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展望挨打

又一年的春风吹来时，温饰然大清早就被家里人吵醒了。

“搞神马啊……大早晨的你们。”温饰然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走下楼。

原来是战国强两口子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展素梅竟在抹眼泪。

温饰然忙跟他们打了招呼，坐在展素梅身旁，“展婶婶，这是怎么了。”

文季红叹了口气，轻拍着展素梅的手，对温饰然说：“展望要出国留学去了。”

“啊？！怎么没听他说起过啊？”温饰然有些诧异，不声不响的马上要高考了怎么就要出国了呢。

展素梅擦干眼泪，心酸的说道：“我们也一直没听他说起过，今天早上我哥才给我打电话跟我说的，让我来好好劝劝他。他爸爸还是希望他能报考中国的大学，考警校。”

温饰然了然的点点头，这倒是像展局长的风格，为了保一方百姓自己鞠躬尽瘁了半生，现在想让儿子接班继续他未完的事业。不过，展望的性格，恐怕除非他想要去做这件事，否则怕是连他的父亲也没办法左右的。

她心里其实也有些失落，温饰然想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所以才舍不得吧。

“展婶婶，展望哥哥也有他的梦想和目标，估计你很难劝动他的。不过就算他出国留学也没什么的，回国不也是一样见面么。就算是留在国外了，也没关系的，现在飞机很快的，你办个签证就能去看他。不要伤心了，看哭的眼睛都肿了。”

展素梅听完哭的更厉害了，“你看你都懂这个道理，展望都已经那么大了，做事情有自己的分寸，做大人的哪能干涉的太多呢，孩子又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可是我那个哥哥，也是个倔的，这不是看我没劝动，早上亲自回来了，把我给赶了出来。我隔着窗户看他拎着皮带呢，这会也不知道把我侄儿打成什么样了！”

展望一向不用人操心，再加上他的身世格外惹大人们怜惜，一听到他要挨打，还是拿皮带，温向前两口子全都坐不住了。连温饰然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走走走，快咱们去看看。你去敲门他好意思不开，我们去总不好不开门吧？”温向前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展素梅见成功搬到了救兵也不哭了，爬起来拉着文季红就跟了过去，温饰然踌躇了一下，先冲上楼换下了睡衣，才急匆匆的往展望家跑。

还没到展望家呢，就远远听见了展素梅心碎的哭声，温饰然心里一惊，展望这次怕是被打的不轻。

展家的大门是开着的，里面除了展素梅的哭声，还夹杂着文季红的劝慰声和温向前打架一般的大嗓门。

温饰然快步进了屋，入目的情景让她呆在当场。

展望此时笔直的站着，展素梅扑在他身上放声大哭着，隔着沙发，温饰然看到赤膊的展望上半身竟没一处好地方，红肿浮起的皮带印像一条条蛇缠绕在他身上，竟还有几道像是被尖锐物体划伤的口子，此时留着血，染红了少年倔强的脊背。

“你怎么下得去手！这是你亲生的儿子啊……我可怜的侄儿啊！”展素梅对哥哥不满的嚷道。

“婶婶先别哭了，快拿医药箱来包扎一下。”温饰然轻声对展素梅说。

她轻轻的走了过来，甚至觉得地板的震颤也会加剧展望的疼痛一般。当她走到展望的面前，抬眼朝他看去，正巧也碰到展望的目光。

他居然还是一脸的波澜不惊，连眉头都不曾皱起，只是与温饰然相对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垂下了眼睛，没有吭声。

展素梅拿来了药箱，颤颤巍巍的用碘酒给展望擦拭伤口，许是心情还很激动，手上那个轻重，展望的脸部线条瞬间紧绷了起来。

温饰然赶紧抓住展素梅的手，“婶婶，我来吧，你去劝劝展伯伯。”

展素梅点了点头，柔声安慰了展望几句，就站起身气势汹汹的冲坐在餐椅上的展正申走去。

文季红也跟着过去了，那边温向前正竭力劝解气得气喘吁吁的展正申。

沙发上只留下温饰然和展望，看着满身伤痕的他，温饰然心里莫名酸涩。

跟展望认识也好多年了，他生活上一向自律，学习又好。在很多人看来他是个聪明又独立的孩子，即使没有母亲的照顾，没有父亲的陪伴。

可温饰然知道，从她见展望第一面起，她就感受到了他的孤独，不善言辞，却渴望温暖，暖渴望被爱的心情。所以她在跟她相处时，都是闹哄哄的，说很多话，不管是逗他或者气他。她知道，展望一定是喜欢的，因为即使是生气，也好过冰冷的孤寂。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缺少疼爱的孩子，即使生疏，却坚持着懂事，坚持着照顾好自己。

唯一的至亲，他的父亲，难得的关心，竟然是举起手里的皮带。他的心里恐怕比身上还要疼吧......

温饰然抽搭了一下，没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忽然，正在擦药的手被抓住，温饰然抬起泪光莹莹的眼睛，她的倒影印在展望清澈的眼眸里。

“不疼，别哭。”

傻子才会信你！温饰然紧紧咬着嘴唇才能不哭出来，你说的不疼是身体还是心？

“哥哥要出国留学了，我们可能要很久见不到了。”展望平静的脸上漾起淡淡的笑容，“我走了，你会想我么？”

温饰然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坚定的点了点头。

展望抬手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雪白整齐的牙齿露出了一整排，温饰然不禁也跟着笑了，多好看的笑，希望你每天都可以这样笑。

餐厅处，展素梅也止了哭声，“这么多年，你管过他么？只给他一座空荡荡的房子！可孩子呢？学习好，也从来不惹事，你还不知足么？凭什么就非要考警校？凭什么就要走你的老路！嫂子当年就是在他面前走的，因为你的工作，让他没了妈妈你知道么？因为你的工作他也没爸爸的陪伴，孤零零一个人，你又知道么！”

展正申颓然垂下了手，瞬间苍老了不少，他手里的皮带再也握不住了，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是我，对不起晴如，对不起展望。”

一滴泪，自这位铁骨铮铮的公安局长脸上静静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