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青莲苦笑了一下道:“好,算我多管闲事,咱们就这么决定了,三天之后,我仍然在这儿讨取回音。”也不等杨天佑的答复,立即沉喝一声:“咱们走!”一阵人影飞射,立即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陈红萼禁不住长叹一声道:“我原以为回来之后,就可以扫穴犁庭的。想不到因为我缺乏知人之明,在边疆种下祸根,又横生枝节……”杨天佑沉思着接道:“说来,这只能算是小问题,且回到屋内,再从长计议去吧!”当群侠们在陈府巨宅中密商今后的行动方针的同时,李家庄中,以杜碧霞,覃紫云二人为首的群魔们,也正在密议着。参加的人,除了杜、覃二女之外,还有卞青莲、百里居、包文虎等三个最得力的助手。可能是由于议题的复杂,和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商讨了半个时辰,仍然没讨论出一个妥当的方案来。这,只要一看他们那样一个个深锁着的眉峰,就不难想见了。密室内沉寂了少顷之后,杜碧霞忽然轻轻一叹道:“我知道,你们说的都是实情,我们这边,基础尚未稳固,一般教徒的向心力也还不够,加以陈红萼的武功精进太快,又高明得可怕,方才一战,如非是我方事先有备,那后果可实在不堪设想。”说到这里,目光凝注卞青莲,正容说道:“有关这一点,卞护法应居首功。”卞青莲连忙谦笑道:“太上过奖了!这是属下的本份,也是应尽的义务。”杜碧霞接道:“卞护法不必太谦,我会有适当补偿的。”接着,又是轻轻一叹道:“本来,方才是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的,想不到问题却出在我自己身边的侍女身上啊?”卞青莲苦笑道:“今宵,我们功亏一篑,并反而损失近百名的高手,说来,可都是那丫头……”杜碧霞猛然一挫银牙道:“这贱婢,我决不饶她!”目光移注一直在沉思着的覃紫云,沉声说道:“紫云妹子,方才我们都研商过了,要想迫他们退出中原,是不可能的,我想,不如索性改变计划,将岑浩然换回秋菊丫头,先出出咱们心中这口怨气。”覃紫云娇笑道:“只要能够消灭陈红萼那股势力,还怕秋菊那丫头能逃上天去吗?”杜碧霞道:“紫云妹有何良策?”覃紫云谦笑道:“良策是谈不上,笨办法倒有一个。”一顿话锋,却注目反问道:“方才,咱们不是都认为他们不会接受我们的要挟,退出中原的吗?”杜碧霞点首笑道:“那是必然的,如果我和她易地而处,我也不会答应。”覃紫云笑了笑道:“所以,咱们不妨换一个方式,那就是我们退出中原,交换天一真人的那一本武功秘芨。”杜碧霞面有难色地道:“这个,不可能……即使是我们自己,也没有理由要退出中原呀!”覃紫云娇笑道:“杜姊姊怎么忽然这么死心眼起来,只要秘芨得到了,咱们不退出中原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杜碧霞笑道:“陈红萼会那么相信我们?”覃紫云接道:“陈红萼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但我们却要设法使她相信,请附耳过来……”两个咬着耳朵密谈了一阵之后,杜碧霞连连点首笑道:“好,好,这办法很不错,很不错……”XXX第三天辰牌时分。群侠的首脑人物正在闲谈之间,忽然获得传报,说是幽冥教的左丞相“多臂金刚”廖侗奉命求见。杨天佑问道:“就只有廖侗一个人?”那传报的劲装大汉道:“是的。”杨天佑接问道:“他来此是公事还是私事?”那劲装大汉答道:“他说的是因公事而来。”杨天佑挥挥手,说道:“好,带他进来。”少顷,廖侗缓步而入,分宾主坐定,并由小厮献过香茗之后,杨天佑才注目问道:“阁下有何见教?现在可以说了。”廖侗也正容说道:“在下是奉二位太上之命,就贵我双方的利害关系,有所陈述而来。”杨天佑唔了一声道:“在下恭聆。”廖侗因为没看到陈红萼在座,精目一扫之下,含笑问道:“杨大侠,陈掌门人呢?”杨天佑淡然一笑道:“咱们掌门人正在行功,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廖侗道:“杨大侠能全权作主?”