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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又无题

    秋初最头前的两场雨来的突然去的突兀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味道似乎第一场雨只是为了欢迎陈萍萍的归来第二场雨是为了送陈萍萍离去。当皇宫前法场上的一切结束之后的秋雨就这样停了下来天上的乌云被吹拂开来露出极高极淡极清远的天空除了街巷里和青砖里的雨水湿意一切回复了寻常。

    京都的百姓们今天看着如此令人震惊的一幕却没有人敢议论什么沉默地顺着各处街口散开宫门前的那些官员们面面相觑竟是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好陛下已经回宫小公爷抱着老院长的尸身离开这漫地流着的雨水也没有汇成一个主意让他们好生惘然。

    千年奔袭赶回京都一路上范闲与五百黑骑已经违逆了无数条庆律和监察院院规更何况他突入京都时随手刺死了那么多朝廷官员再加上当着陛下的面大闹法场依理论这怎么也是无法宽恕的大罪然而陛下没有开口话谁能治范闲的罪谁敢治范闲的罪呢?

    便在此时胡大学士从皇宫城头上走了下来诸多官员纷纷向他行礼今日这位大学士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看着木台上被秋雨冲洗的极淡的那些血痕眉尖忽然抽搐了一下回头望去只见似乎在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的前任学士舒芜沿着城脚落寞地离开没有与这些人打一个招呼。

    胡大学士的心头微黯却知道自己不能被这种情绪所控制贺大人已经进宫了自己必须在这里把后事收拢清楚。他的目光缓缓地在六部三寺三院的官员脸上扫了一眼平静说道:“大刑已毕。开城门一应如常。”

    皇宫前的这些官员们听到这句话不由大松了一口气。他们一直惶恐于接下来应该怎样处理小范大人的事情。但看眼下至少在短时间内皇帝陛下还能控制住自己地愤怒而不会把这样危险的工作交给下面的臣子们处理。

    胡大学士没有在意这些大臣地反应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六部三寺三院里没有看到监察院地人这很正常因为监察院八大处的主办此时都被关在大狱之中。而那位小言大人似乎早就悄悄地离开了。

    不止监察院被里外配合控制住了胡大学士的眉心闪过一丝沉重之色他知道皇宫里也有人被控制住了比如今天清晨最后冒死向陛下进谏求情的宁才人和靖王爷此时都被软禁在皇宫之中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而且范家小姐昨天夜里替陛下疗伤之后似乎也一直没有出来。想到这些事情想到如今还在监察院之外驻守的万名庆国精锐部队。胡大学士的心头寒意大作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找到范闲对这位有实力、有胆量与皇宫硬抗的小公爷说一些什么。

    正午的阳光炽烈地照耀在京都外地那条流晶河上河水清冷。只是略暖了暖并没有升起什么快活的雾来。河水对面是一座遗世独立的雅院灰白墙青黄竹寒意逼人。瓦片上的水被晒成一片一片的湿痕。却多了些时光倒转的暑意。

    便在这初秋闷暑意中一辆黑色的马车从流晶河畔那条竹轿上疾驶而过。稳稳地停在了别院的门口。

    这间别院正是叶轻眉当年地居所长公主的死地范闲曾经对河数拜的地方。自叶家事变后便被皇室收入内库产业之中成为了一间别院只是这么多年来皇帝陛下极少来此而且也没有哪位娘娘皇子敢不长眼地要求来此暂居所以竟是一直空了二十余年只是三年前长公主筹谋京都事变时不知出以何种情绪考虑在此暂居了数日。

    正因为此间别院幽静少人来而且因为这间别院所承载的历史阴寒味道让所有人都有些敬而远之的冲动所以内廷对于这里地照看并不如何用心严苛只有四名皇室护卫常驻于此。

    看着这辆黑色马车无视别院外的皇家印记这样直接地冲了过来这几句护卫面生异色走上前去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黑色马车后面涌过来的一群人用弩箭制住缴械被缚。

    一名监察院官员走上前去沉默地将车帘拉开。

    脚步声微响浑身雨水满脸苍白的范闲抱着陈萍萍的尸身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身上地雨水顺着他地贴身黑衣与怀中老人身上那件监察院官员往下滴着出嗒嗒的声音。

    太平别院地门开了范闲没有看这些部属一眼肃然地走了进去咯吱一声大门在他的身后紧接着被关闭那些监察院的官员马上分别散开控制住了这道竹桥头所有的要害位置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过了一会儿时间只听得一阵急促中带着丝杂乱的蹄声响起数百名疲惫不堪的黑色骑兵顺着流晶河那边的官道驶了过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如雷般的马蹄声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京都守备师还是禁军的部队。

