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京中风云
更新时间:2021-07-06 本书阅读量:次
293京中风云 泸县是小座小县城,不但县中的驿署甚小,县主家的宅子显然也绝对入不了京官的法眼。 所以朱盼盼夫妇别出心裁,干脆以竹林为家,请杨凌住在这竹影婆挲、碧柔如海的地方,自然之美足以弥补豪绰之不足,杨凌进屋满室清香,出门满眼碧绿,也确实很喜欢这里。 他的房子以竹篱为院,一行三间的竹屋,有卧室、书房和洗漱沐浴的地方。 杨凌坐在内木外竹的精美浴桶里,抓了把青盐和茶叶撒在水中,荡了荡清波碧水,惬意地闭上双眼,枕着桶边的洁白丝巾,悠悠叹气道:“这要是在家里就好啦,让玉儿给我按摩一下,更舒坦”。 说到这儿,忽想起高文心那双柔荑玉手才是此道行家,仅凭一双手就能让人舒泰如仙,杨凌更加眷恋起高老庄的侯爷府来,那里是自已和幼娘一点点营造起来的,如今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只有在那里,才是自已最放松的时候。 停了片刻,他才道:“说吧,刀架在脖子上的事我都遇到过了,现在反而习惯了。汉超,不用那么紧张,无论皇帝还是权臣,只要你高高在上,是人上人,就一定有人想把你掀下来,呵呵,这趟巴山蜀水之行,我压根就没想过太太平平,遇到什么事了?” 伍汉超苦笑道:“大人,您不急,卑职可是重任在肩呐。方才我在林中巡视,惊觉有人窥探,此人武艺之高,绝不在我之下,而且事不可为立即遁逸,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审时度势,心机更是不凡”。 “哦?能令汉超如此推崇,那是一定十分了得了”,杨凌动动眉,睁开眼道:“如果是我,能在他手下走几招?” 伍汉超愣了一愣,直言不讳地道:“大人天姿聪颖,根骨奇佳,实是学武奇材..........”。 杨凌摆摆手道:“行啦行啦,咱哥俩就玩虚的啦,我那两下子我知道,你实话实说吧”。 伍汉超干笑两声道:“咳咳,一招”。 “嗯?”杨凌瞪了伍汉超半晌,才道:“我就这么差劲?” 伍汉超解释道:“若是堂堂正正地比武过招,大人能撑十招。要是玩命,对方必然一出手就是绝招,大人习武时日尚浅,功夫火候不足,比斗经验太少,对手还擅暗器,所以..........”。 杨凌脸皮子一阵抽动,说道:“那个..........不要说了,回头梅花袖弩给我准备两筒,还有,给我弄条皮带,把阿德妮送我的那柄火枪从箱子里翻出来,我要佩上”。 伍汉超忍住笑道:“是,要不要再备件软甲?” “要!”杨凌恨恨地道:“我要全副武装!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伍汉超见杨凌快要抓狂了,连忙按抚道:“大人放心,卑职必定不离左右,时刻保卫大人安危”。 杨凌静了静,忽然幽幽地道:“呵呵,我也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有时候,人是不能和命争的,尽心就好。在遥远的异国,曾经有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喝奶时被一根羊毛呛死了。还有一个更倒霉,他走在路上,从天上掉下一只乌龟,把他给砸死了,只因为他是秃头..........。 汉超,你知道吗?此次来四川,我真的有点害怕,总觉的会有什么大凶险,可我不能不来。如果..........我真的死在这儿,那也是天意,你不必内疚,到那时,就请你做我儿女的师傅吧,教他们一身好本事,帮我..........帮我照顾他们”。 伍汉超见杨凌神色肃然,不象是讲笑话,正苦思不解乌龟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还恰巧砸死了一个人,秃头和死亡有什么必然联系,忽听杨凌说出这样类似托孤的遗言来,不禁悚然道:“大人,你..........