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枫轩 > 小说 > 铁笛震武林

第十七章 千面人妖

司徒义在万般无奈之中,身形不退反进,电射般迎向掷来的“霹雳弹”,快得几乎与对方掷弹是同一时间。

电光石火之间,那粒“霹雳弹”竟然凌空被司徒文接在手中,这一着可说是妙极险极,大出“天毒尊者“竟料之外。

惊叫声中,老魔已失去踪影。

司徒文手中持着那颗“霹雳弹”,愣在当地,半晌作声不得,这一招险着,使他冷汗遍体,暗叫侥幸不止。

原来司徒文在“虢公古墓”中时,曾经翻阅过一本“武林异闻录”的书,书上记载有“霹雳弹”这类东西,必须借一掷之力,碰击地面,才会爆炸,他正在思忖应付之方,不料对方竟然脱手掷出。

他情急之下,甘冒奇险,凌空去接。

咫尺之隔,而且对方一掷之势,何等迅快强猛,若非眼力手法超人,一个失措,将遗恨千古,落得粉骨碎身。

等他定下心神,眼前已失去“天毒尊者”的踪影。

他谨慎的把这一颗使人丧胆亡魂的“霹雳弹”藏在怀中,上前数步,仔细审视方才老魔停身的那一方巨石。

细看之下,果然发现石上有一圈径约三尺的石痕。

他无暇再寻找机关枢纽,右掌贯足功力,向那圈石痕正中,猛按一掌,这一按之势,力道何止千钩。

“轰!”的一声,石上突然现出三尺直径的一个圆孔。”

孔洞不深,一丈即可见底。

司徒文唯恐洞径之中,有人猝施突袭,照准圆孔,向下劈山一股掌风,“轰隆!”声中,乘势一跃而下。

入洞之后,见这暗道约一丈见方,谷本黝暗,再加上身入地道,更觉漆黑如墨,但仗着如电神自,仍可清晰辨物。

暗道东西异途,他不知是哪一端走好。

往东是进入幽冥总坛,往西则是出谷方向。

他略作考虑之后,认为两魔出谷的成分比较大,因为总坛已被炸毁,而且新近招纳的徒众已死亡殆尽。

心意一定,转身向西顺道而驰……

奔行了近两个时辰,竟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暗道之中,歧道百出,他只顺着主干疾驰。

一阵阵霉湿腐败之气,中人欲呕。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正行之间,突觉眼前一亮,原来已到了出口之处。

司徒文出得洞口,一看,一块厚重的石门,被推在一边,地下现出几只浅浅的足印,显然是有人由此出谷。

再看那石门,向外的一面,满布苦藓,门上锁链宛然,显然是由机关操纵,如合上石门,在外面决看不出来。

如果出洞的人,在事先将洞门关上还原,司徒文要想出洞,必得大费一翻手脚,由此看出,出洞的人,必然是十分慌乱。

司徒文推断,“天毒尊者”定然已带着“幽冥教主”赵冰心在暗道中抄捷径出谷多时。

这时,旭日高照,谷外充满一片阳和之气,比起谷内的昏昧黝暗,恰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司徒文颓然叹了一口气,一想不到又让元凶漏网,今后天涯茫茫,要觅仇踪,将更加困难万倍了。

他仰首极目苍穹,感到无边的空虚和怅惘。

万千往事,纷至沓来!

他沉湎在回忆的深渊时!

在横祸天外飞来,举家惨遭血劫,使他变成了人海孤雏。

他被一庄二堡三谷追杀,之后“洞宫山”峡谷中巧获“坎离铁笛”,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

奇缘辐辏,古墓五年,使他练成了一身绝艺,母、姐重圆,同时也获悉了当年仇家的姓名。

于是

万里间关,寻觅仇踪。

现在,却又让元凶在手底下漏网。

沉思良久之后,豪壮之气,又自胸臆之中升起。

喃喃自语道:“无论天涯海角,誓必追获元凶,血仇一日不夏,一日不返家园!”

语毕,撮口一声长啸,震得四山齐应,久久不绝。

啸声中,身形陡起,如天马行空,疾朝山外划去。

出得山外,循官道直奔川中。

这一天,约莫是过午时分。

广安城中,远近驰名的“正阳酒楼”门前,忽然来了一辆篷车,大热的天,那篷车的窗帷门帘,全都放了下来,遮得丝风不透。

怪!

难道车里的人不怕热,或许是畏风?

如果说,车里坐的是淑女官眷,但又不见有随从跟班。

车把式,头上一顶遮阳毡笠,几乎低得连鼻子都掩住,左边的脸颊上,贴了一张巴掌大的膏药,露出在外的皮肤,却显得异常白皙,这可就透着古怪了!按说车把式经年累月的仆仆风尘日晒雨淋,说什么也不会如此白皙。

篷车刚刚停稳

“正阳酒楼”之前,空地又来了一个面如冠玉,美若子都,丰神朗逸的青衫书生,看上去二十不到。

那车把式,摹见书生之面,似乎吃了一惊,身形震动了一下,随即把笠帽拉得更低,别过头去整理着驾绳。

那俊美绝伦的青衫书生,好奇地瞥了这辆篷车一眼之后,又把眼光移到那车把式的身上,然后摇摇头径自上楼去了。

车把式待那青衫书生的背影消失之后,忽然把车帘轻轻揭开一条缝,低声向车内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也匆匆入店。

但他并不上楼,却径奔后院。

紧接着,又来了两个容光照人的玄衣女子,年可二十出头,有说有笑的,也姗姗上楼而去。

楼上

座无虚设,酒客满座,一片喧嚷嚣闹之声。

一个青衫书生,却独自在靠壁角里据了一副座头,双眉微蹙,一只手支颐,另一只手却笼在袖中,似在想什么心事。

书生侧面的一副座头上,却坐了两个姿容绝俗的女子。

那两个女子,不时的偷眼瞄向那青衫书生,口角现出冷笑,四只妙目之中,闪射着一种恨意的光芒。

而那壁后的小窗半掩中,却有四只眼睛,也在注视着那青衫书生,其中两只眼睛,闪着碧芒,充满了怨毒。

这些,那青衫书生,一无所觉。

顷刻之后,壁后暗门中,走出一个意态潇酒,步履安详的白衣秀士来,环视全楼一周之后,径自走向青衫书生座前。

“兄台雅兴不浅,一人独酌,何如相对而饮!”

青衫书生蓦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一看,面前站定了一个白衣秀士,刚才的话,显然是对自己而发。

不由大感奇怪,又见对方美则美矣,只是面目略嫌冷漠,而眼中精光隐隐、显然也是武林中人。

那白衣秀士,不等青衫书生开口,已长揖到地,道:“小弟葛玉奇,游学到此,见兄台也系我孔门弟子,故而不揣冒昧,效遂之自荐,尚望恕弟唐突之罪!”

青衫书生只好起立,还了一礼道:“哪里!哪里!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萍踪偶聚,也是前缘,兄如不弃,何妨坐下一谈,小饮数林!”

那称做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一拉坐椅,居然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小二忙自添上杯著。

青衫书生替对方斟上一杯,相互举杯饮尽。

诸葛王奇道:“还不曾请教兄台上姓台甫!”

