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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缘证比目

纪大妞在阶梯上木住了,她不明白司徒明月何以会突然以这种态度对待她,从神色上看,定然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他拒绝支援,是有什么顾忌?

司徒明月冷静成性,虽然这意外的非常刺激使他骤改常态,但极易回复,只片刻工夫,他又冷静下来。

“大妞,你不要上来,我要单独处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等会我出去会告诉你。”

“有危险么?”纪大妞关注之情溢于言表。

“放心,绝对不会。”司徒明月为刚刚情绪感到无比的歉疚,“大妞,你守在塔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万一有问题我会叫你。”

纪大妞犹豫了一阵,终于点头退了出去。

司徒明月回身,现在,他面临最大的考验。

“万寿老人”侠行义风,名传天下,宇内同钦,而现在他不但活着,还是当年他领头除灭的神火教主,正与邪失去了分际,侠义与邪恶没了准则,如果秘密拆穿,势将成为众矢之的,身为传人的更无面目立足江湖,对侠义道是极大的讽刺,也在武林史上留下极大的污点,人心,谁能测透,的确太可怕了。“明月,你处理得很好!”

“师父!”司徒明月心在绞痛。“当年怎么回事?”

“万寿老人”沉默了片刻。

“明月,这算是师门的一段秘事,发生在一甲子之前,你师祖便是武林中声名狼藉的‘飞豹’曲不平……”

“‘飞豹’曲不平?”司徒明月打了一个冷颤,这名号他听人谈起过,被人形容为人神共愤的恶魔,只要谈起武林掌故,都会提到“飞豹”曲不平,想不到他竟然是自己的师祖,看来自己的出身渊源的简直不堪闻问。

“不错!”老人抬头上望,声调突然变得激动。“你师祖生性躁烈是事实,但行事从未违反武道,就是由于生性急躁,绝不向人低头,更不替人留情面,是以到处树敌,结果被当时白道中的泰山北斗卫君子‘四海一鸥’黄允武设下诡谋,使你师祖步步蹈人陷阱……”

“啊!”司徒明月啊了一声,但未尽信。

“最后终至变成了武林人皆日可杀的恶徒。”

“传说师祖是被白道人物联手围攻伤重而死?”

“传言没锗,你师祖临终遗言,要为师的必须争取最高的名望,成就江湖的最大事业,对卫善者尽量打击。”

“师父做到了?”司徒明月深不以为然。

“没有完全做到,所以最后君临天下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神火教必须一统武林天下。”低头泪光放平。

“师父就是神火教的创始人?”

“对,要以神火烧尽天下不平。”

“当年与敌偕亡是一场戏?”

“对,用一个替身表演教主。”

司徒明月深深一想,脸上抖露坚毅之色。

“徒儿将令师父您老人家失望。”

“什么意思?”老人双眼瞪大。

“师祖当年为卫君子谋算负屈是事实,所以行不当也是事实,武道有其不可变易之道,‘万寿老人’已为武道而牺牲。武林同钦,而世人均不知‘万寿老人’的师承来历,这形象永远不能变,让这秘辛永远沉埋。”

“你不愿完成师志?”老人声音转厉。

“非不愿也是不能也,师父,弟子甘负大逆不道之过,坤火教必须从江湖除名。”司徒明月痛苦万分地说了出来。

“你……”老人眼厉芒如刃。

“时间不待,请师父速作决定!”

“为师的不答应呢?”

“那弟子……”司徒明月两眼突地发红。

“怎么样?”

“大逆杀师,引罪自裁!”八个字,每一个都有千钧之重;每一个字都饱含悲愤与血泪,自古难惟一死,身为武士,身为人徒,选择这样的死必须有极大的勇气。

“万寿老人”老脸起了抽扭,再抽扭,终至变形。

“你真的敢?”