杨天佑接道:“在下身为本教首席护法,自然可以全权作主。”廖侗含笑接道:“有杨大侠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杨大侠对于昨宵由本教卞护法所提的条件,不知是否已有所决定?”“还没作最后决定。”“如果在下的猜想不错,贵门多半是不会接受咱们的条件?”杨天佑神秘地一笑道:“这个,恕我不便奉告。”“那么。”廖侗目光深注地问道:“如果咱们双方各走极端,而必须一战时,杨大侠自信能有几成胜算?”杨天佑冷笑反问道:“阁下认为贵方有几成胜算呢?”廖侗拈须微笑道:“以目前情况而言,贵方长于兵精,而本教却长于将广,双方截长补短,算得上是势均力敌,在此种情况之下,如果双方各走极端,而诉之于一拚,则获得最后胜利的一方,也必将精疲力尽而元气大伤,甚至能予别具用心者,坐收渔人之利,杨大侠认为我这话,有没有道理?”杨天佑“唔”了一声道:“有道理,而且这见解还很精辟。”“多谢夸奖!”廖侗正容接道:“既然咱们都知道,各走极端之下,会难免两败俱伤,那么,咱们为何不共同设法避免这一场杀劫呢?”杨天佑笑问道:“阁下之意,还是由本门接受贵教条件退到边疆去?”廖侗淡然一笑道:“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如果杨大侠认为退到边疆去是丢了面子,则改由本门退出中原,也未尝不可以。”一旁的于君璧含笑接口问道:“你能作主?”廖侗正容接道:“于三侠别忘了,在下是奉命而来。”杨天佑披唇一哂道:“大致说来,目前贵教还是处于优势之中,阁下这一说,我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理由?”廖侗笑了笑道:“其中理由,方才已经说过了,就是敝教不愿弄成两败俱伤的结果。”杨天佑又是披唇一哂道:“可是,人质在你们手中,受威胁的是本门,我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办法,可以迫使贵教退出中原?”廖侗呵呵一笑道:“杨大侠可真是快人快语……”杨天佑飞快地接道:“在下一向就心直口快,不尚虚伪。”廖侗神色一整,说道:“这一点,在下也早已有过耳闻,现在,我可以正告杨大侠,本教愿意退出中原,是有相当条件的。”杨天佑“唔”了一声道:“现在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廖侗正容接道:“咱们太上之意,不但本教愿意退出中原,连岑浩然,也可以交还贵门,唯一的条件,就是要以陈掌门人所获的天一真人那本秘芨作为交换。”杨天佑微微一怔之后,神色一整道:“这条件,未免太过份了,咱们掌门人绝对不会接受。”廖侗笑道:“杨大侠毕竟不是陈掌门人,怎能断定陈掌门人不会接受呢?”杨天佑正容接道:“这道理很简单,尽管由表面上看来,好像我方还占了便宜,但往深处一想,其遗祸之深,与后患之大,是无可比拟的……”廖侗截口笑道:“这真是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了。”接着,神色一整,又道:“杨大侠请想想看,天一真人秘芨,早已为陈掌门人所消化吸收,本教退出中原之后,贵门正可乘机控制江湖,将天一真人武学发扬光大,本教纵然想卷土重来,也绝对不是三五年以内的事,您说是也不是?”杨天佑笑道:“照阁下这么说来,这交换条件,我方是占尽了便宜,那么,贵教如此委屈求全,又是所为何来?”廖侗正容接道:“这理由方才已经分析过,由于本教没有绝对致胜把握,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保全实力,以期他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有道理,有道理。”杨天佑连连点首道:“冲着阁下这一份坦诚,原则上,我已经接受,不过,最后决定权,仍在掌门人手中,所以,必须等我和掌门人磋商之后,才能正式答复。”廖侗接问道:“那么,在下几时来讨回音?”