“小弟复姓司徒,单名一个文字。”

“哦!原来是司徒兄,看兄台器字不凡,不知曾金榜高中否?”

司徒文一愕之后,哈哈一笑道:“小弟生平无大志,至今还是青拎一领而已!”

“哈哈!彼此!彼此!弟与兄台可讲志同而道合了!”

侧座上的两个绝色少女,脸上却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那一对喋喋不休的书生。

壁后小窗缝中,那一双闪着碧芒的眸子,仍然没有移去。

司徒文与那自称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扯西谈,从诗词歌赋、诸子百家,而到天文地理,风情人物,无所下谈,只是双方均不曾谈到武学方面。

司徒文见这诸葛玉奇,来的突兀,而且从神色上可以看出对方是武林人物,却故意装模作样,故示斯文一脉,既是武林人物,岂有闻他之名而漠然无动于中,戒念顿生。

诸葛王奇居心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两个绝色少女之中,年纪较长的一个突然格格一声娇笑,向年纪较小的那女子说道:

“妹妹,江湖险诈百出,魑魅横行,鬼魅当道,一失足即可演成终生憾事,就以眼前的事来说吧……”

话到中途,突然顿住,向那青衫书生源了一眼。

这一声格格娇笑,和这半句似有为而发的话,顿时引起司徒文的注意,一看,却是发自邻座少女之口。

那年纪较小的少女,不经意的一笑道:“姐姐,许多人自认是了不起的人物,我看,还不是浪得虚名,有目如盲之辈,反正事不关己,乐得看热闹!”

司徒文不禁又向这两个少女看了一眼!

正好四只流波美国也正向他看去,六目交投,他不由心中一震,他所接触到的,竟是一种含着恨意的眼光。

司徒文心中转念道:“奇怪,我与她俩素昧生平,怎的以这种含恨意的眼光看我,其中究竟有什么蹊跷?”

一旁的自称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本是背对两女而坐,一见,司徒文面色有异,也不禁转头回望。

眼中却射出一种骇人的煞光,狠狠地盯了两女一眼。

两个少女,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又道:“姐姐,我生平最是厌恶狗眼看人的家伙!”

“可不是,妹妹!青天白日之中,鬼魅竟敢现形,任你千变万化,却难逃我的一双法眼呢!”

说完,相视一阵格格娇笑。

司徒文更觉怀疑不释,不禁悄声向白衣秀士道:“诸葛兄可知这两女的来历?”

“素昧生平!”

“不知她们话中所指何意?”

诸葛玉奇眼中忽然掠过丝煞光,但一瞬即杏,面孔依然冷漠平静如初,摇摇头道:“这个小弟也不明白对方是因何而发!”

这一丝表情,却瞒不过司徒文如电神目,心中更觉凛然不已,看来事情决不简单,那两个女子决非无的放矢。

“以诸葛兄的眼光,可看得出些蛛丝马迹?”

“司徒兄,依弟愚见,这两个女子必是江湖人物,小弟我负笈他乡,子曰:怪力乱神,吾不语也,对于江湖事体,我是一窍不通!”

那两个少女如银铃般的声音,又再响起:

“妹妹,你听说过‘装猪吃象’这句俗语吗?”

“姐姐的意思是……”

“有的人表面上装得那么忠厚老实,而骨子里却在转着极大的念头,这就叫做装猪吃象!”

“格格格格!姐姐,这头象自为是庞然大物,如果被猪吃了,你说这不是冤哉枉也了吗!”

“哼!若不是师父一再交代,我才不理这笔闲帐,反正这只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吃了活该!”

“姐姐!我说师父的这些规矩也未免……”

“妹妹,你今天是怎么了,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那年纪较小的少女,被这一喝斥,立时垂头不语。

那年长的面上透过一丝哀怨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话,听在司徒文耳里,除了觉得更加迷惑不解外,倒没有什么,而那诸葛玉奇,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司徒兄今晚下榻何处?”

“这个……行止还未定!”

“小弟甚愿与司徒见能多盘几时,也可借此多聆教益!”

“岂敢,岂敢,小弟尚有些俗务待了,只有改时了!”

“你我完属斯文一脉,今日萍踪偶聚,也算是一番缘分,但愿他日有机会把晤,与兄作竟日之谈!”

司徒文听他说斯文一脉四个字,甚党好笑,明明是武林中人,却硬要戴上这顶斯文帽子,心里虽如此想,但面上却不流露出来!

微一颔首道:“这句话正中小弟下怀!”

“如此小弟告辞,今日酒资算是小弟作东!”

“诸葛兄切莫如此,反令小弟心下不安!”

“些须小事,不足挂齿,盼能再见!”

说完,起身离座,一揖到地之后,转身而去,临行之时,又狠狠地盯了那两个少女一眼!

司徒文怔怔地看着那自称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缓缓下楼而去,心里可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这时,壁后窗隙内那一双绿色的眸子,也告消失。

“姐姐,那只猪走了!”

那年长的少女,白了她一眼。

这句话却深深的打入司徒文的心坎。

愈发证明了那两个少女方才那些尖刻的话,是有为而发。

既然诸葛玉奇是她们口里的猪,那自己不正是她们口里的象,如此说来,这白衣秀士,莫非是对自己有所谋而来!

但彼此三方面,都是素昧生平,真令人费解。

司徒文又想起方才两个少女眼中含有恨意的光芒,越发的感觉到迷离莫辨,如坠五里雾中。

“姐姐,那‘千面人妖’,何以会在此地现身,莫非这老魔又想在这小子身上转什么恶念头?”声音低不可闻,但司徒文刻的功力,已到了十大之内,蚊声如雷的地步,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之下,心中不由一震,他曾听千手神偷章空妙提到过这“千面人妖”,淫凶极恶,武功高绝,精擅易容之术,忽男忽女,忽老忽少,数十年来,还没有人看到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并且还擅长于制作面具,真可以假乱真,算年纪当在七十以上,如果今天这白衣秀士诸葛玉奇,就是老魔化身的话,倒不可不防,思念未几,又听那少女的声音道:“妹妹,你多大年纪,也称人家小子,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怪手书生呢!这老魔也。武胆大,转念头竟敢转到他的头上!”

司徒文这下,可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了,人家前前后后所说的话,竟完全是对他而发呢!而且一语就道出了他的来历,而他对于人家,却是一无所知。

尤其这“千百人妖”的现身,使他在心里打了一个结。

耳边又响起那银铃般的低语:

“姐姐,这‘千面人妖’你看准了就是这间酒楼的主人?”

“那还会错得了,师父她老人家为这老魔含垢忍辱了半生,现在才好不容易发现魔踪,切不可打草惊蛇!”

司徒文心里又是一惊,原来这两个少女却是专为了“千面人妖”而来,只不知她们所称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话音,可能她俩的师父曾吃过“千面人妖”的大亏,这倒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好奇之心,不由大炽。

“姐姐,那我们方才调侃的话,如果引起了这老魔的猜疑,万一行藏败露,岂不误了师父她老人家的大事?”

“这倒不必多虑,我自有打算!反正这老魔插翅难飞!”

“嗳!姐姐,方才店门外那一辆篷车,我看十分奇突,难道其中有什么文章,还有那车把式……”

“不错,现在你这小妮子也精明多了,车中是什么蹊跷,我可不大清楚,不过那车把式却非寻常人物!”

