但却无斩断情丝的慧剑,一旦她自悲薄命,熬受不了漫漫的孤寂岁月,必然自绝一死:那时李沧澜无所顾虑,必然会迁怒于你,报复手段,定然是惨酷无比,说不定会株连到令尊令堂,你再想想看你是不是就能一死了之。”

杨梦寰听得呆了半晌,才说道:“事已如此,我也难想出适当之策了。”

朱若兰笑道:“我已替你想好,就是怕你不听我的话!”

杨梦寰道:“如果真有两全其美之策,我自当遵从姊姊之言。”

朱若兰望赵小蝶,一眼,道:“我这位蝶妹妹已和我谈了几次,她说你天生奇骨,禀赋极高,愿把她一身本领倾囊传授,现下相距明年的仲秋大会,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如果你肯听我的话,届时成就,足可和与会高手一较高低,蝶妹妹任、督二脉已通,内力无穷无尽,由她经常助你打通经脉,无疑助你洗髓易筋,其成就当能超越正常习武之人的数倍以上。你已经身负情债,岂可再误人误已,只有埋头习成武功,扬眉吐气于英雄大会之上。那时,天下英雄都对你刮目相看,报效师门,论功抵罪,亦可重返昆仑门下,或是独创一派,列身武林中一派宗师。琳妹妹心地纯洁,心神最易集中,她能得人指点,未来成就说不定比你还高,眼下局势十分明显,你一身可以说系着天下武林同道的安危劫运,如不肯励志上进,实非你一人的生死之事……”话至此处,倏然住口,目光中无限深情的望着梦寰,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你仔细想想我的话,是不是有些道理?”

杨梦寰沉思良久,叹道:“姊姊对我这等爱护厚望,只怕我无能担负,有负两位一片苦心。”

赵小蝶笑道:“那不要紧,我可以帮你打通维阴三脉,和十二重楼,足抵你十年面壁苦修,兰姊姊聪慧无比,由她授你剑术,拳掌。我已把《归元秘笈》字字深记胸中,咱们三个人相互研究,自可贯通全书……”她忽然想到母亲临死遗言,不禁双目一闭,合掌前胸,暗自祈祷,道:“娘啊!杨相公为人很好,女儿授他武功,只是想由他挽救一场悲惨的浩劫,他已有沈家妹子相爱,女儿决不会爱他。”

朱若兰看她闭目启唇,喃喃自语,虽然听不出她说些什么,但已猜想到她定然想到翠姨遗言,赶忙接口笑道:“蝶妹妹,杨相公已答应挺身而出,挽救这次武林劫运,但成败却和你的关系很大,现下算来,时日已经无多,事不宜迟,咱们今天就开始如何?”

赵小蝶笑道:“那是最好不过。”

朱若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有一件紧要之事,我倒忘记问你了,你掌门师叔把你逐出门墙之时,琳妹妹的态度如何?”

杨梦寰叹息道:“她陪我留了下来。”。

朱若兰道:“既然陪你留在这括苍山中,那她现在哪里去了?”

杨梦寰骤觉如一把利剑刺入了胸中,不禁热泪盈眶,暗然一叹,道:“像她那般娇稚无邪,天使般的人儿,我实感不配和她常相厮守在一起……”

朱若兰脸色一变,道:“怎么,你把她撵走了,你可曾想到她和你离开之后的悲惨后果吗?”

杨梦寰沉思一阵,把详细经过之情,对朱若兰说了遍。

朱若兰道:“唉!琳琳人间天使,自有灵佑,既是如此,你就不必再为此事愁虑,安心的留居我夭机石府,先让蝶妹妹传你初步吐纳打坐功夫,借机让她打通你平日运气难及的几处经脉穴道,维阴三脉和十二重楼。我也借这几天工夫,去找琳妹妹,如果能邀天佑,早日把她寻着,那就多让蝶妹妹辛苦一下,助她修练上乘内功,来年中秋英雄大会之时,你也可以多上一个帮手。”

杨梦寰中觉她每一句活中,都蕴藏崇高无比的深挚情意,但却又无半点私欲之念,不禁微微一叹,道:“姊姊用心良苦,真使人一辈子报答不尽,我杨梦寰不知哪世修来,有幸得识姊姊……”

朱若兰一笑,道:“好啦!好啦!你只要肯听我的话,我心里就很高兴了。”

杨梦寰道:“姊姊见解卓绝,料事如神,我以后……”忽见赵小蝶笑脸相顾,不禁玉颊飞红,讪讪一笑而往。

朱若兰看他羞红满脸,神态间微现出扭怩不安,不禁樱唇微绽,道:“你以后要怎么样,说呀?”

赵小蝶笑道:“姊妹别逼他啦,让我替他说吧,他以后定会听从姊姊指示,再也不和你拌嘴了。”

朱若兰道:“那怕未必吧。”

赵小蝶心中一急,望着杨梦寰道:“我说说看,我猜得对是不对?”

杨梦寰被迫无奈,只好点点头道:“赵姑娘猜得不错。”

赵小蝶嫣然一笑,侧脸对朱若兰道:“我猜对了吧。”

朱若兰笑道:“形势迫他如此,只怕不是由衷之言。”

杨梦寰道:“姊妹,小弟已知错了,妹姊就留我一步余地吧!”

