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暗箭难防

杨凤吟道：“吃下去吧！那神雕使者平常颐指气使，你受够了窝囊气，今日能打他一顿，只怕是你求之不得的事，你吃了迷魂丹，不认识他，打他一顿也不算错啊！”

这几句话，清音细细，说的温柔无比。

金大贤望望杨凤吟，又望望神雕使者，茫然无措，杨凤吟叹息一声，道：“世上尽多不吃敬酒的人……”

突然转冷漠，道：“金大贤，你瞧到孙大掌柜的结果吗？”

金大贤还未来及答话，那神雕使者已抢先说道：“金大贤，你吃下那******物吧！”

杨凤吟道：“嗯！还是你神雕使者聪明。”

金大贤无可奈何，行前两步，接过那迷魂丹，吞了下去。

杨凤吟双目神凝，盯注在金大贤的脸上瞧看。

显然，她在求证这丹药的效力。

神雕使者缓缓说道：“这药为要一盏热茶时光之后，才能发作，发作之后，记忆才能完全丧失，所有的亲故之人，就完全不认识了。”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我自己会瞧。不用你说给他听了。”

神雕使者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太多心了，”慕容云笙站在一侧无法猜知杨凤吟用心何在，但他却已知道这位表面上看去娇稚无邪的姑娘，实则是智慧绝世，迫使金大贤服用下迷魂丹丸，必有用心，也许双方还在运用所能展开一场斗智大战。

但闻杨凤吟缓缓说道：“神雕使者。”

神雕使者道：“姑娘有何吩咐？”

杨凤吟道：“一个人服用了迷魂丹丸之后，亲人故旧全不相识，这丹丸有何用处呢？”

神雕使者道：“服药人记忆丧失，但形貌未变，自然有很多可用之处。”

杨凤吟道：“还有一件事，只怕你没有说明。”

神雕使者道：“什么事？”

杨凤吟道：“这其间，定有一种方法，可以指挥那失去记忆之人。”

神雕使者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杨凤吟冷笑一声，道：“你不肯说，我就让你也吃一粒。”

神雕使者道：“也许有指挥服药之人的方法，不过，在下实不知道。”

杨凤吟道：“除非你也肯吃下一粒，我才能信你的话。”

打开盒盖，取出一粒丹丸，投掷过去。

神雕使者接过丹丸，略现为难之色，道：“一定要吃吗？”

杨凤吟道：“不错。”

神雕使者道：“吃下此丹之后，不论姑娘再问什么，在下都无法回答了。”

杨凤吟道：“不要紧，你放心的吃吧。”

神雕使者一张口，当真把一粒丹丸吞入腹中。

这一下大大的出了那慕容云笙意外，不禁一皱眉头，心中暗道：这种雕使者如此温顺，倒使人想不明自。

只见杨凤吟大眼睛眨动了两下，冷冷说道：“金大贤。”

金大贤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杨凤吟道：“你服下那迷魂丹，药力发作了没有？”

金大贤道：“正在发作。”

杨凤吟道：“嗯？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金大贤道：“内腑发烧，记忆力逐渐消退，”杨凤吟道：“那很好啊！”手握剑尖。把剑柄递向那金大贤，道：“拿着这柄宝剑。”

金大贤无可奈何，缓缓伸手，接过了宝剑，他本可在接剑柄之时，突然挥剑一击，但他却已为杨凤吟的惊世武功震慑，不敢有所举动。

杨凤吟道：“那神雕使者，也吃下一粒迷魂丹丸，你瞧到没有？”

金大贤道：“瞧到了。”

杨凤吟道：“片刻之后，他服下丹丸的药力，就要发作，现在刺他几剑，他也不会记得。”

金大贤道：“这个。这个-…”杨凤吟冷笑一声，道：“你好像很清醒啊！”

金大贤道：“在下的记忆力，还未完全丧失，”杨凤吟道：“但我已不想再等下去，现在，你只有两个方法。

可以活命。”

金大贤道：“哪两个方法？”

杨凤吟道：“第一个方法，你去刺神雕使者三剑，刺的越重越好，我就放你离开，你如是不愿他去，我破例收你作为花奴。”

金大贤接道：“第二个方法呢？”

杨凤吟道：“你不敢刺神雕使者，那就自作英雄，斩断一手一腿，然后随你之意，留此他去，悉听尊便。”

金大贤道：“在下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吗？”

杨凤吟道：“有，两个方法，你都不愿选择，只好由我动手，让你和那孙大掌柜结伴同行了。”

