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胶州有人开寿宴
更新时间:2021-05-18 本书阅读量:次
黑骑直扑胶州为了掩人耳目所选的路线自然不可能是官道。即便范闲再如何自信再如何对黑骑的强大战力有信心也不可能奢望一旦骚乱势起仅凭四百余骑就可以生生镇压住大庆朝三大水师之一。 所以只能悄悄地进城打枪的不要。 远远看着胶州城门范闲便下了马按照自幼习行的监察院手段觅了一个清静处将马儿放走。那马颇有灵性似是明白主人的意思也不怎么流连便自往幽谷里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不是范闲舍不得杀马只是那血腥味实在没必要反而会带来一些麻烦。确认了马儿不会泄露自己的行踪后他坐到了一棵树下在身边挖了一个小坑把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埋进了土里。 然后他取出身上的装备进行了一番很细致的检查确认了黑色匕三处新配的暗弩从不离身的迷药毒药俱在他在脸上涂了些什么才下意识里点了点头旋即叹了口气。 有些不甘心地将王启年送来的那柄天子剑埋进了坑里范闲心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正大光明地用用这把剑。 等他离开那棵大树的时候监察院的提司小范大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很寻常的年轻男子面容依旧清秀只是眉宇间的距离变阔了些眼角往下顿了些少了些英气。多了丝诚恳之意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了。 粗布衣裳里面还是那件贴身的黑色夜行衣好在材质一流。透气做地极好并不觉得如何热。 沿着罕有人行的山道往胶州城去太阳早已沉没在了后方的山头下一片昏昏的暮色笼罩着四野。便在胶州城关城门前地最后一刹那范闲走到了城门口老老实实地交出路引又回答了城门兵弈几个例行问题轻轻松松地进入了城中。 监察院做的路引不是做假水青高而干脆就是真货。自然没有人会现问题而且范闲回答问题时虽恭谨却没有一丝慌乱之意。这胶州地处海边来往子民本多城门兵弈早已见惯所以并未投予足够的重视。 穿过城门范闲揉了揉眼睛。笑了笑就像一个远道而来的旅人般用有些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四周的民宅与景致。却不敢太过悠然脚下并未放缓完美地扮演着一位忙于事务的外来者。 胶州城果然和一般的州城不一样虽是邻海但商业准确来说是关于零售散货的商业并不达明明是贯穿城中的最繁华大道两侧却并没有开多少铺子。就算有些门面也是半遮掩着没有招牌让外人根本无法清楚里面从事地是什么营生。 整座城显得有些肃然与平静少了分生活的烟火气息却多了几丝威严。 范闲一面走着一面注视着这些细节知道这是因为胶州水师常驻此地的缘故。胶州远离中原真是山高皇帝远地地方而水师本身就有上万士弈这股力量实在是大的可怕。 相对庞大的水师胶州本地的力量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胶州城的最高官员也不过是位知州在水师地提督面前依然要老老实实的。 而且胶州一应经济事务都仰水师之鼻息。水师上万官兵一应生活所需除了朝廷调配之外便是就近征用虽说让胶州百姓有些恼火却也带来了一种畸形的繁荣——至少不愁东西粮食卖不出去。 正是由于这几个原因胶州城便等若是庞大地水师后勤基地就有如一个大汉身边娇滴滴的黄花闺女只有接受的份儿却不出几声怨言。 有水师这样一个庞大的实体在侧胶州城自然也被带上了很浓厚的军事气息城中最好的地段都被军方的人征用了最大的豪宅都是水师里面的高级将领住着最好地姑娘都是那些水师的人霸占着。 虽说朝廷有明令不允许驻军将领居住在相邻州城之内不过谁都知道这个规矩早已经失去了作用不止胶州一地所有地方上的州军乃至边军但凡有些力量的大人物都不愿意住在苦不堪言的营帐之中而是会在州城里买房子买女人。 黑骑乃是特例之中的特例。 范闲抬头望着那边红灯高悬的青楼忍不住笑了起来丘八多的地方妓院生意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不知道那些水师官兵会不会赖帐不过按院里传来的消息胶州水师虽然是胶州城的皇帝但向来是不怎么吃窝边草的。 他们以往都是吃南边海上的草。 …… …… 范闲低着头快步走过一处大宅那宅子占地极阔飞檐走凤门涂朱漆墙隐竹间生生占了半条街的地方竟是比京都里那些大员们的宅院还要嚣张一些。 而今日这处大宅也如远方那座青楼一般挂着红通通的灯笼显得一片喜气洋洋门上贴着白须飘飘的神仙画像看模样应该是有哪位大人物正在做寿。 与这份欢愉气氛极不协调的是守在大宅门口的那些兵士那些兵士面色黝黑耳下隐隐可见水锈之色想必是长年在海上混生活的人。