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让你脱胎换骨

所有人也都慌了神，急忙跑过去，蹲在沙坑周围关切地检查吴道德的反应。

吴道德闭着眼直挺挺地躺着，缓了半天，直到脑子里的晕眩感慢慢消失，这才慢慢睁开眼，微微动了动嘴唇：“班长，我……恐高……”

被吓傻了的王旭东拖着两条软成了棉花的腿飞奔下楼，在听到吴道德说他恐高的那一瞬间，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很懊恼，如果自己没有挑衅，吴道德也不会摔下来。幸好他没事，要不然……

王旭东紧紧地攥着拳头，骨节泛白，隐隐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骂着自己，悔不当初，却没有勇气开口向吴道德道歉，就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班长扶着吴道德站起来，确认他没事之后，抬起头来吼了一声：“你怎么搞的？连个梯子都扶不好？打个配合就这难？”

“……”王旭东无言以对地低下头。

“王旭东！”

“到！”王旭东挺直身体。

“吴道德有恐高症，你跟他是一组，你来想办法帮他克服！”

“是！”“啊？”

吴道德闻言，脸色一凛、身子一颤，五官瞬间就挤成了一团，摆出一张苦瓜脸来：“班长，这太麻烦王旭东了吧？”

“不麻烦，不麻烦！”王旭东满脸堆笑，跑过来掺上吴道德的手臂，拍着胸脯冲他打包票。

“老吴……啊……那个……道德啊……咱俩谁跟谁？相信我，恐高症不算个啥，有我在，不出一天，我就能让你克服！”

吴道德尴尬地笑笑：“不……不用了……耽误你训练就不好了……”

“你看，跟我还客气？革命同志就是要互相帮助！”王旭东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你放心，半天，给我半天时间，我一定能让你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四个字，他说的极轻，眯着眼睛，再加上那飘缈至极的声调，吴道德不由觉得眼前的王旭东简直笑的像狐狸，就连眼角的褶子里都仿佛夹着无数的算计。

他想起他作弄自己的事，哪里还敢信他，结果班长却不给他反对的机会，直接就拍板把事情定了下来。

心满意足的王旭东斗志昂扬，他请班长帮忙，向队里申请了一架云梯，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叫来了吴道德。

这架云梯高50米，云梯外连着一个滑轮，吴道德见过老兵们用它训练，正常的操作流程是人上去之后，系好安全绳，翻到云梯外，抓着安全绳一点一点滑下，直至降落到地面。

他曾仰着头从下往上看，那云梯就像伸向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当时就觉得脚底直发虚，这会儿让他乘云梯上去，简直是不可能。

他转身想溜，却被眼疾手快的王旭东给抓了回来。

“吴道德，当消防员，这关必须得过！”

吴道德一边反抗，一边没好气地低吼：“我当然知道必须得过，可我就是恐高怎么办？我这双脚，要是离地面超过三米就头晕目眩、心跳加速，你这一下子让我上50米，我还活不活了？”

王旭东抿了抿嘴说：“没事儿，我陪你一块上去！”

好说歹说，吴道德总算是跟着王旭东上了云梯。云梯启动，一点一点地往上升，刚开始还算是稳当，吴道德除了紧紧地抓着云梯栏杆，也没什么不适感。

可是云梯逐渐上升，风力也越来越强，云梯慢慢开始出现轻微的晃动，吴道德紧张的开始嘴唇发干。随着云梯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大，震感越来越明显，他越觉得两腿酸软，于是慢慢蹲下身子，强迫自己适应。

“王旭东，咱还是下去吧……”

王旭东伸头往下望望，说：“这才多少米？”

“晃的太厉害了！”

“别往下看，平视，目光平行注视周围的建筑物，感觉就像在平地上一样，是不是？”

吴道德抽了抽嘴角，两只胳膊将云梯的栏杆抱的更紧了。

云梯继续缓缓上升，王旭东注意到，吴道德的手心出了很多汗，抓着云梯栏杆上都挂上了汗珠儿。他蹲下身子，替他系紧安全绳，又用力拽了拽，以示稳固。

“这下铁定安全了，别怕，试着站起来。”

吴道德还是摇摇头，不敢站也不吱声。

王旭东急的团团转，恨不得直接把他拉起来，刚伸出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又不得不缩了回去。

“真的……”吴道德半蹲着身子，两只胳膊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似的，仰着脸，眼里满是乞求，“真的不能下去吗？”

“我跟驾驶员都说好了，除非从上面滑下来，否则就停满半个小时。”

“啊？”他满眼失望，下意识地滚了滚喉结，“那……那王旭东，你……能不能不动？你一动……云梯就晃的更厉害了！”

王旭东无条件答应，站稳身体，摒气凝神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梯总算伸展到了极限，稍稍卡顿了一下，又随着风动微微晃动，只是幅度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站在50米的高空放眼望去，整个城市仿佛微观缩影一般尽收眼底！透明的光晕之下，一条条弯曲延伸的道路像是一根根丝带，将远处的高楼林立、近处的公园洋房、古香古色的古迹、展馆串联起来，美丽而又壮观。

到了宁城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由衷地欣赏这座城市，带着些许惊叹，也带着些许赞美。

“道德，道德？”王旭东感受着疾风吹面的凉爽，目光望着远处，还不忘弯弯膝盖，顶一顶始终蹲着身子不肯站起来的吴道德，

“到顶了，你起来睁眼瞧瞧，整座城市都在咱们的眼皮底下呢！”

吴道德没动，他没完没了，继续用膝盖顶他：“唉，上都上来了，不看可别后悔！”

腿旁的人总算有了点反应，却是换了个姿势，出一只手来拽了拽他的裤腿。他下意识地低头，就见吴道德仰着苦哈哈的一张脸说：

“我……我知道，我现在看上去特别孬种，可就是没办法，天梯一直在晃，晃的我腿发软，心脏都要散了。”

换作是以前，他一定会笑着讥讽他几句。虽然一开始，他是因为觉得愧疚才主动抢着帮助吴道德克服恐高症，但此时此刻，他是发自肺腑地想要帮助吴道德。

“你这样可不行！”他弯腿蹲下去，鼓励他说，

“因为周围有风，再加上机械的特性，云梯有轻微的晃动很正常。再说，你想想，云梯既然是救人用的，设计上肯定符合规范要求，材料也肯定过关，而且，从云梯研发投产开始到现在一直被消防部门使用，就说明它是安全的。

还有，你记不记得，上次咱们去救火，出路都被封住了，最后咱们也是从窗口乘云梯下来的。那个时候，也没见你有多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