但闻神雕使者接道：“金大贤，你既惜命，又怕落下残废，那就刺我三剑吧！”

金大贤道：“这个属下怎能下手呢。”

神雕使者神色自若地说道：“但你别无选择啊！刺我三剑，对你而言，那是最轻松的事了。”

金大贤道：“这个，这个……

神雕使者喝道：“你既然不敢自断一手一腿，难道连我也不敢刺吗？”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神雕使者，实也是一个怪人，怎的非要迫那金大贤刺他三剑不可，难道他练有不畏刀剑的武功不成。

只听金大贤道：“尊卑有序，属下怎敢大胆刺使者三剑，如若在下失手，伤了使者，岂不是大恨大憾的事。”

神雕使者冷冷说道：“我要你刺，你尽管动手不妨。”

杨凤吟似是也被神雕使者这等异常的举动，闹的有些茫然，是以静静的从旁观察。

金大贤道：“使者之命，在下是不得不从了。”缓步行向神雕使者。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要仔细瞧瞧，看那神雕使者如何承受三剑。

金大贤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道：“使者小心了。”

神雕使者道：“你刺我右臂的孺会穴，尽快用力。”

金大贤怔了一怔，依言举剑刺向了神雕使者的“孺会”穴。

只听沙的一声，金大贤手中长剑，破衣而入。

神雕使者长啸一声，道：“这一剑刺的好。”

金大贤道：“伤着使者了？”

神雕使者道：“不要紧，下一剑你刺我左肋带脉穴。”

金大贤道：“那是人身致命所在，如何能够刺得？”

神雕使者道：“你只管下手就是，不用顾虑。”

金大贤举起手中长剑，道：“现在刺吗？”

神雕使者凝目而立，似是在暗中运气，片刻之后，道：“好！

你动手吧！”

金大贤举手一剑，刺向神雕使者\"带脉穴\"。

只见神雕使者右臂一伸，巧妙异常的夺下金大贤手中的长剑，纠身而起，直向室外奔去。

杨凤吟道：“站住。”一侧身，横阻神雕使者的去路。

神雕使者右手执剑，左手猛力一推，金大贤直向杨凤吟撞去。

杨凤吟左手推出，啪的一掌击在金大贤的左肩。只打的金大贤两个踉跄，摔跌在地上。

但那神雕使者却在一刹那间，飞出室外，杨凤吟柳腰微挫，正要追出，突然白芒一闪，一把长剑，直向万事通前胸击去。

原来那神雕使者把手中长剑当作暗器，掷向万事通。

那万事通神智未复，自然无防卫之能，迫得杨凤吟回手相救，一上步，右手探出，快速绝伦的抓住了剑柄，杨凤吟抓住长剑，一挺柳腰，疾如流矢一般。飞跃出室。

抬头看去，只见夜色中一点黑影，破空冲霄而去。

慕容云笙目睹这两人交手斗智的一幕，心中暗道：神雕使者如非掷向万事通一剑，迫得杨凤吟回手相救，只怕他难出得大厅。

除了杨凤吟外，只怕当世高手中很少有人能如她那快捷的手法，在间不容发中，接住那柄长剑。

只见杨凤吟缓步行入室中，道：“慕容兄，咱们出去吧！”

慕容云笙道：“神雕使者逃了？”

杨凤吟道：“咱们出去再谈好吗？”

慕容云笙笑道：“好！”举步向外行去，心中却是大感奇怪，暗道：为什么非要出去谈呢？”

杨凤吟牵起万事通的衣袖，大步向外行去，一面说道：“慕容兄，你抱起那金大贤好吗？他经此一劫，只怕会对咱们谈实话了。”

慕容云笙抱起了金大贤，紧追杨凤吟身后，行出茅舍。

杨凤吟行到距那茅舍十丈左右，一座较大的青冢旁，停了下来，道：“慕容兄，你方才问我什么？”

慕容云笙四顾了一眼，心中奇道：既然离开了茅舍，为什么不索性走远一些，离开这座乱葬岗再谈也不迟啊！口中却说道：“我问那神雕使者……”

杨凤吟接道：“被他逃走了，我早该想到的，当时竟然忽略了过去。”

慕容云笙道：“他要金大贤狠狠刺他三剑，不知是何用心？”

杨凤吟道：“他和我动手时，闪伤两处经脉，真气滞留两处穴道上，无法散开，当我们之面，自然不便叫人助他，藉那金大贤挥剑刺他之手，解除了他的危难。”