言来神态歉然,目光中真情横溢。

朱若兰和他目光相触,忽觉心头一跳,侧脸他顾,微笑说道:“你恐已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走!咱们快回天机石府,让蝶妹妹亲手替你作几样可口的菜肴吃吃。”

赵小蝶笑道:“只怕我作得不好,杨相公不肯食用。”

朱若兰笑道:“妹妹不要谦辞了,姊姊已有幸尝过。”说完,拉着赵小蝶一只玉腕,转身向前走去。

秋天的阳光,照着两个绝世无伦的美丽的背影,四个半裸玉腿小婢,脸上也绽开欢快的笑意,像含苞在深谷中的四株幽兰,虽未盛放,但却有一种天真纯朴的风韵。

杨梦寰跟在两人身后,四婢却跳跳蹦蹦地和他走在一起,不时望着他指指点点,问东问西,但却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不是问他这是什么花,就是问他那是什么树,深山大泽之中,很多花树,本就无名,杨梦寰虽然读了一肚子书,也常常答不出来。但四婢自幼在百花谷中长大,见过无数奇花怪树,她们辩识不出,就胡乱替它取个名字,每逢杨梦寰答不出时,她们随口说出,非驴非马,逗的杨梦寰常常失声大笑。

几人缓步而出,心情似是都很轻松,一路上笑话如珠,杨梦寰被四个天真无邪的小婢,问东问西,晏晏笑语,逗得暂时抛去了满腔愁怀,湖朗大笑,鸣响山谷,表面望去,这是他年来最为欢畅的一刻。

朱若兰和赵小蝶携手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望着五人微笑,赵小蝶更是欢愉洋溢在眉宇之间,绽开着她生平从未有过的微笑。朱若兰看在眼中,心中却暗暗叹息,一个李瑶红,一个沈霞琳,已给她无比烦恼,不知如何安排,才能使这两个痴心常系情郎的少女,能效娥皇女英,共事一夫,而又不起勃溪,闺阃之间,充满着书眉之乐。如今再加个赵小蝶,事情不但更加棘手,只怕要白费自己一番苦心,落下极为悲惨的结局……想到了愁虑之处,不禁颦起两条翠眉,浮现出一脸淡淡幽怨之色。

赵小蝶忽然转过身子,目光凝注在朱若兰的脸上,微微一笑。似想问话,但见朱若兰脸上的幽怨神情,不觉微微一怔,道:“兰姊姊,你有心事吗?”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没有。”

赵小蝶幽幽说道:“姊姊,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朱若兰微微一惊,故作镇静,笑道:“是吗?你说来我听听,看看你猜的对不对?”

赵小蝶叹道:“姊姊的心事,全是为我……”

朱若兰急道:“你别瞎猜了,你有什么值得我烦恼之处?”

赵小蝶婉然一笑,道:“姊姊不要骗我了,但你尽管请放心好啦,我决不会使姊姊为难……”

话至此处,杨梦寰和四个白衣小婢,一齐追了上来,赵小蝶只得一笑住口。

言笑之间,已到了天机石府,三手罗刹彭秀苇,含笑迎了出来,望着朱若兰笑道:“姑娘当真是料事如神,杨相公果然又回来了。”

忽闻长空鹤唳,一点白影,流星般由空中直坠下来,瞬息间已落到朱若兰身侧,仰首垂鸣不绝。

朱若兰凝神静听了一阵,突然一扬双眉,面泛杀机,说道:“蝶妹妹跟我走!”

杨梦寰道:“姊姊,我是否可以和你们一起走上一趟?”

朱若兰还未答话,赵小蝶抢先说道:“很好,很好,咱们一起去吧。”

杨梦寰望着朱若兰,笑道:“姊姊,可是要对付那些觅书绝壑的人吗?”

朱若兰道:“不错,玄玉刚才告诉我,我已经再三告诫过他们,明知故违,杀之不虐,我要借仗蝶妹妹之力,把寻书绝壑的人,一并诛戮剑下。”

杨梦寰叹道:“我知武功不济,相随二位同去,也难能相助……”

赵小蝶道:“那不要紧,我和你站在一起,保护你好了。”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好吧,咱们一起去,你们两个乘玄玉,直落绝壑,只要遇上寻书之人,不管是天龙帮,或是九大门派中人,一律格杀,我由路上赶去,拦截逃走之人。”

赵小蝶微微一笑,一迈步,娇躯突然凌空而起,飞落在鹤背之上,侧身向梦寰招手。

朱若兰一挥手,又对彭秀苇道:“我们去后,或会有人来扰天机石府,我们返回之前,不可开门迎战,只要守住要道,不让人冲入就行了。”

彭秀苇道:“婢子遵命。”

朱若兰霍然转过身子,玉腕微扬,高声对赵小蝶道:“咱们走吧!”话出口,人已凌空向前飞去。

但闻那巨鹤仰首长唤,双翼疾展,快如离弦肾箭,破空向上升去。

赵小蝶初次乘鹤飞行,心中十分高兴,探头下望,只见四个裸腿白衣小婢,个个翘首上望,神情之间,极是羡慕。

忽觉身侧的杨梦寰,身子一摇,不觉间疾伸玉手,一把抓住了杨梦寰右腕转脸笑道:“你怕吗?”