杨天佑沉思着答道:“我看,就是明天这个时候吧!”“好!”廖侗起身二揖道:“在下告辞……”杨天佑送走廖侗,回到客厅中时,陈红萼已坐在他原先所坐的椅子上,正在沉思着。杨天佑在她对面坐下之后,才蹙眉问道:“红萼,方才你为什么要以真气传音通知我,叫我暂时答应下来?”原来杨天佑之所以临时接受廖侗的条件,还是受到陈红萼的传音指示。陈红萼幽幽地一叹,说道:“杨兄,自昨宵一战之后,我想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敌人的实力,实在太雄厚了,要想消灭这一股强大的邪恶势力,如果没有奇迹出现,可决不是仅凭咱们这几个人所能办到的。”杨天佑双眉紧锁,没有接腔。陈红萼苦笑了一下道:“说句不怕你杨兄见笑的话,当我由阿尔泰山回来途中,由于功力大进,又安排了岑浩然,卞青莲这两个内应在敌营中,因而怀满信心,只要集中全力,出其不意地,奇兵突出,当可一举扑灭他们的主力。”“可是,事实证明,我这想法太天真。所以,我不能不重新计划,另作安排,而这,也就是我方才传音通知你,暂时接受对方计划的主因,现在,你明白了吗?”杨天佑点点头,却又苦笑着道:“可是,那根本是一个陷阱,也必须还另有阴谋……”陈红萼截口接道:“这些我知道,这叫作将计就计,利用一段缓冲时间,也好充实我们自己的力量。”杨天佑蹙眉接道:“怕只怕他们不容许我们有从容充实实力的工夫!”“尽力而为吧!”陈红萼正容接道:“目前,我们是走一步算一步。”杨天佑注目问道:“红萼,你真的打算将天一真人的秘芨交给他们?”陈红萼笑道:“不将秘芨交出,怎能换得他们退出中原哩!”杨天佑肃容问道:“你考虑到了后果吗?”陈红萼淡然一笑道:“目前,不能顾虑得太多。”一顿话锋,才正容接道:“俗语说得好: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所以,我想请你们三剑客,以及嫂夫人,张神医等人,立即到密室中去,咱们好好地计议一番。”杨天佑连连点首道:“好,好,我马上去请他们来……”XXX在第二天,廖侗又准时前来,讨取回音。杨天佑告诉廖侗:“陈红萼已接受对方的条件,不过,天一真人的秘芨,只有一本,所以,必须以十天时间,另行抄录一份下来,然后再行交换。”于是,经过廖侗再一次回去请示之后,双方协议,二天之后的初更时分,在吴王馆妓宫故址上,以秘芨交换岑浩然。事情一经决定,正邪双方的剑拔弩张之势,表面上又暂时缓和下来。当天,黄昏时分,一艘乌蓬小艇,在距李家庄约莫里许外的河道中疾驶着。操舟的是一个年约半百,双鬓已斑的灰衣老者,此人就是杨天佑左右双将之一的孟铭。船舱中却有两个青布包头,全身水靠的人,在低声交谈着。这两位,就是陈红萼和不久之前,反正过来的三公主覃瑜。原来陈红萼此行,是打算出敌不意,暗中一探魔巢中的动静。以陈红萼本身的功力,不论明闯或暗探,都不至于有甚问题。但由于地形不熟,所以才不得不带上一个原本出身于魔巢中的覃瑜。苏州是一个水都,不论城内城外,都是交错着四通八达的河汊。作为幽冥教总舵的李家庄,不但四周有护庄河,庄内更有人工湖。在目前正邪双方,外驰内张,戒备森严的情况之下,只有挑选功力高,而又精通水性的人,由水底潜入,才是最好的办法,而陈红萼与覃瑜二人,不论由哪一方面来说,都是最适当的人选。但他们为免引起幽冥教中人的注意,小艇并未逼近李家庄而只在距李家庄里许外,煞有介事地疾驶着。当夜幕逐渐下垂,视界难以及远,而附近又没有其他的船只时,陈红萼覃瑜二人,立即悄然潜入河汊中。由于此行任务很艰难,两人都必须保持充沛的体力才能应付。因此,当她们向李家庄悄然逼进时,尽量避免潜泳,并尽量利用两岸的地形地物掩护,避免游泳,而得以快速淌进。其实,这由水底进入李家庄的办法,还是覃瑜想出来的。因为,只有她才知道,李家庄中防御最薄弱的一环,就是水底的通路。也由于覃瑜这位识途老马的关系,这二位,只削掉两道水底刀圈,和两道水底铁栅之后,就很顺利地进入了魔巢之中。尽管她们功力很高,尤其是陈红萼,在当代武林中,已不作第二人想,也尽管她们带有削铁如泥的宝刃,但在水底闭着气,连破四道障碍,可不是简单的事。因此,当她们进入李家庄的水域之后,立即在一道拱桥下,贴着岸边,冒出头来换气。