慕容云笙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杨凤吟道：“他极擅心机，而且筹思很精密，先行长啸，召来神雕，候诸室外，然后，先用金大贤阻我攻势，再掷剑刺向万事通通我回手相救，他却很从容的跨雕而去，夜色幽暗，我追出室外，那巨雕已然飞出数丈之外。”

语声甫落，突闻两声砰砰大震，那存棺茅舍，突然腾起了一片烈焰。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咱们走吧！”

慕容云笙望着那冲空烈焰，频频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杨凤吟笑道：“你明白什么？”

慕容云笙道：“姑娘智慧，绝世无双，但形诸于外的却是一片纯洁娇稚，使人莫可预测，所谓大智若愚，证诸姑娘，古人不欺我也。”

杨凤吟嫣然一笑，道：“不要夸奖我，我不过运气好，碰巧罢了。”

突然一整脸色，道：“慕容兄，你既然都看出来了，当然会知道咱们的处境，仍然在劣势之中，对方组织的严密，布置的周详，已到了神出鬼没之境，更可怕的是，那神秘的组织中，拥有着无数高手，一个个都对那领导人十分忠实。”

慕容云笙抱起金大贤，道：“姑娘和三圣门本无恩怨，不知为何要卷入游涡之中？”

杨凤吟带起万事通溜了慕容云笙一眼，举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我也不太明白，如若一定要我说出一个理由，那就是三圣门的实力太过强大，大到武林中没有一个门派能和他们抗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女儿帮虽然也有高人领导，但也不足和三圣门抗衡，因此，才引起了我的兴趣。”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你这是自寻麻烦了。”口中却道：“姑娘是为了好奇？”

杨凤吟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慕容云笙心中暗自盘算道：一个人只是为了好奇，不惜和三圣门这等强敌结仇，实是叫人难信。

杨凤吟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道：“你可是不信我的话吗？”

慕容云笙道：“别人如此说，我是确然不信，但出自你姑娘之口，那就不同了。”

杨凤吟接道：“为什么？”

慕容云笙道：“因为姑娘不是平常人，不可依常情测度。”

杨凤吟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我很可怕，是吗？”

慕容云笙道：“不是，在下之意，是说姑娘的智慧太高了，所思所想，都非常人智慧能及，所以，常人也就无法测度了。”

杨凤吟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沉默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杨凤吟才开口说道：“咱们走快一些。”右手用力牵着万事通的右腕，放步奔去。

慕容云笙抱着金大紧紧随身后奔行，一口气跑回慕容宅院。

只见大门洞开，无人守护。

杨凤吟突然放开万事通，流矢般直冲入宅院之内。

慕容云笙也警觉到事态严重，伸手抓住了万事通，缓步向宅院行去。

他心中明白，如若是宅院中强敌未去，杨凤吟足可对付，如是杨凤吟对付不了，自己也无法帮忙，是以缓步而行，并不急于赶往院中查看。

行入大门，只见花厅中灯光辉煌，别处却是毫无灯光。

慕容云笙行入花厅，只见四支高烧的火烛，光焰熊熊，照的满室中一片通明。

杨凤吟站在厅中，望着木案上一纸白笺，呆呆出神。

慕容云笙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那素笺上写的什么？”

杨凤吟回目望了慕容云笙一眼，道：“你自己过来看吧！”

慕容云笙行近木案，凝目望去，只见那白笺之上写道：“姑娘初入江湖，和武林中人全无恩怨，不知何故，竟要逞一时意气，和本门中人作对，故暂拘花婢、花女，并囚聚花奴，以示薄惩。此后如若仍敢和本门作对，必将缚而杀之，示众三日，吾言由法随，决不宽贷。”

下面并未署名，却盖了一个朱砂红印\"圣堂令笺\"四个字。

慕容云笙看完这一道咄咄通人的手谕，心头怦然震动，暗道：好快的行动！不过是一二日间事，那三圣门已有圣堂令笺到此！这令笺似非在此所书，那是说，三圣门派人到此时，已携这令笺而来，照这道圣笺所书，来此之人，似是很有把握拘走花婢、花女，囚起花奴。

但闻杨凤吟缓缓说道：“我们算错了一件事，致为他们所乘。”

慕容云笙道：“什么事？”

杨凤吟道：“我忽略了那孙大掌柜用信鸽传出我信息时，他们同时可以用信鸽传讯百数十处，神雕使者约我们相晤于乱坟之中，正是他们分头行动之时。”

