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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雨夜见沈重

    雨点打在马车顶上出咋吓的闷响范闲闭目养神不知道行了多久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一双手将马车的车门打开范闲微微一笑抬步走入车外的雨中却现头顶早有一柄伞遮住了头顶蔽去了风雨只有四周雨茬里的春中寒意往伞下渗了进来。

    王启年一身黑衣撑着伞护住范闲的头顶身后七位虎卫背负长刀沉默地列在范闲两侧。

    范闲今日穿着件深色薄氅里面一层素色长衫再里面却暗藏着离京前准备的那件夜行衣这身素净里透着厉杀的打扮再配上他那张英气勃勃的面容看上去精神无比。

    “范提司这面请。”负责领路的锦衣卫面无表情一伸手将众人引入一个院子里面。这院子在侧巷之中范闲微微偏头隐隐能听清前方的热闹笑了笑问道:“看来是青楼的后院。”

    领路的锦衣卫官面部表情僵了僵旋即笑着回答道:“提司大人耳力惊人这处便是畔山林的后院沈大人一向喜欢在这里招待贵客。”

    范闲知道畔山林这个地方传说是北齐最高级的声色场所北齐第一任开国皇帝便曾经是这里的常客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路踏着石板上的积水走进了后院。只见院中竹影重重假山层层四处可以见到锦永卫探子这些人明显是护卫也没有刻意隐去身形。

    一路上王启年撑伞七名虎卫沉默在后以范闲为箭头冷漠而自信地往小院深处行去。

    一路上看见这行来自南方敌园的同行。那些锦衣卫们都不免有些讶异讶异于对方的胆量讶异于对方头前那位大人物的年轻。

    ……

    唰的一声王启年收了伞沉默地退到范闲身后。范闲负手于后眯眼看着庭院此处居室颇大一个大花圆桌摆在当中四周还空出一大截地方来各式摆设极为精巧。圆桌极阔足以坐下十五六个人。但此时却只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的穿着像极一般的富翁戴着个绸帽手指间戴着个玉板指。此人看见范闲进来之后那对平常至极的眼眸中便开始绽出两道不同寻常的寒光直视着范闲的面目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

    “范提司?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范闲没有马上回答这句客套话却在心里品砸着这一路上北齐锦衣卫都是以提司的官名称呼自己看来今次谈话是监察院对锦衣卫而不是朝廷之间的外交谈判。他抬起右手。用两根手指极巧妙地解开颈间的带扣身上的薄氅沿着后背滑了下去。

    王启车早在他身后接着。

    范闲坐到了大圆桌的另一边。看着对面这个富家翁现此人眉毛极粗粗到像是被画出来的一样。不由微笑说道:“沈大人横眉冷对天下人何以对在下如此客气?”

    原来这位便是北齐锦永卫镇抚司指挥使沈重大人。沈重手控北方无数锦衣卫实是天下数得出来的厉害人物料不到却是如此平常的一个富翁模样。若不是在监察院的档案中对于此人的记载实在是详尽至极范闲肯定无法认出对方的身份。

    “不是客气啊。”沈指挥使叹息道望着范闲那张清秀的面容忍不住摇了摇头“范大人以诗文名扬天下我这个大老粗本就极为佩服。没想着上两个月忽然得了消息范闲范诗仙居然成南朝监察院的提司大人……这……这本官就实在弄不明白了陈老先生究竟在想什么?似范大人这等人物怎么能像咱们这些地沟里的老鼠一般过活?”

    范闲呵呵笑了起来应道:“沈大人自谦了千里为官只为财不论做什么、一是求于朝廷有利二嘛……不外乎就是为自家求个安身立命之所。”

    这话说的有些白沈重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对于这位初见面的南朝同行不免看低了几分毕竟是年轻人说话做事都有些毛糙。真不知道陈萍萍究竟是怎样想的也不知道南方那位恐怖的皇帝为什么会同意监察院这项看似有些荒唐的人事安排

    其实沈重身为北齐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一向对于南方的同行们有种说不出来的艳羡之意对于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跛子更是敬中带畏。他始终闹不明白南方的同行怎么能够获得南庆皇帝完全的信任而不像自己颤颤巍巍地在朝廷中站着都不知道哪一天会被宫里的人像双破鞋一样扔掉。

    一走神沈重便马上醒了过来他知道对方身为正使冒险通过长宁侯要求与自己见面为的是什么那椿交易之中蕴藏着的巨大利益由不得沈重不动心由不得宫中不动心

    “对于黄金白银这种东西、没有人会嫌多。”沈重忽然微笑说道:“只是老夫看不清楚我们镇抚司在这件事情里能够得什么好处?”

