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为啥来当兵

热热闹闹地拉完歌，大家排队去吃饭。刚到食堂坐好，队里就接到一个警情。

一幢居民楼着火了，两个班的战士接到任务，直接从饭桌前站起来，迅速奔赴火场，训练有素、雷厉风行的样子，看的新兵们既崇拜、又羡慕。

晚上学习结束后，七班的寝室里还在讨论着这个话题。

“我算了下，从他们在食堂消失那一秒开始计算，到消防车开出去，一共是2分18秒。简直比电影里的特攻还特攻！”

王一兵从小就有军人情结，一说到这儿，就两眼放光，“他们从我跟前过的时候，走路都带着风，又帅又酷！”

赵刚旺说：“兵贵神速，多耽误一秒，就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什么时候，咱们要是像他们那样就好了。

吴道德看着王一兵的表情，给他打泄：“想多了，就咱们现在这水平，去了只能在阵亡名单里。”

“对，王旭东和吴道德有过实战经验，他们要是说不行，那就肯定不行。”

躺在床上半晌不出声的王旭东转过身来搭了句：“咋不行？我看挺好，一下子就光荣了。”

“光荣个屁？”吴道德耷拉着表情，一脸忌讳，“这种光荣多不吉利？我们要当英雄，要讲究方式方法的对吧？”

王旭东来了精神，坐起来问：“这还有方式方法？”

大伙也都没听说过，于是好奇地凑过来，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静待下文。

“你比如说，我们遇见歹徒的时候，如果他赤手空拳，你可以拼命地跟他肉搏，打赢了，你就立了功，打输了，也是见义勇为。但假如他手里有枪，你赤手空拳，那就不要逞能了，找个地方避一避，等特警来处理。”

王旭东恍然大悟：“哦，你这意思是叫我们见容易就上，见困难就让。”

“你这话说的有点难听，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吴道德连忙解释，

“这叫战略战术。你硬冲也不过是给人家当垫背的，到时候国家还得给你发抚恤金，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国家。”

“行，行，行，我说错了，还是你吴老师有觉悟。”王旭东懒的和他计较，重新翻身躺好，把被子往头顶一蒙，不再掺和。

“你们瞧他这是什么态度？”吴道德不依不饶起来，“这人的素质有问题！”

“他那人就那样，大少爷脾气，甭搭理他！”赵刚旺说完转身去铺床，铺着铺着，手里的动作一缓，忽然直起腰来。

“你们说，咱们到这儿来是为了啥？你们都是因为啥来当的兵？”

李增援也不避讳，直接回答：“学习不好呗，上学的时候三天两头请家长。我爸妈觉得如果放任我不管，将来我指不定得混成啥样呢。后来有人说当兵是个出路，我爸妈就让我来了。你们呢？”

王一兵嘻嘻哈哈地说：“我从小就喜欢当兵，当兵多帅啊，虽然坦克、飞机、军舰一个都没开上，但以后咱能开开消防车也不错，是吧吴道德？”

“当兵不光是帅，家属也跟着光荣啊。我当兵从村里出来的时候，全村的人都来送我呢。”吴道德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爹妈岁数都大了，家里就剩我一个壮丁，平时下个地都指望着我，这回当兵出来，家里活儿都没人干了。”

“你呢，刚旺？”

赵刚旺说：“十三岁那年，我妈带我改嫁，继父家里也有个儿子，比我大半岁，就成了我哥。

我继父活着那会儿，我和我哥还都能有个学上，可后来，我继父也得病死了，所以就靠我妈一个人养活我们哥俩。我哥聪明，高中一毕业就考上了大学，结果我高考考了两年都没考上。本来我还想再考，可我妈找我谈心说家里实在没钱，求我别念了。没办法，我就来当兵了。”

听了赵刚旺的经历，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在思考一个问题，他们这几个人里，似乎大多数是因为没学上又不想混社会或家里困难没有出路才来当兵，那睡的正香的王旭东呢？

这位不愁吃穿的大少爷怎么也来当兵了呢？都说当兵苦、当兵累，他家里人怎么舍得让他来受这份罪？

周末的时候，王一兵申请外出，想叫王旭东一起去。王旭东不肯动，却给王一兵塞了一百块钱，让他从外头给他带包中华。

王一兵没敢接，劝道：“咱可是有纪律，不允许吸烟。再说那事都过了好几天了，你有啥想不开的？”

“没有的事儿，就是想抽，再说，那些老兵不都抽？”

“那不是不一样吗？”

“有他妈什么不一样？”他把钱又往前递了递，“怎么？害怕，不敢？”

王一兵还想说点什么，又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伸手接过钱，问：“硬的，软的？”

“软的。”

“真土豪！”

王旭东皱了皱眉：“快去快回啊！”

王一兵朝他做了个鬼脸，开玩笑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要不要再给你带二两烧刀子？”

王旭东气的瞪眼，咬牙切齿道：“你是嫌我不够丢人，还想坑我一把大的？”

“得，得，得！”王一兵见他真的要急，摆了摆手，“不逗你了，我先走了。”

“嗯。”

王一兵一走，王旭东就又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

说是午睡，可他哪里睡的着，一闭上眼，就是那天身在火场的情影，和队里官兵们看到他时满脸揶揄的表情。

他错了吗？他姿质差，他学不会，有问题吗？他本来就没打算当兵，要不被他老子硬生生地剔了头送进来，他现在应该是在大学校园里，弹着吉它，唱着摇滚，追着漂亮纯情的女孩子，享受着无限洋溢的青春，哪会儿呆在这儿受这份洋罪？

王一兵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吃过饭，俩人确认过眼神，便默契地往厕所里去。

“东西买了？”

王一兵四下里望望，确定没人，这才点点头：“买了。”

“藏哪儿了？”

王一兵咧着嘴坏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