慕容云笙缓缓放下怀中的金大贤，道：“姑娘和武林中人人事事，全无恩怨可言……”

杨凤吟接道：“你也和他们一样，劝我退出江湖，是吗？”

慕容云笙道：“一样的意思，但却是两样心情，他们旨在威吓，在下却是意出至诚。”

杨凤吟道：“你怕我被人伤害吗？”

慕容云笙道：“姑娘人间仙子，犯不着和这般鬼魁魁鬼们决胜于江湖之上。”

杨凤吟道：“不要把我看成什么人间仙子，我是人，和你一样，有情有义，有爱有恨，如若硬说我有些和人不同之处，那该是我生长环境的特殊，养成我稍异常人的性格。”

她微微一笑，接道：“他们这举动，确然有些骇人，但如慕容兄能够仔细的观察一下，就不难知道，他们胜之不武。”

慕容云笙暗暗赞道：“这姑娘果然厉害，在大变之后，仍然如此镇静，默查细微形势。”

心中念转，人却流目四顾，打量四周形势。

只觉花厅中一切如常，毫无异样。

但闻杨凤吟道：“慕容兄看出破绽了吗？”

慕容云笙道：“在下惭槐的很，瞧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杨凤吟道：“正因为一切如此，证明了他们虽然擒去我的花婢花女，但却是未经打斗。”

慕容云笙道：“他们施用别法，先使姑娘从人失去了抗拒之能，然后一一生擒。”

杨凤吟道：“大约是迷香一类的药物，这本是一样很卑劣的方法，而且也很容易防备，只因我这些花女、女婢，都是毫无阅历经验之人，使他们诡谋得逞。”

语声一顿，笑道：“所以，我说他们很笨，如若他们布设打斗的痕迹，使我们误以为他们凭藉武功，生擒了花婢、花女，那就使我们有些为难了。”

慕容云笙道：“姑娘此刻作何打算？”

杨凤吟笑道：“不管如何，三圣门是个敌手，我不愿认败，只有和他们周旋下去了。”

慕容云笙道：“三圣门势力庞大，高手众多，姑娘纵然有绝世武功，但也只有一个人啊！”

杨凤吟缓缓坐了下去，道：“慕容兄，你好像很不愿我和那三圣门作对，是吗？”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在下是一片好心，怕姑娘为敌所乘。”

杨凤吟嫣然一笑，道：“你为什么这样关心我？”

慕容云笙似是心中隐秘，突然间被人揭露，只觉脸上一热，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

“这个么？在下也说不出个道理。”

杨凤吟缓缓取下面具，露出原来绝代容光，柔声说道：“你要不能说出道理，那就不是真心的关心我了，是吗？”

慕容云笙被她问的大为尴尬，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来，只好微微一笑，转过话题，道：

“姑娘准备如何处置这金大贤？”

杨凤吟道：“我刚才一掌打中了他右臂穴道，你先解开他的穴道，咱们再问他的话。”

慕容云笙依言解了金大贤的穴道。

只见金大贤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子，打量了杨凤吟和慕容云笙一眼，道：“在下还活在世上吗？”

杨凤吟冷冷说道：“你还活着，不过，你随时可能死。”

慕容云笙接道：“那神雕使者把你当作兵刃，弃之不顾而去，如非姑娘宽宏大量，此刻，你已经死去多时了。”

金大贤叹息一声，道：“在下这里谢过不杀之恩了。”

杨凤吟道：“那神雕使者，在存棺茅舍中，埋了了火药，如非慕容相公抱你离开，此刻你已经化骨灰了。”

金大贤道：“慕容兄相救在下。日后在下当有一报.”杨凤吟回顾了万事通，道：“他们要你假扮万事通而来，心何在？”

金大贤道：“混入姑娘的组织之中，设法了解姑娘实力。”

杨凤吟道：“只是这样简单吗？”

金大贤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让在下俟机下毒。”

杨凤吟道：“你假冒万事通时，滔滔不绝，叙说武林往事，显然是对江湖中事知晓甚多了。”

金大贤道：“在下来此之时，那金轮党主，告诉了在下甚多事，姑娘和这位慕容兄所问之事，都在他预料之中。”

慕容云笙道：“谁是金轮堂主？”

金大贤道：“三圣门中，除了三圣堂，下面又分设三堂，称为金轮、法轮、飞轮。”