    范闲挥挥手王启年与那七位虎卫都退了下去。沈重也点了点头厅内其余的闲杂人等也都退开。范闲有些诧异地看了坐在沈重旁边的那人一眼那人一身衣着华贵但眉眼间却没有范闲熟悉的皇家感觉想来不是北齐皇宫派来旁听的人物那为什么他能够有资格继续坐在这里?

    “这位是崔公子。”沈重介绍道。

    公子站起身来对范闲行了一礼面上却有些自矜之色。范闲皱眉问道:“庆国人?”

    沈重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两位原本就认识。好教范提司知晓这位崔公子便是南庆崔氏大族的二公子崔氏与范氏向来并称都是世家子弟。”

    范闲皱了皱眉说道:“沈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重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淡淡道:“范大人不是要谈买卖吗?好教大人知晓。其实……这买卖本官已经做了许多年了所以想知道范大人有没有更多的好处给我。”

    范闲微微偏头再着那位崔公子。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忽然间他开口问道:“崔公子今日这宴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你家中长辈要你来的?”

    “如此盛会。在下岂可错过?”崔公子似乎并不怎么害怕范闲。

    其实事情到这里己经很清楚了这位崔公子明显是代表了崔氏大族的利益而崔氏大族的背后……自然是那位远在信阳的长公主。范闲不是没有想过长公主能从内库里攫取大量的利益靠的就是走私这个途径但他没有料到面前这位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竟然会将长公主的代言人拉到了桌旁!

    而更让范闲怒火大作的是。这个姓崔的小混球居然还敢真的坐到桌上充作对方谈判的筹码长公主目前有求于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来出手破坏自己的事情肯定是这个姓崔的公子哥儿自作主张!

    范闲主动与沈重联铬一方面是想搭条路子。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打击一下信阳方面的金钱来源没有想到这北齐朝廷竟然玩了这么一手。将所有本来应该是暗中出价的游戏全摆到了明面上来。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高兴沈重微笑说道:“范大人其实这事不妨明说了大家都是想财的人。这位崔公子与您打算做的买卖有些重合我总不能两边都吃自然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范闲回复了平静望着那位崔公子淡淡说道:“没想到崔公子竟然有胆量做这么大的买卖。”

    “哪里有范大人有胆量大。”崔公子微微一笑回答道。

    沈重见场面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道:“崔公子也是世家子弟家中在南方朝廷也有数位大员只是眼下在外游历将来总有一日也会入朝为官二位要多多亲近。”

    听着这话范闲心里一声冷笑看着沈重说道:“沈大人您或许忘了我的身份什么世家之类还真放不到我的眼里。”

    说完这话范闲长身而起竟是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出了厅早有王启年撑伞接着七名虎卫手中握着长刀之柄护持着大人往院外行去一路肃杀那些锦衣卫竟是无人敢拦。

    只听着院外马车轻响范闲竟就这般毫不客气地走了。

    ……

    似乎料不到范闲竟然会表现出如此激烈的反应沈重怔在了原地。他浸淫官场数十年各式各样的利益谈判见过不少但却从来没遇见过此等情况这位姓范的年轻提司行事风格实在是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眼珠一转转过头温和笑着说道:“崔公子这位范大人倒真是个性情中人。”

    崔公子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先前范闲说的话真是极大地刺伤了他的自尊心什么世家之类的范闲居然说不放在眼里!他恨恨想着你范家又算什么?他喝了杯闷酒心里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沈重看着他也不一言一语。

    忽然间崔公子的手抖了起来这才想到范闲的监察院身份想到对方毕竟是长公主的女婿吓得脸都白了再望向沈重的眼神变得无比怨看咒骂道:“沈大人您骗我来这里难道是想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