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晚些时候,一辆军用救护车开到了位于杜罗河畔阿兰达的医院的安全门口。一名救护人员,在两名穿制服的警察的陪同下,穿过转门,走到坐在办公桌前的管理员那里。
“我们收到命令,要提取一个叫鲁维奥・阿尔扎诺的人。”两名警察中的一个说,他递过那份文件。
管理员看了那份命令,皱了皱眉头。“我认为我没有权力放他走,这得找院长。”
“那好。找院长来吧。”
管理员犹豫了一下。“这可是个问题。他外出度周末去了。”
“这可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有阿科卡上校签字的放行命令。你要不要给他打电话说你不愿执行这个命令?”
“不,”他连忙说,“那没有必要。我会叫他们将犯人准备好。”
离城市监狱半英里的地方,两名侦探从一辆警车里出来,走进了那座监狱。他们走到值勤警官面前。
侦探中的一个向他出示了自己的徽章。“我们是来提审露西娅・卡尔米内的。”
值勤警官看了看他面前的两名侦探。“没有人向我提起过这件事呀。”
其中一名侦探叹了一口气。“他妈的官僚主义。左手从来不告诉右手它在干什么。”
“让我看看那份放行命令。”
两名侦探将命令给了他。
“嘿,是阿科卡上校签了名的。”
“不错。”
“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马德里。上校要亲自审问她。”
“他亲自?唔,我想最好还是同他核实一下。”
“没有必要那么做。”侦探反对说。
“先生,我们得到命令,对这个女人要严加看守。能把她遣返,意大利政府兴奋极了。要是阿科卡上校需要她,他本人会告诉我的呀。”
“你这是浪费时间,而且――”
“我有充分的时间,朋友。我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失误而又一次变成傻瓜。”他抓起电话筒说,“给我接马德里――阿科卡上校。”
“耶稣基督!”侦探说,“我要是再次误了吃饭,我老婆会杀了我的。此外,上校也不一定在,同时――”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值勤警官抓起它。一个声音说:“我是上校办公室。”
值勤警官得胜地朝两名侦探望了一眼。“我是杜罗河畔阿兰达警务所的值勤警官。我有要事要找阿科卡上校。”
一名侦探不耐烦地看了看表。“真该死①!干什么也比光站在这儿强,而且――”
①原文为西班牙语。
“喂。阿科卡上校?”
电话机里发出嗡嗡的声音。“是我。什么事呀?”
“上校,这儿有两名侦探,他们要我将一个犯人交给您监管。”
“露西娅・卡尔米内?”
“是,先生。”
“他们给你看了我签署的命令了吗?”
“是的,先生。他们――”
“那你他妈的还来打扰我干什么呢?放了她。”
“我只是认为――”
“不要思考。服从命令。”
电话挂上了。
值勤警官咽了一口口水。“他,呃――”
“他脾气暴躁,不是吗?”一名侦探咧嘴笑道。
值勤警官站起来,试图保持他的尊严。“我这就将她带出来。”
在警务所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一个小孩看着一个男人在一根电线杆上松开夹在电线上的一个夹子,从电线杆上爬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呀?”小孩问。
那个男人伸出一只手在小孩头发里摩挲。“帮一个朋友的忙,小家伙①,帮一个朋友的忙。”
①原文为西班牙语。
三小时以后,在北边一座远离尘嚣的农舍里,露西娅・卡尔米内和鲁维奥・阿尔扎诺重逢了。
凌晨3点钟,阿科卡上校被电话铃声惊醒了。那熟悉的声音说:“委员会想和你碰碰头。”
“好的,先生。什么时候?”