司徒文突然想起进店之时,曾见门外停了一辆遮掩得丝风不透的篷车,和那极为惹眼的车把式,帽檐遮了半个脸,左颊上贴了一张膏药,似乎不敢见人的模样……

“姐姐你何由得知?”

“我们这一批姐妹们,为了搜索‘千面人妖”的行踪,五年以来,足迹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对所有江湖中知名之辈的特征行踪,了如指掌,只要稍加留意,就可认出!”

“姐姐真不愧是赛诸葛,难怪师父敢将大事交付你!”

“算了,我不希罕你的高帽子!”怀仁?”

“不错,正是老夫!”

这时,被笛声震得几乎命丧当场的四个邛崃弟子,已缓缓从地上立起身形,但情状却是狼狈已极。

司徒文又道:“阁下是被怪手书生所伤?”

南天一燕孔怀仁微一点首,承认了司徒文的问话。

“在下正是怪手书生司徒文?”

“老夫知道!”

“阁下将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邛崃掌门脸上煞气未消,又欺身近前,怒视着司徒文,另四个邛崃弟子也围了上来!

场中空气,因司徒文这一问,又告紧张。

南天一燕孔怀仁苦笑一下之后,道:“我相信少侠适才对家姐所说的一番话,对老夫下手的,果然另有其人,只是假冒少侠的名号而已!”

这句话,大出司徒文意料之外。

连邛崃掌门白发红颜师徒等也惊诧不已。

全都把目光集中在“南天一燕”孔怀仁的脸上。

谁也料不到独臂老者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司徒文不由脱口道:“前辈何以知道不是在下所为?”

“从音调、眼神、招式、以及铁笛的怪啸声中,老夫断定少侠决不是那对老夫下毒手的怪手书生。”

“那凶徒也使笛?”

“不错,但笛声平平无奇,没有虢魂夺魄的威力,乍看之下,外表与少侠一般无二!”

顿了一顿之后又道:“老夫在侧注视已久,初见少侠之面,心中虽疑,但仍不敢确定,及至少侠铁笛出手,始才敢断定那对老夫下手之人决非少侠!”

“姐姐,你还不曾说出那车把式是何等样人物哩!”

“天毒尊者,我从……”

这“天毒尊者”四个字,听入司徒文的耳内,不啻是晴天霹雳,以下的话,他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匆匆离座飘然下楼而去。

“姐姐,他走了!”

“放心,他不会离开这广安城!”

司徒文不顾惊世骇俗,捷逾星火的飘身下楼,焉知出得门来,一看之下,顿时目瞪口呆,跌脚不已。

那辆神秘的篷车,踪影俱无。

一时之间,悔恨交进,暗骂自己该死,竟然一时不察,又生令元凶返去,这一笔血债,不知何日才能索还。

心中忖道:“这天毒老魔,既然在这酒楼现踪,而据方才那两个少女所言,这‘正阳酒楼’是那‘千面人妖’借以隐迹的所在,他们之间,必然有所关连,若要从‘千面人妖’身上着手,定可追出‘天毒尊者’的行踪!”

思念之间,那两个玄衣少女,已经出了酒楼的大门,向他冷令的瞥了一眼之后,姗姗向街的那一端行去。

司徒文本想追上去,再细问一问清楚,但又觉彼此男女有别,素昧生平,不好启齿只得怔怔地看着她俩人影消失。

他这时,仔细的一回溯那辆篷车和车把式的情状,更是后悔不迭,自责何以粗心若此,让元凶失之交臂。

本来,他入酒楼之初,曾对那车把式的背影有所怀疑,但却想不到这上头去,“天毒尊者”左边面颊上有一块铜钱大的青忆,却借一张膏药隐去,再加上帽檐遮脸,如非有心人,决看不出来,而那车内,毫无疑问的是载着国施展歹毒阴功“血箭毒磷”而身负重伤的“幽冥教主”赵冰心那女魔。

然而,一时大意,竟然又一次让元凶漏网。

司徒文怀着一颗愧悔交加的心,茫然的向街的另一端行去沉重的步履,代表着他沉重的心。

他忽然想起,我何不到城外官道去打听一番,也许能发现那辆篷车的行踪去向也说不定。

心念之中,步履突然加快,直朝北城门走去。

北门外是广安城东西官道的起始点。

他一路打探,竟然没有人发现那辆神秘的篷车,他又一次感到失望,信步向官道西端行去。

不知不觉之间,已走出十里远近。

人烟渐稀。面前是一片繁茂的枫林。

这时,晚霞渐收,暮霭四合,阵阵归鸦,聒噪而过。

夜已展开了它黑色的大毡,覆盖了大地。

司徒文正想返身回城……

正当他刚一转身之际,蓦感一阵微风,由枫林之中掠来,接着,眼前只觉黑影一晃,瞬即无踪。

他电疾转身,哪知竟然一无所见。

除了面前不及两丈的枫林外,其余三面,都是空荡荡的,如果这黑影是人的话,绝对不会逃出眼去。

除非它是鬼,但,世间真的有所谓鬼吗?

如果是人的话,能在转眼之间,由现身而失踪,那这种功力,简直是太可怕了,根本近于不可能。

司徒文自信武功并非泛泛,然而竟碰到这种几乎使人不能置信的事,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突然

身后传来“嗤!”的一声冷笑!

他快得几乎和那冷嗤声是同时的倏然电闪转身。

奇怪

依然是一无所见。

他不相信此间有鬼,但这情形却使他不禁胆寒,他自出道以来,还不曾遭遇到像这种狼狈的事。

接着

又是“嗤!”的一声冷笑,确确实实是发自身后咫尺之地,而且似乎有一缕冷风拂颈而来!

他气得冷哼一声,身形电疾的横飘五尺,同时回头扫视,满以为这一下即使是鬼,也无所遁形,谁知又是扑空。

这一下可就有些毛骨悚然了。

“嗤!”又是一声冷笑!

这一下,他断定是人,决不是鬼,而这人只是仗着一种诡异的身法,如影附形般随着他的身形转动。

他不由俊盾一掀,冷哼一声道:“是哪位武林朋友,给我现身出来,否则莫怪在下得罪!”

身后果然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答道:“你自付能破得了我的‘冤魂附体’身法?”

司徒文心里不由一震,不久前“雪山魔女”李玉兰竟是在“冤魂附体”“鬼爪摄物”之下失去“幽冥真经”。

当下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死亡谷’中的朋友!”

背后突发一声惊“咦!”许是被司徒文一语道破来历。

“算你见多识广,但你如何摆脱这‘冤魂附体’身法?”

“哈哈!今天让你‘死亡谷’!中人见识一下何谓身法!”

声音才落,身形连连晃动,“烟云飘渺步法”已自展开,如一缕淡烟般,闪烁飘渺,虚幻莫测。

“玄天神功”凌今盖古,岂同凡响,身形闪电般的变幻中,眼前果然现出一个全身由头自脚都为黑布包裹的人影。

司徒文加紧展开步法,满场闪晃,反而把那黑色人影围在居中,迫得那人影惊惶失措,狼狈已极。

半晌之后,方才飒然而止,相对而立。

司徒文愤然道:“在下已与贵谷中人约定,一月之内,亲赴‘死亡谷’,追讨‘幽冥真经’,今夜阁下出手相戏是何道理!”