杨梦寰只觉她抓在右腕上的玉掌滑腻如玉,不禁心波微动,缓缓挣脱被握手腕,淡淡一笑,道:“不怕。”

赵小蝶道:“既然不怕,你动什么?”

杨梦寰微微一笑,却答不上话。

原来赵小蝶伸头向下探看四蝉之时,不觉之间,把娇躯向梦寰怀里挤去,秀发飘动之间,拂在杨梦寰的脸上,一阵袭人香泽,逼得杨梦寰身子身旁侧移动。

赵小蝶望了梦寰一阵,忽有所悟地嫣然一笑,道:“是啦,是我挤着你了对吗?”

杨梦寰徽徽一笑,似要答话,但一时却又似想不到适当措词,嘴唇启动,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忽觉眼角一暗,一股冷气,吹在脸上,赵小蝶首当其冲,不自觉口中嘤了一声,人向杨梦寰怀中偎去。

这巨鹤虽大,但它背上也不过三尺长短,尺许宽阔,杨梦寰刚才向手移动一点,心中已感到身临边缘,觉着赵小蝶娇躯偎来,本能的一挺前胸,阻止她向后移动之势。

但觉蒙蒙细雾,拂面生寒,眼前一片黝暗,景物难辨,原来,巨鹤飞入了一片浓云层中。

赵小蝶有生以来,从未和男人单独相处一起,但觉一阵阵男人气息,直袭过来,心中一迷惑,双臂一展,抱住了梦寰,闭上双目把粉腮贴在梦寰前胸。

忽的眼睛一亮,巨鹤已穿出阴暗的云层,杨梦寰轻轻一推赵小蝶贴在胸前的粉脸,低声说道:“赵姑娘,出了云层啦。”

赵小蝶慢慢地睁开眼睛,娇羞中微现惊怯,仰起泛现着红晕的双颊,脸上是一股自怜自惜的神色,圆圆的大眼睛中,蓄含着盈盈欲滴的泪光,不知她是羞是怕。

杨梦寰抬头眺望天际飘浮的云层,心中想着天真无邪的沈霞琳,暗自叹息:琳师妹常想骑鹤畅游,如若是琳师妹和我并肩乘鹤,眺望云彩,俯瞰山水,想她心中定然是十分快乐。想到感伤之处,不禁黯然一叹。

赵小蝶忽然伸手拂试一下脸上的水雾,婉然一笑,道:“你叹什么气?”

杨梦寰转脸望去,只见赵小蝶目光中情爱横溢,不禁心头一凛,暗道:年来连番留下孽海情债,大概都是因为我这到处留情性格有关。一念及此,也不知是错是对,当下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我想到琳师妹了,如若眼下是她和我乘鹤飞行,想她定然是万分快乐。”

赵小蝶微徽一怔后,笑道:“沈家姊姊j娇艳如花,人人见她,都不禁心生怜爱,兰姊姊喜欢她,我也很喜欢她。”

杨梦寰口中嗯了一声,目光却望着天际间飘飘的云层。

赵小蝶突然变的十分娇弱,低声问道:“你很爱沈家姊姊吗?”

杨梦寰道:“我们师兄妹情同骨肉,我自然要尽心力去爱护她。”

赵小姐又低声问道:“你可爱兰姊姊吗?”

杨梦寰朗朗一笑,道:“朱姑娘武学精嫡,才博古今,风标高华,当今之世,人人都应当敬爱于她。”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你心里恨我吗?”

杨梦寰笑道:“过去对你虽存敌意,但那是出于误会,连日来承你赠药援手,数番相救,我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能谈到恨字!”

他答覆赵小蝶问话之间,始终转顾他处,没有望过赵小蝶一眼。

忽闻巨鹤长鸣,双翼扇动几下后,突然一敛,疾如流星般向下坠去,下落之势虽然快速惊人,但坐在鹤上,却很平静。

杨梦寰游目打量四周山势,正是陶玉摔下绝壑的谷口。

巨鹤坠落迅快,一瞥山间色景物尽失,但见两面削壁耸立,原来玄玉已坠落绝壑之中。

赵小蝶身着白衣,肩披蓝纱,被玄玉坠落之势带起的疾风,吹得向上飘飞起来,蒙住了她的头脸,杨梦寰借机瞧了两眼,只见她卓立鹤背之上,柳腰纤细,嫩指如玉,衣发飘飘,恍如乘鹤而降的散花仙子,面对玉人,不禁微生歉疚之感。

忽见赵小蝶双手一拉,扯下蒙脸上的衣服,轻启樱唇,嫣然一笑,道:“如果咱们在绝壑之中,遇上了你师父、师叔、那要不要听兰妹姊的话,把他们一齐杀死。”

杨梦寰听得一怔,道:“我那师父、师叔都是心胸磊落之人,决不会深入绝壑之中觅书。”

赵小蝶道:“不来最好,但他们万一来了呢?”