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凌轻轻摇摇头,岔开话题道:“没有查清他的身份?” 伍汉超摇了摇头,杨凌点点头道:“如此看来,泸县县主夫妇、本地县令还有那几位才子,应该没有可疑了。我就在他们其中,想查我来的目的,实在没有必要安排个人鬼鬼祟祟的而且还摸不进来。如果想杀我,更没可能在他们自已家里动手”。 他想了想道:“没办法,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目的不明,人又找不到,只有等他再次出手了,小心些就是了,你不要因此负担重重。” 伍汉超应了声是,这时刘大棒槌探头进来,粗着嗓门道:“大人,柳大人从成都赶来了”。 杨凌喜道:“柳彪来了?快让他进来”。 伍汉超知道柳彪必有机密要事禀报,忙施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到了门口正碰上柳彪,伍汉超含笑侧身,两人打了个招呼,待柳彪进了房间,才闪身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柳彪兴冲冲地走上前,说道:“大人,卑职可想死你了”。 杨凌打趣道:“想就想吧,死就不必了。呵呵,秘密赴蜀已经几个月了,调查可有眉目?” ******************************************************************************************* 伍汉超退出房去,见宋小爱按着刀还在竹林中等他,便走了过去。 宋小爱问道:“大人说什么了?要不要派人四下搜索,再通知当地官府注意过往行人?” 伍汉超摇头道:“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留下供我们搜索的痕迹?大人的意思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摸清敌人来路和用意后,再来个后发制人”。 宋小爱摸索着下巴,狐疑地道:“咦?不愧是你们武当弟子,怎么和你教我那套剑法时说的剑诀意思差不多?” 伍汉超急忙紧张地四下看看,竖指道:“嘘,别乱讲。我教你功夫的事,千万说不得,武林大忌,武林大忌!” 宋小爱撇撇嘴,脱口道:“老公教老婆,天公..........呃..........”,她一言出口,顿觉不妥,不禁窘的红了脸蛋。 伍汉超也有点尴尬,他忽想起方才那个谜团,忙解围道:“对了,汉人典故中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走在路上,天上掉下只乌龟砸在他脑袋上,把人砸死,你们那儿听说过吗?” 宋小爱摸摸他的额头,问道:“你发烧了?怎么说胡话呀”。 伍汉超干笑道:“我听大人说的,我看他不象说笑,那么应该是有这回事的”。 宋小爱恍然道:“哦,是大人说的呀,那就一定是真的了,大人才高八斗,学贯古今,中外诸国,包罗万象,你不知道也不稀奇”。 伍汉超吃味地道:“大人有你说的这么好吗?这还没到成都呢,你就诸葛亮附体了”。 宋小爱捂着嘴吃吃笑,用肩膀亲昵地撞撞他的肩膀,莞尔道:“干吗呀你,吃醋啦?嘁,还大男人咧” 两个人在外边打情骂俏,里边柳彪已把在成都调查的情形详详细细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总之,四川看起来并非象京中传说的那样太平,百姓也并非安居乐业,不受欺凌。 这里部族众多,时常发生战乱,虽然没有搞的太大动静,不过从没就太平过,只是骚乱都被地方官府及时镇压了下去,地方官为了政绩不免要报报太平。至于百姓们,蜀王府经营一百多年以来,已经兼并占有了全蜀十之六七的土地,百姓大多是佃户,是要靠王府吃饭的。 所以目前虽未察出蜀王谋反的迹象,不过如果蜀王想反,倒是能够马上把全蜀的百姓召集起来,因为这儿的百姓等于全是他的家丁。