“不错,一月之约,本谷之人自当遵守,不过在下两位同门,承蒙厚赐,命将不保,所以特地先向你讨个公道!”

司徒文心中大感奇怪,他记得除了扯下两个“死亡谷中人”的蒙面黑罩外,并不曾伤及对方,这话从何说起。

当下沉声向黑衣人道:“在下并未出手伤及贵谷中人,这话“哼!你怪手书生未免欺人太甚!”

随着话声,枫林之内,又捷逾鬼魅的飘出一条黑影,竟然不带半丝风声,这一分轻功,确实惊人。

眨眼之间,已落在当地,与原先的黑衣人并肩而立。

两人一式一样,全身黑市蒙罩,只露两眼。

虽在暗夜之中,司徒文仍能清晰的看出对方目中所流露的神色,他觉得这眼光好生厮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两位不顾一月之约,是否要迫在下出手?”

黑衣人之一道:“谁说我们不遵一月之约,只是想先见识一下你这名震武林的怪手书生,究竟有什么了不起之处!”

“哈哈哈哈!在下并没有自称了不起!”

另一黑衣人道:“我两个同门如果不幸而死的话,这一笔帐,你赖不掉,早晚总要向你讨回公道,你等着瞧吧!”

司徒文不由怒气顿生,大声道:“笑话,我怪手书生再不济也下至于到赖帐的地步,你且说个明白,如果确有其事,在下马上还你俩一个公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还分什么真假!”

“你曾和本谷人交过手?”

“不错!”

“被你扯下蒙面黑罩?”

“嗯!有这回事?”

“那你还不承认?”

“阁下说话未免太过欺人!”

“此话怎样?”

“揭下面罩,决不致于会死!”

黑衣人声音忽然一变道:“就是死在这上头!”

司徒文愈弄愈迷糊,认为对方有心调侃,沉声道:“两位今晚是存心找岔?”

“就是论理,何谓存心找岔?”

“面罩被揭,也不过显露了两位贵同门是女性而已,在下既未出手攻击,也没有阴谋暗算,何由死起?”

适才先到的那黑衣人接口道:“本谷规例,凡谷中弟子被人揭露真面目者死!”

司徒文一愕之后,不由冷笑一声道:“贵谷规例,在下似乎不必遵守吧!”

司徒文口里说,心里却在想:“这死亡谷主,定是一个残暴不仁的恶魔,这种残酷的规例,简直是闻所未闻。”

黑衣人又道:“祸由你起,岂不等于死在你手!”

“哈哈,这种话简直是强词夺理,贵谷规例,外人何由得知,如果彼此为敌,不是我死,便是敌亡,何况是区区面罩被揭,这种公道,恕在下无法还你们了!”

“如果当日敝同门被你所伤,那是她俩学艺不精,咎在自己,而却是死在门规之下未免……”

司徒文怒气勃勃的道:“你谷中规例,可曾昭告武林?”

“这倒没有!”

“你那两位同门是否已经按规处死?”

“还不曾,但已被监禁,须待一月之约到时!”

“与一月之约何关?”

“家师裁定,门人无法知道原因!”

“那两位何不等到一月之期,再为出头?”

“一月之期,如我两位同门不幸的话,非只我二人,所有同门,均将要向你讨这一公道!”

“哈哈!在下完全接着就是,现在话已说明,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在下尚有要事待办,失陪了!”声落,人已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当!咚!咚!咚!”

时正三更。

广安城,灯火寥落,市声寂寂,全城已进入睡眠状态中。

往日筵开不夜的“正阳酒楼”今天却不知何故,竟然也打烊休歇,使得一些晨昏颠倒作终宵乐的酒客们怨声不止。

蓦然

一条人影,快如流星划空般的直落在“正阳酒楼”的屋顶上,略作停留之后,便消失在沉沉屋宇之中。

又是两条人影,在飞绕“正阳酒楼”一周之后,随即消失在附近的房舍暗影之中,四周又归于静寂。

“正阳酒楼”偌大一片房舍,除了尚有一两处灯火犹明外,其余都被覆盖在沉沉夜幕之中。

那条人影,捷若鬼魅,轻如狸猫,在房舍之间,不停的穿梭游走,每一间房舍,每一个角落,都搜查殆尽。

他似乎没有发现他的目标。

他是谁?

他正是本书的主角“怪手书生”司徒文。

司徒文自从得悉日间在“正阳酒楼”门前所见的篷车和车把式,正是他所亟欲追寻的血海仇人,“天毒遵者”和“幽冥教主”赵冰心之后,遂在广安城逗留下来。

他打算要从“正阳酒楼”的老板“千面人妖”身上,着落出元凶的下落,所以夜探“正阳酒楼”。

“千面人妖”既以千面为号,顾名思义,当然是虚虚幻幻,化身千百,使人无从捉摸其真正面目。

所以司徒文搜索了将近一个更次之久,毫无所获。

这时,三更将残。

司徒文任立在“正阳酒楼”的后院中,一筹莫展,他所发现的人,没有一个和自称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身形相似。

日间在酒楼上,据那两个少女所说,这诸葛玉奇就是千面人妖化身之一,这是他唯一的线索。

那两个少女,既然能一眼就看出千面人妖的化身,看来也也不是等闲之辈,听她们话中之意,似乎是专为“千面人妖”而来,如果双方合手,“千面人妖”再诡,决无所遁形,但自己乃是为了报复血海深仇,岂能因人成事……

思念之间,院内厅前,灯光忽然大亮,走出一个佝背老者,看上去老弱不堪,但双目精光隐现,显然并非常人。

“阁下黄夜擅闯本店后院,意欲何为?”

“请贵店店主出面答话!”

“你且先回答老夫的问话!”

司徒文冷哼一声道:“特来拜会‘干面人妖’前辈,有事奉商!”

那佝背老者,身形微微一震之后,道:“什么?阁下再说一遍,什么妖……”

“千面人妖!”

“不曾听过!”

“尊驾何人?”

“本店帐房!”

“如此,请贵店东答话!”

“阁下与敝店东是素识,还是……”

司徒文俊目一瞪道:“这些尊驾最好不要多问!”

“可否请教大名?”

“在下怪手书生司徒文!”

“哦!”那佝背老者哦了一声之后,接着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司徒少侠,失敬之至!”

“在下不耐久等,烦尊驾请店东出面!”

“敝店东本日下午已离店他往,临走时交代,此行系访友,归期未卜。”

“此话当真?”

“岂敢欺瞒少侠!”

司徒文尼对方在答话之时,眼光流转不定,不由心中一动,意念电转道:“莫非眼前这老者就是……”

心念动处,蓦然出掌伸指,闪电般向对方扣去。

这一手可说是快极狠极,完全出乎对方意外。

那佝背老者,口中“啊呀!”了一声,快逾电掣的往右一个踉跄,堪堪避过这骇人的一扣之势。

“少侠何以要对老夫出手?”

司徒文这一抓扣空,心中已自了然,冷笑一声道:“干面人妖,你不必再事掩藏了!”