“弟子心意已决。”

沉默。

可怕的沉默。

“唉!”久久,久久,“万寿老人”长叹一声,轻轻的叹息,不输于九天雷震,因为紧接着这一声叹息的将是决定性的一个结果。

司徒明月僵立着,脑海由极度的紊乱而是空白。

“万寿老人”的眼眶里竟然隐现泪光。

“明月,让一切顺理成章吧,神火教从此消失。”

“师父!”司徒明月跪了下去,泪水跟着长挂下来,内心的激动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

“弟子送师父出塔。”

“好!”

“江湖事了,弟子将侍您老人家颐养天年。”

“起来!”

司徒明月再拜而起,这是意想不到的结局。

“万寿老人”蒙上了面巾。

师徒俩步下塔楼,守在塔门边的纪大妞张口瞪眼,人整个地傻了,司徒明月竟然与神火教主以和平的姿态双双下塔,这是什么蹊跷?

司徒明月尽量以平静的口语道:“大妞,没事。”

步出塔门,所有的目光全直了,首先围近前的是“青竹老人”、风不变、封子丹和金老四,接着,两侧的也拢了过来,马二先生和“霹雳夫人”师徒。

“青竹老人”翻眼道:“小子怎么回事?”

司徒明月冷沉地道:“问题已经圆满解决。”

风不变道:“怎么个圆满法?”

司徒明月道:“神火教从此解散。”

“青竹老人”目注“万寿老人”道:“老小子,把你的面巾拉下来,让我糟老头子见识一下你什么德性!”

司徒明月立即接话道:“晚辈与教主有协定,即日起撤坛散教,所有恩怨过节从此一笔勾销。身份保持秘密。”说完,抬手道:“教主,请!”

“青竹老人”怪叫道:“小子,全由你做主?”

司徒明月道:“前辈,不流血而了断乃是上上之策。”

“顽铁大师”南宫宇、“天龙神君”谷中强和风韵惑人的“四绝夫人”主从这时从塔后现身出来。

空前的盛会大多数是当今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司徒明月与“万寿老人”正待举步离开……

“火凤凰”胡莺莺大步冲前,先横了司徒明月一眼,然后面对“万寿老人”。

“慢着,古月世家的事如何交代?”

“胡姑娘!”司徒明月抢着代答。“神火教既然解散,世家还是世家,等你见到令兄,便可明白一切。”

“你保证没别的意外?”胡莺莺回过目光。

“在下保证。”

“我不相信你保证。”胡莺莺求爱不遂,对司徒明月当然是有成见的。“司徒明月,谁又能保证你这么做没有存别的心思?”

“我保证!”纪大妞昂了昂头。

“你保证?哼!”胡莺莺噘了噘嘴,大眼睛斜睨着。“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保证?

你是他最忠实的同路人,跟他勾串一气,对不对?”

“胡莺莺,你说话客气些。”纪大妞沉下了脸。

“这已经够客气了,我没骂你不要脸。”

“你配么?”

“嘿!有名有姓。有头有脸,哪里不配?”

“你太不自量,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上步扬手。

胡莺莺也扬起了马鞭。

“霹雳夫人”大声道:“莺莺,不许胡闹!”

纪大妞停止进迫。

司徒明月作了个请!”的手势,与“万寿老人”昂首离去。

没有人阻止,“青竹老人”扬了扬手中竹棍,高声道:“大事已了,恩怨全消,从此天下太平,有坛归坛,有庙归庙,无坛无庙,各散虚空。

马二、风老小子、打铁的,我们去喝个三天三夜,醉不死的话就找个地方窝起来等死。”

几个老怪物气味可一致,说走便走。

“霹雳夫人”发出如雷声音道:“莫三白,不许你再像野狗般乱窜,三天后来找我。”

“青竹老人”回头做了个鬼脸,扬长而去。

“四绝夫人”扬声道:“四绝山庄随时欢迎各位光临!”

“天龙神君”接着道:“本人扫榻恭候!”

“霹雳夫人”改以悦耳的声音向“四绝夫人”道:“大妹子,恭喜你夫妇劫后重圆,我们以后再见。”转身挪步。

大红小红和胡莺莺随即挪步。

现场只剩下“天龙神君”谷中强、“四绝夫人”夫妇和两名女弟子,再有纪大妞,他们留下是有道理的。

谷中强步近纪大妞,炯炯目光直照在她的脸上。

“你真是‘大漠之虎’纪东离的遗孤?”