所以他当然不在乎调来个指挥使,迁调些军官,这可不能表明他没有反意,当地卫所官兵,尤其是中下级将校,可全是在这儿住了一百多年的本地人,已经完全蜀地化了..........”。 杨凌赞赏地道:“你能这么想,可比以前精明多了。不过单凭这些也不能证明蜀王有反意。蜀王在诸藩王之中素有贤名,这可不是沽名钓誉,只不过任何评价都要看是谁来评,从什么角度评。 在例代帝王眼中,蜀王安份守已,忠于皇室。在朝中官员眼中,蜀王不干涉政务,不贪腐**。在文人墨客眼中,蜀王修桥补路,开办民学,这样的人,当然就是一个好藩王。你还指望既然称为贤王,就得天下为公?就得把全蜀百姓当成自已的家人?呵呵,那自然不可能”。 他想了想道:“蜀王生病可是真的?” 柳彪道:“是,是一种怪病,请了许多名医也治不好。不象装的,卑职曾经派人向他聘请过的郎中,还有青羊宫的道士侧面打听过,说法全都一致,一个人要装病该越少人接触才越易隐蔽,没有大张旗鼓唯恐天下人不知道的道理。 不过卑职大胆猜想,东厂既然有过蜀王欲反的记录,现在却全然没了动静,除了东厂所了解的消息不实之外,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蜀王得了病,这才打消谋反的念头?” “万事皆有可能,但是没有证据,堂堂一个藩王,而且是最有贤名的藩王,朝廷便什么动作也不能,查吧,总得查了再说,这事急不得。你既从成都来,了解京中情形吧,那边如何了?” “是,消息闭塞乃厂卫之大忌,一条及时的消息可抵百万雄狮、可抵黄金万两,这是内厂成立之初,大人亲口训示的话,卑职怎么会忘记呢?” 柳彪笑道:“卑职在成都,与京师联系一直密切,大人刚刚启程往西,成大人便吩咐京师消息重心移往成都了,卑职这里正有京中焦大学士传来的亲笔信要交给大人,只因卑职一进门便谈起蜀王消息,倒把它耽误了”。 柳彪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递给杨凌。 杨凌从浴筒边抓过一块大毛巾擦净了手,验过火漆无疑,这才撕开来静静地看起来。 焦芳信中,详细叙述了杨凌离京后几个月发生的情形,对目前朝廷政局做了详尽的分析,从信中看来,这位焦阁老已经焦虑万分、六神无主了。 京中几大势力,分别是杨凌派、刘瑾派、元老派、中间派,朝中文武官员、内外臣子基本上全部依附于这四大派系。 杨凌一派牢牢控制在手里的是军队系统和特务组织。刘宇掌管着兵部,杨凌在军中影响日深,现在已经取代刘大夏,成为军中灵魂人物。三厂一卫方面,明里对刘瑾敷衍了事,内里则根本就是唯杨凌马首是瞻,这一点刘瑾也心知肚明,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把握和杨凌正面决战,这些人只要不拖他的后腿,他暂时也顾不上了。 刑部、户部、工部等衙门里,杨凌安插了一些人,这些人不算能决定一个衙门行止的决定力量,只能算是一些耳目,方便办些事情而已。在内阁里,则是焦芳与之呼应。 刘瑾一派,掌握的是内廷和吏部,表面上看来,他的力量在杨凌之上。因为他掌握内廷,控制着百官的奏折和皇帝与百官之间的联系,间接等于控制了朝政。 通过张彩控制吏部之后,刘瑾手握天下官员迁降大权,官员的注册、定级、考核、授衔、封赏之事,全在他的掌握之中,谁想升上去,都得求到刘瑾门下,权势更上层楼,这就是刘瑾不惜与李东阳、杨廷和妥协,让出其他几个衙门官职的原因。 元老派的势力是科道。和刘瑾负责捧人恰恰相反,他们是专门负责往下砸人的。他们的势力范围就是六科给事中、都察院、翰林院,也就是法律监察系统和宣传喉舌。 这一派看起来没有实权,手下的官员要么官职极小,甚至才六品七品,要么全是些闲职,平时吟吟诗、作作画,一年也没个人登门拜访,请托办事。 可是你不找他,他可以找你。这些人虽然官不大,但是七品也能弹劾一品,极具政治杀伤力。他们管的是监察百官政绩、巡视郡县清廉、纠正司法冤狱的事,虽然挺讨人嫌,不过也挺让人畏惧的,真要被他们逮着把柄,不死也能把人整脱了皮。 杨凌没有把柄可抓,又深受皇帝宠信,手中大权在握,还是曾经被这些人造出把柄来,弄的狼狈不堪,甚至直到现在在一些地方他的名声还很不好,就是出于这帮人的杰作。 