们背老者眼中忽现骇然之色,但一瞬即逝,颤声道:“少侠不可误会,实在敞东家已经外出访友,至于所称的什么‘千万人妖’,我小老儿可绝不知情!”

“放眼武林,能够躲得过在下一抓的人还真少见,阁下不愧是成名多年的江湖道,在下佩服之至!”

佝背老者后退三步,道:“少侠!你……这……这……”

“真神面前,用不着烧假香,你既然已洗手归隐,不管你以往作为如何,在下不为已甚。……”

“少侠凭什么一口咬定小老儿就是你所寻觅的人?”

“这道理很简单,在下来此已近一个更次,而你阁下方才突然从厅内现身,却自称是帐房……”

“少侠又何能断定老夫不是帐房?”

“帐房自在前面拒房,这后院乃是内宅之地,难道帐房能与东家内眷混处一室,这谎言岂非不攻自破!”

佝背老者又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司徒文又道:“在下自与阁下交谈迄今,已近半个时辰,竟未惊动宅内任何一人,这证明你早有安排!”

“少侠未免欺人太甚!”

“哈哈!我该称你为诸葛兄,还是………”

佝背老者被问得无言以对,眼中凶光忽露,沉声道:“老夫归隐已久,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与少快更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何以要这样苦苦相逼?”

“不错,我们之间,谈不上冤仇,不过,今晚在事情真相还未大白之前,可说不定!”

“老夫不明少侠话中之意?”

“我只有一个问题请教,为友为敌,在你自择!”

佝背老者眼中寒芒更炽,身躯也在微微抖动,显然他已经料到对方要问的是什么事,故而激动不已。

司徒文又道:“不过,在下把问题提出之后,阁下可以不必立即作答,请三思之后,再行开口更不必虚言掩饰。”

“老夫知无不言,但如果所问超出老夫所知的范围,那只好方命了,至于后果,嘿嘿!……”

司徒文略一停顿之后,道:“请阁下说出‘天毒尊者’与‘幽冥教主’赵冰心这两魔的行踪。这个问题,在下誓必要得到答案!”

说完,俊目之中,实现奇光,如两颗寒星般,注定佝背老者,一不稍瞬,似要照透对方的内心似的。

佝背老者身躯猛地一震,冷冷的道:“恕老夫无从答起!”

司徒文闻言之下,俊面一变,杀机顿生,厉声道:“千面人妖,你不惜与在下为敌?”

佝背老者嘿嘿一声冷笑道:“怪手书生,你未免强人所难!”

“在下早经言明,为友为敌,在你自择,这两个魔头与我仇比海深,凡是包庇卫护这两魔的,在下一律视为仇人!”

“老夫数十年来,还不曾被人威胁过!”

“在下言出必行!”

“好狂妄的小辈,难道老夫就怕了你!”

“今天却由不得你不说!”

司徒文声落招出,他蓄意要一招制住“千面人妖”这老魔,他知道如果让他走脱,就别想再找到他。

他必须要从这老魔的身上着落出仇人的行踪。

只见他右手五指箕张,闪电扣向对方腕脉,右手两指射出两缕白气蒙蒙的指风,封住对方的左侧。

这一招两式,快得简直是骇人听闻。

“千面人妖”不由心胆俱寒,对方这一招两式,快得使他连动念都来不及,他可看得出那指风的厉害。

本能的向右一闪,指风虽已避过,但只觉手腕一紧,已被对方扣个正着。

司徒文不屑的一笑道:“阁下到底说是不说?”

“千面人妖”凶睛一瞪,傲然道:“不说又待如何?”

“这可由不得你!”

司徒文正想运劲给对方一个厉害,蓦地觉察“干面人妖”腕脉被自己扣住,竟然毫无痛苦之容,不禁大奇。

及至一瞥那被扣的手,心中又是一震。

原来这老魔头右手中指天生的少了一截,中指短了一段,看起来极是惹眼,心中不禁恍然而悟,日间酒座中的两个少女,一眼就能看出白衣秀士诸葛玉奇是“千面人妖”的化身,却原来是看出了他的左手中指的特征。

就在司徒文微一分心之际

“千面人妖”虎吼一声,右手五指如钩,闪电般朝司徒文的面上抓去,飓尺之隔,伸手即至。

司徒文心下一骇,竖掌而封,岂知对方却半途改抓为劈,直向肩头削落,司徒文原掌不变,掌缘向外一翻……

对方手掌在距肩头不及五寸之际,突然又改劈为点,指向“云门”“灵泉”两大要穴。

这三式写来话长,但却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

堪称得上奇诡狠辣四字。

司徒文单掌连翻,化却了这惊人的三式狠着。

就在这三式将尽的刹那之间,“干面人妖”冷哼一声,已施展出他的独门绝学“卸肌缩骨功”。

司徒文但觉扣住对方右腕的五指,遽然一松,方待加劲下扣,对方的手腕,已告滑出,人影闪处,电射而去。

司徒文自出道以来,从未碰到过这神奇诡谲的功夫,脉门被扣,竟然能够脱走,不禁为之一呆。

就这一怔神之间,“千面人妖”已自屋顶逝去。

“老魔,哪里走!”

司徒文一怔之后,摹然惊觉,大喝一声,身形电射而起,上得屋顶一看,前面人影,已在数十丈外。

他不由气往上冲,陡然一提气,如一缕轻烟般跟纵追去,转眼之间,已把距离拉近到不足二十丈。

为了要获知元凶的行踪,眼前“千面人妖”是唯一的线索,他决然不能让他脱出手去,功劲加到十成。

一前一后两条人影,宛若流星赶月。

这时,另一侧,又有两条人影飞起,奔向同一方向。

双方的距离,愈来愈近。

司徒文高喝一声:“还不与我止步!”

前面那人影,果然应声而止,停身在一处屋脊之上。

司徒文猛然一窜,超前一丈,方始回转身来,正待……

一看之下,不由呆住了。

所追的人,竟然是一个五绺长须飘拂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怒冲冲的道。“你这人好没来由,追我怎的?”

司徒文耳根一热,竟答不上话来。

“哼!岂有此理!”

那中年人愤然的说完了这句话之后,身形又起,从容而去,一连几闪,便消失在鳞次栉比的街屋之中。

晓风吹衣,远处已传来断断续续的鸡啼声。

天快要亮了。

司徒文懊丧至极,想不到竟会把人追丢,这“千面人妖”除了称绝武林的易容术外,所具功力也确惊人。

一时之间,愣在屋脊之上,没个理会处。

片刻之后,突然脱口叫出一声:“糟!”焉知方才追及的那中年人不是“千面人妖”的化身,当时怎计不及此。

但!现在后悔已退。

蓦然

不远之处,两条人影一晃即逝。

司徒文心想,怎的今晚会有这多夜行人物出现。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疾朝两条人影逝去的方向飘去,果见有两条纤细的人影,在街路之中缓步而行,赫然是两个女子。

他毫无声息的闪身飘落,下意识的随在那两条纤细人影身后三丈之地,细看之下,这背影好生眼熟。

前面两人,似乎不曾觉察身后有人跟踪。

只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姐姐,那‘千面人妖’果然有些门道,竟能在睡眼之间,改变了形貌。摆脱了人家的追踪!”