“天底下会有冒人作父的?”纪大妞目射杀光。

“这可难说!”一个声音接口。

在场的目光投注过去,现身的是风不变,他去而复返。

纪大妞登时两眼充血。

“前辈懂得江湖规矩么?”

“为什么不懂,老夫这大半辈子难道是白混了?”

“那为什么要插手别人的恩怨?”

“老夫跟谷老弟夫妻是多年好友,跟纪东离也有一段香火之情,这种事既然碰上了,能睁着眼不管么?”

纪大妞错愕了。

“你跟先父有香火之情?”

“对,不过……你别忙着称先父。”

“什么意思?”纪大妞怒声喝问。

“纪姑娘,你今年几岁?”

“十九岁!”

“好,那你听着,老夫跟纪东离相识在二十年之前,而他是在十八年前因为滥杀无辜而被谷老弟除去……”

“住口!”

“你必须听下去。”风不变疾言厉色。“老大与纪东离可以说是最接近的人,十几年没有隔离过,他根本没有成过亲,哪里来的女儿?”

“你胡说!”

“后生晚辈别口不择言,老夫这大年纪还会胡说?”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纪东离绝对不会有女儿。”“绝对?”

“嗯!绝对?”风不变略作思索,然后老脸一肃。“这种话不该对你一个姑娘家说,但又不能不说,纪东离天生不能亲近女人,这秘密不止老夫一人知道,这就是他愤世胡为的原因,先天的残障使他借残暴行为来发泄。”

谷中强夫妇大为震惊,这是他俩所不知道的秘辛。

纪大妞神色大变。

就在此刻,一男一女出现,赫然是纪大娘和“飘萍过客”姐弟,看样子两人早已潜伏在场到此刻才出面。

“娘,怎么回事?”纪大妞栗声问。

“别听他的,你不知道他们是同类?”

谷中强夫妇互望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凝重。

风不变盯着纪大娘,眉头皱得很紧,似乎在思忖一个重大的问题。

谷中强也迫视着纪大娘。

“风不变!”纪大娘开了口。“你真的要强出头插手这码事?”

“不得不管!”

“那你注定了要后悔一辈子。”“飘萍过客”接过话。

纪大娘侧转脸道:“丫头,你还等什么?”

纪大妞立即欺向谷中强。

纪大娘又道:“阎王印。”

“阎王印”三个字代表什么没人知道,但可以想得到必然是一种极可怕的武功,她在指示纪大妞以之对付“天龙神君”

谷中强。

“飘萍过客”斜瞪着风不变,只要风不变有什么异动他便会立刻出手。

纪大妞已欺到谷中强身前六尺之处,单掌上扬,手掌齐腕变成了暗红之色,眸子里也泛出艳艳红色。

“住手!”一声暴喝倏然传来。

也就在这一声暴喝声中,双方同时出了手,纪大妞手掌登出,谷中强也举掌相迎,平空爆出一声劈雷,双方侧跄,齐齐跌坐地面。

司徒明月闪现,他那一声暴喝未能阻止双方出手。

谷中强原本威严十足的脸变成了灰暗,目光黯淡。

纪大姐口角沁出了鲜血。

“四绝夫人”急冲向前。

纪大娘横里截住。

“四绝女,我要你成为五绝女,除了四绝,外加绝后的寡妇“你……许秀仪?”“四绝夫人”栗叫。

“没错,我早就怀疑她是‘阴符姹女’的化身。”风不变接口,后退两步,指着“飘萍过客”又道:“崔花风,你逃不过照妖镜,好一对姐弟。”

司徒明月内心起了强烈的震撼,这实在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纪大娘是“阴符姹女”许秀仪,而纪大妞称之为舅舅的“飘萍过客”竟然是“人妖”崔花风,纪大妞该是什么身份,会是“阴符姹女”的女儿吗?