这一派的核心人物马文升、刘大夏、韩文等核心领袖先后离职,现在人才凋零,目前名义上的领袖变成了李东阳、杨廷和以及翰林院、御使台几位元老,但是他们不象杨凌和刘瑾那样令出一门,权力组织就有些松散了。 这一来就给了刘瑾机会,韩文一倒,刘瑾趁机威逼利诱,封官许愿,拉拢了科道中一些见利忘义者为他所用,监察系统和宣传系统分化了,一部分势力归了刘瑾。 背叛者从来都比一直的敌人更招人恨,汉奸比鬼子更叫人憎恨就是这个道理。这些人的背叛引来道德感强,一直坚守阵地的同僚们极大的怨憎,于是开始内讧。 这种内耗,又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袖出来制止,使刘瑾混水摸鱼,趁机打压,整走了一批人,整垮了一批人,整寒了心一批人,等到李东阳、杨廷和眼见事态难以控制,终于下定决心出面时,这块阵地的主要力量已经落到刘瑾手中。 二人只能尽可能的保护住一批人不致罢官免职,仍然留在原任,但是这批人都属于问题分子,现在基本处于冬眠期,只能蛰伏自保,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袖带领下,在朝政中已经谈不上什么影响力了。 目前京中形势一边倒,除了一直保持中立的中间派,和杨凌出京时就吩咐只可虚与委蛇,不得与刘瑾对抗的本派班底没有受到损失,元老派已失去和刘瑾直接对抗的能力,并且使他的力量更形壮大,现在京师几乎成了刘瑾的一言堂。 民间已有人背后称刘瑾为‘立皇帝’,上朝时正德皇帝是坐着的皇帝,而他这个侍候在一边的人就是立皇帝,权势熏天,不可一世。焦芳对此忧心忡忡,这才迫不及待写信给杨凌,要他尽快拿个主意,否则等他回京,天下已尽入刘瑾之手了。 杨凌仔细看罢,弹了弹信纸,露出一丝不屑地笑容道:“立皇帝?既然称皇帝,怎么还立着?坐皇帝让他立着,他才立得住,让他躺下,他就不敢站着!” 他往纸上撩了些水,看着墨迹渐渐晕成一团,沉思了半晌才一松手,将湿嗒嗒已看清字迹的信纸一扔,说道:“你还得马上赶回成都去,在那里主持大局,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来见我,叫别人传讯就好,不能给有心人知道你的存在”。 杨凌又笑笑道:“焦阁老那边,你替我回复一句话:‘智珠在握,胸有成竹,阁老高枕,尽可无忧’。这句话,也可以让刘宇知道,否则这对老兄弟,怕是觉都睡不稳了,没准儿哪天,就得一溜烟儿跑去找刘瑾喝茶聊天了”。 柳彪笑了起来,拱手道:“是!卑职遵命”。 其实虽然不看信,京中的情形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心中也一直替杨凌担着心事,不过此时一见杨凌神态如此轻松,知道他必有对策,这才放下心来。 杨凌点点头,仰起脸闭上双眼道:“嗯,你去歇歇,然后马上赶回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柳彪恭应一声,悄然退了出去。 杨凌又细细思索良久,将焦芳传来的京中各派系势力情形又仔细消化一遍,也觉得危机临头,刘瑾的势力有失控的危险,这把火如果玩大了,很可能引火烧身,要怎么应对呢?智珠在握、胸有成竹?那不过是稳定军心的话,真正的对策还在肚子里酝酿呢.......... 杨凌往胸口撩着水,冥思苦想良久,将脑子里记得住的古今中外抢班夺权的战例逐个思索了一遍,结合当今的情形,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反复思量几遍,觉得此计可行性极高,这才真的胸有成竹起来。 他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挂着一丝讥诮的笑意淡淡地道:“争吧,夺吧,不如此,这班老臣也不会被你彻底的推到我这一边来,从此坚定地成为我的盟友。呵呵,现在就容你在京师逍遥自在,只要我一回京,就有办法叫你辛苦营造的新势力土崩瓦解,乖乖地回到你的内廷等着我发动攻势吧”。 “如果我真的死在四川..........”,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阿德妮,那时就要靠你了,把我那封密信交给韵儿,她一定会帮我办到的,那时我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他临赴西北时,写下了一封信交给阿德妮,虽说信中的事必须要由成绮韵去筹划安排,但他深知成绮韵的性格,成绮韵不是赵子龙,是不会和她玩锦囊记的游戏的。 就算她当面答应的再好听,只要自已一走,她一定会马上拆信,狡诈如狐的人天性多疑,她决不会揣着一个糊涂谜团耐心等上几个月。 成绮韵在他面前柔情似水,百媚千娇,温柔体贴,曲意奉迎。但是杨凌知道,这也只是对他而已,只是因为成绮韵已把他当成终身可以依靠的男人,死心踏地的跟了他,成绮韵真心爱护,而且看的比自已的命还重要的,如今也就只不过他一个人而已。 成绮韵的真实性格从来就没有变过,多疑、冷酷、残忍、阴险,一直都没有变。她既不会为国为民,也不会爱惜百姓,现在的模样仅仅是因为没有用武之地,而且被他的爱所包容露出的假象。 如果一旦意识到危险临头,为了保护自已,她可以毫不怜悯地牺牲掉其他人。才智高绝、貌美无双,却从小受尽欺凌之苦,从来没有人对她伸出过援手、表示过恩情,所垂涎的仅仅是她的身子,这样的经历,早就练的她心如铁石了。 如果被她知道自已抱着必死之念赴西北,以成绮韵为了自已所爱、为了自已的幸福,可以不择手段,哪怕牺牲全天下也不会眨一下眼皮的性子,杨凌可以断定,她一定会不惜一切手段,消弥这个危机出现的可能。 杨凌不懂那么多害人的手段,不过依着他对成绮韵的了解,至少能揣测出成绮韵的所用的方法和想达到的目的: 一是不管蜀王府上下近万名亲族和家人有没有反意,干脆制造铁证让人发现,坐实蜀王谋反的罪名,那样朝廷就可以直接发兵,用不着他去查证了。 二是抢在他到达四川之前,派遣亲信,用一切毒辣手段,将蜀王和有资格继承蜀王之位的继承人全部弄死,直接绝了后患。蜀王都撤藩了,再查证什么蜀王谋反当然也就没了意义。这种事,她是一定干的出来的,中间要牺牲多少无辜者,恐怕她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他才将遗言交给阿德妮,并再三告诫她除非自已遭遇不测,否则万万不可把信交给成绮韵,否则必然闯出大祸。 当然,为了解释自已四川之行并没什么危险,这只是东方帝国身居高位者惯常的必要安排和手段,又耗费了他半宿功夫,最后靠着一串蜜吻,才算堵住了阿德妮的一连串‘为什么’。 ********************************************************************************************* 俏美的容颜虽然仍带着温润的笑意,但是如远山般的黛眉,却笼上了一抹淡淡的秋意。她对着纤毫可见的菱镜,莹白如玉的手指拈着金箔制成的额花,轻轻贴在秀美的额头。 “代天巡狩、内厂总督、柱国将军、威武侯?那又怎么啦?你还需要趋炎赴势,去巴结这种人么?”她淡淡地说道,言语间带着一丝对这一长串官衔的轻蔑和不屑。 “呵呵,嫣然,我算什么人?不过是蜀王庶子,就是父王在,对这位杨大人,也不能太过不敬了,虽说他是我朱家的臣子”。 朱玄衣俊颜如画,风度翩翩,气度似修竹般优雅,对拓拔嫣然温和地笑道。 “庶子怎么啦?让槿,在我眼里,你是天下最好的男人,朱让栩给你提鞋都不配!”拓拔嫣然霍地回头,眉尖向上一挑。 鬓角垂下的秀发轻拂在她雪白香腻的腮边,一双美目带起一抹惊艳,直入人心。 朱玄衣,蜀王庶子朱让槿,既感动又有些尴尬,他微带着嗔怪的语气道:“嫣然,蒙你如此高看,让槿感激莫名。常言说,人生一世,得一知已足矣,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已,朱让槿此生无悔了。可是..........