“哼!追他的人,既然明知对方是千面怪物,而竟让他安然逸去,真是其蠢如猪,还自以为了不起。”

司徒文不由一震,付道:“这前行的两个少女,不正是白天‘正阳酒楼’所见的那两个绝色少女吗?听口气,她们这尖酸刻薄的话,明明是对自己而发,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全在她们监视之中,却不知是何用意?”

他本待上前问个明白,又觉得难于启齿。

他直觉得这两个少女,既刁蛮,又神秘,不知是何来路。

“姐姐,整晚的又打又追的,疲累极了,回店去吧!”

“实在也该回店安歇了,刹那天明了,未免会惊世骇俗,明天中午,还是到‘正阳酒楼’散散心吧!说不定有什么新闻!”

两个女子说完,脚下突然加快,转眼便已无踪。

司徒文真有些啼笑皆非之感,不由发了拗劲,喃喃自语道:“我非要揭开你们的底牌不可!”

心念之中,也一展身形,飞逝无踪。

就在司徒文身影消失之后,又有两条黑影,现身出来,望着司徒文身影消失的方向,不住口的冷笑。

之后,这两条黑影,也告逝去。

第二天,近午时分

司徒文又进了“正阳酒楼”。一看,那两个少女,果然又已在座,也自拣了一副座头坐下。

那两个少女,回眸向他瞥了一眼,相顾哧哧而笑。

司徒文正自心里盘算,如何开口向对方说话之际……

忽听座中酒客,在纷纷谈论着一个惊人消息,其中竟然提到“怪手书生”之名,司徒文不由倾耳而听。

“怪手书生真不愧心黑手辣,今天凌晨,忽然现身万寿庄,指令庄主‘南天一燕’孔怀仁交出什么千年何首乌……”

“孔庄主的胞姐,不就是那那邛崃掌门人‘白发红颜’孔冷芳,这怪手书生也未免太过狂妄了!”

司徒文听得如坠五里雾中,心忖,可能是以讹传讹。

“当然,南天一燕孔怀仁岂肯吃他这一套,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以孔庄主的功力,竟然在对方铁笛之下,断去一臂,这怪手书生的功力,可真吓人!”

司徒文心头巨震,对方既然也使铁笛,显然是有意冒自己之名,可能是一种阴谋,企图嫁祸自己。

只听座中酒客又道:“据庄中人谈起,怪手书生年未过二十,面如冠玉!”

“白发红颜孔冷芳凑巧今晨因事回家,见胞弟被残,盛怒之下,声言要找怪手书生找回公道!”

那两个少女,这时面上露出一种神秘之色,连盯了司徒文好几眼,还加上一声冷笑!

司徒文面上煞光顿炽,恨得直咬牙,心中暗暗道:“我若不把这冒名嫁祸的人碎尸万段,难消这一口怨气。”

突然

一个庄了模样的人,急冲冲的走上楼来,环视酒座一遍之后,径自定到司徒文座前,掷下一纸简帖,回身便走!

司徒文惊异已然的拿起一看,登时俊面失色,付过酒资,匆匆离座,下楼而去,身后又传来那两个少女的声音:

“妹妹,我说今天必有好新闻,如何?”

“姐姐,我们也去看热闹去!”

司徒文虽然惊于那两个神秘的少女,事事先知,但他已无暇理会,出门之后,遥遥随着那庄丁身后而去。

出了东门,地势愈来愈是荒僻。

眼前

荒冢累累,蓬蒿没胫,枯骨随地可见,腐朽的棺材板,四处抛散,赫然是一片乱葬坟场,苍凉至极。

司徒文心下不由暗自嘀咕起来,付道:“不知这邛崃掌门大‘白发红颜’孔冷芳传简邀自己来这荒僻之地,究竟是存了什么心理?”

那带路的庄丁,已消失不见。

司徒文再前行数步,停身在一块较为平坦之地。

就在司徒文身形刚停之际,一阵衣袂拂草的率声中,一座高隆的古家后面,现出一老四少,五个男女来。

转眼之间,已临切近。

只见为首的一个老太婆,满头如霜白发,却长得一个状类豆寇芳华少女的脸孔,手执一根竹杖。

后随四个佩剑劲装的青年,男女各二。

司徒文不由心中一动,看那为首的老太婆,迥异常人的容貌,必是邛崃派掌门“白发红颜”孔冷芳无疑。

老少五人,走到距司徒文两文之处,方始停下身形。

五人面色均十分沉重,尤其那为首的白发老太婆,眉宇之间,隐隐透出一抹煞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司徒文,人如临风玉树,秀逸倜傥,巍然卓立。

白发朱颜的老太婆,把手中竹杖,在地面上连叩,显然内心非常激动,但仍声平气和的道:“老身邛崃掌门,人称‘白发红颜’孔冷芳,少侠敢是怪手书生司徒文?”说完,目露威棱,盯着司徒文。

司徒文长身一揖道:“不敢?正是后辈,参见掌门人,不知掌门人谕令后辈来此,有什么见教,后辈洗耳恭听!”

邛崃掌门白发红颜见对方人如光风霁月,决不类凶恶之徒,忖道:“真是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了!”

当下沉声道:“少侠自恃功艺,强索干年何首乌不遂,使舍弟‘南天一燕’孔怀仁在铁笛之下,残去一臂,是何道理?”

司徒文闻言之下,心头剧震,果然酒楼之中传言不虚,不知是什么人冒自己的名,企图嫁祸。

“掌门人可以断定此事是后辈所为?”

邛崃掌门白发红颜,怒意倏生,冷笑一声反问道:“少快又何以自剖,这事不是你所为?”

“后辈问心无愧!”

“难道天底下还有第二个怪手书生不曾?”

“后辈认为有不肖之徒,从中作祟嫁祸于我!”

“哈哈,事实俱在,你就不必巧言掩饰了,舍弟南天一燕孔怀仁,武功岂非泛泛,等闲的人决伤不了他!”

“掌门人已认定这件事是晚辈所为?”

“毫无疑义!”

“不容在下辩解?”

“强辩是多余的!”

司徒文一股冤气,几乎破腹而出,这冒名嫁祸的人,百死不足以偿其辜,竟令自己连申辩的余地都没有!

冷冷的道:“掌门人之意,今天的事,要如何解决?”

白发红颜孔冷芳,面色一沉,高声道:“你自残一臂,算是妄为之戒!”

司徒文俊面倏寒,星目陡射奇光,同样高声答道:“这个恕后辈办不到!”

“难道要老身出手?”

“掌门人不察事实真相,不容后辈辩解,晚辈只有应命。”

邛崃掌门白发红颜孔冷芳怒哼一声,手中竹杖重重往地下一顿,欺前两步,就要出手。

司徒文仍是气定神闲的站立不动,单只这一分定力,就足以慑服人,真不愧是人中龙凤,不同凡响。

“对付这等狂徒,哪需掌门人出手,弟子代劳!”

白发红颜身后的两个少年之中的一个,抢步而出,“呛嘟”一声龙吟起处,长剑已掣在手中。

邛崃掌门白发红颜孔冷芳,不由一皱眉。

“狂徒!亮你的兵刃!”那少年意态昂扬的喝道。

司徒文不屑已极的冷然道:“凭你还不配!”

那少年气得面孔煞白,长剑一领,叱道:“休狂!看剑!”