“许秀仪!”风不变又开口。“你跟纪东离完全扯不上关系,竟然诡称这丫头是纪东离的女儿,目的何在?”崔花风阴阴地道:“风不变,你到阴司地府再饶舌吧!”扬手,十指曲如钩,闪电般抓向风不变。

“波!”地一声,崔花风被震退一丈有多,出手的是司徒明月,“混元神功”之威力实在惊人,他是以八成力道发出的。

同二时间,“阴符姹女”一掌劈向坐地不起的谷中强,她存心要他的命。

“四绝夫人”挥袖疾拂。

“阴符姹女”被迫收掌侧闪。

谷中强站起身来,目中凌芒重现。

“四绝夫人”身后的两名随从弟子扑向纪大妞,一左一右,把她架了起来,纪大妞似乎伤势不轻,居然没反抗。

司徒明月厉声喝道:“谁也不许动手。”

“阴符姹女”现在立脚的位置正好靠近司徒明月,半声不吭双掌隔空推出,阴功除了动作原本无声无闻。

司徒明月专注着纪大妞没防到“阴符姹女”猝然出手,等惊觉时,无形的阴柔掌力已经上身,“混元神功”此际发生了妙用,意念甫动,感应立生,阴柔之气被消弥得无影无形,在别人眼中,“阴符姹女”的发掌仿佛是虚势。

“四绝夫人”已到了纪大妞身后,素手按上了她的命门大穴,寒声道:“许秀仪,我们把话谈清楚,你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

“阴符姹女”道:“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四绝夫人”道:“你不要她的命了?”

崔花风接口道:“杀了丫头你将付出惨重代价。”

谷中强沉声道:“许秀仪,如果你是为了当年的那桩误会而报复我,那你就错了,我根本就……”

“阴符姹女”尖叫道:“谷中强,你说是误会?”

谷中强道:“不错,是误会,我事后才知道,但我找不到你解释,而现在……一切已成过去,我们都老了,解释也是多余。”

“阴符姹女”道:“你说,什么叫误会?”

谷中强默然了片刻,抬头望天。

“你生来任性好强,而且喜怒无常,记得那天是七夕,我们约好日落之后在月老祠后山凉亭见面……”

“阴符姹女”的两眼发出一种稀有的异光,仿佛又被带回到很多年以前,时光虽不会倒流,但有些记忆是历久弥新的,永远不会褪色,即使是最平凡的人,也有其自认为不平凡的回忆,何况是不同凡响的男女。

谷中强话锋一顿之后放平目光,又悠悠然说下去。

“月移斗转,河流无声,我苦等了两个时辰,人来了,来的是‘玉剑书生’李飞云,他捎来了你的话,同时把我送你的金凤钗还给我……”

“阴符姹女”两眼瞪大,脸皮起了抽动。

“他捎给你的是什么话?”

“不要恨,不要怨,好聚好散,一切随缘,感情是勉强不来的!”

“卑鄙无耻!”“阴符姹女”咬牙厉叫。

“后来我发现是误会,但已时过境迁。”

“你怎么发现的?”

“你并没有跟李飞云结合,还反目成仇。”“阴符姹女”沉默了许久。

“那几句话是我对他说的,目的是叫他死心,因为他妹妹是我的好友,我不能对他太过分,想不到……”低首望地。“他兄妹串通了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现在才明白金凤钗是他妹妹从我那儿偷走的,我一直以为遗失了。”抬头又道:“跟你约见的那天,他妹妹生了急病,我忙着照料她,要他传话给你改期再见,他回话发现你跟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在月老祠上香许愿,被他指责之后恼羞成怒对他下杀手,他侥幸带伤脱身“啊!”谷中强苦笑摇头。

“阴符姹女”望了“人妖”崔花风一眼。

“一切都过去了,算它是天意吧,我走了!”说着靠向崔花风。

纪大妞大叫一声:“娘!”