杨凤吟道：“那三轮堂主的武功如何？”

金大贤道：“法轮飞轮两位堂主，在下没有见过，但那金轮堂主武功，在下略知一二，只有\'身负绝技，深不可测\'八字才可形容。”

杨凤吟道：“那金轮堂主，长的什么样子？”

金大贤摇摇头，道：“这个么，在下就不知道了。”

杨凤吟道：“为什么？”

金大贤道：“他们都戴着人皮面具，从来不露现真正面目。”

杨凤吟点点头，道：“你讲的都是实话吗？”

金大贤道：“没有一字一句虚言。”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咱们该谈谈你的事了。”

金大贤道：“姑娘有何吩咐，在下洗耳恭听。”

杨凤吟道：“你想死呢，还是想活？”

金大贤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在下想死，那也不会回答姑娘的问题了。”

杨凤吟道：“那你是想活了。”

金大贤道：“在下可否问问姑娘，死该如何，活将如何？”

杨凤吟道：“你如想死，我此刻就放你离此，你去找那金轮堂主，碰碰运气，看他能否取出你行血中的钢针，也许你运气好，那金轮堂主，有此能耐。”

金大贤道：“在下不想赌运气。”

杨凤吟淡淡一笑，道：“你在三圣门中，身份，地位，都不如人，也许，他们在用你之时，对你很好，但我刚才瞧到那神雕使者对你的态度，似是毫无一点怜悯之情。”

金大贤怔了一怔，道：“姑娘的意思是…”杨凤吟道：“要你和我们携手合作。”

金大贤道：“如何一个合作之法，姑娘能否讲的清楚一些？”

杨凤吟道：自然还让你混入三圣门去。”

金大贤摇摇头，接道：“不成，三圣门中，英雄多智人物，不可数计，在下得姑娘释放无恙归去，必然已有人疑心于我，在下如是有所行动，如何能逃得过他们的严密监视？”

杨凤吟微微一笑，道：“这个我自会替你安排。无论如何，不让他们瞧出破绽。而且你回入三圣门后。也不用和我联络，只要心中向我就是了，如有用你之处，我自会派人找你。”

金大贤怔了一怔，道：“姑娘如何肯这等信任在下？”

杨凤吟道：“你在三圣门中，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但如你能和我们合作，那就不大相同了，在我们之中，你不但很重要，而且事如有成，你还在武林中，留下千古美名，人活百岁，难免一死，尤其是面临死亡时，为什么不死的轰轰烈烈？”

语声顿住，探手从杯中，摸出一个玉盒，接道：“这盒中是一块强力的磁石，我用它吸出在你行血中的钢针。”

动手点了金大贤左肩上两处穴道，左手食中二指，紧紧按在金大贤肌肤之上，打开玉盒，取出一块磁石，找了足一盏热茶工夫，磁石才吸出钢，拍活了金大贤的穴道。

金大贤回顾了那磁石上的钢针一眼，道：“多谢姑娘。”

杨凤吟道：“不用谢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答不答应合作，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金大贤点点头，道：“在下答应姑娘。”

杨凤吟道：“那很好，你回去三圣门后，要一切如常，只要平常多注意一些事物，默记在心中就成，现在你可以走了。”

金大贤道：“就这么走吗？”

杨凤吟道：“我先点了你一处穴道，你再开始奔走，但你只能跑五六里，身上行血，受我点穴手法所阻，终将晕倒在地。问题在五六里行程，是否已够？”

金大贤沉吟了一阵，道：“差不多了。”

杨凤吟道：“我的手法，很有分寸，如若你晕倒四个时辰内，会自行清醒过来，再坐息一阵，点中的穴道，即可自解。”

金大贤道：“够了，其余的事，在下自能应付。”

杨凤吟扬手一指，点了金大贤的穴道，金大贤果然放腿向前奔去。

慕容云笙望着金大贤消失之后，才缓缓说道：“姑娘当真信任他吗？”

杨凤吟笑道：“杀了他，于事无补，放了他，播下一颗种子，让他自行成长，日后或有大用，三圣门徵服他们的躯体，我却要争取他们的心志。”

慕容云笙道：“以仁对暴，攻心为上。”

杨凤吟笑道：“兵法略志，也只能说明原则，临敌用谋，还是要酌情自决。”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三圣门高手无数，如若咱们要一一剪除，那不知要耗费去多少时间，而且那三圣门还可源源不绝的制造出后继的高手；咱们是除之不尽，杀之不完。”