寒芒闪处,幻起朵朵银花,狠快绝伦的连攻五剑。

司徒文连脚步都来移动。一阵闪晃,便已轻轻让过。

那少年见对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下,气得咬牙切齿,五剑方过,略不稍停,又是三剑出手。

司徒文轻笑一声道:一来而不往,非礼也!”

右手两指,以骇人的速度,向剑身扣去,一下扣个正着。

那少年立时面如土色……

另外的一个少年两个少女,齐齐惊呼一声,三只长剑,快逾电闪的向司徒文攻到,劲势非同小可。

司徒文箝住对方长剑的手指,蓦一用劲,一柄青钢长剑,竟被硬生生的夹为两段,那少年手捧断剑,骇然而退。

就在指断长剑的同一时间

三道耀眼寒芒,已将及体。

司徒文冷哼了一声,随手劈出一道掌风。

劲疾凌厉,势如掠岸惊涛,猛向对方暴卷过去。

闷哼声中,那袭来的长剑,竟被震得直荡开去,三个邓蛛弟子,被震得倒退到一丈之外。

这算是司徒文手下留情,否则三人不死也得受伤。

三个邛崃弟子,一招就被震退,显然心有未曾,怒喝声中,又挺剑攻上。

邛崃掌门白发红颜孔冷芳高声喝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与我退下!”

喝声未落,司徒文数股由蒙蒙的指风,已告射出。

“呛啷!”连声,三人惊呼而退,一看,手中只剩下三柄剑把,剑身已被指风射断,落在地上。

三个邛崃门徒不禁亡魂皆冒,冷汗涔涔而下。

邛崃掌门也不禁为之变色,自叹弗如。

但她不愧是一派掌门,面色微变即复,扫了四个门人一眼之后,缓缓上前五步,沉声道:“‘少侠身手果然不凡,老身要领教高招!”

说完,双目神光湛然,直视着司徒文。

司徒文心头电转道:“反正今日已成了不了之局,光凭言语,决无法解说得清楚!”也自沉声答道:“掌门人必欲出手?”

“舍弟断臂之恨,不容不有所报答,亮兵刃!”

司徒文顾及对方是一派之长,不忍令其难堪,而且事出误会,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心念之中,缓缓抽出“坎离铁笛”。

四个邛崃门下,早闻铁笛之名,但还不曾见识过,这时见对方铁笛出现,心情也不觉随之紧张起来!

这时,十丈之外,已有数条人影掩至,隐伏在坟堆之后,一目不瞬的注视着场中的一对,司徒文已微有所觉,但竟未放在心上。

邛崃掌门白发红颜孔冷芳手中竹杖斜斜一提,道:“请出招!”

司徒文冷冷一晒之后,铁笛虚虚一划,算是先出招。

邛崃掌门见对方如此托大,不由怒火陡炽,心中隐泛杀机,半声不吭,狠快厉辣的攻出了三杖。

虽说是三杖,但其中变化之繁,不啻三十杖之多。

司徒文不封不架,身形连闪,口中却道:“后辈礼让三招!”

邛崃掌门怒火更炽,冷哼一声,墓地施出邛崃绝学“无影杖法”,只见劲风锐啸之中,一根竹枝已变成一片青芒,把司徒文裹在当中。

一阵惊心动魄的怪啸起处,青芒之中,突地划起一溜乌光,天矫如龙,在青芒之中展闪腾挪不已。

“无影杖法”既称为无影,当然在一般高手眼中,根本分不出招式杖形,只是一片青芒暴卷狂扫而已。

司徒文尼对方的杖法,诡奇得大出意料之外,手中铁笛,也自一紧,施展玄天绝技“方生不息”,以快攻快。

刹那之间,只见一青一黑,两幢光幕涌卷纠缠,激起劲气成涡,那竹杖的撕风声,这时已被铁笛的怪啸所掩。

一阵阵摧心裂胆的怪啸,愈来愈烈,场中四个邓蛛弟子,这时一个个面现极端痛苦之色,双手掩耳,跌坐在地,运功抵敌,额角汗珠滚滚而落。

连在十丈之外,四周暗中隐伏的众人,也感到气翻血涌,难以禁受。

眼看不必半盏茶的时间,单只这铁笛啸声,就可造成一幕惨剧。

场中四个邛崃弟子,难逃此劫。

正好交手的邛崃掌门白发红颜孔冷芳,也感到气机不顺,耳膜如刀刺蜂螫一般,手中杖势,不由的缓了下来。

情势危殆十分,险象环生!

司徒文如果此刻下手无情的话,场中五人,没有谁能逃生笛下。

蓦然

一声如旱地春雷的暴喝起处。

一条人影,电射入场。

一青一黑的两团光影,倏然而分,派魂夺魄的怪啸,也戛然而止。

司徒文正与邛崃掌门“白发红颜”孔冷芳展开激斗,已到了胜负立判的时候,而一旁的四个邓蛛弟子,也被那铁笛怪啸,摧残得生死俄顷之际。

蓦然

一声雷鸣似的暴喝起处,划空射落一条人影。

“白发红颜”孔冷芳展尽邛崃绝学“无影技法”竟然无法在铁笛之下讨得了半分好,反而险招迭遇,而对方似乎有意留情,往往中途收势。

同时她也瞥见了一旁坐地运功抵抗笛声的四个弟子,已然到了生死俄顷的地步,内心焦灼万分,这一分心,显得更加不济了。

暴喝传处,她已知道来了什么人,倏地撤杖飘退。

司徒文念在对方是一派掌门之尊,不为已甚,况且目前真相未明,所以也未跟踪进击,同样收势后退两步。

举目望处

这射落的人影,竟是一个面如古月的高大老者,年可五十上下,左袖虚虚飘动,显然只有一臂。

独臂老人满面惊诧的瞪着司徒文,一不稍瞬。

司徒文冰雪聪明,一看来人,就料知定是那被冒牌怪手书生残去一臂的万寿庄主“南天一燕”孔怀仁无疑。

果然不出所料

只见邛崃掌门“白发红颜”孔冷芳激动的向独臂老者道:“仁弟,你臂伤未愈,千万不能出手,你这断臂之恨,为姐的无论如何,总要替你找回公道。”

独臂老者闻言之后,将手连摇,意思是阻止“白发红颜”孔冷芳再说下去,而两只精光灼灼的眼睛却未从司徒文的面上移去,良久之后,不禁点了点头。

司徒文不明白对方何以要对自己如此注视,早已忍耐不住,身形忽地前飘数尺,朗声向独臂老者道:“阁下敢是南天一燕孔

司徒文心中忖道:“这冒自己之名的凶徒,既然能使南天一燕断去一臂,功力绝非等闲,只不知何以要冒名行凶?”

他左思右想,兀自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白发红颜”孔冷芳不傀一派之长,气度雍容,甚悔自己率尔出手,当下上前数步,向司徒文道:“少侠,适才老身多有得罪!”

“不敢当,掌门人如何多礼,后辈也有不是之处2”

转头又向南天一燕孔怀仁道:“孔前辈在心意之中,对这冒名之人,有否迹象可寻!”