但她们刚刚将头冒出水面,立即听到桥面上步履杂沓而急促,有着连续不断的人,正由西向东疾奔而去。陈红萼蹙眉传音问道:“小瑜,他们奔行的方向,是什么所在?”覃瑜传音答道:“这方向,是通往那人工湖……”这时桥面传上来一声低语道:“奇怪?太上从来没有在湖心别馆中召集过会议的,今宵……”由于那说话的人奔驰的速度很快,因而话没说完,人已去了老远了。陈红萼心中一动地,传音说道:“果然是去人工湖那边的,小瑜,我们也设法混过去。”覃瑜沉思着说道:“最安全的办法,还经由水底前往,不过,却是太费时间了……”陈红萼截口笑问道:“还有别的简捷方法吗?”覃瑜笑了笑道:“简捷的办法,就是拣两个落单的人,将其制住……”陈红萼含笑接道:“然后,冒充他们的身份前往?”覃瑜点点头道:“是的,不过,这办法可非常危险。”陈红萼笑道:“为了获悉他们的阴谋诡计,这冒险行动是值得的。因为,事实很明显,他们今宵这一个集会,必然是有很重大的作用的。”覃瑜蹙眉接道:“师傅,既然决定这么作了,我们可得换一个地方才行,因为,躲在桥底下,纵然上面有落单的人经过,也不方便下手。”原来覃瑜也已成了陈红萼的徒弟,她这个阿尔泰山派中,只有陈继志一个男徒弟,倒真算得是一个阴盛阳衰的新兴门派了。陈红萼点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那么,依你之见,该去哪儿才较为合适呢?”覃瑜沉思着接道:“这儿过去,约莫箭远外,有一座竹林,也是通往人工湖的必经之地……”陈红萼截口问道:“也可以由水底过去?”“是的。”“那么,咱们走吧!”当她们由水底潜行到那竹林边时,仍然利用岸边野草掩护着,探出头部来。岸边通道上,正有五个人,边走边谈着,缓步向人工湖方向走去。覃瑜连忙传音说道:“师傅,咱们正好利用这机会,淌进竹林中去。”陈红萼笑道:“小瑜,竹林中有人,怎么能进去……”覃瑜俏脸一红,呐呐地说道:“师傅,我……我太冒失了。”陈红萼含笑接道:“不要紧,这就是江湖阅历,以后,多注意一点就行了。”接着,却是神色一整,说道:“小瑜,你仔细凝神听听,能不能够听出一点名堂来?”覃瑜没答话,只是点了点头。可是,她凝神静听之下,却禁不住俏脸上飞上一片红霞。原来她所听到的,是一阵若断若续的呻吟声,和既浊且重的牛喘声……覃瑜虽然还是一位黄花闺女,但以往在魔巢中耳濡目染,尤其是,当她自己没法搪塞,而必须敷衍时,她的贴身侍女燕儿,还经常作她的替身。因此,对于男女间事,她可算是懂得太多了。目前,那竹林中的奇异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一对男女在苟合着。尽管那一座竹林,广进亩许,而那一对苟合的男女,又是在竹林的边缘,也就是在面临人工湖的那一边,那是一个非常静僻的幽会场所,距目前这通道边又很远。也因为如此,除了像陈红萼这等绝顶高手,一出水面,就能听到之外,以覃瑜的功力来说,却必须凝神静听,才能听得到。陈红萼当然明白覃瑜脸红的原因,但她却是正容传音道:“别怕难为情,仔细听听,看看能否于口音中,判别是什么人来,但愿他们够份量,也免得我们另费手脚。”覃瑜讪然地道:“可是,他们没有说话。”陈红萼苦笑了一下道:“耐心等着吧,待会他们会说话的。”覃瑜点点头,在她的感觉上,似乎等了一天一夜那么久,才听到那女的发出一声轻吁道:“你呀!好难伺候。”那男的笑道:“你比我更难伺候啊!如果我太容易打发了,你准会骂我银样蜡枪头……”那女的娇哼一声,道:“别油嘴滑舌了,快点穿好衣衫吧,还要到湖心别馆去哩……”那男的截口笑道:“忙什么,说好的是二更正,现在还早了个把更次哩!”这当口,陈红萼向覃瑜传音问道:“小瑜,听出端倪没有?”覃瑜摇摇头道:“听不出来,看情形,如非是新进人员,就是他们职位太低,平常我没见过。”这段时间中,岸边通道上,正有三三两两的人通过,但由于前后的人相距不太远,很不方便下手。因此,陈红萼沉思了一下之后,才毅然点点头道:“既然那一对狗男女,也要去湖心别馆,咱们且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决定借重他们的身份,混过去再说……”刚好这刹那之间,通道上前后都看不到人。