    最后是一辆黑色的马车驶了过来就停在了竹桥的对面马车上走下来一位满脸冰霜的官员正是言冰云。他没有过桥只是静静地看着桥那头别院门口的监察院官员。

    那些跟随范闲来到太平别院的监察院官员除了几名散布于京都中的启年小组成员之外大部分都是一处的官员。言冰云如今在宫中的帮助下暂时控制住了监察院方正阴森建筑的形势却无法将监察院八大处全部控制尤其是一处。

    范闲当年独一处何等强硬风光一处的官员们都把范闲当成是祖宗看待今日皇宫前那一场大戏落幕。当范闲抱着陈萍萍的尸身离开宫前广场后不久一处的官员便驾着黑色地马车接应到了他。

    言冰云眯着眼睛看着桥那头的同僚们。对于范闲在院内。尤其是在一处内所拥有的崇高威信并不感到异样。他只是觉得奇怪陛下也派了人盯着一处消息并不畅通范闲刚刚回到京都这些一处地官员怎么知道地?而且还如此巧合地接应到了他这实在有些令人想不通。

    言冰云并不知道范府里面那位年轻的女主人在陈萍萍行刺皇帝消息传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她提前就已经为自己的夫君做好了准备一直暗中与一处保持着联系当范闲单骑闯法场时一处的人就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而至于那几百名疲惫不堪却依然不容人轻视的黑骑则是领了范闲事先的命令定好了在太平别院集合。范闲入京之前想的清楚不论自己能不能救回老跛子大概自己这些人。总是需要在太平别院见面。

    言冰云站在桥头沉默许久整肃了一下自己湿漉漉地官服一个人向着桥上走去吱吱声音不停响着他终于走到了桥的那头。在一处官员密探们警惕仇视不屑的目光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四处言冰云求见院长。”

    范闲不知道言冰云此时已经出现在太平别院之外但他能想能肯定有人要来见自己要来劝说自己。他甚至能够准确地了解到。自己从京都里一步一步走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在自己的身后不知道有多少庆国的精锐部队。此时正集结在太平别院的外面等着劝说的成功……或是不成功这都是那位皇帝老子的意旨吧?

    但他没有考虑这些也懒得考虑这些他只是觉得自己很累很疲惫体内很空虚那些往常充沛如山水地真气似乎在先前那声哭嚎里都吐了出去胸里的浊气吐了出去真气也吐了出去剩下的只有空虚。

    范闲觉得自己的脚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沉重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虚弱自己怀里那个老人明明很轻可是怎么越来越沉重?重地自己快要抱不住了。

    微湿的络搭在额头上他抱着陈萍萍行过草坪行过那枝花树行过那方围成的小湖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墙上有花他轻轻地摘了一朵瑟缩开放着的小黄花。

    然后他伸手在花墙一角里轻轻摁动了一下只听得咯吱几声响动地面上缓缓出现了一个洞口有石阶往下探去并不太远此时天上地阳光完全可以映射到下方干爽地石板。

    太平别院里有密室想必对于当年那些老人来说并不是秘密就连当年年纪还小的长公主也曾经在别院里找到了一个。当年叶家事变之后皇帝应该也来别院查探过箱子地下落只是他没有找到加上对这个院子一直有些异样的情绪所以一直没有再来过。

    而对于范闲来说这个密道很熟悉因为很多年前打开那个箱子后五竹叔便曾经带着他来到太平别院沿着这个通道下去找到了那把烧火棍最需要的子弹。

    一步步地往下走似乎要走入幽冥其实也只不过是个离地约三丈的密室室内干爽干净没有别的什么陈设宝物只是有几个椅子还有几副棺木。

    范闲单手搭在棺木一缘微微用力将棺盖掀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怀中老人瘦弱的身体放进去取了一个小瓷枕很小心地垫在了他的后脑看了看棺木内的丝绸范闲微微偏了偏头没有替他盖上。

    陈萍萍双目紧闭赤裸的身体上只盖着范闲脱下来的那件监察院官服范闲站在棺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瘦削的两颊深陷的眼窝忽然觉得这身全黑的衣裳比那些华美的丝绸更适合一些。

    那件全黑的衣裳是监察院官服从范闲身上脱下来的自然是监察院院长的制式在范闲看来陈萍萍此生难以言断。但想必对方是喜欢以监察院院长地身份死去。

    范闲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棺木旁边看着沉睡中的陈萍萍想着先前在法场上在秋雨中。这老人似乎就是在自己的怀里渐渐睡去。睡去之前他紧紧握着自己地手应该不会害怕吧?