慕容云笙道：“不错，姑娘有何妙计对付？”

杨凤吟道：“咱们直接找上三圣门中主脑人物，因此，必要先行设法找出他们圣堂何在。”

慕容云笙道：“就在下观察所得，似乎是离此不远，只是无法决定它在何处。”

杨凤吟两道清澈的双目，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道：“慕容兄，你敢不敢和我混入圣堂瞧瞧？”

慕容云笙道：“咱们连那三圣堂现在何处，都无法知晓，如何能混入圣堂中去呢？”

杨凤吟道：“那咱们再想办法，我只问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

慕容云笙道：“姑娘敢去的地方，在下还有什么不敢去呢？”

杨凤吟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回顾了万事通一眼，接道：“此刻，我必要先行查出他的伤势情形，我们需要帮忙，没有帮手，我们两个人武功再强，也无法和三圣门对抗。”

慕容云笙道：“当今武林之世，谁也不敢和那三圣门对抗，姑娘何处去觅帮手？”

畅凤吟沉思了一阵，道：“不论你是否慕容公子，你都该查个明白，是吗？”

慕容云笙道：“姑娘说的是，但我如何一个查法呢？”

杨凤吟道：“我想慕容大侠的遗着上，必有说明。”

慕容云笙心中一动，道：“不错，慕容大侠手录拳剑招数时，时间从容，而且藏物一直未被人寻到，敌人再高明．也无法在那遗留的剑谱拳录之上作伪……”

突然住口，沉吟了一阵，又摇头叹道：“不成，不成。”

杨凤吟道：“哪里不成了？”

慕容云笙道：“那慕容大侠蒙难之时，我还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儿童，那剑谱、拳录之上，怎会有我的记述呢？”

杨凤吟凝目思索了一阵，道：“慕容兄，你可否把投奔申子轩的经过，仔细的说给小妹听听？也许我能提供几点拙见。”

慕容云笙已知她才慧绝伦，此中之秘，如连她也不能解决，只怕世间再无能解此秘之人了，当下把投奔申子轩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杨凤吟沉思了一阵，道：“不论你真正的身份是谁，但你要设法了解自己来历，那九如大师是很好的人证，你应该设法去证实自己的身份。”

话到此处，候然而住，沉思了良久．接道：“对付三圣门，和对付其他的武林人物，大不相同，他们一直是隐身暗处，单凭武功对付他们，胜算很微，咱们有一段暂时的分别，你尽可利用这一段时间，去求证你的身份，我也要用这段时间，去作一番布置。从今天算起，半年之后，咱们在九华山会仙观中相见，谁早到就在那里等候。”

慕容云笙道：“姑娘说的不错，在下应该设法追查自己的身世才是，不能事事等待，在下就此告别了。”

杨凤吟依依说道：“云笙兄，你要多多珍重。”

慕容云笙道：“在下自会当心，不劳姑娘挂念，在下就此别过了。”

杨凤吟缓缓伸出纤手，说道：“不论你是否慕容云笙，都要记着赴我之约，我认识的是你，不管你是何身份。”

慕容云笙看她伸出纤手，呆了一呆，也只好伸出手去，道：“在下记下了。”

杨凤吟凄凉一笑，道：“我应该陪你去，助你查明身世，但我又不能弃置被人虏去的花婢、花女不管。”

慕容云笙道：“这个不敢有劳了，姑娘也要珍重。”

杨凤吟道：“我知道，记住咱们相订之约，而且最好能守秘密，不要轻易告诉人。”

慕容云笙道：“在下敬遵所命。”

杨凤吟微微一笑，放开了慕容云笙的右手：“你要敏锐、藏刃，不许和人动手。”

慕容云笙点点头，道：“在下就此告别。”一抱拳，转身向外行去。

杨凤吟口齿启动，轻轻地说道：“你要记着我的约会啊！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按期赴约。”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低微，低微得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只见慕容云笙头也不回地行出室外。

杨凤吟突然间，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悲哀，热泪夺眶而出。

且说慕容云笙大步行出了慕容宅院，心付思道：“不错啊！不管那慕容长青是否我的父亲，我都该查一个清清楚楚才是。”

他心中焦急，不觉间加快速度。

一种强烈的愿望，使他从模糊的记忆中，找到了那座茅舍。

这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色大亮，四周的景物清晰可见。

慕容云笙缓步行到那茅舍前面，还未举手叩门，木门已呀然而开。

申子轩眉宇隐现倦容，口中却微笑说道：“孩子，我想你会回来的。”