于是,陈红萼话声一落,立即拉着覃瑜,快似浮光掠影似地,射入竹林之中。然后,悄没声地,向面临人工湖的那一边,也就是那一对狗男女幽会的所在,快速地逼近。当她们师徒俩到达那一对狗男女幽会处,约莫还有十丈远时,陈红萼才叫覃瑜独停下来,她自己却以更轻快的动作,飞扑过去。那一对沉浸在欢娱中的男女,可能是余兴未尽,还在互拥着,低声笑谑哩!而且,他们的功力和反应,都不赖。在目前这种忘我的境界中,以陈红萼身手之高,居然在她欺近到三丈距离时,忽然双双惊“咦”一声,松手分别向两旁一阵急滚。对方两人这反应动作之快,虽然有点出于陈红萼的意料,但她毕竟身手太以高明了。只见她一声娇哼,双手分向凌空疾点,那一对分别急滚中的男女,刚刚挺身跃起,却已没法动弹了。这当口,覃瑜也电疾地飞射过来。陈红萼低声吩咐着:“将他们提到那边去。”说着,并抬手向一处地势较低的隐蔽所在,也就是那一对男女才幽会的地方一指。“是!”覃瑜娇应着,像鹰捉小鸡似地,一手一个,将那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提了过去。并让他们并排躺在地下。陈红萼示意覃瑜,也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之后,才低声问道:“小瑜,认识他们么?”覃瑜苦笑了一上道:“不认识。”陈红萼蹙眉说道:“看情形,他们倒好像认识你。”覃瑜点点头道:“那是很有可能。”陈红萼向那两位仔细打量着。那男的约莫三旬上下,中等身材,面孔也颇为俊秀,女的则年约二十四五,有着七八分姿色,眉宇之间,隐含着无限荡意。当陈红萼向他们打量时,那一对男女,也正在向她打量着。陈红萼淡淡然一笑道:“二位,首先我要说明,只要你们肯听话,并诚心和我合作,我不会伤害你们,但我也得警告二位,如果我解开你们的哑穴之后,妄想出声求救,那是自速其死。”那两位虽然没法说话,也没法点头,但陈红萼已由他们的目光中看出,表示他们已答应了。于是,陈红萼凌空扬指解除了对方的哑穴,并含笑问道:“二位认识我们吧?”那男的抢先答道:“是的,我认识你是陈家主人,也是新成立的阿尔泰山派的掌门人。”那女的接着说道:“这位姑娘是本教的三公主……”陈红萼截口接道:“能认识我们,那就省去不少唇舌。”一顿话锋,才注目问道:“二位身手不弱,请问尊姓大名,在幽冥教中,身居何职?”那女的抢先答道:“我叫莫天琴,他叫史本义,我们都是本教监军级人员。”这女的不愧是天生尤物,不但媚态横溢,而语声更是娇甜已极。陈红萼禁不住娇笑道:“好一副磁性嗓子,这天琴二字,真是恰当极了。”莫天琴笑了,笑得很甜,也很媚:“掌门人过奖了。”陈红萼道:“我完全是言出由衷。”覃瑜插口问道:“监军级人员,我大致都认识,二位是不是新来的?”莫天琴点点头道:“是的,我们这一批,是两位太上接事后才起用的,所以三公主不认识我们。”陈红萼接道:“你们这一批,一共有多少人?”莫天琴答道:“我们这一批是八个,四男四女。”陈红萼接问道:“你们这监军级人员,究竟有多少人?”莫天琴道:“据我所知,咱们这批监军级人员,由于资格限定很严,所以,到目前为止,才一共调教出两批,第一批也是八个,都是男的,也就是牛铭、居敞等一批……”陈红萼截口接道:“据我所知,那八个中,包括牛铭、居敞在内,已被我方杀死四个,这是说,所谓监军级人员,包括你们二位在内,一共还有十二个?”莫天琴点点头道:“是的。”陈红萼目注覃瑜问道:“小瑜,这些监军级人员,是否每一个的武功,都高于你们三姊妹?”“是的。”覃瑜点头道:“而且,他们的地位也是超然的,除了接受教主的节制外,几乎任何人他们都不放在眼内。”莫天琴苦笑道:“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咱们还得接受二位太上的节制。”覃瑜娇哼一声道:“连教主都要受那二个妖女的节制,何况是你们。”陈红萼目光深注地,正容问道:“二位愿不愿意和我合作?”莫天琴向史本义投过询问的一瞥,史本义点首一叹道:“天琴,还是由你答复吧!”