你呀,不要总是这么清高自傲,让栩是我大哥,也一向是我敬重的人,你这样说他,叫我..........叫我很不自在的”。 拓拔嫣然“噗哧”一笑,嫣然道:“你呀,我这不是在你面前吗?你看我在人前答礼应对哪里失礼了?什么时候自命清高过?你那些朋友,也就是杨慎我还瞧得上,其他的没一个放在我眼里,我还不是一向彬彬有礼?” 说到自已的朋友,朱让槿也启齿笑了:“你呀,就是眼界太高,其实卢兄、李兄也都身具不俗的才学,只是一个愤世嫉俗,有些过于狷狂。另一个身为仪宾,经家理财,表面上看来有些市侩了,可人总不能活在不着烟火气的地方吧?” 他缓步走到拓拔嫣然面前,眸中含着宠爱的笑意,拿起桌上的玉梳,轻轻帮她梳理着头发,一边柔声道:“人,总有缺点,也必有他的优点,你就是有点眼里不揉沙子,太过看重别人的缺点。 卢兄除了狷狂自傲、目空一切的性子,旁的也没什么不好。说起来今天他可碰了钉子了,被杨大人一通折损,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又不好马上就走,跟我说明天早上回青城呢,今晚饮宴后我的去劝劝他”。 “哦?这位狂人狂到连你父王都不能不敬的钦差大老爷也敢得罪?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拓拔嫣然一边温顺地任他梳理着头发,一边兴致勃勃地道。 “女人,好奇永远揣在心里”,朱让槿苦笑摇头,将发生在竹庐里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拓拔嫣然幸灾乐祸地格格笑道:“不错,那个狂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是该碰一鼻子灰了,让他接受个教训也好。就他那破琴弹的,这些话我早就想说啦,呵呵呵..........”。 “还说别人,你还不是一样?只不过你的狂是藏在心里,狂到都懒得连拿出来给人家看”。 “嘁,就你知道”,拓拔嫣然俏皮地白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道:“嗯,听你方才说的,这位杨大人在朝政上倒是确实见识不凡,虽然不象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过学有专精,政坛上有远见卓识,也就难怪他年仅弱冠,受到两代帝王赏识,就声名鹊起,大权在握了。” 朱让槿喜悦地道:“何止,何止如此,他的许多见解与我不谋而和,有些看法虽然听着太过大胆、冒险,可是细想想也大有道理。我敢说,大明一百多年来,干臣能吏不计其数,可是若此人坐上内阁首辅之位,皇上放胆让他去做,三十年后,他的功绩将一扫前朝所有名臣将相”。 拓拔嫣然好奇地笑道:“真有这么厉害?呵呵,能让你玄衣公子如此推崇备至的人物,这还是头一个,就是那个全才杨慎,也不曾得到你如此赞誉,有机会,我倒要见识见识了”。 “呵呵,这个容易,这位杨大人,我实是一见如故,真心想与他结交。你若想见见,今晚饮宴时,让县主领着,出来敬钦差一杯酒,彼此攀谈几句便是。不过你可别考较人家诗词歌赋,我看杨大人对此并不在行,免得当场下不来台。” 拓拔嫣然抿嘴笑道:“行啦行啦,我什么也不考他,这你放心了吧?要不要我把脸也蒙上,免得他和新到任的那个山东都指挥一样,瞧了人家跟中了邪似的,钦差流口水,冲垮望竹溪”。 朱让槿伸指在她唇上轻轻一刮,嗔笑道:“你呀,就长了一张利嘴,京里的高官什么美女没见过?至于那么没出息吗?我听说江南第一名妓,号称色艺冠绝天下的黛楼儿,如今也是他的禁中之脔,钦差大人可是曾经沧海眼界高阔的大人物呢,我的嫣然大小姐”。 室内温度陡降.......... “哟儿,敢情玄衣公子还挺仰慕那个黛楼儿呐?在你眼里,她该是天下第一美女了吧?可惜呀,人家艳名正炽的时候,你这小屁孩还在家里和..........那个,玩泥巴呢,要不..........你和杨钦差打个商量如何?让杨大人把她转让给你呀。反正官场上互赠美婢,是件风流韵事嘛”。 坏了,打翻了醋坛子了! 