“阴符姹女”红着眼道:“丫头,我们……之间的缘已经尽了,我会……永远想你。”

声音竟然有些埂咽:“你不姓纪,也不姓柳,现在你身后的便是你亲生的娘,我……把你当亲生女养大希望你……不要恨我。”

所有在场的全木住了。

“阴符姹女”突然冲向纪大妞,在她额上亲了一下,然后像受惊的野兽般狂奔而去,崔花风也跟着弹身。

纪大妞又狂叫一声:“娘!”泪珠滚滚而落。

“四绝夫人”收手后退,两名女弟子也松开手。

纪大妞瘫坐下去,全场寂静无吉。

司徒明月首先回过神来,哺哺自语道:“不姓纪也不姓柳‘四绝夫人’是她亲生娘,那……”全身像触电似的一震,激情地大叫道:“你是漱玉?”

纪大妞以呻吟般的声音道:“司徒大哥!”

“四绝夫人”像患了寒疟般抖个不住,口唇翕张却发不出声音。

谷中强却是脸色连变,两眼暴睁直盯着纪大妞。

风不变欲言又止,这情况使他陷人了迷惑。

司徒明月突然想到了件事,从怀里掏出“青竹老人”在山庄转交给他的那只比目鱼走近纪大妞,亮在掌心。

“四绝夫人”的两眼瞪圆。

纪大妞突地站起身来接连打了几个踉跄才算站稳。

“你……怎么会有这个?”

“如果我判断正确,你应该有另一半。”

“司徒大哥,这……”

“你有么?”司徒明月不转瞬地望着纪大妞。

纪大妞转目望了所有在场的一眼。

“司徒大哥,我们换个地方谈。”

“在这里不好么?”

“不好!”

“这”

“我们走,有些话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好吧!”司徒明月只好点头。

“四绝夫人”正要上前阻止,但却被谷中强拦住。

司徒明月向谷中强施了个眼色,然后与纪大妞离开。小河垂柳,绿野艳阳,景色十分宜人。司徒明月与纪大妞相对站在垂杨影里,凝眸望着。表面上很平静,但彼此的内心都在翻滚腾跃,因为谜底将要揭开,也许是天从人愿,也许是大谬不然,在没有获得证实之前,一切仅止于判断与臆测。

“现在我该叫你什么?”司徒明月兴奋又情怯。

“你在塔前已经叫过了。”

“你……真的是……漱玉9”

“用你的眼睛看!”

易容的精细材料逐件剥下,最后退落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光线仿佛突然增强,柳荫下呈现一片亮光,就像魔法师一下子揭开变戏法的布单化出了一个天仙美人。

“漱玉!”司徒明月怪叫一声,说他是怪叫因为他的声音完全不是他平常的音调,是喜极惊极的变调。

“羞花公主”柳漱玉,的确是闭月羞花。

他紧紧抱住她,全身因激情而发麻。

许久,她轻轻推开了他,玉颊散放出璀璨的彩霞。

“司徒大哥!”声音甜美得像甘泉里加蜜。

“漱玉,你……你……啊!上天待我太厚了。”司徒明月呼吸急促,喘个不停。

“司徒大哥,我好几次几乎忍不住要向你揭露身份,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吗?”

“我……,知道!”司徒明月像突然变得很笨。

“你一直以为我已经……”

“那是怎么回事?”

“我舅舅出的主意,诈死,坟墓是空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玉狮子!”

“啊!我明白了……”司徒明月眼睛放光了。“进‘古月世家’将计就计,目的就是为了玉狮子……”

“不错!”

“你现在的阴功就是玉狮子所藏的秘密0”,“对!比目玉鱼怎么回事?”

“你也有?”司徒明月紧张地问。

“有!”说着从胸前拉出用丝吊在颈间的玉鱼。

“啊!”司徒明月又发出一声惊叫,把手中的玉鱼合上去一比,完全不差分毫,是一对玉鱼已经比目。“漱玉,你不姓柳,你姓谷,该叫谷漱玉……”

“我……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在塔门前‘阴符姹女’不是说你身后的人便是你亲生娘“‘四绝夫人’?”