    看着那张苍老而苍白地脸范闲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小的时候这位喜欢用羊毛毯子搭在膝上的老人让费介老师来教自己让自己学会在这险恶的世界上保护自己的能力让自己从很小的时候便熟悉监察院里的所有条例架构。大概从自己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老人就已经想好了要将他最视若珍宝地监察院留给自己。

    范闲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见陈萍萍时的场景那是在监察院那间阴暗的房间里明明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可是自己看着轮椅上的那个老跛子却像是看见了一个许久没有见到的长辈一股天然而生的亲近就那样盈绕在二人的心间。那一日范闲低下头去。轻轻地抱了一下瘦弱的陈萍萍贴了贴脸就如今日抱了一抱贴了贴脸。

    在浅池畔观鱼论天下轻弄小花。在陈园里两辆轮椅追逐而舞大概再也不可能重现了吧?不能再想了范闲紧紧地闭上了眼旋即睁开眼低身将手中拈着地那朵瑟缩小黄花。轻轻地拈在了陈萍萍的鬓间白中。

    沉默了许久。范闲没有再多说什么将棺木的上盖合上。从旁边拾起备好的大钉对准了棺盖的边缝然后运功于掌一记劈下。

    接连数声闷响响起范闲沉默地一掌一掌地拍着将所有地大钉全部钉了下去将整副棺木钉的死死的将那个老人关在了另一个世界中一个与自己再也触不到的世界中。

    做完了这一切范闲看着这副黑色的棺木开始呆这只是暂时地处置总有一日范闲要将老人送回他地故乡或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清山秀水处而不会让他永远地留在这座黑暗地京都附近虽然这里是太平别院陈萍萍想必也很喜欢在这里生活但是这里依然离京都太近离皇宫太近。

    范闲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觉得无穷无尽的倦意和疲惫开始涌上心头他在身旁的高脚木椅上坐下双腿踩着椅边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中双手无力地垂在身边。

    右手掌上被钉子割破的痕迹开始流血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范闲就这样埋着头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多久头顶太平别院草坪上积着的雨水开始顺着石阶流了下来打湿了一层一层冰凉了一层一层。

    阳光在天上缓缓地转移着地下暗室里的光亮也在忽明忽暗不知道是光线的角度还是云度的厚薄带来了这一切。一丝声音传入了范闲的双卫他缓缓地从双膝间抬起头来走了下椅子又看了一眼那副沉默而黑暗的棺材沿着已湿的石阶走了上去。

    一声异响之后石室上面的密门被紧紧地关闭再没有一丝阳光和一络流水可以渗透进来此地回复平静与黑暗。

    范闲沿着围湖旁边的草中小道往太平别院的门口走待走到离木门不远的地方便听到了一处下属低沉的禀报声。范闲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便在院内的一截断树上坐了下来。

    木门开了言冰云走了进来站到了范闲的身前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从宫里开始有动静的那一天开始说你应该从头到尾都在参与那我不想遗漏任何的细节。”范闲疲惫地坐在断树根上右手搭在膝上面色有些不健康的白。

    言冰云看了他的右手一眼现在流血心头微微一震却也没有过多的言辞解释而是平静说道:“初二时我被召进宫中。得了旨意便开始安排。至于贺大学士在达州缉拿高达以及陛下借此事将院长留在达州。再用京都守备师擒人。我只是知道大概并不知道细节。”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细节。”

    言冰云看着低着头的范闲现今日的小范大人与往常任何时刻都不一样他的面部表情是那样地平静平静的令人心悸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从那日清晨京都守备师护送着黑色地马车入京再到皇宫里御书房里地争吵再到陛下身受重伤。再到陈萍萍被青瓷杯所伤被下了监察院大狱言冰云没有隐瞒任何细节甚至连其中自己所扮演的丑陋角色都清清楚楚地交待了出来。

    范闲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那你这时候跟着我做什么?是想把那个老跛子拖回去再割几刀?还是说非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言冰云在他的面前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现出一丝绝非作伪的悲痛之色。沙哑着声音说道:“下官必须来见院长您我要保证您不会疯。”

    “什么是疯?造反?”范闲唇角微翘笑声中寒意十足“别院外面那些京都守备师和禁军的军队难道不就是用来做这件事情的?”

    此时别院之外隐现烟尘之意。明明刚刚落了一场秋雨的大地却现出燥意来谁知道太平别院外面究竟埋伏了多少军队多少用来压制范闲地高手。

    言冰云强悍地控制住自己的心神望着范闲冷漠说道:“不管怎么说。老院长已经去了。你再如何愤怒也改变不了这一切。就算你能逃出京都。又能怎么办?不错邓子越在西凉苏文茂在闽北内库夏栖飞在苏州启年小组的干将院内最有实力的官员密探都被我支了出去洒在了大人你控制最严的地方你一旦离开京都可以重新收拢监察院六成的力量可是……你又能做些什么?”