杨梦寰道:“这个……”

忽觉玄玉双翼一展,落入一块突立在谷底的大青石上,赵小蝶左脚一迈,下了鹤背,娇躯如飘荡在风中的一片云,悠悠荡荡地向下落去。

杨梦寰打量鹤背相距谷底,大约一丈六七尺高,估计自己轻功,足可安然跃下,立时一提真气,纵身而下。

他随后跃下,但却先落实地。抬头望去却见赵小蝶面露微笑,仍然在空中飘飘荡荡,下坠之势,缓慢至极。

忽见她笑容一敛,轻轻一颦黛眉,娇躯如沉江铁锁,由慢忽快,一眨眼,落到梦寰身侧,双目一闭,道:“快些闭上眼睛,就算咱们没有看到他们好了。”

杨梦寰听得微微一怔:道:“什么?”

赵小蝶道:“你师父、你师叔三个人都来啦!”

杨梦寰转脸望去,果见绝壑一端,三个人影,鱼贯而来,只是相距过远,看不出来人面貌,隐隐可辨的三个人都似穿着宽大的道袍,不禁心头一阵剧跳,全身微微颤动,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

赵小蝶微微一启星目,溜了梦寰两眼,低声笑道:“咱们躲到大石后面,好吗?”

杨梦寰亦觉此时此地,不宜和师父、师叔见面,当下点头答道:“好吧。”当先向大石后面奔去。

赵小蝶奔到大石旁边,左脚微微一抬,身躯突然凌空而起,飞上大石,轻轻一拍灵鹤,低声说道:“我要和杨相公藏在这里,你快些飞去玩吧。”言来声音极细,杨梦寰近在飓尺,也只是隐约可闻,只觉此女娇柔可爱,和沈霞琳、朱若兰均不相同,别具一种柔美娇婉的醉人风韵。

灵鹤似通人言,双翼微展,腾空而起,长颈一伸,巨嘴启动,赵小蝶急声喊道:“不要叫”,右手一挥,抓往灵鹤左腿,微一用力,身子向上疾升数尺,左手一把抓住灵鹤的长嘴。

这一着虽然制住了灵鹤的长唳,但她却被灵鹤玄玉带起了六七丈高。

杨梦寰仰首上望,心中暗暗着急,忖道:她轻功就是再好一点,这样高的距离摔下来,也难免要受到损伤。

忽见赵小蝶双手一松,人鹤霍然分开,灵鹤振翼直上,赵小蝶却疾向谷底摔下。

杨梦寰心中大急,不自禁移动身子,准备接她娇躯。

赵小蝶坠落之势,迅速异常,眨眼间已到距谷底四五尺处,杨梦寰双臂一伸,把一个玲球娇小的身躯抱入怀中。

低头看时,只见她嫩脸匀红,气定神闲,毫无惊怕之情,微闭双目,嘴角间笑意盈盈,忽然想到她刚才由巨鹤上降落之势,身轻如絮、如叶,在空中飘飘荡荡,这等奇绝的轻身功夫,世所罕见,距离纵然再高一些,只怕也摔她不着。

心念一动,暗自忖道:分明这小妮子在给我放刁,双臂一振,突然把怀中的娇躯,又抛起一丈多高,暗道:我看你要不要自己落脚站在地上。

但见赵小蝶升空娇躯,破空直坠下来,眨眼又到了相距谷底四五尺处,仍然是平卧而下,既不见她翻转身躯,亦不见坠落速度减低。

杨梦寰心地忠厚,虽明知对方放刁,但又怕她真的摔着,不自觉的又伸出双臂,接住她向下直坠的身子。

赵小蝶忽然睁开眼睛,羞怯一笑,道:“这一次,我真的没有运气护身,你要不接住我,我非得摔死不可……”娇躯一挺,挣脱了梦寰怀抱,缓伸玉腕,理着鬓边散发,又道:“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的,所以我就不必运气护身了。”

杨梦寰第二次接住她身子之时,亦觉到比第一次重了很多,知她所言不唬,不禁暗暗叹息一声,皱起剑眉说道:“这等生死之事,岂是儿戏得吗?如果我……”他本想说,如果我不接你,让你摔一下,受次教训也好。但在出口之时,忽然觉着不对,话未完,便倏然住口。

赵小蝶微微一笑,接道:“如果我真的摔死了,也可以减少兰姊姊很多烦恼了!”说完话,又是嫣然一笑,转身向大石后面走去。

她虽然极力使自己平静,但却无法掩饰住心中情愁,从那嫣然一笑中,流露出无限的凄凉。

杨梦寰年来阅历大增,已看出赵小蝶那微笑在隐藏着无比的幽怨,不禁心头一跳。

转脸望去,已可看出三个缓步而来之人的面貌,确是昆仑三子。

三人似是正在商量或是在争执着什么事情,是以尚未发现梦寰。

杨梦寰无暇再想,纵身一跃,隐入那大石后面。

这块突立在万丈绝壑之底的大石,紧靠着山壁而立,两面出处长满乱草,倒不失一个极好的隐身所在,缺憾的是那巨石和石壁之间的距离过近,隐藏一个人,虽然绰有余裕,但如藏上两个人,就稍嫌狭小一点,必须脐偎在一起,才不致被人发现。