莫天琴这才苦笑了一下道:“掌门人,我们自己知道,此时此地,我们已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只好听凭吩咐。”陈红萼正容接道:“我需要二位的诚意合作,懂吗?”莫天琴接道:“我懂,既已答应合作,自然具有诚意,不瞒掌门人说,我们都是教主调教出来的人,如今,目睹教主形同傀儡的遭遇,心中可不是味道,对二位太上,更是敢怒不敢言……”陈红萼心中一动,插口问道:“那么,二位跟我合作之后,是否能发挥影响力,将你们的同伴争取过来呢?”莫天琴正容道:“掌门人,俗语说得好,人心隔肚皮,这问题,目前我不敢承诺,但将尽力伺机争取。”陈红萼点点头道:“好,你说话很坦白,现在,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们,跟我合作,须要冒很大的危险,但这种冒险,是有代价的。你们该相信我,我不会亏待你们。”莫天琴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们自然是信得过。”陈红萼接道:“好,现在请先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岑浩然被囚禁在何处?”莫天琴注目反问道:“掌门人是为了营救岑护法而来?”陈红萼点首接道:“可以这么说。”莫天琴苦笑道:“掌门人,这问题可太困难了。”陈红萼一怔道:“此话怎讲?”莫天琴轻轻一叹道:“目前的岑护法,不但已成了废人,也几乎成了一个活死人,说得实在一点,不过是比死人多一口气而已,试想,像这样的一个人,可如何去援救?”一直不曾开口的史本义,也插口一叹道:“像这情形,纵然能够得手,一经折腾,也准在半途上咽了气。”陈红萼银牙紧咬,目射煞芒地,问道:“是谁整治的?”莫天琴道:“自然是二位太上了。”陈红萼切齿道:“卞青莲那妖妇,居然没有一点夫妻之情?”莫天琴苦笑道:“她要是有一点夫妻之情,又何至于向太上告密。”陈红萼长叹一声道:“不管如何困难,也纵然是在半路上给折腾得断了气,我也得把他救回去。”莫天琴正容接道:“只要掌门人能摒除这些顾虑,则纵然须要冒很大的险,也该有办法可想的。”陈红萼接问道:“那囚禁岑浩然的地方,警戒很严密?”莫天琴接道:“那是必然的,不过,以掌门人功力之高,而且已经混进来了,要救一个人,自然并不太难,问题却是如何才能保住岑大侠的生命。”方才,为了一时气愤,陈红萼才说出不管岑浩然的生死,也非得将其救出不可的话来。此刻,略为冷静下来,也觉得莫天琴的话很有见地,因而禁不住轻轻一叹。本来嘛!她之所以不怕艰险地,一定要将岑浩然救出来,为的就是她表舅家三代单传,而必须保全这一线香火。如果说,冒险犯难之下,救出来的却是一个死人,那还有什么意思。莫天琴冰雪聪明,自然明白对方的感受,因此她又正容说道:“掌门人,兹事体大,我看不能操之过急,有关技术方面的问题,不妨从长计议……”陈红萼忽然想到了卞青莲所说过的话,岑浩然还有一个儿子,于是,点点头之后,又注目问道:“二位是否听说过,岑浩然有一个儿子?”莫天琴苦笑了一下道:“这个,倒是不曾听说过。”一旁的覃瑜也插口说道:“师傅,这事情,我也不曾听说过,可能那妖妇说的不实在。”“但愿如此,”陈红萼沉思着接道:“二位,杜碧霞等两个妖妇,今宵湖心别馆,搅什么名堂?”莫天琴苦笑了一下道:“究竟是搅什么名堂,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凡是本教香主以上的人员,今夜二更正,必须前往集会。”陈红萼沉思着道:“我们且先行混进去,看他们搞什么名堂,然后再伺候行事。”接着,扬手凌空连点,解了对方被制的穴道,却又点了他们的两处偏穴,然后歉笑道:“请原谅,在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情况之下,我不能不防着一点。”莫天琴一面伸展着四肢,一面娇笑道:“掌门人勿须客气,这情形,我们都能谅解……”史本义也插口说道:“只是,如果待会儿需要动手时,岂非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陈红萼正容接道:“但愿勿须动手,万一不可避免时,届时,我自有适当的处置。”