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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缅怀班长

周素琴也同意老太太的说法,噙着眼泪、鼓起勇气求他:

“老王,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还顾及你那点面子。你就是不替别人想,总得替咱妈和我想想吧。妈就是这一个孙子,咱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是家破人亡啊!

我不管,你平时打他骂他,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你必须得听我的,让孩子回家,哪怕去当歌星我也认了,反正我不能把他扔在这儿,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王振江怎么可能不动容?特别是看到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失去了光彩,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与世长辞,躺在冰冷的停尸床上,没了心跳呼吸,他怎么可能没有一丝触动?

可是,他也看出来王旭东对部队的感情、对战友的感情,他正伤心难过之际,更不敢轻易开口。

“让我再想想吧。”

王旭东的伤恢复的很快,毕竟是年轻,配合医生治疗,再吃几顿好的,很快就出院了。

在王一兵和吴道德的陪同下,他们买了鲜花,一起来到郊区的陵园。

一脚踏进去,满园的苍松翠柏,在微风之下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小的时候,他们也经常去祭扫烈士墓,那个时候总觉得是个仪式,而现在,远远望着英雄纪念碑,一想到班长和战友长眠于此,王旭东的心里不免升腾起一股悲壮之情。

几个人好不容易找到班长的墓碑,先是在周围打扫了个遍,然后才蹲下去,用指腹轻抚着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

“道德、大兵,我那个时候在医院昏迷了,甚至没来得及见班长最后一面。”他忍着泪水,喉间微微哽咽,“咱班长走的时候……安详吗?”

也不知道吴道德想起了什么,听他这么一问,瞬间红了眼。他抿紧嘴唇,仰起头,硬生生地逼自己把眼泪收回去,半晌都没有说话。

倒是王一兵,直接就哭了出来:“班长在危化品库里就没出来,发生那么大的爆炸,连门框都碳化了,人被炸的用“血肉模糊”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

我们找到班长的时候,他在离库门不远的地方,脸早就看不清了,我想把他尸体带出去,可……我满手都是班长的血,唯一的念头就想把他的尸骨收全,就连这……我也做不到。”

王一兵捂着嘴,再也说不下去了。

王旭东没有亲身经历,光听王一兵的叙述,就能想象的到当时的惨象。一想到经历那些事情的是他最亲密的战友、最尊敬的灵魂导师,剜心噬髓一般的疼痛就袭遍全身。

三个人依偎在班长的墓碑前,失魂落魄地坐了一个下午,临告别的时候,他们站作一排,郑重地向班长敬了个军礼。

王旭东发誓,他一定要继承班长的遗志,当一名合格的消防员。

消防队里一切都在正常有序地进行,只是氛围不同,笼着浓浓的哀伤。不久前的牺牲,没有人再提起,可又不约而同的难以忘记。

王旭东先是回部队报了个到,然后来到班长曾经住过的房间。

班长的遗物大多都被家属带走了,房间除了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摆的整整齐齐的桌椅书籍之外,只剩下微微一缕属于班长的气息。

伸手摸着班长睡过的床,他想起自己刚入伍的时候,怎么都叠不好被子,班长就是在这里,把自己的被子掸开,手把手地教他叠。

还有桌角的那本书,他当时写好了入党申请书,班长就随手把它夹在书页里,笑眯眯地说:等我有空,好好看。

班长的一颦一笑在脑海里闪过,胸口仿佛破了一个洞,有什么东西在汩汩涌动。他靠在门框上,捂着胸口不停地发抖,眼泪横流。

王旭东的状态非常不好,连翠花也不管了,经常睹物思人,一碰到和班长有关的事物,就会瞬间陷进悲恸,然后嚎啕大哭。

队里的心理医生也给他做过一些心理辅导,但是仍是不大见效,最后,心理医生向中队长建议给他放个长假,让他暂时离开队里休息一段时间,换换环境和心情。

队里没有这样的先例,但王旭东的情况极为特殊,且比较严重,经过讨论,队里决定放王旭东三个月的假,让他先回家休养。

王振江接到队里通知的时候,也很为王旭东的状况担忧。他怕直接告诉他,他会接受不了,再三考虑之后,决定开诚布公地和王旭东谈一谈。

一开始,王旭东对于父亲的独断专行十分反感,他觉得那是束缚思想、限制自由,可这段时间下来,他开始理解父亲,甚至是感激父亲当初所做的决定。

所以,当他接到父亲的电话约他喝茶的时候,他欣然同意。

以前,爷俩在一块儿连五分钟都呆不了,不是吵架就是吵架,这回,王振江是第一次摆脱了长辈的身份,和儿子平等地面对面,也第一次用欣慰的目光认真地打量王旭东。

这孩子瘦了,高了,成熟了,稳重了,线条也粗犷刚毅了不少,像个大男子汉的模样了。

他主动端起壶,想给儿子倒杯茶,王旭东见状,忙站起来,举起双手想从他手中把壶接过去:“爸,我来吧。”

“不用,我来!”他拒绝了王旭东的举动,执意要亲自倒,王旭东也就只好由他。

涓涓细流落入茗杯,茶室里顿时香气四溢。王振江有片刻的失神,心中思绪翻涌,因为他注意到王旭东手心里厚厚的、微微泛黄的茧。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