处此情景,杨梦寰也不便过于拘呢,只得一侧身偎着赵小蝶坐了下来。

赵小蝶突然转过脸来,对着他望了眼,轻轻叹息一声,缓缓地闭上眼睛。

杨梦寰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两人虽然挤偎而坐,但却一句也未交谈,彼此的心中,都在默想着心事。

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起自那巨石一侧,道:“这块大石之后,或可隐身……”他不需抬头去看,从那熟悉的声音中,已听出来人是教育了自己十二年的恩师一阳子,不禁心头大吃一惊,暗道:如果师父探首一望,看到我眼下情景,纵有百口,也难辩出是非,倒不如挺身而出。

心念一转,正待站起身子,突闻一阵哈哈大笑声,道:“想不到三位道兄竟然抢先了一步,现在看来兄弟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了。”

杨梦麦听声辨音,已知来人是八臂神翁闻公泰。

只听玉灵子答道:“我们虽然早到了一步,因闻兄也来的够快了,竟使我们连一点勘查的时间也没有。”

闻公泰笑道:“华山和昆仑两派,交谊素笃,如果三位道兄肯把寻得奇书借给兄弟瞻仰一下,兄弟愿代三位道兄严守秘密……”

但闻一声划空长啸,急奔而来,瞬息已到大石旁侧,接道:“见者有份,兄弟既然赶上,几位总不好把兄弟摒弃局外吧?”

杨梦寰一听说话之声,立时辨出来人是翻天雁马家宏,心中暗自忖道:糟糕,闻公泰和马家宏,都误认我师父、师叔已寻得《归元秘笈》,看来难免一场搏斗了。

突觉自己肩头,被人轻轻拉了一下,转脸看去,只见赵小蝶目光中满是困惑迷惘之色,伸手在地上划道:“咱们怎么办呢?”

杨梦寰皱皱眉头,也在地上写道:“暂不露面,坐以待变,然后再作决定。”

赵小蝶微微一笑,又缓缓闭上眼睛。

只听闻公泰哈哈大笑一阵,道:“以兄弟看这山势位置,正是那姓陶的少年摔落之处,三位道兄想必已见那人的尸体了?”

慧真子说道:“我们刚到此处,你就随后到来,彼此不过是一步之差……”

忽闻马家宏啊了一声,道:“看!”但闻一阵急乱的步履之声,想是几人都已奔跑过去。

杨梦寰轻拨乱草,探头向外一看,只见几人团团围在一起,向地下查看。

忽见闻公泰伏下身子,在地上嗅了一嗅,道:“不错,是人血。”霍然站起,疾退了两步,望着昆仑三子,笑道:“真凭实据,血的铁证三位道兄如再不肯承认,那就未免有失身份了!”

玉灵子冷笑一声,道:“闻兄把我们昆仑三子,看成何等人物?说没有见就是没见,大可不必耗费口舌,欺瞒闻兄。”

闻公泰转脸望了马家宏一眼,拂髯笑道,“马道兄高见如何?”

马家宏流目四顾,打量了一下山势,冷笑道:“贫道之见,想请昆仑派三位道兄,把那三册《归元秘笈》分成三份,华山、昆仑、点苍各得一册,不过书是昆仑派三位道兄寻到,就情理上言,应由昆仑三位道兄,优先选取一册,然后贫道和闻兄抽签分配,三年之后,贫道和闻兄各携分得奇书,同赴昆仑三金顶峰三清宫中,彼此交换,待三册奇书交传完毕,再一齐交还昆仑三位道兄保管。”

闻公泰道:“马兄卓见,的确高明,兄弟佩服至极,只不知昆仑三位道兄意下如何?”

玉灵子望着师兄、师妹一眼,翻腕抽出长剑,冷冷说道:“两位认定了我们昆仑三子已寻得奇书,贫道百口难辩,别说我们没有寻得,就是寻得,也不会分送两位。”

马家宏微微一笑,道:“很好,道兄既是想在武功上,判定那《归元秘笈》归属,倒也不失是个好办法,只不知三位道兄是一齐上,或是单打独斗,轮流出战,或是贫道和闻兄联手,大家作一场生死之拼?”