    范闲冷漠地看着他根本一言不。

    “好如今你是东夷城剑庐之主手底下有无数剑客为你驱使再加上此时大殿下领驻在东夷城的一万精兵可是……那一万精兵可不见得大殿下能够完全控制退一万步讲大殿下难道会因为你或者因为老院长就反了陛下?”言冰云的嘴唇有些干燥嗓子有些充血却依旧强硬说道:“世子弘成在定州他是你地至交好友可就算他为你起兵那些定州军肯听他的?”

    “不得不说现如今这天下也只有你有实力站在陛下的对立面但是……你依然不是陛下的对手。”

    “说完了?”范闲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疲惫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要说服我难道不应该拿出陈萍萍给你留下的亲笔信?”

    言冰云身体一震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些天在监察院内部做地事情一定会激怒范闲却没有想到对方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查知了一切。

    范闲看着他:“然而就算你拿出来我也不想看不外乎是为了照顾所谓大局为了防止监察院一时失控被陛下强力抹除……所以你必须成为陛下的第二条狗将这个院子强行保留下来为了取信于那个男人你必须做出一些事情。”

    “我知道你不好受不舒服。”范闲看着微微失神的言冰云冷漠说道:“可是这是你自讨的以为这有一种忍辱负重地快感?错你只不过还是脑子里进了水陈萍萍他想怎么做你就听他怎么做?他要你杀了他你也杀了他?”

    “老院长是替监察院数千儿郎地性命考虑为这天下的百姓考虑。”言冰云声音微哑说道:“我就算受些误解成为院中官员地眼中钉又如何?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天下大乱?“

    “天下为何乱不得?为天下百姓考虑?”范闲忽然怪异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夹着咳声咳出了几丝血来“这些天下的百姓有几人……为他们考虑过?”

    “我不原谅你。”范闲静静地看着言冰云说出来的每个字却都是令人不寒而栗“一切为了庆国一切为陛下一切为了天下这是你的态度却不是我的态度为了我在意的人即便死上千万人又如何?而你没有替我做到这一切……所以我不原谅你。”

    言冰云知道范闲温柔的外表下是一个爱恨极其强烈的心他沉默许久后忽然开口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原谅老院长的选择和我的意见一致所以我这样做了为了庆国我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很好这样才可能成为陛下的一位好臣子因为对那些死老百姓来说他可能是个不错的皇帝。”范闲缓缓站起身来“但对于我来说他或者你都不是可以投注一丝信任的人因为在你们的心里都有比伙伴更重要的东西。”

    “靖王爷和宁才人被软禁在宫里范家小姐也在宫里。”言冰云忽然感觉有些冷急促地开口说道。

    范闲回答他的声音很嘲讽很冷漠:“对陛下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着范闲迈着疲惫的步子向木门处走去言冰云的心脏忽然猛地一紧一股难以抑止的恐惧涌上心头这不是为自己恐惧而是担心范闲大声吼道:“你要去哪里?”

    范闲的手放在木门上微微一僵没有回头疲惫说道:“回家睡觉。”

    走出了太平别院的木门看着桥头如临大敌的监察院一处官员看着桥那边已经强抑着疲累勉强集成一个防御阵形的数百风尘仆仆的黑骑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桥的那边青黄秋林的那头皇帝老子用来压制自己的军队又岂是自己匆忙带回京的这些部属所能抵抗。

    明亮的太阳晃了他的眼睛一下他这时候才感觉到疲惫和悲伤原来对人类的伤害竟然能够大到如此大的地步他脚步虚浮地走过了竹桥对着在这样紧张时刻依旧拼死追随自己的部属们轻轻下达了几道命令。

    黑骑副统领和一处的那些官员沉默许久却也知道小公爷是在为自己这些人的性命考虑不再多言齐齐单膝跪于地不知跪的是面前的这位年轻院长还是埋身于太平别院里的那位老院长。

    一跪之后数百人混杂一处顺着美丽而安静的流溪河向着西方退去。一直沉默跟在范闲身后的言冰云眼神复杂地看了那些人一眼随着他走过了桥走上了官道然后看见了官道那面遍布田野全甲在身的数千骑兵这些骑兵密密麻麻地排着声势煞是惊人。

    范闲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下这些强大的武力双手负在身后缓缓地走了过去在无数双警惕的目光中走到了那名大帅的身前沙哑着声音说道:“把斥侯和追兵埋伏都撤了我要我的人一个不伤。”

    叶重微微眯眼眼中寒芒微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