“对,你爹便是‘天龙神君’谷中强。”

“孩子!”凄切的呼唤声中,两条人影飘泻当场,赫然是谷中强夫妇,“四绝夫人”是泪脸,晶莹的泪珠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谷漱玉呆望着,她一下无法接受这突然的事实。

“孩于!”谷中强沉缓地开口。“你出生还没匝月便神秘失踪,你娘痛不欲生,这些年过的全是椎心刺骨的日子,唉!”叹口气之后又道:“现在真相算是明白了,天幸你养母许秀仪视你如亲生,把你抚养长大,当初她劫走你是为了恨,为了要报复,然而毕竟她不是残狠之人,虽然她有意要造成我们骨肉相残,捏造仇恨,但没变成事实,我不恨她反而感激她对你抚育之恩。”

“孩子!”“四绝夫人”接上话:“这比目玉鱼是我跟你爹的定情之物,你三天时给你佩了一只,另一只是我在不久前交托司徒少侠作为一找你的信物,皇天有眼,使我们骨肉重聚……”泪水又扑簌簌而下。

“娘!”谷漱玉扑了过去,母女紧紧拥抱在一起。

整个成长的过程完全隔绝,可以说等于是两个陌路之人,而能在刹那之间两心交融,是基于血缘和亲情,是绝对的事实,天下万事万物都可以掺假,惟有骨肉天性的纯度是百分之百的,一丝丝也假不了。

司徒明月把手中的比目鱼恭谨地奉与谷中强。

“前辈,物归原主!”

“比目之鱼,吉兆成双。”谷中强并不伸手接。

“这……二”司徒明月已有所感。

“十天之后,你到开封山庄来。”

司徒明月默然颔首,他当然明白谷中强的用意,内心那份喜悦简直无以形容。

谷中强又道:“莫老哥夫妇应该是最好的证人。”他说请“青竹老人”莫三白和“霹雳夫人”夫妇俩。

司徒明月红着脸道:“晚辈会恭请他两位。”

风不变大声道:“当然,几位老友一个也不能少。”

谷漱玉抬起头,从“四绝夫人”肩头望向司徒明月,泪痕斑驳的玉颊上展露出羞涩但充满愉悦的笑容。

“司徒大哥,我……等你!”

“漱玉,我会准时造府。”

风不变偏头想了想,向司徒明月道:“人家劫后重圆,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去办另二件事。”

司徒明月没问办什么事?点头应了声:“好!”然后朝谷漱玉深望一眼,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望之中。复又抱拳道:“晚辈暂且告辞。”

一老一少,飘然而去。

离开了东岳庙,走在路上。

“前辈,我们去办什么事?”司徒明月忍不住问。

“咦!真巧,来了。”风不变用手一指。

两条人影渐行渐近,顾盼间便迎了面,赫然是封子丹帕水仙。封子丹回复小愣子的装束,白水仙仍是二呆子,封子丹欢然叫道:“风叔、司徒大哥,太巧了,我正担心怕找不到人,想不到会碰上。”

风不变道:“你两个怎么回事?”

封子丹道:“小侄与水仙决定远走高飞,脱离江湖,找一个穷乡僻壤,人鬼不识的地方,做一个平凡人,过最平凡的生活。”

风不变点头道:“好!好!你爹一辈子淡泊名利。你这样做他会含笑九泉,不争气的风叔祝你们平安顺遂,永偕白首。”

白水仙垂下头。

封子丹满面悲戚。

司徒明月面上浮出难得的笑意。“子丹老弟、白姑娘,敬贺你们作了最明智的抉择,从此月圆花好!”

“谢司徒大哥,小弟对你……永远抱愧。”

“过去的再也休提,对了,那位金匠吴三爷……”

“已经被他的老伴接去了。”

“啊!太好,我最挂心的是这件事。”

封子丹拉过白水仙双双朝风不变下跪。

“风叔,不肖侄儿就此拜别!”

“起来!对了,你爹的遗骸……”

“侄儿会到洛阳料理。”

“嗯!”

两人起身,封子丹又向司徒明月揖别,然后双双上路,渐去渐远。

司徒明月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在想:“我跟漱玉结合之后也应该走这条路,江湖风波险,武林是非多,早早跳出这圈子是上上之策!”

两个身影紧紧依连,远去,消失在艳艳的阳光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