玉灵子道:“马道兄不必口舌轻薄,贫道愿先领教马道兄几路剑法。”

马家宏翻腕拔出背上宝剑,笑道:“兵刃无眼,既然动上手,只怕难免要有伤亡,道兄尽管全力施为。”

一阳子一听马家宏的话,立时洞悉对方存心不善,这场拼搏,只恐凶险异常,他已亲眼见到过马家宏的剑术,确实有超人之处,玉灵子仍是昆仑派掌门身份,如有失闪损伤,即将大损昆仑派的威名。当下拔剑抢前一步,拦住玉灵子笑道:“师弟乃本派掌门之尊,第一阵似不宜亲身临敌,这一仗让给小兄打吧。”长剑一挥,化起一道银虹,不待玉灵子答话,立时又接道:“马道兄请。”刷的一剑,直刺过去。

马家宏出言相激玉灵子,已存了速战速决的念头,他心中很明白,眼下并非善地,天龙帮五旗坛主极可能很快赶到,朱若兰、赵小蝶亦随时可能出现,只要有一方赶到,事情就棘手难办,暗中早已运集了功力,蓄势相待,一阳子长剑出手,立时大喝一声,挥剑猛向一阳子剑上扫去。

玉灵子、慧真子一见马家宏这等打法,都不禁微微一呆。

要知两人用的都是轻兵刃,应以灵巧变化求胜,马家宏却以剑击剑,出手就想以内力硬拼,实是江湖上罕闻少见之事。

但闻锵然一声大震,两支精钢长剑,硬拼了一招,一阳子虽是有备出战,但也没想到,对方在第一招上,就出全力硬拼,当堂被震退三步,长剑一折两断。

马家宏哈哈一笑,暮然欺身而进,一招“长虹经天”,若刺若劈,当胸击去。

忽见寒光耀目,冷气逼人,一阳子翻臂之间,手中又握着一支古形长剑,挥腕一封,反向马家宏剑上削去。

翻天雁目光何等锐利,一望之下,立时惊觉对方手中是柄宝刃,当下一挫右腕,硬把击出的剑势收回。

一阳子心忿断剑之辱,那还让他避开,右腕疾变追魂十二剑中一招“划分轻纬”,宝刃疾进斜落,但闻呛的一声,马家宏手中长剑,登时变成两截。

忽听闻公泰大喝一声:“住手。”

马家宏手执半截断剑,疾退五尺,一“阳子也横剑转脸相顾。

闻公泰呵呵一笑,道:“明年中秋,咱们九大门派还要同赴黔北和天龙帮作一场绝续存亡的拼搏,眼下这般自相残杀,别说二虎相斗,难免一伤,就算大家秋色平分,半斤八两,不分胜败,一旦传言江湖之上,也难获其他六大门派的谅解,刚才咱们还在计议九大门派携手对付天龙帮的策略,言犹在耳,眼下竟然要翻脸成仇,以命相搏……”

马家宏原想闻公泰定然相助自己,和昆仑三子为敌,夺取《归元秘笈》,那知他竟中途变卦,如果单以自己一人之力,决难低得昆仑三子,不禁心头大忿闻公泰的狡诈,当下冷笑一声道:“闻兄是什么意思?如果觉着兄弟不顺眼,不妨连你也算上。”

闻公泰微微一笑道:“马道兄误会了兄弟的意思,我是想先把事情弄清楚,大家再想一个面面兼顾的法子解决这场纷争,能不动手,最好不要伤了和气。”说话之时,两道眼神却一直盯在突立在崖壁旁边的大石。

马家宏望了那大石一眼,心中不自觉暗道了一声惭愧。

一阳子哈哈一阵大笑道:“马道兄和闻兄,定然怀疑我们昆仑三子寻得了那姓陶的少年尸体,和《归元秘笈》,待看到闻兄来时,就把尸体藏入了那大石后面,是吗?两位既然动了怀疑,不妨到那大石后面查看一下。”

闻公泰被一阳子几句话,揭穿了心中所思,不禁微感脸上一热,拂髯一阵大笑,道:“兄弟那有这等高见,既然道兄吩咐,兄弟倒是得查看一下,免得造成误会。”说完,纵身跃落那大石旁侧。

急见右侧出口之处,乱草一阵晃动,一个身披蓝纱,身穿白衣的少女,缓步走了出来。

闻公泰看那现身少女,竟是武功难测高深的赵小蝶,不禁吃了一惊,霍然向后退了五步。

赵小蝶突然由大石后面现身出来,不但使闻公泰吃了一惊,就是马家宏和昆仑三子,也是大感意外,同感心头一震,愕然相顾。

忽见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你听着,我要打他了。”陡然一移左腿,直向闻公泰身侧欺去。

八臂神翁早已蓄势戒备,一见赵小蝶凌空直欺过来,右手青竹杖突施一招“阴云蔽月”,舞起一片碧绿光影,护住身子。

赵小蝶一见对方舞起一片杖影护身,不禁心头大急,一提真气,硬往前面冲去。

她这一冲之势,全身真力骤发,周围二尺左右,如结了一道铜墙铁壁,闻公泰青竹杖,登时被她发出的无形罡力逼住,施展不开,不禁惊得一呆。

赵小蝶看他举杖不下,心中亦感奇怪,玉臂疾伸,左右开弓,但闻乒乒乓乓两声脆响,闻泰双颊立时各现出五个鲜红的指痕。

这两记耳括子,打得诡异绝伦,闻公泰眼看对方玉掌劈脸打来,但却感到无法可躲。

虽打的是闻公泰,但旁侧站的昆仑三子和翻天雁马家宏,却一个个看得心头凛然,都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

要知眼下几人都是名重武林的一时后彦,如若被一个十六八岁的小女孩子,打上几记耳光,那可是终身难洗的奇耻大辱,但眼看闻公泰挨打的模样,闪避似都不能躲过,叫他们如何不惊。