慕容云笙抱拳一揖，道：“二叔父早。”心中暗道：在未证明是否慕容公子之前，再叫他一声二叔父总是不错。

申子轩说道：“为叔在这里等了你一夜。”

慕容云笙心中付道：大约他们从慕容大侠遗书中发觉了什么。口中却问道：“为什么？”

申子轩道：“孩子，你那三叔父九如大师，昨夜到此，说明了内情，而且我也从大哥遗书上，找到了一点证明，只要稍为查证一下，就可证明贤侄的身份了。”

慕容云笙呆了一呆，道：“如何一个查证之法？”

申子轩道：“可否拿出你的左臂，给我瞧瞧？”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有何不可，不过，晚辈要先说明一件事倩。”

申子轩道：“好，你说吧！”

慕容云笙道：“不论晚辈是谁，那都无关紧要，但晚辈对诸位毫无恶意，因此，晚辈不想再受偷袭。”

申子轩笑道：“听你三叔之言，贤侄身份，已然不会有错，看你左臂，也不过求得确证罢了。你如不是慕容公子，我等还该拜谢一番相助之情。”

慕容云笙缓缓挽起衣袖，把左臂伸了过去。

他吃过一次苦头，这次却已暗中运气戒备，如若申子轩再有偷袭举动，立刻出手还击。

只见那申子轩右手抱着慕容云笙的左臂，行在亮处，仔细瞧了一阵，突然流下泪来，道：“孩子，果然是你。”

慕容云笙心中明白，经过这一番证明之后，可能是不会再有错误了，心中一阵激动，说不出是喜是怒。

他强自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道：“二叔瞧见了什么？”

申子轩道：“最精奇的剑招啊！”

慕容云笙道：“什么剑招，难道小侄的身上，记有武功吗？”

申子轩道：“不错啊，唉！只有慕容大哥这等天才，才能想出这等奇绝无伦的方法。”

慕容云笙心中大为奇怪，耐不住转脸在自己的手臂上瞧了一眼。

只见一片黑点，大约有一枚葡萄大小，纵横肩下的肌肤之上。

慕容云笙望了半晌，仍是望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说道：“二叔父，小侄一点也瞧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申子轩道：“你要能瞧的明白，天下人岂不是都可以瞧明白了嘛！”

慕容云笙缓缓收起左臂，道：“二叔父，那片小点，可是家父在我臂上刺的吗？”

申子轩道：“不错，孩子，你很聪明。”

慕容云笙道：“小侄想不通，那一片黑点能代表什么剑招？”

申子轩微微一笑，道：“你父亲这一记手法，不但孩子你想不到，就是我们追随他们十几年的兄弟，也想不出来啊！”

慕容云笙心中虽急，但却不再多问，暗道：看他心中似是异常的激动兴奋，待他心情稍为平静一下，自然会讲出来了。

果然过了片刻之后，申子轩自动说道：“你爹爹留下的剑谱之中，其间最重要的地方，却缺少了很多字……”

慕容云笙道：“但晚辈这臂上，却不是刺的宇啊！”

申子轩道：“如是刺上字迹，你能看懂，别人也一样看的明白，刺上这一片小黑点，别人就看不懂是何用意了，”慕容云笙道：“但我们也不懂啊！”

申子轩道：“但你爹爹留下的剑谱，都有说明，横几点代表什么宇，纵几点代表什么字，办过你臂上的纵横黑点，就可查出什么字了。”

慕容云笙道：“家父遇难时，小侄尚在襁褓之中。对身世来历，均是茫然无知，全凭诸位叔父鉴定了，不过……”

申子轩道：“不过什么？”

慕容云笙道：“这一次，小侄不但希望诸位叔父，能够确实查明内情，就是小侄，也要完全了然我的来历才好。”

申子轩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一次再也不会错了……”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如是当年贤侄不幸为匪人所害，就算日后能够找出那慕容世家的拳剑，那也是一篇残缺不全的剑法。”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那三叔父，生恐我们中人诡计，在你动身之后，他也匆匆赶来，只因他武功已失，行动缓慢，落你之后甚久时光，才到此地，幸好遇上了虎王程南山，才把他送到此地。”

慕容云笙道：“三叔父现在何处？”

申子轩道：“你跟我来吧！”举步向外行去。

慕容云笙紧追身后，穿越两片丛林，到了一座农舍前面。

申子轩缓步行入室中，道：“三弟，慕容贤侄回来了。”