接着,又娇笑一声道:“二位且运气试试看,目前,你们至少还有一半的真力可以应变……”在史本义、莫天琴二人的诚心合作之下,又制住两位落单的香主。于是,陈红萼、覃瑜师徒,冒充那两位香主的身份,在史本义、莫天琴二人的率领之下,堂而皇之地,进入幽冥教的心腹――湖心别馆中。这座湖心别馆,原先在李唐掌权时,就已兴建,不过,在杜碧霞、覃紫云二人掌权之后,更特别加以扩充,里面也重新修葺过,更为显得富丽堂皇而已。不说别的,光是这一间正是汇集着济济群豪的大厅,就可容纳三百人以上。但目前,这大厅中的人数,却还不到一百名。正中,四张虎皮交椅,两侧,却如雁翅般伸展着一列太师椅。虎皮交椅前,一张铺着洁白台布的条桌上,还摆着两只插着鲜花的花瓶。四张虎皮交椅都还空着,可以想见,那是两位太上教主和正副教主的座位。两侧的太师椅上,则已坐满了人,依次为卞青莲、百里居、包文虎、左右丞相和各殿阎王,各坛坛主等。卞青莲、百里居二人的座位,是紧邻着虎皮交椅的。由此,已不难想见,这二位,目前在教中权势之强与地位之重要。面对那些首脑人物约莫三丈远处,是一字横排的十二张木椅,所坐的是十二位监军级人物。当然,史本义、莫天琴二人,也高坐堂皇的,坐在那行列中。监军级人物的后面,则是成半孤形,席地而坐的四列劲装汉子,人数总在六十左右,改装易容后的陈红萼、覃瑜二人,则坐在前排的最右端。也许是莫天琴的有意安排吧!陈红萼、覃瑜二人的座位,竟然和史本义、莫天琴二人的座位非常接近。目前,尽管这大厅中,坐着近百名的人员,但却是一个个正襟危坐,谁也不理谁。因而这偌大的大厅,一时之间,竟然显得雅雀无声。陈红萼精目飞快地一扫,以真气传音向覃瑜问道:“小瑜,看到了你两姊姊吗?”覃瑜传音苦笑道:“没有看到。”陈红萼接道:“李明远那小子也不见?”覃瑜接道:“是的,看情形,他们的遭遇,恐怕不太妙……”一阵轻微脚步声,由大门外传来。只见卞青莲作了一个手势,全体群豪,立即站了起来。这情形,陈红萼等不用回头察看,也知道是杜碧霞等人到了。不错,那是杜碧霞、覃紫云、覃逸、李唐四人。这四人,大马金刀地,在四张虎皮交椅上坐下之后,杜碧霞才摆摆手道:“诸位请坐。”群豪们纷纷就座间,陈红萼目光乘机一扫,只见杜碧霞、覃紫云二人高坐正中,覃逸、李唐二人则分坐左右,覃逸是紧邻着百里居,李唐则靠近卞青莲。在大厅中的独影摇红之下,杜碧霞、覃紫云二人,都是满面春风,但身为傀儡的覃逸与李唐,则是一片漠然神色。杜碧霞美目一扫群豪,才沉声说道:“诸位,可能你们还没人知道本座召集这一次会议的原因,现在,本座可以正告诸位,这一次会议,非常重要,重要到足以影响本教的生存。”这一段开场白,非常吸引人,使得本就雅雀无声的大厅中,更是寂静得落针可闻。她,一顿话锋,又沉声接道:“诸位都知道,目前,本教江山已定,虽然以陈红萼、杨天佑等人为首的什么阿尔泰山派,在横生枝节,但本座保证,在极短时间之内,必然将这批不知死活的人,加以消灭……”陈红萼听得心中冷冷一哼,“真是大言不惭……”杜碧霞又娓娓地接道:“所以,对于外在的敌人,诸位大可不必顾虑,现在,本座就要说到召集这一次会议的主要原因了。”一顿话锋,扭头向一旁的覃紫云娇笑道:“紫云妹子,你大概也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吧?”覃紫云讪然一笑道:“是的,碧霞姊作事,一向就是神鬼莫测的。”杜碧霞神秘地一笑道:“现在,你马上就可以知道了……”话声中,抬手一掠鬓边青丝,但当她放下手臂时,却突然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出其不意地,接连点了覃紫云胸前的三处大穴。这意外的举动,不但使覃紫云脸色大变地,不知所云,其余全体群豪,也都是震惊得张目结舌,有若泥塑木雕。当然,陈红萼、覃瑜二人也是大感困惑地,在暗忖着:“他们的权力斗争,还在进行着……?”覃紫云强定心神,蹙眉讶问道:“碧霞姊,你这是干吗?”杜碧霞娇笑道:“待会,我会加以说明的。”接着,沉喝一声:“李副教主,给我拿下!”“遵命……”李唐恭应声中,陈红萼覃瑜二人不明就里,以为自己行藏败露,而双双提聚全部真力,准备应变。