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掉链子

“是！”

见班长严肃起来，俩人不敢再讨价还价，打了个立正，拿了根水带到一旁练习。

太阳炙烤着大地，一股股热浪蒸腾而起，在水泥地面上拢起了一层薄薄的气帘隐隐跳动。吴道德撅着屁股指导了半天，急的满脑门是汗：“你手也不小啊，怎么卷着卷着就拿不住呢？夹紧，夹紧！”

“我夹挺紧了！”明明没怎么用力，王旭东却郑重其事地说，“我全身的劲都用在虎口上了，不信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过去，使劲往吴道德的眼前凑。

吴道德知道他是故意的，一边挡，一边警告他说：“你认真一点行不行？”

“我可认真了！”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小段距离，“班长讲的时候，还真开了那么点小差儿，换作吴老师来讲，我必须洗耳恭听，连眼睛都不能眨一下！”

吴道德被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气的脸红脖子粗，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暗暗拿眼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叫认真？我讲了八百遍了，你还是错。”

王旭东慢条斯理地卷着水带说：“我资质平平学的慢，这太正常不过了。不愿意教别教呀，又没求着你！”

“要不是班长下命令，你以我愿意教你？简直笨的要命！”

……

中午练完，下午继续，这一练就是一整天，眼看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王旭东兴致依旧挺高，吴道德却已经没精打彩地耷拉着脑袋，打着哭腔儿问他：“快吃饭了，咱歇会儿，明天再继续行不？”

王旭东潇洒甩开水带，点头：“那就明天吧。”

然而，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谁又能知晓。

虽然城区里正联合消防部门大搞安全建设，但是正值暑热，大大小小的火情仍是频发，事故多的时候，甚至同时出动四、五辆消防车。人员不够用的时候，就由新兵蛋子顶上。

第二天，王旭东还没来得及和吴道德再次开始训练，他所在的新兵七班就被分散着和别的班一起出警，王旭东和吴道德刚好跟着三班人员一起出发。

这次的火灾现场是一家新建不久的博物馆，算的上是这里的地标性建筑，收藏了几百件文物古董，有很高的历史研究价值，火情十分危急。

三班长在路上就开始分配任务：“我们这次救援现场大，人员紧缺，我命令你们，每个人，都要独当一面。王强、李刚领，你们两个负责两条水线。两个新兵蛋子，你们能不能负责两条水线？”

吴道德一下子有些退缩，忍不住看向王旭东。

王旭东昂首挺胸、声音铿锵的大声说道：“报告！保证完成任务！”

“好样的！你呢？”三班长满意的说道，看向吴道德，“不行就说，不要现场给我掉链子。”

吴道德看着王旭东那揶揄的眼神，和周围人的打量，瞬间脸色爆红，捏紧拳头说道：“报告！我也可以。”

等到分配完任务，消防车刚好开进现场，滚烫的热浪一瞬间侵袭而来。

飞窜的火苗、滚滚的浓烟仿佛来自地狱，肆无忌惮地吞噬着眼前的一切。王旭东和吴道德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火，一瞬间目瞪口呆。

还是王旭东率先回过神来，飞速踹了吴道德一脚，迅速接过消防车上放下来的水带，照着指挥跑到消防水栓口。吴道德紧随其后，跑到另一边的消防栓口。

在开始抛水带的时候，看着瞬间脱手飞远的水带，王旭东楞了一下，不明白怎么就飞走了。他迅速捡了起来，按照之前班长教的迅速铺好，然后拿起水带接口去对接。

这个玩意其实简单的很，昨天班长做了一遍他就会了，后面都是不想看吴道德那嘚瑟的样儿逗他玩呢。心里想着，王旭东手里有序的动作着。

然而就是这个在他看来简单到不行的事情，却就这么卡住了。不知道接口哪里有问题，他左转右转就是接不上。他甚至能背出班长教的时候所有的动作要领和注意事项，可现在就是死活接不上。

火势一路向着博物馆的中心蔓延，木制的廊梯扶手已经被烧的发黑，门板、石膏板接二连三地脱落，砸向地面，将出路一条条堵死。

王旭东急的满脸通红、全身冒汗，身边那些嘈杂的呼救声、救援声，和火舌吞噬毁灭的声音，一声声冲击着他的耳朵，让他手上的动作越发不受控制。

他从来没有想过，短短的一分钟竟然如此难熬。

终于，不知道哪里顺了一下，水带终于接上了。他解脱般的听着命令打开消防栓，看着消防栓里的水顺着水带汹涌而去，忍不住啪嗒一下坐在地上，全身发软。

“快！来水了，给我对准火点喷射！其他人员全都跟上！”三班长大声指挥着现场。

周围的伙伴迅速行动起来，举着喷射头朝着火点喷射而去。王旭东眼见着那汹涌的火势就被压了下来，忍不住又激动起来。他手里继续拧着阀门，想将压力加到最大，让水出的更猛一些。

突然就听崩地一声，听的他心里一惊，之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条他刚接好的水带，从半空中的接口处崩裂开，半截水带像一条发疯的水蛇在空中狂舞，水花四溅！

“什么情况？怎么没水了！”

“水呢？快点接上！这条水线是对着主楼的，现在火势马上就要蔓延过去了，再不控制就危险了！”

“坏了！班长！火势已经上了主楼，冲不进去了，里面那些东西估计都保不住了！”

“通知人做好速降准备！我去看看情况！”三班长心急火燎地跑出来，一见到现场那半截飞窜的水带和王旭东呆滞的模样，顿时火冒三丈。

“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接上！接上！”三班长毫不客气的踹了王旭东一脚，看着他那还有些迷蒙的样子，气的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水带，问赶过来的吴道德，“你行不行？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