只见一个身穿灰衣，断去一手，跛着一条腿的灰衣人，缓步由内室中行了出来。

他形装已变，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毡帽，但慕容云笙仍能从熟悉的轮廓神情中瞧出他的身份，当下急行一步，拜伏于地。

那灰衣人伸出右手，扶起了慕容云笙，道：“孩子，快些起来，为了行踪方便，我已经改装易容，想不到仍被你一眼瞧了出来，看来，为叔这易容改装之术，实在是太坏了。”

慕容云笙道：“小侄瞻仰风采二十年，叔父的神情，早已深入小侄之心，自是可以瞧出了。”

灰衣人道：“你二叔告诉你我是谁了？”

慕容云笙道：“可怜小侄追随身侧二十年，竟然不知三叔。”

这灰衣人正是九如大师改扮，哈哈一笑，道：“看到你成人长大，又这般顺利的取得慕容大哥遗物，那是我佛有灵，要你手刃仇人了！”

谈话之间，雷化方缓步由室中行了出来，接道：“孩子，这是你爹爹遗下的剑谱拳录，你收起来吧！”

慕容云笙道：“小侄左臂上的暗记，两位叔父还要查看…¨申子轩接道：“我已经瞧过了，和那剑谱上所书，分毫不差，自是不用再看了！”

九如大师接道：“错不了，我抱你出来，看你长大，你身上毫发之微，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慕容云笙心情激动，缓缓伸出手去，接过剑谱拳录，道：“这么说来，小侄当真是幕容云笙了。”

九如大师道：“不错，百来年，武林中第一大侠，慕容长青之子。”

慕容云笙眨动一下圆睁的星目，滚滚下两行清泪，道：“但愿先父的阴灵，能使我找出元凶，手刃亲仇，”九如大师道：“孩子，报仇的事。不用急在一时，我们等了漫长二十年，难道不能多等上一年半载吗？眼下最为要紧的事，你要先学习你爹爹留下的剑法、拳招。”

申子轩接道：“我和你三叔、五叔，已经商量好了，要为你找一处隐秘僻静之地，让你习练你爹爹遗留下来的武功。”

雷化方道：“我们约略的瞧了一下慕容大哥遗留下来的剑谱，上面还附录了几种武功，那是慕容大哥指定我等学习的武功，”黯然叹息一声，接道：“他似是早有预知，自己难逃大动，手录武功，传下他毕生悟出的奇学。”

申子轩道：“孩子，我和你三叔、五叔，都要陪你习武，从此刻起，你要抛弃杂念，专注于习武之上，需知慕容剑法，几天下精奇剑法的大成，稍分心思，就难有成就。”

慕容云笙恭敬地说道：“小侄敬遵几位叔父之命……

语声一顿，接道：“二叔父素有中州一剑之称，可和小侄同研先父遗留下的剑法。”

申子轩摇摇头，道：“绝世剑法，岂是人人都能习练的，如是为叔也能学得武功，那就不能算是慕容家的剑法了……”

慕容云笙接道：“小侄之意……”

申子轩接道：“我知道，你希望我也学，但为叔的年龄天赋，都难进窥堂奥，慕容大哥已为我们另外录定了几种武功，那都适合我等才智，和生性的武功。”

慕容云笙道：“叔父习的什么武功。”

申子轩道：“也是剑法，不过只有五剑，叫作\'奔雷五剑\'。”

回顾了雷化方一眼，接道：“你五叔要学的是\'保命三笔\'。”

慕容云笙道：“三叔完全不能练武功了？”

雷化方道：“慕容大哥也替你三叔留有武功，叫作\'回环飞钹\'。”

申子轩道：“目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咱们要找一处隐秘之地，学习大哥遗留的武功。”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对咱们此刻处境而言，这也是一个高明的策略。”

九如大师道：“不知这又是何策略？”

申子轩道：“目下江湖上已传出慕容公子复出，要为慕容大哥复仇的事，那三圣门定然在找我们，但我们却突然销声敛迹于江湖之上，给他们一个不解之谜。”

雷化方道：“唉！遍天下都布满了三圣门中的耳目，那隐秘之地，只怕是十分难找了。”

申子轩道：“虎王程南山居住的虎谷，倒是不错，那里有数十只猛虎，替咱们守卫报警，纵然被人找到了，咱们也可以早些得到消息，准备应敌，或是设法隐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