这些兵士目不斜视一脸肃然警惕地注视着宅前经过的行人们。 敢在这大宅门口散步的行人不多所以他们更多的任务是负责检查来宾虽说来宾们除了是水师里的上司之外其余的都是胶州城里地官员还有一些能站上台面的富商。甚至还有几位远道自江南而来的商人但这些兵士依然不敢放松细细地检查着礼盒确保没有人敢携带凶器入内。 今天是大人的寿宴。他们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除了大宅正门处守备森严之外范闲真气暗运早已听见宅内那些僻静处应该也埋藏着不少钉子。 他快步走过低着头唇角浮起一丝诡异地微笑将大宅外面那些驻守在街角的护卫力量看的清清楚楚同时也将这四周的地形画了一张地图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脑中。当年那个庞大的皇宫他不过走了一遭便将所有的小径都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样一个大宅。 …… …… 抛离身后的热闹与行礼之声让那红灯笼刺眼的红色消失在黑暗之中范闲抿了抿嘴唇。眼光有意无意地往街旁墙下的某处瞄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地暗记便转身而入一直走到了小巷的最尽头。 是个死巷子。 范闲抬头看着死巷对面那道墙摇了摇头。脚尖一点整个人轻身而起手掌在墙头一搭。便翻了过去。 悄无声息的扮成寻常百姓地范闲再次消失在胶州城中。 ****** 墙后是一个小院子地方并不如何清幽还隐隐能听到隔着几间大房之外街上的声音。房屋虽然前后六间但看上去也有些老旧说明住在这里的虽不是一般百姓但日子也不见得如何好过。 范闲踏上石阶推门而入。迳直走到了主位上端起身边的茶壶嗅了嗅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下去。 旁边传来一个显得有些惶急的脚步声脚步声地主人走进屋来现一个并不认识的年轻人正坐在那里正想问却看着那人屈指做出的手势不由又惊又喜说道:“老师您可算来了。” 范闲笑了笑放下手中地茶杯望着侯季常那张瘦削的脸忍不住说道:“这是来胶州做官的本以为能将你那干瘪身子养好些怎么愈瘦了?” 侯季常在江南大堤与杨万里见面之后便不辞辛苦赶来胶州上任一路旅途劳顿加上又要暗中替范闲调查那些惊天之事心神上的压力也大。他到胶州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深恐有碍门师大事竟是有数夜不能入眠如今双眼深陷颧骨突出哪里还有半分当年京都雨天潇洒才子的模样。 他苦笑着自嘲说道:“学生可没有老师这等笑看天下事的本领。” 范闲叹了口气自己门下四人虽说以侯季常心思最为缜密行事最为狠辣大胆但真真面对即将到来的血腥看得出来书生毕竟还是书生。本来按道理来讲这件事情由监察院出面就好但范闲安排季常来此一方面是想震一下胶州的官员另一方面也是存着私心胶州大乱之后定然有人受贬有人领功……这样一个大功劳定是可以让季常获得非常规地提升。 这种好处范闲还是愿意留给自己学生的只是要让他受些惊也算是代价了。 “你到胶州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范闲平静问道他并没有去问胶州水师走私的事情因为他清楚侯季常断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清楚这些官场中的阴秽事。 侯季常想了想说道:“天下皆知我是大人您的门生所以这些官员对我还算客气哪怕是水师里的那些将官们也很识趣只是……却没有什么了解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范闲点点头这是早就猜到了的局面他想了想说道:“水师提督常昆今天开寿宴难道没有请你?” 侯季常一愣说道:“我只是个小官不过……应该是给大人您面子这位提督大人也是给了我一个帖子只是……您说今日便到所以我一直在家侯着还没确定去还是不去。” “去。”范闲斩钉截铁说道:“你先去。” 让他先去那潜着的意思自然是范闲会后去。 侯季常皱眉说道:“您就只一个人?” “一个人够了。”范闲微笑道:“常昆不是肖恩他没有资格让我太过重视他。” 顿了顿他又说道:“今天是他的寿宴日后他的家人给他祝冥寿、祭奠可以放到一天……这可以省很多麻烦。” 侯季常心中一惊嘴内苦怔怔地望着自己的门师知道今天的寿宴上范闲肯定是要杀人却不知道在强悍的胶州水师护卫下门师究竟准备怎么杀而且堂堂水师提督从一品的大官总不能就暗杀了事陛下和老师……应该不会犯这种糊涂错误。如果让那寿宴便成修罗场怎么善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