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只见李唐轻舒猿臂,一下子扣住紧邻着他而坐的卞青莲的腕脉,另一只手却飞快地点了卞青莲的三处要穴。这又一意外的行动,顿时使得全体群豪人人自危,而引起一阵“嗡嗡”的窃窃私语声。杜碧霞含笑朗声说道:“诸位安静一点,不会再有行动了。”大厅内重行寂静下来之后,杜碧霞才向覃紫云淡然一笑道:“紫云妹子,你把我杜碧霞估计得太低了。”覃紫云颓然一叹,却没接腔。卞青莲目注百里居,厉声叱问道:“百里老贼,是你出卖了我们?”百里居拈须微笑道:“别说得这么难听,老夫是太上的忠实部下,此举不过是作为一个忠实手下所应尽的本份而已。”覃紫云冷哼一声道:“对我,你又怎么说?”百里居歉笑道:“太上,对于你,我是感到非常抱歉。”杜碧霞接道:“你用不着抱歉!”接着,扭头向覃紫云笑道:“紫云妹子,这叫作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你既然存心对我不仁,也就不能怪我要对你不义了。”覃紫云冷笑道:“杜碧霞,你别假撇清,俗语得好: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江湖上也不会有两位霸主,你我之间,迟早都有一场火拚……”杜碧霞截口娇笑道:“你把我所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那真是再好不过……”卞青莲截口冷笑道:“太上,你别得意得太早,百里居狼子野心,他能出卖我,终有一天,他也会出卖你的。”杜碧霞娇笑道:“卞青莲,现在不是挑拨离间的时候,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我有足够的力量控制他……”冷电似的目光,环扫在座群豪之后,才冷笑着接道:“任何人,如果想存心背叛我,那是跟他自己过不去。”接着,又沉声说道:“我知道,诸位中,还有不少的覃太上的同党,但我不加深究,此刻,我只警告那些人,从现在起,洗心革面,好好替我作事,我仍然将他当作我自己的忠实部下。”覃紫云却是连声冷笑不已。杜碧霞娇笑道:“紫云妹子,你别不相信,未来的一切,你会亲眼看到的。”覃紫云讶问道:“你不杀我?”杜碧霞娇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哩!大敌当前,正是用人的时候呀!”覃紫云、卞青莲二人的脸色,突然同时为之大变。半晌之后,卞青莲才注目问道:“太上,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杜碧霞笑道:“卞青莲,你是聪明人,怎么也问出这种笨话来。”此话一出,连陈红萼、覃瑜二人,也意识到一股险寒的凉意,袭上心头。杜碧霞却幽幽地接道:“李副教主,曾经作过一件错事,我现在仍然觉得太可惜了。”卞青莲哼了一声道:“不错,如果他不迷恋你的美色,早点将你宰了,又何致于……”杜碧霞插口娇笑道:“不!这是应该由李副教主去可惜的,我可惜的,却不是这个。”覃紫云“唔”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可惜的是,李副教主不该废去覃教主的武功,不然,你现在还可以多一个功力超绝的助手。”杜碧霞格格地娇笑道:“一猜就着,你呀!真不愧是我最早期的合伙人。”覃紫云喟然长叹道:“可是,棋差一着,我失败了。”杜碧霞阴阴地笑道:“不要紧,我的胜利,你也一样的可以分享的。”覃紫云正容接道:“杜碧霞,我希望你看在我们过去合作无间的情份上,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说吧!”杜碧霞漫应道:“只要不过份,我会考虑的。”覃紫云长叹一声道:“我的要求很简单,请你立即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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