忽听闻公泰仰脸一声长笑,其声凄厉,如同鬼啸,扬手飞出一串金她丸,疾向赵小蝶打去,人却借势转身,狂奔而去。

绝壑中,听那凄厉长笑回荡在山谷之间,厉久不绝。

赵小蝶玉腕一举,一引一转,纤掌翻动之间,那一串金丸突然改变了方向,疾向翻天雁马家宏飞去。

这正是朱若兰“导阴接阳”,借力的打入,旷绝千古的奇奥手法,不过赵小蝶任、督二脉已通,内引外击之力,要比朱若兰强劲得多,不但可借人之力打人,且可以深厚内引之力,带动敌人暗器,反击另一敌人。

马家宏武功深湛,见闻广博,目光锐利无比,看那飞来金丸,经过赵小蝶玉腕转动一拨,来势似是更加迅猛,知那串飞之物,不但闻公泰原力未减,反而又加上赵小蝶的暗劲,哪里还敢硬挡,当下一跨步,横向左侧跃开五尺。

但闻一阵乒乓之声,一串金丸,尽数嵌入那突立巨石之上,十余粒金丸,一线而入,没有一粒偏差,外面望去,只可看到一粒金丸。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那个闻公泰已经跑啦,你听着,我再打这个牛鼻子两个耳光。”话出口,忽然想到昆仑三子也是道家装束,不禁转脸望了昆仑三子一笑。

她笑的虽如百花竞放,醉人似酒,但看在昆仑三子眼中,即是个个心头一跳,微生凛骇,只道她对自己出手。

但见赵小蝶玉腿移动,大迈一步,人已欺进一丈多远,到了马家宏的身侧。

翻天雁瞪着眼睛,眨也未眨动一下,但却看不出赵小蝶用的什么身法,迈步间,竟然到身侧数尺之处,匆急之下,用手中半截断剑划出一道银虹护住身子。

赵小蝶左手一拨,立时有股强烈的潜力,逼住剑势,右手一扬,劈脸打去。

马家宏心头大惊,身躯向后一仰,倒退出一丈远。

那知赵小蝶的娇躯,有如附身魔影一般,轻如飘絮,随着她向后倒退的身子而进,待他挺身站起之时,赵小蝶的玉掌,刚好递到,砰的一声脆响,正中右颊。

只听她娇笑一声,道:“还有左面没打。”反手倒抽过来。

马家宏只觉她反手一抽之势,打的怪异无比,心想躲,却又觉无法躲开,只听砰地一声,左脸上又中了一掌。

这一掌打得奇重,马家宏虽有罡气护身,也被打得头晕眼花,满口喷血。

昆仑三子看她先说后打,每击必中,实是武林中未闻未见之事,只吓得心头乱跳。眼下五人,已被打了两个,下次自是轮到自己三个人中之一,不禁相互望了一眼,只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进退两难,甚是尴尬。

但闻马家宏长叹一声,丢了手中半截断剑道:“罢了,罢了。”转身疾奔而去。

玉灵子苦笑一下,对一阳子和慧真子道:“如其个别受辱,倒不如咱们联剑齐上,如若咱们三人联手,仍难自保,也无颜见天下英雄了。”

一阳子一挺手中宝刃道:“掌门人请和师妹先退,愚兄仗这手中宝刃挡她一阵。”

赵小蝶看着三人紧张之态,不禁嫣然一笑,道:“你们走吧,我不打你们就是。”

三人同时听得一怔,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半晌,玉灵子才一挥长剑,道:“与其这般向你求饶。倒不如挨上两记耳光好些,姑娘尽管请出手就是。”飓的一剑,直刺过去。

赵小蝶娇躯微侧,让过一剑,愕然问道:“你们几时向我求饶了,是我自己不愿意打你们呀!”

玉灵子回手一剑“横断巫山”,拦腰平扫过去,口中却厉声答道:“哪个要你不打。”

赵小蝶突然一提真气,身子忽的凌空而起,双臂展动,在二丈左右的高空飘飘荡荡的游来游去。

昆仑三子仰首上望,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仍不见她落地。

一阳子叹息一声,道:“这等绝世轻功,罕闻罕见,咱们开了这次眼界,也算不虚这次东行,咱们走吧!”

赵小蝶身悬半空,不能开口说话,一见三人转身而去,立时一沉真气,脚落实地,高声说道:“三位慢走,如遇上我兰姊姊时,就说杨相公请你们来这绝壑之中寻求奇书,就可平安无事了。”

杨梦寰隐身在大石之后,听得心里有如鹿撞,暗道:糟糕,怎么能这样说呢,果然,昆仑三子听了她的话,一齐停步转身,一阳子铁青着脸问道:“杨梦寰现在何处?”