朱让槿的汗马上就下来了,拓拔嫣然什么都好,只有一样,妒心奇重。只要一个不小心,言语间让她生了妒意,她马上就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凡,摇身一变成为山西老陈醋店的店东。 今天这一句话说错了,可以预见今后半年自已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只要她心情不好,保证会把今天这句话拎出来,折腾的他死去活来。 朱让槿慌忙陪笑道:“锦江滑腻蛾眉秀,化出文君与薛涛。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嫣然尽得巴山蜀水之钟灵毓秀,区区一个黛楼儿,怎及你万一之姿色、胸藏之才学?” 拓拔嫣然眉色舒展如望远山,清亮如水的眸子微微扬了起来,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慢慢道:“哦?那么让槿兄觉得我是堪比薛涛呢,还是可拟卓文君?” 朱让槿恨不得打自已一个大嘴巴,比谁不好,比她们做什么?他本想捧出两个巴蜀有名的才女、美女,以捧悦嫣然,却忘了薛涛是做过妓女的,卓文君更不得了,是先寡再嫁。 而拓拔嫣然也是许过人的,只是尚未过门夫婿便病死了,说起来身世倒与卓文君有些相似。虽说四川少数民族众多,民风不似中原那般肃谨,拓拔嫣然是卓基土司之女,更加不在乎这些,但是境遇相以,这首诗吟来,倒象暗讽她一般,岂不是更惹得嫣然恼火? 拓拔嫣然瞪了他半晌,见他一副欲哭无泪的局促模样,忽地展颜一笑,俏巧地白了他一眼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很感人呐。便比做卓文君也无妨,只是莫要有一天,让人家也对你写下《白头吟》、《诀别书》便是了”。 朱让槿如释重负,知道这小妖精肯放过他了,连忙下保证道:“不会不会,让槿一生一世,只会对嫣然弹奏一曲《凤求凰》,风兮一生求凤凰..........”。 纤若削葱的玉指,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抚上了娇美的红颜,满目里,尽是那对柔情万千的剪水双眸。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 琴声淙淙,歌音袅袅,在竹海中荡漾开来。 宋小爱背着双手站在竹林中,侧耳倾听片刻,欣然赞道:“好一曲《凤求凰》,唱的真是荡气回肠。喂,呆子,你倚着竹子嚼什么竹叶呀?你又不是猫熊!是不是不会唱这曲子呀?我可是既会弹,又会唱,要不要我教你?” 伍汉超愕然“啊”了一声,左右瞧瞧,眼神儿这才恢复了清明。他吐掉嘴里的竹叶道:“你说啥?教我什么?我正在想,那乌龟到底是怎么从天上掉来的?它为什么要专砸秃头呢?哎哟,你敲我的头干什么?” “乌龟,就是这么掉下来的!”宋小爱恨恨地说完,一转身气鼓鼓地走了。 ********************************************************************************************** PS:昨晚写至凌晨三点,夜里凉快嘛。现在月票榜竞争激烈,再次呼吁一下,请诸位书友多多支持,如果有攥着月票还没投的,同时有几本书是您喜欢的作品,可否请您看一下月票榜,如果您喜欢的另一本书名次上升一名或者再下降一名并没有什么影响的话,那么请您投给我,毕竟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嘛。 月票榜上有名上第一名是一个梯队,二至三名是一个梯队,四至六名是一个梯队,七至十名是一个梯队。同一梯队中名次升一名降一名无所谓的,而我现在是第三名,第二梯队最后一个,后边的作品追的甚紧,甚紧呀~~~~ 不开专门章节求票了,就此紧急求票,请求火力支援^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