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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糊我糊大家糊

    “胡闹台!”

    陈萍萍咕哝着骂了一句什么桌旁那几位监察院的头目有些畏惧地看着院长大人脾气。陈萍萍将膝盖上的毯子扯了下来咳了两声花白的头乱糟糟的没有一丝美感说道:“院里的规矩很清楚宫里的事情我们不能插手除非陛下下旨。”

    四处头目言若海苦笑摇头道:“只是未免可惜了些以往倒是查过科举舞弊之事但这种事情都是生在高门大院之中我们安插的人手不足难以找到线头。今次得了这几个人名顺藤模瓜不难将事情背后的官员揪出来只是想不到竟然会牵连到东宫。”

    监察院内部的说话向来极其大胆辛辣除了对于皇帝陛下的无上忠心之外这些密探领们根本不在乎旁的人。

    陈萍萍推着轮椅来到窗边花白的头与窗上的黑布一映显得格外分明他冷冷说道:“这位提司大人的命真好陛下昨夜才决定今年要查科场弊案他就送了这么份礼物来。”

    言若海对于那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提司也是极为好奇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能拿到那些名单轻声应道:“早该查了。”

    “嗯。”陈萍萍一挥手让这些属下自去各府安排准备数日后的大动作却将言若海留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寒寒说道:“知道提司身份的有很多人所以这件事情根本无法保密陛下还想给太子留些颜面所以东宫那边的人我们不要动。”

    “那宰相?”言若海忽然间灵光一闪猜出了提司的身份不免有些震惊无语。

    陈萍萍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既然知道他是谁。当然知道他的岳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的。”

    “其实这些人都不能动。”言若海苦笑道:“除了太子之外。一位是宫中的贵人一位是宰相还有一位是枢密院的元老我们院中与军方关系一向良好。总不能为了这些小事把关系撕破了。”

    “嗯。”陈萍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这三条线都要动但是都不要追到根上不然朝野震动连陛下都无法收场。这些做臣子的啊或许就是猜到了陛下不可能因为科场弊案而穷治天下官吏。所以这些年才会如此大胆。”

    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有些阴寒:“但他们没有想到。世上还有人的胆子比他们还要大。居然一反手就卖了这么多人。”

    言若海皱眉道:“范提司此举大为不妥一下子得罪这么多贵人如何收场?”

    “他这是把题目交给老夫在做。”陈萍萍的脸色不知道是怒还是狂燥总之心情不怎么好:“他知道老夫不会让他站在风口浪尖上之所以给这名单过来只是告诉我他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要我帮着处理!”

    言若海不敢接话心里却是更加震惊那位司南伯的大公子究竟与陈院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居然敢如此行事?而且看大人的表情竟似真的准备按照他的方略去做。

    陈菏萍回复了冷静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声未免有些尖锐难听:“有意思果然有些意思。”

    言若海好奇问道:“范提司这样做对于他有什么好处?”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怪人不是为了自己的好处做事的。”陈萍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一种很少见的尊敬神情这种神情言若海甚至在院长提到陛下时都没有见到过。

    “请大人示下此次查科场弊案最上可到哪级?”

    陈萍萍微微抬头寒声说道:“陛下觉得郭家把持礼部够久了。”

    “明白。”

    “一处目前没人沐铁不够聪明所以此事由你领头。”

    “是。”

    ――――――

    春闱已经进入了第三轮范闲拿起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眼角现最近几天确实有些疲乏眼屎都多了起来不由苦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再细细去看那些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学生心想连自己这做考官地都如此辛苦这些学生只怕更是可怜。

    今日是春闱会试的最后一天范闲已经在礼部二衙的考院内呆了好几天虽然家中时常送些醒神的东西和吃食过来但身体和精神也已经疲乏到了极点。他打了个呵欠走到那个杨万里的身边细细去看这些天里他现这个叫杨万里的学生倒是老实得很夹在衣服里的那些东西还真是一动未动不免有些高兴。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位杨万里竟然胸中颇有才学几道疏论做得虽然不是滴水不露见解也不是走的堂而皇之的路线但胜在切实不饰虚华倒合了范闲的性子。监察院那位无名官员的回报也来了这位杨万里家境贫寒自幼在泉州族学读书乡试的成绩也是极好而范闲与他又有揭弊之交所以不免多留神了一些。