“现在,上校。一小时后有一辆轿车来接你,请作好准备。”
“是,先生。”
他放回听筒,坐在床边,接着点燃一支香烟,将烟雾深深吸入肺部。
一小时后有一辆轿车来接你。请作好准备。他将作好准备。
他走进浴室,从镜子里观察他的容颜。他看到了一个失败了的人的双眼。
他痛苦地想:我差点儿就抓到他们了。就差一点儿。
阿科卡上校开始刮脸,刮得很仔细。刮完之后,他冲了一个长时间的热水澡,然后挑选他的衣服。
正好在一小时之后,他走到前门口,回头向他知道再也无法见到了的家望了最后一眼。当然不会开什么会。他们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跟他讨论了。
一辆长长的黑色豪华轿车停在屋子前面。他走近汽车,一扇车门打开了,车里面前后排各坐了两个男人。
“进来吧,上校。”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进车里。不久,汽车飞速驶入漆黑的黑夜。
露西娅心想:这简直象一场梦。我正望着窗外瑞士的阿尔卑斯山。我确实到了这里。
海梅・米罗安排了一个向导陪同她平安到达苏黎世。她很晚才到。
早晨我就去莱乌银行。
这个想法使她紧张不安。要是事情弄错了怎么办?要是那笔钱不在那儿了怎么办?要是……?
当第一线曙光慢慢爬过山峰时,露西娅仍然未曾入睡。
快9点钟时,她离开包尔奥拉旅馆,站在银行前面等待开门。
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将门打开。“请进。我希望没让您久等。”
只等了几个月,露西娅心想。“没有。没关系。”
他将她带到里面。“您要什么?”
我要你使我发财。“我父亲在这儿有个账户。他要我将它接管过来。”
“是编码账户吗?”
“是的。”
“请问您能告诉我编码吗?”
“B2A149207。”
他点点头。“请等一等。”
她看着他走近后面的一个保险箱。银行里这时已挤满了顾客。露西娅心想:会是在那里,不会出――
那个男人走到她面前。她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征兆。
“这个账户――您说是用的您父亲的名字?”
她的心沉下去了。“是呀。安杰洛・卡尔米内。”
他看了她一会儿。“这个账户登有两个名字。”
这意味着她拿不到这笔钱吗?“什么”――这句话她差点说不出来,“另外一个名字叫什么?”
“露西娅・卡尔米内。”
在这一瞬间,她拥有了整个世界。
这个账户总共有存款一千三百多万美元。
“您打算怎么处理这笔存款?”银行的人问她。
“能不能将它转到你们在巴西里约热内卢的一家联营银行去?”
“当然可以。我们将在今天下午通过信使把文件送给您。”
事情如此简单。
露西娅下一个停留的地点是旅馆附近的旅行社。橱窗内有一张宣传巴西旅游的广告。
这是个好兆头,露西娅愉快地想。她走了进去。
“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嗯。我要两张去巴西的票。”
那里没有引渡法。
她等不及告诉鲁维奥一切进行得何等顺利。他正在比亚里茨等她的电话。他们将一同到巴西去。
“我们可以在那里平静地度过我们的余生。”她曾告诉过他。
现在一切都终于安排好了。在经历了那些冒险和危险之后……她的父亲和哥哥的被捕以及她对贝尼托・帕塔斯和布谢塔法官的报复……警察追捕她,她逃到修道院……阿科卡的人马和那个假男修道士……海梅・米罗,特雷莎和那个金十字架……还有鲁维奥・阿尔扎诺。尤其是亲爱的鲁维奥。他为她冒了多少次生命危险?他曾在森林里从士兵们手里救出了她……从瀑布汹涌的水流中救过她……从杜罗河畔阿兰达酒吧间的那些人手中救过她。一想到鲁维奥,露西娅就感到温暖。
她回到旅馆房间,拿起电话听筒,等着接线员答话。里约热内卢将会有事情给他做。什么事?他能做什么呢?他也许会在乡下买一个农场,但那时我又做什么呢?
一个接线员的声音说:“请报号码。”
她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白雪覆盖的阿尔卑斯山发愣。我们过得是两种不同的生活。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我是安杰洛・卡尔米内的女儿。
“请报电话号码。”
他是个农民。他只爱农活。我怎么能叫他离开农活呢?我不能对他那样做。
接线员有点不耐烦了。“你要接哪里?”
露西娅慢慢地说:“不,不,谢谢你。”她放回电话听筒。
第二天一早,她走上了瑞士航空公司飞往里约热内卢的班机。
她单独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