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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要求并不过份

  

  

   

  

  

  四季的炎热达到了高潮。2012年,这个被惊恐为世界末日的年头还没下过一场过瘾的暴雨,这里也就没涨过给人们带来惊叹的洪水。古华的屋子早晚开前后门中午关门的空调法可就比别人的凉爽多了,偶然进古华门的人都如是说,就是进出习惯的小主人依梅也能感受里外的凉热差别。她进屋首先开电视,“啥锤子电视嘛,还是数字化的,看个锤子!”哐地一声狠劲一按开关。“门卫马叔的数字就能看!”

  后屋里的古华听见依梅发气,说:“不可能,肯定都受到限制,不是用户的问题,你打开电视,看看客户咨询号码,打手机问问。”

  “人家马叔的就能看呢!”依梅语气更凶。坚持认为是自家电脑有问题,大不情愿地拨了客服电话。

  “你听你听,我说是电脑总控处出了问题嘛!”

  “不看就不看了,人家马叔咋能看?”依梅语气依然冲。她说话从来语气凶巴巴的,虽然还是童音。手机叫了,依梅扭身接电话:“……嗯嗯嗯,那我来接你?”

  “是不是大女子回来了?你莫再跟她来往。”

  “哪个在跟她来往嘛!”依梅一火冲天。这个依梅,言语冲得很,古华不但没习惯过来,而且害怕与她说话了。那次吃饭时古华说:“去伙房把红豆腐辣子罐给给端过来。”

  “哪里有嘛!”依梅粗声夺气脫口冲出。

  “你去看,准有。”

  依梅去一看,原来就明摆在桌上,她天天去伙房就未看到,可见根本未将作饭放在心上,而依梅每次的争执,后来总是证明爸爸赢了亊实。“你妈那个怪胎,”古华又被惹火了,语气也粗暴起来,本以为关于无聊空虚的一段闲聊依梅有所理智。“怎么一句话经你说出来就变味了?能听到你一句和气的对话简直就成了稀罕亊,老子是叫你一天来吼的吗?我说话和气时你多是恶声恶气,老子不想再受你的气,滚!”举起手杖挥去,依梅逃跑出去,古华不但追不上,举杖愈倒。

  依梅连进门三次古华连撵三次,“滚!”看来依梅真个意识到不能背叛爸爸了:“不滚,偏不滚!”

  不滚也就不滚吧!

  无聊之下,依梅在外间没动静了。“依梅,那你来耍电脑,我让你。”古华唤道。

  “不耍了。”

  “你没事干,来耍!”

  “我睡了,不耍了。”

  古华直觉得依梅首次语气正常、和气,这才正常嘛,古华心道,多么难得哟,多么欣慰哟,人与人之间心智差判的碰撞,相互依赖又相互排斥,合谐的是亲情,矛盾的是差别,唯有看淡自我,方自得其乐。

  转眼,依梅要过生日了,“爸,我要好好过一次生日!”

  好好过,那就是多化钱。

  依梅总是坚持生日是六月,这反倒把不拘俗亊的古华搞糊塗了。直到这次嚷嚷。“不对,”古华说,“你看这六月学校还在上课,没放署假,我是放署假回老家捡的你!生日是七月没错!看你急的样儿,生日是随便过的吗?”依梅这才不得不承认。

  其实,古华何尝于世俗之亊没看法?几十年来他的生日都是从岁月里悄悄遛过,从记忆中删去,就是记起也只是淡淡地一笑。又今年生日的那一天早非出生的那一天,只不过世俗中人执着假相罢了。

  古华的大气、才气、俭朴、尊师爱幼、同情弱者、乐善等情操修养一点儿也没影响到依梅,依梅的情操仿佛在说,见你的鬼去吧,走自已的路,让别人说去!

  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黒\\\得打个问号了。

  是依梅天性与社会堕落双剑合壁的神力大过了古华个人正气的力量吗?

  校院外野山传来不断地蝉鸣鸟唱。

  它们活得简单、快乐。

  古华认为,这世界快乐有空心之乐、无知之乐。

  当然,最迷失众生的,是性乐趣。

  记起问问县社保局老乡打探的情况,老乡回电说:“光荣院峻工还早,看年底怎样。”

  既如此,那就安心呆半年,正好看秋季开学后依梅能否重进教室。至于古华的生活,只好走一歩看一歩。

  吃饭前,古华接到一短信:“《读懂天地的人》中有关佛教与气功内容有些要删,正规出版物禁忌多。”

  “别呀,”古华回话说,“有关气功内容的个别太直白语句可删,其余保留,否则就失去出版这书的意义了,我旨在披露超前的论见,用小说表现出来虽然有它的优点,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请您理解?。”

  唉,师父要徒弟理解、承认,难啰!古华再次感叹世俗现实,从来的先见之明总会遭到无知的埋葬,而世界是世俗的世界,社会是他们主宰,阳光要冲破云层,除非云开雾散。

  依梅总是一不小心领个女伴到家来耍,倒也耍得住,一耍就似无归之意。学校早打过招呼,不准依梅领女生留宿,要古华直接下驱逐令,这次是依梅在绿园山庄所谓的同事,亦是辍学生,不过比依梅学文高,读到了初二,不及依梅的是不会作饭,比依梅幸福的是有健康的父母、小妹小弟。

  吃饭对古华来说是一种麻烦。人要不吃也能生存多方便呀,他常常有这种玩笑似的想法。当年那还是壮年时,因枯坐长夜写作熬得左右食牙根基动揺、松痛,不知从前哪个有体会的人编出了两句永垂不朽的顺口溜:牙痛不是病,痛死没人问。中国的汉字虽然粗陋、象形,写来麻烦,不及英文抽象,但它的一字一意、押韵性、诗歌性恐怕就是写来可以连滚带爬的英文的先天所不及的了。

  古华对人类文字的看法是看法,还是自己的牙齿是现实问题。那次的枯坐严重过早地打击了左食牙,只得一不作二不休长痛不如短痛用钳子拔掉。当他封笔休闲了个一年半载后,不曾想右食牙由松动变稳当,甚至还可以硬对硬接招嚼绵锅巴,一硬就硬气了这么多年。但在有保姆那段日子里,这颗右食牙又开始动摇松痛。古华以为火起,便叫保姆买牙痛药。却发现只管一时,反复发作,竟然不吃老一套了,大揺大摆起来。“看来这颗牙齿为主人躹躬尽瘁,该退休了。”

  依梅又端来午饭,古华一尝之下,便觉不适。“你又煮得硬!”古华埋怨道。

  依梅一不小心又说漏了嘴:“我们吃就......”

  “那是你牙齿年轻的味口嘛,说过多少次要照顾老年人牙齿,你总是不善于为别人着想一下,自私自利心肠不好!”

  “我们在绿园......”

  “能以你在绿园山庄所见的作法吗?那还是对付一般客人的不香、又硬的米饭,又有什么区别?滚你妈的!”

  “不滚!”

  “不滚也不改,想折磨老子快点挂了吗对你有何好处吗?”

  常年绊嘴,天天有得绊。古华哪里习惯这种家庭日子?

  你活该有此磨难,你上辈子未修得贤淑之女,此生孤独,倒也说明与这世界的因果瓜葛少,从另一面来说又是件好亊,利于修行。修行不就是为了摆脱红尘世界的瓜葛吗?