    此时最后一场试题杨万里已经做完了正满脸倦容地在看有没有什么纰漏余光瞥见小范大人又一次来到自己身边不免有些紧张。

    虽然是考院之中范闲自然不可能与考生做交谈但杨万里折腾了几天之后神思已然有些恍惚竟是大着胆子捏了捏自己的衣襟然后可怜兮兮地看了范闲一眼似乎是在问这位年轻的考官当初在考院之外是如何现自己的夹带。

    范闲忍俊不禁心想凭你的才学用得着徐这些手段吗?也不方便与他说话只是将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杨万里的被褥。

    杨万里一头雾水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身后那团像黑老枣般的被褥再看看自己身上虽然数日不洗却依然透出清贵气的绸缎长衫心头一动知道自己的马脚是如何露出来的了。试想哪有一位能穿得起水洗绸长衫的考生会扛那样一卷黑不拉叽的被褥进场。

    他不由憨憨地笑了一声。

    范闲微微一笑心头做了决断便将双手负在身后往回踱去。

    ……

    时已入夜考生们渐渐离开了礼部考院经历数日折磨众人早已是委顿不堪呵欠连天浑身酸臭一脸惘然。还剩下一些笔头慢的考生犹在伏案咬笔又有一些学生却是灯下和衣睡着还没有到时间自然也没有考官去管他。

    礼部之侧铜驼巷中忽然响起一声锣锣声清脆似乎要唤醒笼盖在京都上空的**夜色*(禁书请删除)*(禁书请删除)。

    “时辰到各学子住笔。”

    随着一声喝礼部下属官吏们开始清场将那些犹自抓着毛笔不放的学生将院外赶去。有位至少有四十多岁的考生头已经花白了试卷却还没有做完哭嚎着死不肯离开自己的书案结果最后惨被几位监察院的吏员生生架了出去。

    良久之后众人似乎还能听到那位考生嘤嘤切切鬼哭一般的难听声音在礼部考院之外回荡着。

    范闲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没有什么同情――这个世界那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你能够做什么适合做什么其实是全看你自己的努力罢了。并非他是个冷漠无情之人只是对于他来说这些学子们的会试结束了而他自己的会试……却才刚刚开始。

    春闱结束当夜便要马上封卷这是范闲的职司而总裁官与两位座师两位提调都是高坐堂中也不敢离开全等着范闲领着人完成糊名抄录这两道手续然后才能封卷画押。

    明烛大亮整个礼部二衙里一片繁忙景象外间是数十位老吏在分割试卷分类整理另一个小房间里则是范闲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看着两位礼部的官员在进行糊名。

    所有的试卷糊名之前都要先送到范闲面前过一道范闲不敢怠慢细细看着卷子上的名字与那四张纸条上的名字做着对应过了许久之后他已经从里面挑了十数张卷子不引人注意地搁在了自己的右手边。

    在他侧方的那两名礼部官员低着头互视一眼知道那十几张卷子是朝里宫里的大人物打过招呼的。

    做完了手头上的事情范闲向那两个人招招手示意开始糊名那两位礼部官员不敢怠慢赶紧开始将试卷上的学子姓名藉贯一处用纸张盖住。

    范闲也不避嫌细细在旁看着终于现了这些庆国的官员们是怎样进行这种事情原来但凡是自己挑出来的卷子在糊名的时候所用的纸条会比一般学生糊名的纸条略微短上一丝。

    看着礼部官员严肃地在自己挑的试卷上郑重的糊上短纸条范闲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如果日后郭攸之知道这些试卷并不全是朝中大员所请有几份却是自己看中的真有才学之人的卷子比如那个叫杨万里的憨人――郭老匹夫会不会气到吐血?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小手段落在监察院大老的手里郭尚书连吐血的机会只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