赵小蝶本是一番好意,怕三人在未出绝壑之前,遇上朱若兰,故而替人策谋,那知弄巧成拙,竟又招惹出了麻烦,目睹一阳子声色俱厉,也不觉动了气,怒道:“你们不听我说算了,干吗这么凶啊,哼!不是看在杨相公份上,今天你们就别想离此寸步。”

一阳子侧目看了玉灵子一眼,只见他满脸怒容,横剑怒目而立,心中暗自忖道:此女武功,高不可测,纵然我们三人联剑出手,只所也难于抗衡,小不忍则乱大谋。当下忍住胸中一股忿怒之气,故作笑容,说:“杨梦寰现在何处?不知是否要她出来和我见上一面?”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们却忍心把他逐出门墙,几乎害他送命在荒山之中……”

一阳子因不愿有伤玉灵子掌门之尊,故而随声附和,把梦寰逐出昆仑门下,其实他深知这位迫随自己一十二年的弟子,是个心地极其忠厚之人,纵然有什么错误,亦必有其隐情,是以,他心中仍然极惦念着梦寰,听处赵小蝶说他几乎送命荒虬不禁心头一跳,急道:“他人现在何处?”

赵小蝶道:“被我兰姊姊救到了天机石府去啦。”

一阳子微一沉忖,又问道:“有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和他走在一起,姑娘可曾看到过她?”

赵小蝶笑道:“你说的是那位沈姊姊吗?”

一阳子道:“不错。”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我虽然没有见到沈家姊姊,可是我知道她决不会遇上什么危险之事,像她那样美丽可爱的滴凡天使,自会有百灵相护于她。”

一阳子听她说了半天,却是一句也未透露出未霞琳下落,甚感愧对老友澄固大师,如一旦和他相遇,他必然要查间沈姑娘的下落,那时自己如答不出来,说不定会使多年相交挚友,翻目成仇,想到了为难之处,不禁长长叹息一声,回头对慧真子道:“师妹,是否带着琳儿的父母遗物?”

慧真子愕然问道:“怎么?难道你要把琳儿也逐出昆仑门墙吗?”

一阳子黯然笑道:“未来九大门派和天龙帮比剑之争,胜负极难预料,澄因把霞琳托付在咱们昆仑派中,无非是借昆仑三子之力,替她洗雪一笔债,眼下情势变化,恐怕咱们已无能为力,不如把马她父母遗留的原物,托这位姑娘转交于她,也免得咱们落什么遗憾之处。”

这一席话,听来平平淡淡,其实含意极深,慧真子素知大师兄的见解高出自己很多,尤其在眼下这等复杂的环境之下,极难畅所欲言,是以听得十分用心,果然被她听出了大师兄弦外之音,当即由怀中摸出沈霞琳投入师门时交她保管的布包,送到一阳子手中,说道:“原物在此,一件不少。”

一阳子微笑接过,缓步走近赵小蝶道:“贫道有一件事,想恳托姑娘帮忙一下,不知姑娘肯否答应?”

赵小蝶道:“你先说说什么事,我再想想看该不该帮你?”

一阳子道:“此物虽然重要,但并不很急,如果赵姑娘找不到她,就请转交给朱姑娘吧。”

赵小蝶道:“如果我把它交给她杨师兄,不知可不可以?”

一阳子微一沉忖道:那也好。

赵小蝶微微一笑,收入怀中。

慧真子已了然一阳子的用心,是想借朱若兰和赵小蝶之力,助霞琳手刃亲仇,静站一侧,黯然无言。

玉灵子看师兄和师妹都对人消了敌意,虽然余忿未消,但却不便发作出来。

赵小蝶忽然间变得十分礼貌,对昆仑三子福了一福道:“三位要走啦,恕我不送了。”

她讲的虽然客气,却无疑下令逐客,昆仑三子只好挥手作别,转身而去。

直待三人背影消失不见,赵小蝶才款步走到大石旁侧,叫道:“杨相公请出来吧!他们三个人已走得看不见啦。”

她一连呼唤数声,却不闻杨梦寰一句答覆之言,心中甚感奇怪,伸手拨开草丛向里一看,不禁惊得她呆在当地。”

只见一个长衫老者右手执着折扇,架在梦寰颈上,左手却扣着杨梦寰脉门要穴,面色一片冷峻,眉宇间杀气腾腾,正是天龙帮五旗坛主玉寒湘。

赵小蝶惊魂略定,心中立时盘算如何出手,一击成功,救下梦寰。

她胸博武功,浩瀚如海,这一用心去想,只觉各种手法,一一闪过脑际,招招都可克敌制胜,但却又感招招都有危险,只怕一击不中,对方下手伤了梦寰。一时间,犹豫难决,眼球乱转,焦急之色,洋溢眉宇。

细看杨梦寰时,只见他微闭双目,动也不动一下,似是早已被人点了穴道。

忽听王寒湘阴森森地一声冷笑,道:“快些退后五步,如果妄图冒险施救,可别怪我要他立时溅血扇下。”

他老谋深算,初睹赵小蝶时,不知她是否和朱若兰一般的关心梦寰,担心弄巧成拙,激起对方杀机,是以,一语不发,静观对方神色。

待他确定以杨梦寰的生死,足以威协赵小蝶时,才冷冷喝问了一声。

他这一喝,果然把赵小蝶吓得向后退了三步。

她沉忖了一阵,终于决定放弃冒险抢救之心,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不要伤害他,有事咱们可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