_

“老夫思维再三,生平行道江湖,少不了有所结怨,但以我所知的人中,无人能具此身手,而且年龄形貌竟与少侠一般无二,以老夫的年龄,绝不会无端结怨后生小辈,除非是仇家的后人,但却想不出端倪广

“有否什么征兆?”

南天一燕孔怀仁,略为一顿之后道:“唯一异于少侠的,除了声音之外,就是眼……”

突然

三丈外的一座坟堆后面,传出一声冷笑。

接着飞起一个青色人影。

司徒文神目扫处,那人影赫然穿着一袭青色儒衫,不由心中一动,就在这眨眼之间,那青色人影已飞掠在二十丈之外。

“好小子,还往哪里走!”

人随声起,疾逾电闪的向那青色人影追去。

司徒文心中付料,这青色人影极可能是“假怪手书生”。

就在司徒文身形电射而起之际

十丈之外,突地现出一个身着土布衫的白发老头儿。

赫然是那“千手神偷”章空妙。

司徒文心中大奇,老哥哥受自己重托,代管家园。怎的会在此地现身,莫非家中已发生了……

他急刹住身形,飘然落在那白发老头身前,急切的道:“老哥哥!您怎的……家中没事吧!”

千手神偷嘻嘻一笑,并不答话,移步上前,用手抚着司徒文的双肩,那手竞微微有些颤抖。

司徒文更加疑惑不已,正待……

千手神偷以闪电般快的手法,向司徒文背后猛劈一掌。

司徒文做梦也估不到老哥哥竟会猝然向他下手。这一掌拍得实实在在,劲力千钧,而且在他毫无防范之下。

司徒文一个身形,被震得凌空摔出一丈之外。

惨哼声中,鲜血泉喷,“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登时昏死过去,寂然不动,连耳鼻之中,都溢出鲜血来。

白发老头儿园中布满杀机,狞笑一声,又复欺身上步,单掌扬处,就要照着司徒文的头颅拍下。

这一掌如果拍实的话,司徒文准得头碎骨裂。

蓦然

破空之声传处,刷!刷!刷!一连飘落八条人影,不约而同的齐向白发老头儿拍出一掌。

劲势之强,惊世骇俗。

那白发老头儿顾不得再伤生死不明的司徒文,身形展处,星飞电射而去,身法之巧快,也相当惊人。

八条人影,团团把生死未知的司徒文围住。

半晌之后,司徒文又缓缓口过气来!

睁眼一看,身前除了邛崃单门白发红颜姐弟和四个邛崃弟子外,另有两个绝色少女,赫然又是酒楼所见的两个女子。

八个人都以一种焦灼惊诧的眼光看着他。

白发老头儿这一掌,是蓄意要毁去司徒文,幸而司徒文功力深厚,已具有百年以上的修为,所以得以不死。

如换在常人,决无法承受这致命的一击。

司徒文茫然凝视了众人一遍之后,神智也告清醒,他才想起了是什么一回事,不禁心如刀绞。

老哥哥千手神偷章空妙,竟然会向我下这毒手!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由喃喃自语道:“千手神偷章空妙,人面兽心,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惨然一笑,他无法分析出自己此刻的感受。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怪事,怪得像是一场噩梦,他敬之如父的老哥哥,竟然会不声不响的向他下这毒手。

他尚在怀疑,这不可能是事实,太不可能了,然而当他把指头放进口里一咬之后,痛,不是梦,是铁的事实。

两个绝色玄衣少女,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他,不知是惊奇、关切、还是漠然,总之那眼神十分复杂。

司徒文第一次在“正阳酒楼”,由这两个女子的口中,得悉了“千面人妖”的面目,和“天毒尊者”“幽冥教主”赵冰心的行踪,第二天是在追踪“千面人妖”追失之后,又见这两个女子现身。

今天此刻。

这两个绝色玄衣女子,又第三次现身。

他对她俩的出身来历,毫无所悉。

从表面上看来,她俩对他似无恶意,也许可以说是不无好意,但他记起第一次在酒楼照面时,那一瞥含有恨意的眼米,这使得聪慧绝伦的司徒文,百思她俩如冤魂附体般的追蹑着他,为什么?

她俩对他,有什么企图?是善意!还是恶意?

他感觉到近来的遭遇,十分离奇诡谲。

一阵椎心蚀骨的剧痛,又使他回到了现场……

他想试着站起身来,但甫一提气,便觉全身骨疼如折气血不调,闷哼一声,那半抬起的头,又靠回地面上。

老哥哥千手神偷章空妙,竟然会对我下毒手,而且是致命的毒手,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他内心的痛苦,较之肉体上的痛苦尤甚。

邛崃掌门白发红颜孔冷芳无限关切的道:“少侠!这对你下手的人,你们是……”

在她的心目中,能一举手而将司徒文击成重伤,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司徒文的功力她已深深的领教过。

司徒文摇摇头,俊目中,立射骇人煞光,但刹那之间,又变成一种惘然的神色,凝注苍穹!

南天一燕孔怀仁眉头一皱,道:“少侠,如果方才那一条飞遁的青色人影,就是冒牌的怪手书生的话,那他与对你下手的这白发老头儿定是一路!”

司徒文微哼了一声,闭上了双目,脸上一阵抽搐。

这句话如一柄利刃般,直插进了他心的深处!

简直是太可怕了,一向被视为父兄般的老哥哥,竟然与假怪手书生串通一气,而且还对他下了毒手。

南天一燕孔怀仁又道:“我看少侠伤势不轻,不如暂且到老夫庄上调养些时,至于追凶的问题,俟少侠功力恢复之后再议!”

司徒文又缓缓睁开了眼,苦笑一声道:“前辈好意心领,在下誓必追到这冒名行凶的恶徒,还有那……唉……”他本想说出千手神偷来,但唉了一声之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老哥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使他一时说不出绝情的话来!

为了报仇雪恨,他曾疯狂的杀人,但他的内心本是善良的!

白发红颜孔冷芳这时又道:“少侠认识方才对你下手的人?”

司徒文轻“嗯!”了一声,表示他认识!

“那对于假冒你名行凶的歹徒,不难查个水落石出!”

司徒文脸上抹过一片黯然的神情,道:“这很难说!”

这话听得一旁的人,满头雾水。

既然下手击伤他的人,并不陌生,而这人和那青色人影极可能是一路,怎的又会很难说呢?

两个绝色玄衣少女中,年纪较小的一个神秘的一笑道:“嘿!不错!这可真是很难说!”众人这才开始注意到这两个玄衣少女。

方才司徒文被击的时候,她两也曾出手阻止,但看神情,又似乎对司徒文不怎样关切,这就令人莫测高深。

可是从方才少女口吐的这一句话看来,似乎她又知道这个中的因由,同时这两个少女,显然早已隐身在侧。

这两个少女是什么人?

与司徒文有什么关系?

与这件错综复杂的事,有否关连?

司徒文和众人的心思一样,存疑不释。

这两个少女能指出千面人妖的化身,又能认出“天毒尊者”的面目,而且如影附形般蹑着司徒文,这情形确实不简单。

司徒文越想越是迷惘,心中的怨毒也越深,他心中那一股由于环境而形成的“恨”,又开始澎湃起来。

他咬着牙,摇摇晃晃的立起身形!

众人惊疑的看着他。

只有那个绝色玄衣少女,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